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以为她吓怕了,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薛令蓁心底里明白她为何而谢,轻轻笑了笑。
第52章
东宫问竹轩内,秦烨合上了军营中最新送上的奏折,嘴角不禁带了丝笑意,宋家果真是训练骑兵的好手,虽还未成形,可现在的骑兵营比之以前,可谓是重获生机,焕然一新。而今因有宋家和吕家的威名在,军中安定,太子和李家遗留下来的心腹也被逐一驱除,朝堂上的局势,随着太子丧仪的平淡下来,也逐渐平稳。
夏直见状,悄悄命人送了杯花茶上来。秦烨独爱白水,就连淡茶也喝不下。唯独是那泰安郡主送的亲手制成的花茶他颇为喜爱,更因那花植乃是由薛令蓁异能滋润过的,有养身之效,喝下后,倒愈发精神些了,秦烨代为批奏折,这花茶正是他所需的,时间一久,便养成了习惯。
秦烨喝罢了花茶,嘴里还有淡淡的香气,仿佛和薛令蓁身上的花木清香有些相似,他眯了眯双眼,状似随意地问道:“今日郡主那里可来了信?”政务繁忙,他不便出宫,倒有些想念那小丫头了。当年只有书信来往,虽不得见面,但他也感到很满足。可如今两人见了面,却想着要常常相见才好,果真人心都是贪无止境的,时间快些到年末才好。
今天您可都问了三回了。夏直默默腹诽,献宝似地将今儿下午送来的信奉上,笑道:“这可是郡主这个月来的第十封信,要不说郡主和您有缘,天生的感情好。”
秦烨面无表情地接过了信,可夏直跟了他多年,还能看不出他眼底里的欣喜?
信封里除了一封简单的书信,还有一个荷包,里面装着是薛令蓁新制成的花茶。夏直私下瞥了眼,那荷包用的是极好的布料,梅兰竹菊四君子的花样儿也讨喜,只是这绣功委实差了些,梅兰竹菊,梅花花瓣团成了一团,兰花倒还有个样子,竹子绣得像个扁担,菊花更绣得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秦烨修长的手指摸着荷包上的花纹,面上的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轻笑:“好歹绣得兰花进步了些。”虽话语里嫌弃,却仍把那荷包放进了匣子里珍放起来。
待瞧过了信,夏直就觉得自家主子的情绪又变了些。他忙着上前替主子解忧,暗地里也感叹一句,能让这从小就沉稳淡漠的主子短短时间内,神色如此之多变的,还真就只有了郡主一个人。
“殿下,可是郡主有什么事情?”但这神情不对啊,没那么担心,只有一些……郁闷和不开心。
“无事。”秦烨表情恢复了,将书信搁在匣子了,提笔写下另一封信,交给了夏直,命他明日一早便送到陈国公府去。
……
接连下了三天的雨,小雨连绵不断,直到了昨晚才停下。天气凉爽许多。陈国公府内,薛令蓁见天气凉爽,让人抬出了竹榻在院子里乘凉看书,叫来了个极善茶道的侍女来煮茶。
薛令蓁盘腿坐在竹榻上,不多时,雪槿传话道是梁姨娘受刑完了,族中行刑的人前来回话。
薛家自有一套处置违反族规、败坏家族名声的刑罚,而负责行刑的人,多是家中贫困的族人,实在需要钱财,才会去干这不积德的事情。而按照惯例,行刑后,那族人便可去告状的事主家中领得额外的一笔赏银。
梁姨娘行刑之处在祖祠后专门的一处用刑之地,因动刑场面血腥,薛令蓁特地传话给府中各院的主子,不要误入了用刑之地,免得受了冲撞。
前去行刑的族人来回话,道:“这梁姨娘本是冷静至极,可待在地牢里关了两日,不知做了什么梦,人愈发疯癫了,受刑之时,还嘴里只喊着:‘我是国公爷的母亲,谁敢伤我?’”
族人嘲笑着,笑容里带了丝讨好:“许是怕死了,当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也难怪能生出薛荣,不,梁荣那般的儿子来。”薛荣被逐出了族,三老太爷气得不轻,尤其是这薛荣是庶子,还想谋害嫡子,更是动了他的逆鳞,当天晚上回去,就烧香祭告祖先薛荣的罪过,然后请了族谱,拿笔将薛荣的名字划去,薛荣无姓,大家就以他生母的姓氏称呼,日后薛荣也就只能是梁荣了。
可笑这梁荣还在庆幸自己能保住一命,可一旦进了那家寺中,他这般意图谋害嫡母手足的不仁不孝的人最为人厌恶,能在里面得了多少好呢?更不必说,他是富贵窝里出身的大少爷,在那里只会觉得生不如死。
众人只当梁姨娘的毒计暴露,连累自己失去了性命和儿子,接受不能以致疯癫。唯独是薛令蓁和薛令芳二人才知道,梁氏最后所做的梦便是薛令芳前世所经历的一切,短短数句话,可对于薛令芳却是一生的痛苦,不免陷入在了前世挥之不去的噩梦里,这几日便病了下去,请了太医又来瞧了一回,便是薛令蓁用了异能也不见效,反而是听到了梁姨娘的死讯,这才完全放下心,身体逐渐完全大好起来。薛令蓁知道,这是她的心病终于消除了。
“退下吧。”薛令蓁让雪松拿了赏银给来回话的族人,那族人临走时,遥遥回头一望,只见那位金尊玉贵的泰安郡主笔直着腰身,盘坐在纳凉的竹榻上,面前的小案上,一个白皙清秀的侍女正优雅而娴静地在红泥小炉上煮着茶汤,热气缓缓上升,消散在郡主的面上,他若有若无地,听到了一丝叹息。
待走到了门外,族人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暗道自己糊涂。郡主是天上的仙人,自然是慈悲悯人,自己将梁姨娘说得如此之惨,岂不是惹了她伤心,不过这般宽厚仁善,才是将来国母典范才是。
族人顶着对薛令蓁美好的误会而走,这厢薛令蓁想起了秦烨命人送来的信,托着腮,还在发愁,觉得面前赏心悦目的侍女奉茶都没什么吸引力了。
薛令蓁手里握着秦烨送来的信,噘了噘嘴,手撑着脑袋,叹了口气。怎么办,她好像把人惹生气了。
此事她可真没想瞒着秦烨,雪槿也跟着她参与了整个事情,她还是主动写信给了秦烨报知此事呢,她只是怕错过了时机,一时没想到秦烨罢了,这才自己直接出了手,等万事了结了,这才想起给秦烨写信,信里说了不少好话,试图蒙混过关,可秦烨却稳准狠地抓住了重点。
先前李原一事便让秦烨放心不下,虽把会武功的雪槿送了来,可秦烨自幼养成了多疑谨慎性子,仍嘱托了薛令蓁,万一遇到了事情,先不要自己出手,总要先给他说一声。
得了,这下子,可算把这个小肚鸡肠的给惹生气了,怎么哄还要好好想想。薛令蓁又是一叹。
雪槿看着小主子发愁的模样,想起今早太孙殿下派人送了信来,不禁笑了笑,说道:“郡主不必发愁,殿下向来对郡主生不起气来,您啊,不需费心劳神。”
薛令蓁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笑了笑,将手中的信收到了一边的宝盒里,又与雪松、雪槿二人谈起了其他事,说着说着,不觉就聊到了如今在京中的魏家。
“这太子丧仪也已经结束了一些日子,魏家还没有消息?”薛令蓁面前摆着个果盘,她伸手拿了根银签子插起一块冰过的西瓜放入口中,拿舌头将一粒粒的黑籽吐出来,西瓜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魏家上京,对外便说是来祭奠太子的,就算满朝文武皆知魏家与东宫之间的龌龊,可魏家势大,仍是太子的前岳家,皇帝都没有发话,这旁人也不能说些什么。
可太子的丧事已过,余下不过是为其守孝禁娱乐罢了,魏家却还逗留在京城。
雪槿笑了笑,伸手将果盘往薛令蓁面前送了送,拿了个小凳坐在榻下:“别的消息倒是没有,最近仍留在京城里呢。只是魏大夫人学老实了,又或者是被魏老太太教训了,没再去给东宫递帖子了。不过最近魏家大老爷要上京了。”
薛令蓁拍了拍手,“我看魏老太太倒是个明白人,可惜魏大夫人没能开个好头,否则他们服了软,烨哥哥到底会留些面子。如今魏老太太是长辈,还是烨哥哥的嫡亲外祖母,她来了京城,烨哥哥总要去看看。现在不去,不过是不想给魏家留面子情了。”
雪松听了,不明白魏家与秦烨之间的恩怨,道:“太孙殿下素来风评极好,对母族魏家也未免太不留情面了些。”
薛令蓁捧着果盘,插了块西瓜塞进了雪松的嘴里,嬉笑道:“呐,你也道了烨哥哥风评极好,可本该更亲近的母族为何不亲近?事出有因,可这因必然不是在烨哥哥的身上。”魏太子妃当年一事,实在不算光鲜,就算是如今的贵族夫人间也只敢悄悄议论不敢直提,薛令蓁也不便同雪松直说,但也不愿让人误会了秦烨。
雪松点了点头,末了,笑道:“我知道了。不过我想不出这因果来,索性也与我这个小小的丫鬟无关。”
薛令蓁想起那日宋氏对她道的话,话锋一转,对雪槿道:“既然魏大老爷还要上京,你也去打听一下,可还有谁跟着来。”
雪槿应了声,又与薛令蓁说了些话,便起身出了流霞院。她是太孙特意选来侍候薛令蓁的,自然与旁的丫鬟不同,另有本领。
第53章
薛令蓁这回是长记性了,在雪槿行事前,提前一点儿时间就把事情写在了信中,递给了小印子,让其送给了东宫中秦烨的手里。
薛令蓁的动作哪里能瞒得过秦烨?不过这回秦烨收到了薛令蓁的信,阴郁了两天的心情才算恢复了往日的沉着冷静,让东宫上下松了口气。
就算是太孙殿下再好看的面容,天天冷着脸,他们也觉得心惊肉跳,也是吃不消啊,唯恐自己撞到了枪口上,惹了这位主子的不喜。
问竹轩的西厢房中,小印子没找到夏直,便直接将薛令蓁的书信送到了秦烨手中。
秦烨捏着信封,眼神上下摆动,便将书信上的内容全部铭记于心,嘴角带了丝笑意。
想起小姑娘有些忐忑却又忍不住吃醋的小样子,当真是可爱可怜,让他的心从一团冰雪融化成了一泓暖阳下的春水。不过下一回,再胆大行事,仍不能轻饶了。秦烨强行止住上扬的嘴角,将书信放到了锦盒里。
待一想起如今仍逗留在京城里的魏家,秦烨的心头难以抑制地涌上一股烦躁。魏家一群人,当年的算计果真是漂亮!让皇家自咽苦果,还要厚待魏氏一族在阳溪的势力。
当年好一出苦肉计,皇帝得了魏氏一族的臣服,自此收手,不必再费工夫,反而因厚待魏家,得了个仁厚的美名。而魏氏一族不再被朝廷打压,保住自己盘踞在阳溪多年的势力。可唯独他,不过刚刚出世,就从万众瞩目的嫡长孙成了一个弃子。
若非今日得势,否则魏家不但不会是向秦烨示好,相反,定会怨恨自己这克星未能早死而替他们加深皇帝对魏家的愧疚,换取更大的利益。
太子宠妾灭妻,亏待了魏太子妃不假。可这是太子的过错,为何要他去代为偿还?
当年的事情,当真一句对不起便能解决?他合该天生就是个弃子?
秦烨眼神飞快地掠过墙壁上魏太子妃眉眼飞扬的画像,不禁长叹,魏老爷子和魏老太太果真教养出了一个顶顶的好女儿,心心念念的,全是她的父母教诲,家族荣辱,而至于她自己的性命、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都可成为了家族牺牲。
秦烨长睫垂下,眯起了双眼,微微靠在身后的靠背上,心头压抑不住的暴戾涌了上来,不禁用转动手指上扳指的动作来掩饰住他心里的情绪。
动作迟疑片刻,他从衣襟里拿出了那日薛令蓁送来的装着花茶的荷包,神色慢慢地缓和下来,向墙上的画像再供奉上了香火,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
阳溪距离京城要远不远的,可若不是连夜赶路,怎么也需要五六天的功夫才能到达京城。传出魏大老爷要上京的消息时,其实魏大老爷一行人已经在来京的路上。
因他们走的是官路,沿途的各路驿站都有朝廷的官员,魏家一行人的行程踪迹早被收录起来。雪槿得了薛令蓁的吩咐,便立即着手安排下去,而且又有太孙秦烨的命令以及她泰安郡主的身份在,下面的官员不敢耽搁,整理好后,便将详细的情报送了来。
不过三四日,雪槿便已经将魏大老爷的情报送了来,因着秦烨的吩咐,连带着魏家的关系网也树理了个干净,生怕她被魏家再算计了。魏家可不是省油的灯。
毕竟魏大夫人养尊处优多年,没经历过大事,想出来的主意,上不得台面。可魏老太太不同,当年教出了魏太子妃那样的人物,替魏家换来了皇帝的愧疚与容忍,这才保住了魏家的一线生机。
魏家大老爷是魏太子妃的嫡亲兄长,更是魏老夫人和魏老爷子亲自教养的嫡长子,心性远非常人能比。当年魏家出了个太子妃,声望更甚,为了避其锋芒,本来已经考中举人的魏大老爷并未像众人所想那般,借嫡妹之势,入朝为官,反而放弃仕途,安心居于阳溪,打点族中事务,在阳溪颇有声望。魏大夫人生性骄傲自大,在阳溪的名声不过尔尔,旁人都道魏大夫人实在配不上魏家门第,但见这魏大老爷房中妾侍甚少,尊重嫡妻,更赞魏家门风,都道魏大夫人着实好命。
而魏大老爷和魏大夫人膝下一子一女,长子魏瑜俊朗端秀,颇有“玉郎”之称,而长女魏元秀在阳溪更有“女菩萨”之名。
魏元秀的出生虽比不得薛令蓁那般来历大,可也颇有些奇异之处。她出生之时,乃是二月十九日,便是传说中菩萨的生辰,而她眉间有一朱砂红痣,生得润美和善,颇有菩萨之相,因此刚出生不久,就被魏老太太亲自抱去抚养,在魏家颇受看重,甚至胜于当年的魏太子妃。在其五岁时更被寺庙里的尼姑认为是有福缘之人。不过这些消息已经是几年前的了,最近这魏家再低调不过。
魏大夫人肚子争气,有这两个出色的子女,为人纵使糊涂些,也被魏老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去了,总不能不给孙子孙女留些颜面。细细算来,那次招惹了薛令蓁、惹了秦烨发火,还是魏老太太自孙女降生后,第一次对这个儿媳妇发火。
院子里三五成群的小丫头一边嬉笑着,一边拿着杆子粘着扰人的知了,显得惬意欢快。
屋内柔和的烛光下,摆在不远处的冰盆冒着微微的寒气,上方悬着两扇黄铜制成的扇叶,人只要轻轻拉动一旁的细声,就能扇出风来。
黄花梨雕的贵妃榻上,上面铺着软和且凉爽的柔纱,上着淡青色纱做的罩衫,下则是一条藕荷色绣蝴蝶戏花花纹蜀锦裙的薛令蓁坐在榻上,裙摆随意地散开,像是一朵盛开娇嫩花朵。
看完了手中的纸张,随即微微闭上双眸,靠在身后的月白云纹引枕上,悄悄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不禁轻笑一声:“女菩萨吗?这可真是头一回听说的稀奇事儿。”
雪槿被她说得也不禁一笑。魏家对这位魏大姑娘可真是废了心思。若没了这位泰安郡主出世,依着魏家的声望家世,以及这个名声,只要好好教养,将来不管是谁当了皇太孙,备不住魏家还真会再出了个太子妃,又不至于失了名声。可自家郡主横空出世,生生斩断了魏家福女上位的这条道儿。魏家这才不得不在郡主出生后的几年,有意减弱魏元秀的名声,否则跟真祥瑞对上了,岂不是尴尬至极了吗?
看了好一会儿,身边的宝珠明灯的光辉再柔和,薛令蓁也盯得有些眼睛发酸发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雪松见了,便拿来软帕用热水打湿,蘸了明目养眼的膏子,在薛令蓁的眼周匀开了,顺着穴位给她的眼睛按摩,顺道将其手中的信拿了下来,不经意地一瞧,好家伙,满满登登的五张宣纸。
在雪松心疼的目光下,薛令蓁也噘了噘嘴。那些官员为她办事着实细心,这魏家嫡系说得详详细细,整整写了五张宣纸,不过也只是能从外就能打听到的魏家消息,至于魏家内部的消息,并无多少。不过想来也是,那些魏家人不想让人知道的消息,怎么可能查得到?
雪松手指纤柔,力度适宜地按压在眼周的穴位上,薛令蓁不禁舒服地喟叹一声。
“魏家大老爷此次上京,果然不止他一个人,长子魏瑜留在阳溪打点族中庶务,十四岁的长女魏元秀便随着他上了京城,十有八九是冲着公主郡主侍读的位子去的,更准确些,是为了烨哥哥。”薛令蓁合上眸子,长睫如扇,在白瓷般细致的肌肤上洒下小小的阴影。
宫中太子之女秦烟,以及两个十一二岁的公主:六公主、七公主,在今年十二月后,薛令蓁将和她们一同在宫中读书生活。而原先六公主的伴读因年岁大了,便出宫了,如今要换新的。而秦烟则第一次上女学,薛令蓁则是她名义上的伴读。
而谁要成了伴读,寻常要在宫中居住,自然就可出入东宫了,时间一长,见面便是三分情嘛。
“唉,烨哥哥还真是招人喜欢啊。”薛令蓁微微一笑,梨涡若隐若现,有些上挑的眸子宛如月牙儿,眼底里的光色犹如月下清华,不知为何,透着些凉意。
自古以来,话本子写的表哥,表妹最好出些事儿,更何况这表妹还是居心不良而来的呢。
对于魏家,薛令蓁是提不起一丝好感,不过女孩之间总有些攀比之心,薛令蓁如今是愈发好奇魏家大小姐是何等的好看出众了。
雪松不禁担忧道:“郡主今年也要入宫生活了,若魏大姑娘也被选入宫中当了公主或郡主的伴读,背地里要对郡主不利怎么办?老天保佑,魏大姑娘千万别也被选为了伴读!”
薛令蓁笑她担心,故意拿起了自己的晶石,“你忘了?我既是祥瑞,福气大得很,还能让魏元秀欺负了我?魏家虽在阳溪势大,可在京城朝堂上,还翻不起什么浪花。”
第54章
魏大老爷赶到京城时,已经夜深,魏大夫人久未见丈夫,激动得落了泪,又见丈夫爱女神色疲惫,定是长途劳累了,命人摆了饭菜,恨不得将满腔的委屈说给丈夫听,魏大老爷只温柔地替妻女夹菜,偶尔才应了几句,并未放在心上。
用过饭后,魏大老爷便被魏老太太叫去了单独谈话,魏大夫人揪了揪帕子,这老太婆又是要背地里说自己的坏话。
魏大夫人扬眉一笑,便是说了又怎样,她一儿一女皆是出色,自然无惧,便拉着魏元秀的手坐下,不知不觉问了许多话。
魏元秀浅笑着一一答话,仪态风姿俱是出众,让魏大夫人看了又是自豪又是替她委屈,魏家的嫡长女,偏要去了宫里,做低人一头的伴读。
魏元秀看似十分用心地在同母亲说话,可眼神暗暗瞥向父亲离去的正堂方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正堂里,魏大老爷被魏老太太跟前的丫鬟叫了来,刚刚沐浴完,洗去了一身风尘,仅身着一身褐色长衫的魏大老爷先向魏老太太行了礼,这才缓缓坐下回话。他四十多的人,斯文儒雅,留着美须,看着十分温和,倒不像是四十多岁的,见其外表,顶多三十多岁。
魏老太太精神不错,穿着寿纹团锦褙子,坐在榻上,盘着手里的佛珠,半眯着眼睛,嘴里轻声念着佛经,直到见着了魏大老爷,才缓缓睁开双眼,关切地问了几句后,放心地点了点头,魏老太太方才将魏大夫人得罪了秦烨的所作所为讲给了魏大老爷听,眼里带着一丝警告,说道“你媳妇的脾气,大约也只听你的几句话了,我不过训了她,便在背后嘀咕多久。往日在阳溪,她这般无所顾忌,人家在阳溪是念着魏家才忍她三分,可这里不是阳溪,而是京城。这次是为了魏家将来的命运,关系重大,可不能大意了。”
一袭娇粉比甲、着水红绫子裙的秀丽小丫鬟缓缓上前给魏大老爷端上了杯茶水,魏大老爷喝了几口,连忙应下,恭敬地笑道:“母亲交代的是,待一会儿回了房,我便好好教导肃蓉。”
魏大老爷话锋一转,面上带着一些迟疑地开口问道:“儿子方才听肃蓉道,太孙殿下似乎对咱们魏家极为不友善,倒是对泰安郡主及宋、薛两家偏心照顾。咱们当真还要将全部筹码押在了太孙殿下身上?”
魏老太太点点头,叹了口气:“若是当年早知这孩子命大,你妹妹也不必走到那一步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圣上病重,听你妹妹的陪嫁方氏所讲,这几年烨哥儿早将朝堂上的重要势力握在自己手中,而今宋家起复,军权也皆在其手,魏家不是他的对手,也不能与之为敌。”
魏大老爷谨慎地说道:“若咱们支持了太孙殿下,他却仍心存恨意,消磨完魏家给的好处,便恩将仇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