沙拉碗里片片均匀的青瓜, 长短粗细卡尺量出来的胡萝卜丝,再一次让她惊艳。
按理说这家伙应该是金尊玉贵众星捧月似的长大,厨房都不该也不会进的主, 这完全需要苦练的刀工,是什么时候练的。
“顾横, 上辈子你不会是个厨子吧?”
“哈,落落真聪明, 我就是天才大厨。”
嗤,臭美。
低头卷面的顾横看着盘中美味, 忍不住回想着那十年失去自由, 每天看天都需要时间,困守在高墙中,百无聊赖的日子。
凭借几个得力的朋友和大笔的钱, 不想无聊死的他,那时候做了多少曾经风光无量时,不屑于顾的工作。
厨房里的帮工, 医务室的助手, 甚至想活的有趣点, 主动换了单间带了几个小弟, 给他们大笔花钱,跟他们学偷窃,技巧杀人......
大好青春, 精力无限的年纪,日复一日在四方天里,枯燥等着老去腐朽,真不如死了痛快。
按他一贯的性子,多少人也觉得他会很快自我了结,让肉身脱离牢笼。
灵魂飞跃天国或沦落地狱。
可,他没有。
如果死了,就等不到方落每个月来看他,对他轻声慢语的嘘寒问暖,甜笑如桃了。
他怎么舍得。
所以,骄傲的,果决的他,安安份份在高墙里过了十年。
直到那个自己所期待的温暖与喜悦在不能出现。
心空了的他,才如那些人所愿。
一餐美味后,是例行的泡脚时间。
最近骨伤的药停了,为着方落体寒痛经的毛病,顾横找老中医换了暖宫驱寒的方子。
热水一冲,木桶里淡淡的药香,在小小房间里飘散开来。
坐在地板上的男人,认真按照医嘱给小脚丫按摩穴位。
“我感觉自己最近过的象公主。”
看着被男人捧在手里小心缠弹力绷的脚丫,方落抱着抱枕叹息一句。
“你就是我的公主。”顾横语气笃定。
“我是公主,那你是想做王子了,小王子殿下好啊!”
配合他玩笑的方落,在沙发上,一脸促狭的做了个西式提裙礼。
“不,我不做王子,我要做你的骑士。”
顾横回答语气异常正经坚定,完全不像情侣玩笑。
咦,童话里公主跟王子不才是一对吗,这家伙什么思路?
把包裹好的脚丫放好,顾横顺势单膝跪地。
拉过方落的手亲吻后,右手抱拳置于左胸,做了个标准的骑士效忠动作,肃然许诺。
“王子终究要变成国王,要执掌权杖,管理王国,担负起万种责任,为此回牺牲很多,包括爱情,公主,甚至他自己。
而骑士永远会把公主放在第一位,会一直保护她,关心她,爱慕她,永远对她不离不弃。
所以,顾横愿意做方落的骑士,生生世世守护她。”
对他出其不意开始的角色扮演,呆了又呆的方落诧异无语。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好奇葩的论调,不过她喜欢。
忍不住笑的小女人扑倒在沙发里。
“亲爱的公主,你的骑士愿意为你奉献自由,生命。你可不可以也帮骑士个小忙呢?”
骑士依然一本正经的陷入角色中不可自拔。
以为顾横在游戏的方落配合着答应。
“当然,我的骑士。”
见骑士表演的这么专业,自动带入角色玩起来的方落,那公主的表情也十分高贵冷艳。
漆黑的眸子里略过让人抓不住的寒光,顾横略略沉吟才郑重开口。
“我想把自己在顾氏的股份暗中转到你名下,你放心绝对会保密与安全。本来留下遗嘱也行。但我们没领证,那些人狡诈百出,我怕最后单纯的你占尽道理,也斗不过他们。”
童话剧场一下子跳脱到生死攸关商战中,接受无能的方落木鸡三十秒。
好一会反应过来他话中危险,心下顿时又漏了半拍,焦急的一下从沙发上弹起身,拉住男人的大手在胸口。
“你别吓我,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要转移股份还有遗嘱?”
黑白分明的杏眼里瞬间涌起层层忧心惊惶,抓着他的手也冰凉发颤。
顾横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大,赶紧把人抱在怀里摩挲着背安慰。
“别担心,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我担心天意难测,以防万一,真的。”
灼灼目光锁定男人黑沉的眸子,长呼短吸自我冷静下来的方落,扶住他的肩膀义正辞严。
“我不信,要是不想我担惊受怕把自己吓个好歹的,你就跟我说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是你女朋友,有义务跟你风雨同舟,更有权利了解你的安危,除非你并没有在心里认可我的地位和身份。”
哈,这丫头。
把问题竟然上升到如此尖锐的高度了。
可这些一本正经,没有半句甜腻的话,怎么就让他的这么舒心熨帖。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幸福地一塌糊涂。
暗暗美了一会,知道方落要是固执起来会多拗,他决定告诉她部分事实。
毕竟有些事她跟自己在一起总要知道,他不是神做,不到面面俱到万无一失,让她有些防备也好。
想到此,顾横收敛眼神,沉默多时,才斟酌着词句。
简单的给她讲了讲顾家的内斗,他自己经历过和即将可能面对的危险。
“当初,精神受过刺激的母亲被父亲的好样貌,儒雅风度和花言巧语打动了芳心。可那时我外公还掌权,时代又不同,他并不想女儿跟商人联姻。
顾家为了显示诚心,用了顾氏百分之十的股份,大手笔做了聘礼,才让母亲下嫁。母亲意外去世,外公从顾家又要了部分补偿给我。
加上这些年顾顾续续从小股东里收来的,顾氏的股份我手里有百分之二十五。”
果然不出所料。
豪门世家里的争斗,总逃不过金钱权势的利益。
真不知道那些人闹到六亲不认,孤家寡人后,要那些钱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在方落意识里,足够富裕生活外的财富,一个亿与十个亿,只是多一个零的区别。
她并不能理解那些有着上亿资产,花不完的钱,还为财富铤而走险,杀亲灭友也在所不惜家伙的狠毒。
“你也知道,顾氏是家族企业。虽然也是股东制,可大部分股份还在顾家自己人手中。”
“眼下爷爷手里有百分之三十,父亲十,姑姑五。所以,别说是执行总裁,就是董事长我也能争一争。”
顾横抓着她的手指开开合合,五五十十的计算简单的加减法,见方落明了笑笑继续。
“尽管我多次拒绝了爷爷接管顾氏的邀请。可仍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或者毁了我,直到乖乖把手里的钱权交出去为止。
比如一直恨死我的继母,觉得儿子风头盖过他的父亲,眼下和我同一阵营的姑姑,还有那些眼红我手中钱财,又有继承权的所有血亲。
以及我们家面上人缘最好,脾气最温和,性情最老实,其实是藏在阴暗角落里,让人防不胜防阴狠毒蛇似的姑父。”
淡淡笑音轻声,顾横把强烈对比的两句话,一个停顿没有的说完。
毫无起伏的语气却听得方落汗毛竖竖。
虽然她一直知道顾横跟亲族关系都很疏远。对无德父亲,无耻继母,更是深恶痛绝。
可没想到,他周围的亲人,竟然都是些吃人的豺狼虎豹。各个为了钱想置他于死地。
惊恐的情绪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怜惜心疼。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看似拥有无数财富,让人惊羡的十二岁小小少年,到底经历过多少威胁算计才平安活下来。
又怎么能在如狼似虎亲人围攻中,长成如今如此出色,实在太难了。
看懂了她眼中为自己的疼,为自己的伤,心情激荡的顾横忍不住,俯身在那双剔透的眼睛上亲了亲。
由后把软团似的女人拥在怀中,下巴搭在她肩上,低声安抚。
“傻丫头,没事了,都过去了,而且我能有如今的成就安康,还要多谢你呢。”
多谢自己?
方落不明所以地抬头扭脸。
很有些感慨的男人,蹭了蹭她的脸颊,笑了笑。语速缓慢沉稳的把能说的一些丑恶透露给她。
“回国初遇你那天,我本来正在远郊别墅参加些朋友专门为我开的欢迎趴。
中间有些头晕,就上阳台透透气。无意中从不知道谁用来偷窥的望远镜里,看见了练车的你,急匆匆就离开了。
之后,我跟你坐长线回城,吃过晚饭,续完旧,知道你有了男友心情很低落。
时间也十一点多了,就没回别墅,大街上走了半夜直接住进了酒店。
结果当天,也在别墅里玩乐,那个只比我小几天的弟弟磕了药又酗酒。
半夜多去了我房间,跟几个有特殊技巧的男男女女玩欢脱了。
第二天醒来外生殖器坏死,国内外专家会诊也只有全部切除。
啊,想起坊间对于捧嫩模明星,一掷千金顾家二少那些隐秘晦暗的传闻。
方落终于相信空穴来风,必有其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