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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仲业闻言骇然,结巴道:“恩,恩公,此是……”
    槐兄垂眼道:“昨日,李村一民逃往文登,哭道李村遭海贼奴役已久。故此文登衙役方才整装行军来救,却中了海贼埋伏全灭。”
    武仲业大惊,道:“两日之前,李伯一家确曾逃离本村。依恩公之言,莫非是海盗刻意所为?”
    槐兄正在叹气,只听蒲先生问道:“仲业,今日海贼回李村,可曾喧哗吵闹?”
    武仲业闻言,额头青筋登时暴起,咬牙切齿道:“有!这伙海盗,每过三月便要来村中抢男霸女。昨日郑如龙一声令下,这伙海贼便闯进各家,将村民抢去!恩公有所不知,恶贼抢人只为索取赎金,威逼各家献出钱粮,如不从,即斩人质。”
    蒲先生惊道:“海贼大可强取豪夺,何必如此?”
    槐兄叹道:“是以折磨村民取乐缘故。”
    武仲业怒道:“正是!这些歹徒每将收上赎金的人质释放一半,另一半继续勒索,直到只剩两人时令两家争相出价,最后将出价低的那一家人质斩杀!害得多少人家倾家荡产,备遭痛苦,实在可恶至极!我只恨不能将恶贼统统碎尸万段!”
    蒲先生大惊,脱口道:“竟有残忍至此之徒!”
    槐兄叹息连连,转与武仲业道:“除却听令捉人时,海贼可有喧哗?行军列阵可是齐整?”
    武仲业答道:“海贼阵列却是规矩。除却捉人时只是听令行进,并未相扰。”
    槐兄一听,咬牙道:“啧!贼寇律令分明,看来绝非乌合之众。仲业,明日待我等登岛,你看装作此处海贼为好,或是装作献宝之人为好?”
    “不瞒恩公,我以献宝名号为优。想海盗狡猾,若装作此处贼寇,恐怕节外生枝。”
    “有理,依仲业所言。”
    忽然,武仲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拜道:“恩公,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三人见状,连忙将他扶起,槐兄道:“且说来听听。”
    “在下有一妹,唤作武铃,今日被海盗劫走。若诸位寻着……”听武仲业没了声音,槐兄低声答道:“实不相瞒,我等此去生死未卜,此事只能尽力而为。”
    武仲业听此,大声哭道:“若无人相救,舍妹必死无疑!已无人……”
    蒲先生见状于心不忍,忙道:“仲业勿忧,我等必尽力而为。”
    武仲业哽咽道:“海贼入村,逼众人劳作那年,家父因代病倒之人求情,竟遭海贼毒打重伤,留下一句‘代我守护众人’便撒手人寰。我立志报仇,却苦于无从接近贼首。时下我妻子病倒,每日吐血不止,我曾求海盗找些草药,却只遭一顿毒打。夜里我执妻子之手痛哭,不想娘子竟道:‘我命不久矣,相公,你当杀我投贼,为全村做个内应,以遂家父遗愿。’我垂泪拒绝,岂料她道:‘我每日痛不欲生,却只是放心你与玲两人不下。我已与玲商量妥当,她与你决裂后,当去凌老家寄宿,相公勿忧,当以家父遗愿为先。’我见娘子不听劝,急忙寻舍妹,她却流泪道:‘姐姐遭病痛折磨痛苦不堪,家父又遗令我二人守护村里,此虽是下策,却也并非不可。只是我恐此事要哥哥背负骂名,无颜见乡里。若哥哥不愿,我当自献老贼趁隙刺之,村人便交给哥哥守护,以报家父遗愿。’我闻言痛不欲生,便与妻子和舍妹二人商议一宿。反复斟酌,见唯有以我混入贼寇,暗中保护村民最为稳妥,便只得流泪答应。”
    “第二日,我一出门便依计跪在众贼面前苦求入伙。贼人起初不屑,又打又骂,我忍辱坚请。片刻,娘子出门先指我怒骂,随后又骂到海盗头上。我忍痛,起身抢过海贼钢刀,一刀了结娘子痛楚,喊道:‘骂我可忍,怎敢辱骂大人。’等舍妹伏在娘子身上大哭,我趁机将她踢晕,之后跪倒海盗面前献刀。经此,海盗方才押我见郑狗贼。郑狗贼闻我所为大笑,当即应允。至于舍妹,依计寄住在家父好友凌云志先生家中。此后,我依海贼调遣,每有监工时,便故意纵容村人休憩旷工。打来的鱼虾,我令村民偷偷带回家藏起。至于偶发一点粮饷,我偷托舍妹带给村人慰问。起初,村人于我嗤之以鼻,常厉声唾骂。过两月,虽另有贼人在场时怒目相视,却在无旁人时好言抚慰。此事定是多亏舍妹在里澄清,才得以如此!”
    “只是我虽混入贼寇,却始终无法深得信任。海盗只许我做些监工,毫不与接近郑柏之机不提,更是从不安排我登岛之事。今日若非各位恩公出手,只怕我至死尚寻不着讨贼之法!然如今郑柏狗贼已死,舍妹却遭海贼劫去,我……”话至一半,武仲业忽大声道,“今日海盗闯进凌老家抢人,将舍妹夺去时,凌老之子凌雄飞见舍妹被抢,竟夺刀斩贼杀出门外。却不料郑如龙武艺高强,轻易将凌雄飞掀翻在地。见凌雄飞将被害,凌老急出手相救,却反遭郑如龙所杀。如今郑如龙将凌雄飞一并绑回海岛作为人质,若诸位恩公救出人质,凌雄飞定会与三位并肩而战为凌老复仇,求各位……”
    武仲业话音未落,忽闻后厨传来一声惨叫。我、槐兄、蒲先生三人一听,不容分说推开椅子,一齐往后厨赶去。我捉枪在手,一个箭步钻进柜台,直奔后厨查看。
    进了后厨,只见一位妇人正对手指吹气不止。她见我突然闯进一惊,几乎摔倒。我连声问道:“何事惊慌?莫怕。”
    那妇人闻言面颊微红,怯声道:“只是被油锅烫了,请恩公勿念。”
    听此,我四人顿时松口气,相视而笑: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正欲转身出门,蒲先生忽手指一处灶台道:“这灶台似有蹊跷!”我顺势一看,只见这灶台干净得出奇,没有一点油污,上边一口崭新大锅一尘不染。
    蒲先生早上前查看,道:“灶下柴火,丝毫未有燃过痕迹。”言罢,将柴火一根根掏出。
    槐兄惊道:“莫非是为掩盖暗门!”
    “果瞒不过魏槐兄。”片刻,蒲先生已将柴木统统取出,道:“柴火堆下正有一处铁门,似直通地底。”
    槐兄抱拳道:“不如我打头阵一探如何?”见蒲先生点头应允,槐兄便躬身钻进灶台底下,一把扯开铁门,略查看一二,便纵身跳下。
    “蒲先生,飞兄,仲业,速来!此处可有些意思!”门内传来槐兄呼喊。
    我请蒲先生先下,扭头与武仲业道:“仲业,你可知此处密道?”
    武仲业只是摇头:“我不受海贼信任,怎会得知?恩公一眼便可看破此处,在下实在佩服。”我与他笑笑,便也钻进地窖,拉开地板上铁门,纵身跃下。
    一落地,我借悬在梁上的油灯四下查看,不由惊呆了:只见四周金光灿灿,堆满各式各样金银财宝,光彩夺目。武仲业最后入窖,也被眼前场景惊得愕然不语。
    “好,明日借此献宝,绝不愁海贼老巢大门不开。”蒲先生讽刺道。
    “正是。明日当就此选些进献。”槐兄言罢,自灯下那木桌上拎起张宽大牛皮纸,略加查看,道:“各位,且将此一看。”
    我上前一看,见那纸上绘有一张地图,勾勾画画,写满各式标记。
    见槐兄面色凝重,蒲先生问道:“魏槐兄,莫非此是文登地图?”
    槐兄默默点头,手指在图中一画,道:“看标记,贼人筹划自西门下手。先锋涌入城内直取衙门府,后续部队向三方向分散全城劫掠。此外,我看城内亦有进军标识,不知贼人是否已在城内埋伏了内应。”
    “什、什么!”我不禁惊叫。
    “飞兄莫慌,”槐兄答道,“若姜大人依我之言紧闭城门,将西镇民兵分散进其余各镇人马,贼寇极难统一调度,文登仍有希望。不言此处,仲业,我等明日当在何时升烽火登岛?”
    “烽火常在午时升起,明日我等也当如此。由我升起烽火,三位恩公在码头抬财宝等待,海贼来时,由我应付,定将三位恩公送上岛去。”
    “若其余海贼并未现身,可会引来怀疑?”槐兄机警追问。
    “有我应付,诸位只管放心便是。”武仲业答道。
    “好,仲业。看你了!李村之民,也尽由仲业调遣。”槐兄一拱手,转身道,“时辰不早,我三人今日当早些歇息,明日才可抖擞精神、大战一场。”
    蒲先生却开口道:“少歇!魏槐兄与飞二人的兵刃,要如何带去岛上?既然海贼狡猾谨慎,恐怕难以进宝之名随身携带?”
    “这……”我四人一时陷入缄默,纷纷垂头沉思。冥思半晌,我却苦苦找不出对策。一旦用不得最顺手的兵器,我与槐兄两人战力想必大减。面对穷凶极恶的海贼,恐怕极不稳妥。
    “三王墓!”蒲先生失声惊呼,“有了!用干将之策如何?”见我三人大惑不解,蒲先生忙道:“是《搜神记》中一章!‘出户望南山,松生石上,剑在其背。’若寻来根木头劈开,掏空其中,藏进大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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