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问完,白律师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刚才的神色瞬间消失殆尽,让苏瑶几乎以为自己刚才是看了场烟花,那种昙花一现的温润连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再次被他掩藏进了眼底深处。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浑身散发着冷硬的气息,径直从沙发上起身,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苏瑶诚惶诚恐的坐起来,正襟危坐的看着他,白笙安手指在扶手上重重的叩着,语气也格外的严肃:“你只需要干好你分内的事就可以,其他的事不要抱过分的好奇,是你该问的你就问,不是你该问的就少多嘴。”
虽然苏瑶跟着他没少挨骂,但这次却是目前为止他最严厉的一次,她也有点不开心,她不过是问了问他的名字而已,又不是什么机密隐私,她是他的助理,连他的名字都不该知道吗?为什么他要发这么大的火,完全就是迁怒于人。
她再怎么好的脾气,也受不了这莫名其妙的窝囊气,于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知道了,以后不该我问的我一定不问。”你以为我稀罕的很啊!
白律师没说话,在黑暗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哪怕光线黑暗,苏瑶也能看得出他眼底的不善,她不知道这个人忌讳这么多,竟然连名字也不能问,当下觉得刚才的氛围真是错觉,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怎么可能转瞬间变得亲和良善呢。
她正准备要走,手机就响了,接起来才发现是陆霖打来的,他在电话那头一迭声的问她:“你这班上得天荒地老了啊,怎么一走就是两天,这什么工作啊,还给不给人点自由时间了!”
“我要自由时间干嘛!”苏瑶偷偷翻了个白眼,跟着白律师,命保得住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由时间。
“和我约会啊!”陆霖大言不惭的回答,他发现,他和苏瑶玩细腻基本上是胎死腹中,她有的是办法把他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深情扼杀殆尽,倒不如顺了她的意,就这样没脸没皮的赖着,她反倒不会拒绝。
果然,她听了之后虽然啧啧出声,但还是应了下来:“好好好,你说干嘛就干嘛,我一会儿就回去。”
挂了电话,她摸黑起身,和白律师道别后就往外走,白律师出声叫住她,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你要去哪?”如果他话里不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那苏瑶一定会毕恭毕敬的解释,可是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她就有点上火,且不说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她去哪是她的自由,再说他连名字都不许别人问,又凭什么这么光明正大的问别人的隐私?
“我下班了,爱去哪去哪!”虽然后面那句你管不着她没说,可光是这一句,她语气里的不满已经捎带出来了,说完她就有点后悔,再怎么说人家也是领导,她这样反驳太小孩子气了。
身后的人一直没出声,反而起身向她走来,她眼前漆黑一片,只听着他沉稳的步伐一步步的接近她,最后在她身后站定,她周身被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包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他向她伸出手,从她肩膀上方探过来,最后撑在她面前的门框上,这样的姿势似乎是把她半包围进他的怀里,她觉得不适应,可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静待着他接下来的举动。
忽然,耳边响起咔哒一声,接着耀眼的白光瞬间盛满了整个房间,苏瑶不自觉的闭了眼,等她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后,白律师已经退到她一步开外的地方了。
她回头,正对上白律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说:“你不是说要给我买吃的吗?我饿了,现在去买吧!”
“……”苏瑶看着他眼底明显捉弄她的神色,极其不悦,但还是有气无力的应下:“好,我知道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她正准备转身往外走,就见他长腿迈开,几步就走到了她身边,之后若无其事的说:“走吧,我也出去。”
“……”那你干脆自己去买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捎带我!
两人明争暗斗了半天还是成功的出了门,白律师说吃腻了饭店里的菜色,苏瑶只好带他去小吃街,街道上热热闹闹,人声鼎沸,和白天行色匆匆的模样相去甚远,苏瑶看着五花八门的小吃,一个个的给白律师介绍,末了问他:“想吃哪个?”
“这些都是垃圾食品,吃了会致癌的。”白律师冷着一张脸,说的那小贩直打颤,忙不迭的摆手:“这位先生可别这么说,我这东西都是干净卫生的,可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里头!”
苏瑶今天受了一天的气,现在终于按捺不住,火气上来之后嗓门也有点大:“你就说你吃不吃吧,干嘛随便给人家差评!”
她说完,就见白律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的火气一点点下去,隐隐的有些胆怯,最后干笑两声:“呵呵,那个,你要是觉得不健康,那我们就不吃了。”
“我想吃……”白律师指了指摊位上摆放的样品:“这个。”
“……”
估计他鲜少吃这种垃圾食品,尝鲜的时候表情还是挺愉悦的,苏瑶尽职尽责的跟着他,随时把手里的纸巾递过去,像个老妈子似的叮嘱:“白律师,你把签子扎在中间,这样吃的时候就稳点,不然汤汤水水溅你一身。”
小吃属于微辣系列,白律师吃的额头起了薄汗,越发显得唇红齿白,苏瑶把买好的水递给他,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来,喝点水,剩下的是作料,别吃了,怪辣的。”
白律师仰头咕咚咕咚的喝水,喉结上下翻滚,眉宇间带了些男孩的稚气,又带了些成熟男人的性感,界限不明的气质,让此时的他看着分外的诱人,他喝够了,把瓶子递给苏瑶,皱了皱眉,声音都哑哑的:“这个好辣,我平时不怎么习惯吃辣的。”
苏瑶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眼前的人格外的陌生,并不像是她熟悉的那个白律师,现在的他像一个大男孩一样,单纯简单,全无平时无法亲近的寒意,她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两种性格切换自如的。
不过难得他心情轻松,她也少受点罪,两人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路过卖红豆饼的地方,白律师下意识的往那软糯香甜的红豆饼上扫了一眼,苏瑶立刻会意,二话不说买了一包。
“呐,吃吧,小心烫,别看皮已经凉了,里头可还烫的厉害呢!”苏瑶善意的提醒,白律师横了她一眼,眼底的神色分明就是,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陆霖的电话就过来了,苏瑶正在给白律师排队买咖啡,他劈头盖脸的训她:“怎么不接我电话?你现在在哪?怎么还不回家,我去接你,我现在到我俩常去的那条小吃街了!”
苏瑶一乐,就把他出言不逊这回事给忘了:“巧了,我们也在小吃街!我在一咖啡店门口,你过来吧!”
陆霖气的牙痒痒:“你丫总得说你在哪个咖啡店门口吧!”
“你好好说话,怎么了这是,吃火药了!”苏瑶撇撇嘴,毫不客气的教训他,她有点怵白律师,可是对于陆霖,从来没有忌讳,想怎么着怎么着。
就这样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交流方式,最后陆霖还是找着苏瑶了,他停了车找到那咖啡店的时候,苏瑶正腆着脸捧着一杯咖啡给白律师,那人阴沉着一张脸,满脸的不知好歹,陆霖感觉自己的肺瞬间充满了气,差点炸了。
他几步走上去,一把掐住白律师的手腕,黑着脸冲他勾勾嘴角,往苏瑶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接啊,都给你递到嘴边了!”他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想宠都不敢宠的人,给这人当奴才似的使唤,偏偏这人还一脸的理所当然,要是上班时间,他也就忍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苏瑶是给他当助理,不是签了卖身契,还没到没日没夜的地步。
白笙安看了看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眉心紧皱,眼底的厌恶不加掩饰,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和他有肢体接触,他能忍受别人的靠近,却无法忍受这种直接的肢体接触,因此,他几乎想都没想,一抬手狠狠的把陆霖的手甩落。
却没料到会把苏瑶手上的咖啡打落。
滚烫的咖啡浇在了苏瑶的手腕上,还有一些撒进了她的鞋里,她疼得直跳,陆霖一瞬间慌了神,刚才的气场瞬间消失了,赶紧捧着她手吹气:“疼不疼,疼不疼?烫到的地方多吗?”
“陆霖,你……你……”苏瑶又气又疼,却骂不出口,毕竟始作俑者是白律师,跟他没有关系,你了半天,她最后急的直跺脚,只能说:“陆霖,你别碰我,把我手上磨没皮了!”
“好好好,我不碰你,你等我,我给你买矿泉水,赶紧冲一下!”陆霖松开手慌慌张张的要走,苏瑶啧啧出声,伸手揪住他袖子,无奈道:“别乱窜了,我自己去买,你乖乖待着!”
“我去吧,你别……”陆霖还想争取,苏瑶板着脸冲他吼了声:“待着!”
陆霖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只好待在原地不动。
苏瑶走后,现场就只剩了两个男人,陆霖收起了脸上轻松的表情,变的严肃,嗓音也没了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我说白律师,你这么做不合适吧?”
白笙安懒懒的往墙上一靠,看向陆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挑衅,他讨厌眼前这个男人,准确的说,是讨厌他和苏瑶相处的方式,苏瑶在他面前没有一丝伪装,不胆怯,不畏首畏尾,洒脱自然,是最真实的模样,而在自己面前,总是下意识的赔着小心,充分说明,和自己相比起来,苏瑶认为眼前这个人更能给她安全感。
这一点让他很不爽,苏瑶是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很舒服的女孩子,就像一个合他心意的物件,他看上了,那便是他的,不管他用多长时间,都不许任何人觊觎。
“哦?有什么不合适的?”白笙安神色慵懒,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并不在意他眼底的剑拔弩张,就目前来说,他还从来没有在意过任何人的挑衅,因为他清楚,论轻狂,这些人还没什么资本。
他这幅漫不经心的态度成功激怒了陆霖,两个男人之间总是存在着各种各样随时起摩擦的因素,更不论他们两人之间还隔了一个苏瑶,陆霖懒得维持那些表面上的客套,扬声道:“苏瑶的本职工作是插画师,而非你的助理,就算掉进了你下的套,那做助理也总有公私分明的时候,她不是看你心情由你差遣的奴才,你无非是仗着她喜欢白笙安,所以以此作为要挟,我倒是觉得,跟着你这样的人,哪怕是能给白笙安做插画师,怕也没了那个精力和心情。”
陆霖话说的犀利,一针见血,白笙安被拆穿,但是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依旧是一片淡漠,对于陆霖的话,他十分认同,果然最了解男人的,还是男人,但是陆霖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种事情怕的不是要挟,而是心甘情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自从苏瑶入职以来,他可从未拿插画的事情胁迫过她,但她照旧心甘情愿的替他干活,因为他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所以,他从来没想过用什么卑劣的方法把她留下,是她自己不愿意走,仅此而已。
“既然陆先生这么说,那就劝苏瑶辞职吧,这种事情无非是你情我愿,又没签卖身契,腿在她身上,她随时能走。”白笙安对陆霖的话表现的不屑一顾,嘴角微勾,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便带了点蔑视嘲讽的意味。
陆霖替苏瑶不值,她为了能给白笙安当插画师,只能接受这些附加条件,偏偏有人不知好歹,把她的牺牲说的一文不值,他远远看见苏瑶从便利店里走出来,便放低声音道:“你放心,我会让苏瑶意识到她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白笙安轻轻点了点头,嘴角笑意未散,虽然一言不发,但眼底写满了请自便的不屑,等苏瑶走近的时候,才用不大不小却足够苏瑶听到的声音说:“人回来了,说吧。”
“说什么?”苏瑶刚走过来就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她拿着纸巾擦着湿淋淋的手,用冰水冲了以后,被烫伤的地方没那么火辣辣的疼了,却渐渐起了一簇簇的小水泡,她吸了一口气,甩甩手看着陆霖问道:“怎么了,你想和我说什么?”
陆霖看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心疼,哪还顾得上继续和这姓白的明争暗斗,上前一步捧了她的手,仔细的看着:“这样不行,得涂烫伤膏,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苏瑶原本还觉得不需要,但是转念一想,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她可不想继续和白律师待着了,这么想着,就顺了陆霖的话说道:“嗯,走吧,疼倒不是特别疼,我就是害怕留疤。”
见苏瑶态度乖巧,陆霖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天天这么辛苦,还不如你以前做插画师轻松,你看看你现在都在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快转行了,来了这么长时间,说是给白笙安的小说画插画,插画没见着,死人没少见,尽遭了些什么罪!”
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苏瑶的脸色微变,想起自己最近噩梦连连,仍旧心有余悸,她沉默了一下,没有开口回答,她心知陆霖是专门说给白律师听的,刻意没有表态,心底其实也在偷偷想着,对于这件事,白律师到底是怎么看的?
她不说,并不代表她没有怨言,对于这项工作,她其实并非心之所向,无非是白律师掐住了她的七寸,才让她难以决断,工作了这么长时间,白律师给她的压力,以及工作上的压力,让她并不能很享受这份工作,所以,她想听听他的意思,想看他对于她的隐忍持什么态度。
可惜,白律师并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
他从台阶上下来,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眼神都没有落在她身上,只是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悉听尊便。”话语间的敷衍和无视比保持缄默更让她觉得难受。
陆霖看着他的背影,气的直跳脚:“这是什么人啊,自己腕儿大就不把别人当人看!以为谁都得待见你啊,警察局里的人供着你,是因为他们有求于你,我们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摆这高姿态给谁看呢!”
“不是高姿态,他就是这种性格,改不了的。”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冷漠,不是随随便便撼动的了的。
陆霖开车带苏瑶去医院开了点烧伤膏,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按时涂药,不会留下疤痕,苏瑶意兴阑珊的点点头,两人驱车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钟了,夜市上不见半点萧条景象,依旧是热闹非凡。
苏瑶侧着脸靠在椅背上,陆霖边开车边絮絮叨叨的骂,她心里反反复复的回荡着白律师的那些话,觉得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冰,又重又凉。
“既然陆先生这么说,那就劝苏瑶辞职吧,这种事情无非是你情我愿,又没签卖身契,腿在她身上,她随时能走。”
【第四章】
这是白律师的原话,她并非有意偷听,只是正准备从结账口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她站在他们的视野盲区,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她可以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进去。
她认为,人和人相处,总应该有点真心在里面的,她并不是在申诉她多委屈,吃了多少苦,想借此表达她多鞠躬尽瘁,无私奉献,她只是想着,在她付出的时候,起码他能认识到她的好心好意,她也清楚,他的性格是少见的淡漠,说白了,就是无情,可是把她的一片真心贬的这样一文不值,她想不在意都难。
她自以为白律师待她或许有些不同,毕竟在她身边他还算放松,并不似在别人面前那般阴冷,只是听他这么说以后,她虽然很寒心,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对于白律师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人是不同的,无非是符合他性子的给点好脸色,不招他待见的,话都不屑于多说一句,他的心是铁打的,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光靠她一个人努力怎么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
“回去按时抹药,有需要随时叫我。”陆霖停了车,犹豫了一下,难得严肃认真的说:“苏瑶,实在干的不开心的话,就把这个工作辞了吧,我并不是因为对白先生有意见,所以借你的手去打他的脸,就事论事,你觉得你在这里做的开心吗?他一个不知道人之常情的冰块,不是你一天两天就能焐热的,况且,你天天在他跟前陪着小心,还要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要记住,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当插画师,而不是来受这些莫名其妙的罪的。”
这是陆霖这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头一次这么语重心长的和她说话,苏瑶觉得自己眼眶湿湿的,被他这么一说,感觉更委屈了,她清清嗓子,闷声道:“嗯,知道了,我再考虑考虑。”
她正准备开门下车,陆霖又揪住了她的袖子,她回头,陆霖把手里的袋子塞进她手里:“晚上没吃饭吧?那位大爷可不会管你吃没吃饭。现在还热乎着,你趁热吃,不然吃了冷的你的胃又该难受了。”
苏瑶打开袋子,看着里头她爱吃的蛋黄酥,嘴一扁,有点想哭,是啊,白律师怎么会注意到她没有吃晚饭呢,那样唯我独尊的人,自傲的同时必然自私。
“好了好了,觉得感动就赶紧给我辞职,说别的都没用!”陆霖揉揉她的脑袋:“快点下车,别让阿姨等急了,就说晚上你是和我在一起来着,别说漏嘴。”
“嗯,你路上小心哦。”苏瑶捧着袋子下车,临下车还听到他在嘟囔:“你个缺心眼的,晚上不回去就不知道给家里个信啊,我真是一天天为你操碎了心。”
苏瑶看着他驱车离开,心变得柔软异常,好在不管她受多少委屈,总有这样一个好朋友能二话不说的站在她身边,给她继续前行的力量。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不出意外的又做噩梦了,梦里的场景光怪陆离,夹杂着血腥的案发场面,任她怎么挣扎都挥之不去,她满身冷汗的惊醒时,不过凌晨三点,她心口突突的直跳,神经紧绷,再没有半点睡意。
一直瞪大眼睛熬到了第二天早上,洗漱好去吃饭的时候,苏妈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指着她眼底的黑眼圈心疼的问:“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压力比较大?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工作的事情和爸爸谈谈……”
苏瑶:“……妈,你别说了,再说我要跟着唱起来了。”
苏妈:“……”
而远在律所的白笙安同样是整夜未眠,自然不是因为和陆霖发生的摩擦和苏瑶沉默的态度,他对这些琐事从不上心,他在意的依旧是在现场提取出的几个线索,纤维丝是哪里来的,上面为什么会有三氧化二铁,镀锌的管道又能代表什么?那枚钉在死者喉咙里的水泥钉又有什么特殊之处?
需要解开的谜团太多,他无暇顾及其他,思索了一整晚后,早上天不亮,他就出发去了局里,把孟凯文紧急召了过来,孟凯文最近也是心事重重,不能安然入睡,过来的时候顶着两个熊猫眼,看着白先生虽然眼底青涩一片,但是照旧丰神俊朗的模样,他感叹,上帝造人真是不公平,同样是熬夜,有的人就能风采依旧,有的人却像是纵欲过度。
“死者的社会关系调查出来了吗?”白笙安看了看孟凯文萎靡不振的样子,问话的同时随手拿起桌上的笔砸在他脑门上:“清醒清醒,看看你这幅德行!”
孟凯文揉揉额头,咧着嘴角回答:“查到一些线索,第一个死者叫周韵莹,五岁半,父母都是普通的白领,是重组家庭,上头有一个哥哥,她是妈妈带来的,那哥哥是爸爸带来的,家庭和睦,邻里融洽,没什么仇家,那两个男孩一个叫张远,一个叫林轩羽,家庭也很普通,没什么太值得人怀疑的地方,这三个人互不相识,住的地方也离的甚远,私底下从来没有什么交集。唯一有相同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们的家庭状况,他们家中都有领养的孩子存在,一个哥哥,或者是一个姐姐,并且三个孩子恰好在同一所幼儿园上学,其他的线索就没什么了,要说社会关系,三个死者的社会关系都很单纯,不存在仇杀之类的可能性。”
孟凯文说完,白笙安捏捏鼻梁思索了一下才说:“死者的社会关系单纯,不存在仇家,并且三人之间没有特定的关系,是互不相干的个体,那就说明凶手的连环杀人并不是因为这三人之间有牵连,而是有另一种筛选条件,很有可能就是你说的,有领养的哥哥姐姐。除此之外,三个死者集中在一所幼儿园里,很有可能是因为这样集中的地方既能把各个地方的人聚集过来,并且还能方便凶手进行挑选。这三个孩子所在的幼儿园是什么情况?”
“叫童心幼儿园,是一家高级的双语幼儿园,管理很严格,家长接送孩子都得刷卡证明身份,孩子们身上都带着自动定位系统,一旦超出预先设定的路线,系统就会自动给绑定的家长手机发送警报短信,所以,如果是外人的话,很难不动声色的把孩子带出去。”
“也就是说,如果是不熟悉情况的人,想从幼儿园直接把孩子带出去是不可能的事?”白笙安看着孟凯文,提出质疑。
孟凯文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对,首先,放学的时候,老师是不允许孩子擅自出门的,家长要接孩子之前,会给老师打电话,之后家长会亲自来教室接孩子,老师通过刷卡系统确认了家长身份之后才会允许家长带孩子离开,出校门的时候,保安还会再一次让家长和孩子刷卡以验证两者的身份信息是否匹配,之后才能离开幼儿园。”
“嗯,是挺严格。”白笙安坐直身子,对于孟凯文的反复强调不置可否,他左手压着后颈,左右转了转脑袋,觉得最近身体状况明显变差,浑身上下僵硬如铁,之前像这样没日没夜工作的情况不在少数,可这一次却总觉得精力不足,并非身体条件不足,而是心里头多了些让他不能心无旁骛工作的干扰因素,他并不能细细追究这些干扰因素源自哪里,但是给他带来的困扰却是一定的。
“所以,我猜想,犯人很可能不是外头的人,很有可能是幼儿园内部的人,因为熟悉这一套管理流程,才能找出漏洞伺机下手。”孟凯文隐隐觉得白先生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他是在为案子发愁,并没有多想。
“嗯,难得你机灵一次。”白笙安揉着后颈起身:“走吧,去幼儿园考察一下,看看这固若金汤的管理系统到底有什么纰漏。”
两人驱车赶往死者所在的幼儿园,因为消息封锁的及时,所以幼儿园的正常运营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保安谨慎的拦住两人,上下狐疑的打量着:“你们是干嘛的?”
“警察,来做秘密调查,不要声张。”孟凯文把警察证拿出来给他看,那保安抻长脖子看着孟凯文身后的白笙安,突然惊呼道:“呀!这不就是新闻上说的那个白先生吗!我……”
孟凯文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什么你,让你不要声张,你吼的跟带了扩音器似的,能不能好好配合工作!”
“……”保安坚定的点了点头,孟凯文松开手,再一回头,才发现白先生早已经大步离开了,他瞪一眼那看着白先生的背影满脸崇拜的保安:“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