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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初霁走到门边,阿福揣完了这一堆首饰,忙给他穿靴子,靴子穿好,宁嫣恰巧从连室出来,见外头跪了一地,浑然不知经过了什么样儿的修罗地狱,呆呆杵在原地。
    她身旁的侍婢双手捧着折好的肚兜,疾步到孟初霁跟前奉上。
    孟初霁没接,给了阿福一个眼神,让他接下,然后说:“走了,不用送了。”
    说罢,大摇大摆的离去。
    他刚走不远,“嘭——”地一声,太傅夫人掀翻了打马吊的四方桌,马吊牌散落一地,宁嫣满腹怒火:“欺人太甚!”
    太傅夫人转眼盯着上官婷道:“郡主,我们是为了帮你,你一定要为替我们出气啊,去皇后娘娘狠狠告她一状!”
    上官婷自个儿心情都不好,太傅夫人还掀了她的桌子撒泼,火气尤甚,要不是不想撕破脸皮,这会儿最气的就是她,可她还是按捺着脾气敷衍道:“当然,必不会叫夫人受此委屈。”
    夔国公府的姊妹花却是什么都没说,起身道别离开了镇南王府,暗暗发誓再也不叫人当枪使了。
    那太子妃根本不好相与,全然不像上官婷说的那样好拿捏,早知道就不得罪她了,今天这一遭算是栽狠了。
    上官婷还在安抚太傅夫人,蓦地有小厮抱了个锦盒来敲了敲门边,太傅夫人暂歇一瞬,上官婷转脸门口处,蹙眉道:“什么事?”
    小厮诚实道:“太子妃娘娘让小的将这个交给郡主。”
    上官婷一怔,吩咐道:“呈上来。”
    小莺上前小厮的锦盒接过,送至上官婷的跟前,打开给她看。
    只见锦盒中放着上官婷输掉的所有首饰。
    其中还有一个不属于她的金钏,正是孟初霁第一局输给她的,后来又赢回去了,显然是赠给她做礼物了。
    上官婷只觉不好,果然太傅夫人见了这般情景,半点不委屈了,只是咬牙切齿地笑道:“原来郡主和太子妃才是一条心的,好好好,郡主聪慧,我这个蠢妇认了。”
    上官婷亟欲解释,太傅夫人根本不听,拉着宁嫣的手,横冲直撞道:“嫣儿,我们走。”
    上官婷根本拦不住,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离去。
    忍无可忍,上官婷将这一盒子首饰全都砸在地上,劈头盖脑道:“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送来,蠢货,你就不会晚点再过来!”
    “滚,滚!”
    马车上,孟初霁逞了一番威风跷着二郎腿歪坐着十分舒适。
    阿福一手挠痒,一手拿着肚兜嗅嗅,双眼晶亮:“少爷,好香啊!”
    孟初霁觉得好笑,骂了一声:“呆子!”
    女子衣物皆是拿香料熏过的,能不香么?
    他怎么好像八百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
    “还是莲纹的诶少爷,并蒂莲!”
    “大惊小怪。”
    孟初霁见他着实兴奋,把他的手拿开,自己挠痒。
    尽顾着傻乐去了,挠了半天没给他挠舒服,镇南王府憋了那么久,可把他给憋坏了。
    孟初霁自己好好挠了一通,果然舒服多了,阿福还在捧着肚兜瞎看,孟初霁一把将肚兜抢过,往怀里一揣,道:“少爷我的,别看了。”
    阿福眼馋的盯着肚兜露在外头的一个角,搓着手问:“少爷,阿福以后能不能娶媳妇儿啊?”
    “可以的,等少爷我功成身退,给你娶房漂亮媳妇儿。”
    孟初霁一脸自信,将冒在外头的肚兜角角掖进里头去。
    阿福露出幸福向往的表情,又问:“那能不能有清河郡主长得漂亮啊?”
    孟初霁伸手便敲了下他的脑袋:“想得美你!”
    还垂涎上他的婷儿小表妹了,胆子挺肥的嘛!
    阿福摸了摸头,一点也不生气,傻笑不已。
    马车在太子府停下,孟初霁从马车上下来,大步进了府。
    途径回房路上,瞧见总管在指挥下人搬东西,心思一顿,上前去问:“太子殿下回来了吗?”
    “回娘娘话,已经回了。”
    总管敬答。
    “噢,那他现在在哪儿?”
    “回娘娘话,殿下在书房。”
    孟初霁闻言嘴角翘起,很是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迈开的步子更加轻快了。
    裴璟这厮倒是挺守信的,说三天来一回就三天来一回,没到三天一点不往他那边沾,甚好。
    回到房间,孟初霁准备让阿福去传午膳,早上饿着肚子去镇南王府打了一早上马吊,怎么也得填饱肚子,下午才好继续出去浪。
    要不是怕裴璟下朝回来发现他不见了心中不满,他干脆就在外头酒楼胡吃海喝一顿了。
    才一进屋,孟初霁就发现屋里多了两筐东西。
    孟初霁低头一看,满满两筐的书,眉毛一皱,孟初霁踢了这两筐东西几脚,冲外喊:“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府拨来伺候孟初霁的婢女疾步入内,躬身答道:“回娘娘话,这是早上殿下命人送来的!”
    孟初霁眼皮一跳,捡了一本书起来,瞅了眼封皮——《绥人诗·千篇》?
    再一本,《文理集要》?
    再一本,《示人录》?
    这踏马都是些什么鬼!!
    “太子殿下送这些东西来干嘛?”
    孟初霁几乎当场暴走。
    天知道他生平最讨厌的东西就是读书看字!
    裴璟这是要他的命啊?!
    婢女徐徐道:“殿下说,话本虽是有趣,却有诸多不宜,娘娘应多观阅贤人之书,从中谋求真理,受益匪浅。”
    孟初霁犹记得他在孟将军府的时候,他老爹就爱揪着他说这些话,从小念到大,好不容易摆脱他亲爹,合着又来一个爹?
    孟初霁很生气,脸色阴沉得都能拧出水儿来了,摆手道:“快快,把这些都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
    婢女迟疑,甚至有点为难:“娘娘,这是殿下赏的书,不能随便扔的。”
    孟初霁想也不想道:“那就把它藏起来。”
    婢女仍是迟疑,孟初霁拍了下身边的阿福,道:“还杵着干什么,把这两筐书全扔到床底下去。”
    阿福忙将搬了一筐到床边,将这一堆书倒出来,一本一本往床底下扔。
    扔着扔着瞅着好像有点不对劲,阿福举着书跑到孟初霁的跟前。
    “怎么了?”
    阿福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孟初霁恍然想起,在太子府呢阿福还只能是个哑巴,狐疑的从他手中接来一看,《狐狸报恩记》。
    居然是一本话本。
    “这筐留着扔那筐。”
    阿福又去床底下把扔进去的那几本掏出来。
    婢女这才又想起什么来,转述裴璟的话道:“娘娘,殿下还说了,这些话本皆是他苦心替娘娘搜罗的好话本,娘娘以后千万不可再看《凤仙传》那样不正经的话本了。”
    第22章 22.噩梦
    “……”
    嘿!
    孟初霁觉得裴璟这厮还真是有趣。
    男欢女爱多正常的事,他一个大男人枉为男人也就算了,还不准别人当男人。
    正人君子正到这份上,实在佩服佩服,甘拜下风。
    孟初霁挥退了婢女,阿福还在往床底下塞书,筐里见了底,床底下都快塞满了,只剩下他左手一本右手一本,孟初霁灵光一划,制止道:“等下等下。”
    没了外人,阿福放心大胆的说话,回头惊疑道:“咋了少爷?”
    “这两本留着。”
    孟初霁说着,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阿福住手不塞了,巴巴的拿着两本书凑上去,道:“少爷,这两本书留着有什么用啊?”
    “留着看啊。”孟初霁将他手上两本书接过来左一看右一看,低低念着书名,“《太子起居注》《夫妻恩爱千则》?”
    嚯,还夹带私货!
    孟初霁将《夫妻恩爱千则》放下,率先翻开《太子起居注》,里头竟然记载着裴璟从出生到大婚前一日的生平之事。
    五岁能作诗,七岁学骑射,十岁参政事,十四赈远灾,十七断玄案,弱冠之年便已成为大绥万千拥戴的仁德太子,端方克己,勤俭仁善,实在是天下男子的楷模。
    这哪儿是什么起居注,这明明是一本太子赞颂集。
    翻了翻他的生平,竟然一件糗事都没有,最大的过错也就是因为中午犯困在老师讲堂上打了个瞌睡,事后作文章陈述己过,挥挥洒洒万字,彻头彻尾的反省自身,引得交口相赞。
    可去踏马的吧!
    世上竟然还有裴璟这样的人。
    看了这本起居注,孟初霁只觉自己的往事不堪入目,满满的全是黑料。
    因他爹不愿意他以后行军打仗,久远不归,一心试着从他开始更换门楣,逼他学文日后入仕,请了大楚最有学问的老先生教他,被他气得归隐乡田。
    他还是个反骨头,他爹不让他学武,他就要舞刀弄剑,小时立志要做名扬天下的大侠,可偏生又不好好学,持着弓箭不爱射靶子,就爱射人家府门的灯笼、手里的苹果,闹了一通又一通事,长大后懂的事情多了,他觉得小时候的自己真是太蠢了,做什么不好要做大侠,人生在世要做就得做那一等的纨绔,吃喝玩乐,养狗斗鸡,销金窟里走一遭,漂亮姑娘腰细手软,琴师弹乐歌女展喉宛如天籁,与人冲撞了大显神威活络筋骨,干不过人家还能回家告状仗势欺人,天底下还能有更美的事?
    所以啊,若他的生平事迹编写成册,妥妥就是一本《荒唐册》。
    孟初霁不高兴,很不高兴,抬手将《太子起居注》扔到了一边,这种看了会自惭形秽的东西他才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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