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生下来就夭折的孩子,做了多少蠢事?
源源不断,不惜危险,忍着肉疼运给耶律齐的‘封口费’;日夜担心,吃不香睡不好,提心吊胆用尽所有精力努力做的计划;对‘儿子’付出的所有母爱……
每一样每一样,全部都在为别人做嫁衣!
宋采唐说完话,从袖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你之所以会听耶律齐的话,是因为他给你的这个投名状吧。”
圆形黑色铁质牌子,看起来很古朴,一点也不华丽,看起来也不值钱,但就这不值钱的东西一出现,现场所有大臣都睁大了眼睛。
别人不知道,他们再熟悉不过,这是辽国的兵符令牌!
凭它,可调动边关至少一万的兵力!
宋采唐:“在你的密室暗格里找到的,和解药一起。”
陈皇后已经无心关注这些,伤痛欲绝的跌坐,只知道儿子死了,早就死了,她这半辈子,全白干了!
坐在椅子上的建安帝则眯了眼,示意太子过去,将兵符收起来。
太子来拿,宋采唐当然不会不给。
太子拿着兵符,想要扶陈皇后起来,陈皇后并不配合。
“你……太想当然了。”太子幽幽叹息,“辽人不傻,有野心的皇子更是。边关频频战乱,大安扛的不容易,辽国北寒之地,难道就轻松了?扛不住,就会想歪招。只要有一点机会,他们就会想办法让我们内耗,如果能坑金银,自然更佳。”
从一开始,耶律齐就在利用陈皇后,并且深知陈皇后心结,策划了这一切。
这件秘密,谁更重视,谁更害怕揭发,谁就位于谈判的下方,下方,自然被上方欺压。
陈皇后眸色直直:“可他说了,若我顺利,会派兵助我……”
“这话,更不可信。”
太子看着陈皇后:“若你得手,不找他便罢,一旦找他,辽兵入内,我们大安岂是没骨气的,会认贼子踩踏?不仅你的成功岌岌可危,他也不可能占有大安,他的兵力也不能,结果只会有一个——”
战乱。
大安会乱,大安四下,东西南边境立刻有人起兵造反,不管清君侧还是护国体,都会进京‘勤王’,朝局会颠覆,辽国不可能镇压得了,不会有太多的人臣服,他们的兵也不可能够。
“辽国现今国土虽大,却不算强盛,他们不是没野心,但野心必须匹配足够的能力和精力,否则,时机不成熟,胃口吃不下,就是烂摊子。你开门揖盗,有便宜可占,他不会不来,但最终结果——他只是来占便宜的,祸祸完就会走,哪会管你生死?越乱,他才越高兴。”
太子身材颀长,昂首立于风中,衣角水云纹随风摇摆,整个人似青山劲松,似山间翠竹,不弯不折。
只是他的话,越说越慢,越说越缓,越说越低。
似穿行在松竹间的风,有种悲伤的遗憾和不舍。
好像在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步?
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不被喜欢和祝福,注定悲剧的奸生子?
他不好么?
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好好的过日子?
但他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将那块冰凉的玄铁令符紧紧握在手中,任凭掌心硌的生疼。
陈皇后始终都没有看太子一眼,最终红着眼,看向建安帝:“这些……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建安帝看着她,点了点头。
最初,他是不知道的。十八年北青山剿匪一事,他只知闹的很大,但后续收尾还算可以,比起天时不顺造成的天灾温和的多。登基仅几年,天时不顺,太子太小,政务繁忙,他忙得几乎忘了自己是谁,陈皇后和人有染,还生了孩子,根本没多余的精力关注。
陈皇后为人谨慎,有了孩子更加小心,心生反意后恨不得把自己藏的死死,每一步都走得又稳又慢,不露一丝马脚,他根本无处察觉,亦无法提防。
直到十年前。
陈皇后手下组织架构完成,做出了一些成绩,自信心有了,相隔时间也足够长,开始清扫当年留下的痕迹。她要将当年一切可能的隐患全部拔除,斩草除根。
凡事做过,必留痕迹。
正如宋采唐所言,斩草除根这件事一旦开始是停不下来的,因为草籽处处,风吹不息,火燃不灭,人但凡活着,就有生活圈子,就会和各种各样走的人建立不同关系。你越想清除干净,越会扩大范围,越扩大范围,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陈皇后若不来这个大面积清扫,建安帝都不会想起这些陈年往事,更加不会察觉到,他的枕边人,好像在害怕,担忧着什么。
什么事都经不起留心。
一旦注意,秘密,便不再是秘密,总有被人知晓的一天。
建安帝起疑,朝政方面试探无果,便派了鹰卫。
起初因为信息不对等,很吃了些亏,鹰卫是大安厉代皇帝的绝对王牌,折损一个心都会滴血,建安帝不得不更加谨慎,慢慢了解事实……
“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拆穿我,看着我丑角一样各种跳各种丢人,你很开心么!”
陈皇后不顾一切大吼,话吼出后,捂了脸,悲凉一笑:“也是……我让你丢了这么大的人,不百倍还回来,怎么解心头之气?”
“朕一直在找你手里的东西。”
太子将辽国令符递上来,建安帝拿在手中细看,确认不假后,神情显而易见的放松:“这东西太危险,事关大安边境安然,朕不能不谨慎。”
他略侧头,看着宋采唐,微笑:“多谢宋姑娘帮朕寻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