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轻地点了下头,眼睛盯在了陈潇的脸上。霎时间,陈潇的心跳得快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潇:心跳才不是因为对方长得太好看!
第14章 以儆效尤
陈潇还以为男人会问他话,结果却是旁边的那位师侄代劳了。不知怎么地,陈潇竟然觉得有点点失望。
随后他察觉了自己这种极度不可取的情绪。顿时心中一凛。不管对方的气场再怎么罕见和吸引人,也不能影响到自己的心态和判断。遂进行了认真的反省,暗暗发誓之后一定端正态度,再不“花痴”。
那位师侄望着陈潇问道:“解释一下,房屋修葺的时候为何要换掉大门跟灶台的位置。你可不要再说,这也是异地的风俗。”
这个问题,回来陈家的路上,陈潇就已经打好了腹稿。当然不是实话实说,风水什么的就算跟他们讲,这里的人也没有办法理解。
可是,准备好的借口就在唇边徘徊,愣是被那个男人看得说不出口。他有一种感觉,不可以在这个男人面前说谎,会很危险。这种源于动物对危险的本能直觉,陈潇不敢忽视。
紧张地心跳近乎失速,让陈潇地胸膛都一阵阵地发疼。
他真心不敢跟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为敌。只能改变策略说真话,但是这个真话还要说得这个世界上的人能相信,并不太容易。
这些念头在前风水大师的脑海当中不过是以极短的时间闪过,很快他就整理好了说法。他思考地同时并不慌张,反而是很明显地露出一个组织措辞的样子。之前在那位师侄面前积累的好感起了作用,对方并没有不耐烦的催促。
过了一会儿,陈潇才说:“我说了,只怕两位仙师不相信,觉得小子是胡言乱语。”
那位师侄还没有说话,樊世明等不及地插话:“露出真面目了吧!你就是在编瞎话,明明就是邪法!”
之前他两次在那师侄面前不经允许的说话,就已经让对方不快了。他却丝毫没有察觉,这会儿又犯一次。先前那位师侄可以容忍他的冒犯,现在有他的师叔在场,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如此放肆的!
“竖子狂妄!师叔当前,哪有你说话的地方!”师侄眼中闪过厉色,抬手一挥,樊世明就像被无形炮弹击中了似的,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陈家的院墙上。
陈家的院墙不过是土坯泥巴,根本就经受不住这样大的撞击力度。土崩瓦解之下,烟尘弥漫,樊世明直接摔在了陈家外的大路上。也是那位师侄不打算要他的命,樊世明虽然伤得不轻还吐了血,性命却是无忧。
仙师含怒出手,吓到了在场所有的人。跟着樊世明来的跟班,全都是历届学堂里边优秀的学童。他们受到了樊家的资助,变相的为樊家效力。这会儿个个噤若寒蝉,哪个也不敢走过去把樊世明从土堆里扶出来。
处置了樊世明,那师侄才对陈潇说:“速速道来,不要含糊其辞!道爷们自有判断。”
陈潇也被对方毫无征兆地出手伤人吓得不轻,回话道:“遵命。”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小子本是郡城一家名叫踏雪寻仙的古董店伙计。二位仙师明鉴,这家古董店经营的除了凡俗之物外,偶有几件从古早传下来的,是真正仙师们使用过的器物。”
说到这里,那师侄已经明白陈潇要说什么了。
古玩街上经常能听到某某幸运儿捡了个大漏,以极低的价格买入以天价卖出,一夜暴富。无独有偶,修仙界也常常会听说,哪里有一个幸运的家伙得到了上古遗泽。继承某位老祖的心法,潜修一番后,横空出世,一鸣惊人。想来这个陈家小子,也是有了类似境遇。
果不其然,紧接着陈潇就说道:“小子幸运,从店中仙人流传下来的一件古物当中接触到了这种住宅术。只是那古物当中的道理太过艰辛,小子又不曾读过多少书,理解不了更复杂的。只这其中的住宅术,涉及到门窗、灶台易懂,才记了下来。这住宅术,讲得是如何在房屋当中聚集生气。屋里的人长期居住在生气当中,对身体大有裨益,不生病灾。”
住宅术,是风水阳宅的另外一种说法。阳宅对应生人居处,与此相对,阴宅就是对应死人埋葬。陈潇这么说,除了从哪得来,其余全都是真话。
那师侄听了这才恍然,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个陈家感觉微妙,原来是因为带有生气。生气跟灵气相比,对修仙者来说微乎其微,也难怪他没有立刻注意到。
思索了一下,这住宅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这个世界大道三千,各种功法更是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多。没听说过,只能说它很冷僻,不能说明不存在。
要是这个陈家小子说的是真的,那他倒是挺幸运,不过也挺倒霉。幸运是因为他竟然能在一家凡人的古玩店铺里边发现这种传承秘籍。倒霉是在于这个住宅术实在太冷,还不是修行功法,而是一种辅助类术数。
不过……师侄上下扫了一下陈潇。这人这么大了没有一点修为,看来是没有修炼天赋的。幸运还是倒霉,说来倒也没什么用。
男人的目光在陈潇说话期间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这时他缓缓地开口,却是问:“你识字?”
陈潇一怔,才回道:“是的,在郡城的时候,跟着店里的师傅们学过几个字。”
陈潇深知在任何一个地方,文字都是认识世界最重要的工具。所以,他一入职,就缠着店铺里边的师傅学字。那些师傅们不肯交给他如何辨识仙人古玩这样高深的技法,他求教文字倒是并不推辞。
这个世界的文字跟前世的有某种相似之处,也是从象形文字演变过来。掌握了规律之后,陈潇现在已经能认得日常会用到的大部分。
男人没再看他,环视了陈家的住宅一圈。不知道冲着谁说:“这住宅术虽然微末,对于凡人来说却很可取,倒不失为一门技艺。”
师叔说话,师侄不敢无视。不管是不是对自己说,立刻接话道:“凡人畏惧生老病死,有此术数沦落人间,定然流水朝宗。”
陈潇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心里反复琢磨,刚才那话到底是说给师侄的,还是说给他的呢?
重玄派是道门名门大派,比这更生冷的术数也有,倒是看不上这种只能聚聚生气的小道。房屋变动问明白了,那师侄就拿出了气度,没有探问他人的功法秘术。让陈潇白担心了一场,还以为对方会寻根问底。
这陈家的情况,其实弄清楚了有生气聚在屋中,师侄就明白不可能是邪法了。邪法一个很典型的特点就是掠夺,有灵气掠夺灵气,有生气掠夺生气。人呆的久了就会生病,严重的会失去性命。
既然不是邪法,那就是污蔑。
师侄也明白樊世明这样上蹿下跳的完全是想要把吴家的少年拉下去,重新换他上名单。要不是因为这个,这谣言也只会是谣言,不会成为攻击吴家的把柄。
樊世明在大路上躺了片刻,好不容易爬起来,却发现事情好似尘埃落定了。他还没意识到他当着仙师的面污蔑吴家会面临怎样的下场,全然没有把仙师当初说的警告放在心上。
愤恨不已的看着吴新志,接着又用仇视而怨毒的目光盯着陈潇。吴家和陈家不如他的意,就是得罪了他。重玄派的仙师们不计较,等他们走了,看他的手段……
樊世明还在这边脑补要怎么报复吴家跟陈家,眼前站着的人群忽然分开,把站在最后边的樊世明暴露在仙师们的跟前。
他还在莫名其妙,就见那位师侄面色不善的看着他,站在落后那黑衣男人一步的地方对着他说:“樊世明,你夸大其词、谣言惑乱、妨碍正听,其性不正、人品不端。今日胆敢扰乱重玄派择徒。奉师叔之命,当与重罚,以儆效尤!”
樊世明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他惊叫一声,转身就想要向家里跑去。师侄想要对他下手,跑到天边也没有用。樊世明就感觉有个冰冷的铁钩子钻进了他的肚子,狠狠的一搅。他浑身的内息就跟破了洞的水缸一样,一下跑了个干净。
樊世明惨叫一声跌在地上,捂着下腹:“我的丹田!我的丹田破了!爹!娘!我的丹田破了——”
樊家的跟班都被吓呆了,樊家少爷的丹田被废,今后就是一个废人,再也不能修炼。
这些人当中,有些人觉得惩罚太过,吴家跟陈家的人也没有被怎么样,何必这样重罚樊世明呢。却没想到,在仙师眼里,重玄派的威严不容冒犯,惩罚樊世明并不是结束。
那仙师处置了樊世明,又对在场樊家跟班说道:“尔等助纣为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对这些跟班,他倒是没有打算全废掉对方丹田,只是打落了一个境界,让他们只能重新去修炼。
这些跟班可是樊家这一代全部的精英力量。被废掉一个少爷虽然让樊家心痛难当,却不至于伤筋动骨。而这些附庸的人被打落了境界,却会让樊家出现力量断层,是樊家不能承受的。
立刻,藏身在暗中关注事态发展的樊家家主赶了过来,一边飞奔,一边嘴里还喊着:“仙师,仙师手下留情——”
男人微微侧首,黑曜石般的眼睛闪过冷光,唇角勾起一个不带感情的弧度:“终于肯露面了……”
第15章 厄运剑修
看到跑进陈家的樊家家主,陈潇才恍然。
他就说,吴家都知道为儿子被刷下来的事情操劳,樊家这么一个大户人家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放任小辈在这里胡折腾。敢情是这樊家家主在背后暗中支持,也难怪,要不然樊家这些附庸也不敢跟着一块胡闹。
真是老谋深算。陈潇暗叹。
这事儿成功了樊家几乎没有任何付出,占尽了便宜。失败了也可以说小辈不懂事,到时候家主再出面道歉。虽然樊家少爷挨打挨罚是吃了亏,却比大面上被扫了面子要划算多了。
只是樊家的家主也没想到,这重玄派做风这么硬,樊家少爷的丹田说废就给废了。这代附庸的精英们也是,等到他奔进门,全都虚软地跪倒在地,眼见得是被打落了修为境界。
樊家家主跺脚懊恼地说:“这事儿闹的!二位仙师,请息怒,息怒啊!都是老朽管教无方,这才让逆子闯下大祸。得幸今日有二位仙师教育,老朽日后关他十年八年,再不纵容他行事。还请看在我家老祖的薄面上,原谅则个。”
他跑过来的时候,眼见儿子在路上躺着呻吟哀嚎,却听也不听,看也不看。这会儿就不能表露慈父心,要摆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当着重玄派仙师再骂上一番,打上一顿。好似儿子这番作为全都不知情,做戏才是全套了。
不光是陈潇这个情商高的明白,表面上看着年轻,其实活得比樊家家主年头长多了的两位仙师也同样明白他的把戏。
要是换个普通的门派,对方这作态摆出来,这边口头上或许就缓和了。顶多色厉内荏,却不会再动手。双方心知肚明,场面上过得去,今日就算揭过。至于日后,各有各的计较,端看以后的发展。
只可惜,重玄派这位师叔并没有按理出牌。他迎面面对樊家家主,声音并不算高,却说得樊家家主冷汗直冒:“樊家主这话是说,今日行事,是樊家那位的意思?不然,为何要看他的薄面。不如,请他亲自当面,说说是因何插手我派择徒一事。”
那一刹那,从他身上蔓延过去的威压,好似深海般浩瀚无垠,重若万钧。压迫得樊家家主插烛一般跪在了地上。樊家家主双手死死的撑着地,才没有五体投地趴下。
他内心骇然,之前听闻这位重玄派为首之人金丹期修为,却没想到竟然有这般可怕。其威势甚至比起元婴不相上下,怪不得丝毫不给樊家背后那位元婴老祖面子。
彻底失算了!樊家家主只是扯大旗,对方不卖面子,樊家只能认栽。
樊家主喘着粗气,艰难地说:“是老朽的不是,不该胡乱攀扯。此番全是我儿的过错,还请仙师责罚。是打是杀,樊家绝无怨言。”
陈潇在一边看得眨眼,对樊家主竟然有些佩服。人精子心眼多,都这种地步了,樊家主言语上也不忘记讨巧,竟然还是把矛盾点集中在樊世明的身上。之前那师侄已经打了罚了,这师叔当然不可能再对樊世明怎么样。
单说对付樊家,明面上只能责怪家主管教无方,不能直接说他们暗地里谋划的错。
耳边一声极轻地冷哼,让陈潇怀疑是否自己听错了。只见站在男人身后一步的重玄派师侄猛地大步后退,既惶恐,又敬畏的望着男人的背影。
“樊家教子无方,行事无状,纵子生事,言辞狡辩!今日往后,凡樊家子弟,重玄派永不收录!”
陈潇愕然地瞪大眼睛。随着男人对樊家主的宣判,他周身波动曲张的气场猛地变得激烈起来,从平和转为汹涌,诡谲骤生。竟是眨眼间在阳气澎湃当中生出一股阴气森森的煞气。这煞气在男人说完话之后,落到了樊家主的身上。让他浑身一冷,犹如置身冰窖当中。
龙脉之分,有真龙、支龙、从龙、病龙、残龙、贱龙多种分类,这当中最为凶煞的自然就是凶龙了。任何龙脉都不是永恒的,说不定多少年过去,气脉转移,真龙就变成了凶龙。
真龙之地,泽披后代。凶龙之地,寸草不生。盛极阳衰,否极泰来,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男人能从气场当中生出煞气,并不让陈潇太吃惊。他惊奇地是男人竟然能自然的操控两者的变化,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能力。
陈潇看得惊叹,重玄派此次来主持测试的师侄赵放却是又敬又畏。
他的这位师叔席云霆,地位高贵。以金丹期修为就能单独带队出来进行十年一次的收徒,把一众元婴期的师兄弟都给比了下去。重玄派上下对席云霆都跟他一个态度,那就是敬畏有加。
这位师叔小的时候,就有一种能让周围人倒霉的奇特能力。
跟他一块的同门,总是不同程度的遇见不幸的事情。那个时候他还是无意识无差别,不分辨敌我让周遭的人倒霉。
等到师叔长大了,修为高了。这种能力也变得十分强悍,不说让他周身气势混凝,同年龄的人没有一个敢在他跟前说笑打闹。就说他这能力,竟然能用意志操控,达到了指谁谁倒霉的地步。
没有谁不怕倒霉的。
轻的时候炼丹炸个炉,重的时候闭关直接闭成了“死”关。逐渐地,这位师叔成了重玄派上下秘而不宣,不能得罪的人。从掌门到掌事院的长老们都非常重视他这种特殊的能力,暗中列为重玄派的杀手锏。不是深仇大恨,轻易不敢派他出战。
在他们这些内门弟子当中,席云霆师叔有一个称号,叫做厄运剑修。
这会儿他看着樊家主,内心就是一阵同情。直接认错不就好了,妄想狡辩脱罪的下场,就是惹得师叔生气。这下樊家家主不被厄运纠缠十年,消磨不掉这被重玄派内部称为厄运术的威力。
宣布完樊家的处罚决定,席云霆气场重新平复了下来。他冷淡地说:“樊家主,你可有不服?”
樊家主跟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服都要被冷汗湿透了。他困难的回答:“老朽不敢。”
席云霆道:“若你有不服,可向重玄派掌事院申诉。敝人席云霆,你千万要记清楚了。”
对方直接亮了名号,让樊家家主直接惶恐了,他脑袋垂得更低:“老朽不敢冒犯,不敢冒犯……”
赵放见师叔发威完毕,这才敢往前凑,他几步过来,对着樊家家主说:“行了!带着樊家的人赶紧走吧!”
樊家主赶忙爬起身,陈家院子里边樊家的附庸们这才敢动,纷纷跟在樊家主的身后离开。
将近二十个人离开,院子里顿时空旷了许多。
席云霆随后转过身,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道:“此间事了,尽快带着学徒赶路,接下来还有行程。师叔先行一步,赵放,你不要久耗。”
赵放低头道:“恭送师叔。师侄料理了这边的事情,即刻启程。”
一眨眼间,这俩人就从院子里边消失了。
外边大路上一直半躺着不动的樊世明被别人扶着站起来。他本来是要到父亲面前哭诉,却腿下一软,直接把樊家家主拽倒在地。樊家家主冷不防磕在地上,顿时掉了一颗牙。
碰巧透过撞破的院墙看到这一幕的陈潇摇了下头。被煞气沾染上,这只是一连串倒霉事件的开始。要是这位樊家家主也是一个修仙者,煞气没有化解掉之前,他压根别想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