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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样的靖王,居然也有柔情的一面。
    要不是来到他身边伺候,早前做了一些了解他为人的准备,高德都不知道,原来靖王还是一个痴情种。
    这次靖王从四川过来,是因为忠顺侯爷回来了,他和忠顺侯交情好,但也有另外一层原因,因为一个女人。
    趁低眉的时候,高德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半天。脑海里想到这些天来,在靖王身边的所见所闻。
    头先在封地四川的时候,靖王府里面有许多伺候他日常起居的小丫鬟,他生得高大魁梧,气派无比,就是长相自有一种天成的威严,还有那个当年为救隆宝帝落在脸上的刀疤,让他看起来有点凶悍。可他的身份毕竟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当年还是有不少的京中贵女,想要嫁入王府里头,还有他的身边,那些小丫鬟的心思,哪怕现在,高德的眼力劲好,一瞧便能瞧出个明白来。
    倾慕这样伟岸,如山岳一般稳重的男子,他正值壮年,也是常伦。
    而他的功绩是相当的高,不仅救过隆宝帝,还劳苦功高。
    当年贵州那里,有大片蛮荒之地还未遭到开垦,一些山民就占山为王,经常下到村户进行打劫。隆宝帝在过去愁得没有办法,时不时会接到地方的上报,说是穷山恶水多刁民,刚派过去就任的官员,居然能被山民们杀了。和他们讲道理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后来,隆宝帝又往贵州那里派了许多官员,有文的有武的,都没有主意。也想过杀鸡儆猴这样的手段,激起了山民们更强烈的民怨。
    本来是有一个官员过去,快要将那里的山民摆平,谁料到临时生了变故,其中一个山民在内部传出消息,说这是朝廷里面耍的奸计,让他们先服软,然后再一次赶尽杀绝。这些山民们竟然信了这样的事,把那个官员给捆起来,一阵乱刀砍死之后还不痛快,又放火把人给烧了。
    这下隆宝帝是真的怒了,但是朝廷里能派的人几乎没有了,年纪大的镇不住刁民,年纪轻的又没资历,总不能他亲自上,这时候,靖王亲自请缨,得到隆宝帝的首肯以后,二话不说,竟是只带了五千兵马过去。
    之后的事,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冷面王爷的手段,对方不听话,以暴制暴先让他们听了话。从此以后,贵州那边的山民们被打怕了,暂时没人敢再和朝廷叫板。同时隆宝帝趁此大好形势,安排了新的布政使、都指挥使、按察使过去管当地三司。
    这也是高德怕他的原因,而靖王的身边,这么多年来,都没一个真正伺候他睡觉的女人。那些从四川带来的小丫鬟,一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其中几个,是生得真的好看。但是除了日常起居与穿着之外,靖王不喜欢让哪个女人碰他。
    明明是正值壮年的年纪,却不近女色。
    而且神奇的是,那些小丫鬟,都微妙的有某一处很像。
    ……
    一个时辰之后,顾云瑶就醒了,说想去见见她们的主子,一定要当面言谢,服侍她的丫鬟们自然不敢怠慢。这也是王爷的意思,说人醒了以后,一定要立即着人去通知他,他好去看看她。
    王爷平时待人,是铁石心肠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众位小丫鬟服侍王爷起居饮食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会对一个女子表现出关注的模样。
    先与顾云瑶说话的这位姑娘,在靖王身边伺候得最久,是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王府里头了,被赐了名叫芷柔。芷柔因为性情还比较活泼,与云瑶话说的最多,一路上都是她在说。顾云瑶才从她的口里得知,除了她叫芷柔外,还有什么宣柔、语柔、心柔……反正王府里的这些小丫鬟的名字里,都带了一个“柔”字。
    她的心里升腾起一股奇妙的感受,因为生母蔺月柔的名字里,也带了一个“柔”字。加上以前听薛妈妈还有外祖母提及过,以前她的母亲是要嫁给一个王爷的,正好就是那个靖王,虽然她没见过靖王,这次救她的人,芷柔也提起过,和宫廷中人相关。
    她忍不住就开口问芷柔:“救下我和那位公子的人,是靖王吗?”
    芷柔听后有些惊愕,她们从来没说过自己的主子是谁,没想到顾云瑶竟是能猜上了,还猜对了,不禁笑道:“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其实她没见过靖王,对他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最早还是从薛妈妈的口里得知,对他的印象,就是他对她母亲很痴情。
    如今见到了他身边的情形,确实感觉很痴情。
    芷柔笑着在旁边说话:“莫非姑娘曾经见过王爷他?”
    倒是没有见过。顾云瑶也笑道:“只听说过。”
    芷柔又笑了:“那姑娘真是聪慧。”
    如此便能确定,救下他们的人确实是靖王。顾云瑶陷入沉思当中。
    曾经日思夜想,都想与宫里的人有接触的她,究其原因,不过是不想再看到今生还和往事一样,重蹈覆辙一遍老路。
    将来登基的人其实不是大皇子,前世大皇子会在几年之后的一次围猎活动中,不知怎么突然失踪,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深感不妙的隆宝帝,派人到处搜寻,几乎翻遍了临近几座山头,却一无所获。等到真正找到太子的下落时,已经是在十几天之后,而那时候,太子早就已经连同他座下的宝驹,一起成了一处悬崖下的尸体。
    隆宝帝因此大发雷霆,其实那个地方并不难找,却没有人找到,甚至有锦衣卫查看当时的情形,认为太子不是第一时间死去。他摔下悬崖之后,受了很严重的伤,肋骨多处骨折,腿也断了,在崖下苦苦守了很久,一直盼着能有人过来救他。可能嘶声力竭地一直在叫“来人——救命——”,但是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周围就像是死了一般,除了风在吼,树在动,他只能守着早他先死的宝驹尸体边,动弹不得。
    锦衣卫还查出来,宝驹的尸体有被生啃过的痕迹,肯定是当时太子饿极了,没办法,身边只有这一个食物。所以他依靠食用宝驹的肉身,还活了两三日。渴了就喝宝驹已经腥臭的血。后来实在没办法了,他连吃都吃不动了,就那么断了气。
    隆宝帝听后大为震惊,夜夜晚上做噩梦。那段日子,哥哥顾峥把这件事绘声绘色地形容给她听,她晚上也跟着做了不少噩梦,但是不可能缠着顾峥让他抱着她睡觉,或是让他过来哄哄她。她已经不小了,女孩儿脱离稚气以后,身形慢慢显现,只能去找顾老太太,依偎到祖母的怀里才好受许多。
    顾峥说的这个故事,无疑给她带来了很可怕的体验。
    可她又想听,就缠着顾峥继续说后续。
    后来……因为这件事,隆宝帝有些一蹶不振。他病了。病得还很严重。许多太医都拿他的病没有办法,始终查不出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京中许多人就说皇上是被恶鬼附体了,敢这么乱传的人都被锦衣卫捉走,严重的人还被关入天牢里头去。
    其实顾峥告诉她的是,虽然皇上当初很不看好太子的能力,但是太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顾峥就说,人世间有一种关系,无论怎样时过境迁,都不会变的,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顾云瑶至今都能明白,当年的隆宝帝为什么会病重了,那么多年来,他一直费尽心思要为儿子的将来着想,太子的能力平庸,没关系,隆宝帝就为他尽可能招拢贤才,太子不懂得变法的关键,没关系,隆宝帝就为他把制度修缮完毕。隆宝相信,哪怕自己不在了,朝廷里,有若干个贤臣辅佐,国家内,有完好的制度,太子一定能挺过登基做皇帝后的数十年难关。谁知道,他的一片苦心,最终全部化成了泡影。
    不仅痛失了一个想要苦心栽培的儿子,其他的儿子之间为了争抢谁坐上这个新的太子之位,大动干戈。
    隆宝帝还怀疑,太子是被人设局害死,害死他的人里,很可能就是平时与他很亲热,口口声声称呼他“父王”的孩子。
    但是哪个孩子,隆宝帝又拿不定主意,也不敢真的去调查。
    万一真的查出是他另外一个儿子做的事,万一还是他比较喜欢的那个儿子……那隆宝帝痛失的就不是太子一个孩子这么简单的事了。
    他在深夜里做了许多的思想挣扎,辗转难眠,才病入膏肓,最后迫于无奈,放弃了调查先太子如何亡故一事,只为案件的本身敲定了一个结论——先太子是自己不小心纵马过快,翻下悬崖,落入山涧摔死的。
    这是一个让他无奈,也很痛心疾首的答案。做出这个结论的还必须是他,才能抚平那些动荡。
    但是顾云瑶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曾经谁都不看好的六皇子,最后却登了基,掌握大权,还把曾经敢看不起他的人,一个个都惩治干净。这说明什么,说明六皇子很可能就是那个关键的人。
    她的兄长,如今的谢钰,也是被牵扯进其中,可谢钰一生为民造福,不仅主张大修河道,为江南水患的整治出了很大一份力,还在新的变法上,提出了诚恳的意见,很得隆宝帝的赏识。后来登基的六皇子,也就是景旭帝楚荀,想当初也重用了他,所以为什么又临时生了变故,楚荀亲自下令把谢钰杀了?
    顾云瑶始终搞不明白这一点,也许谢钰在将来投机错了人,也许谢钰被奸党陷害,也许他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就像田有仁、纪广……必须全家被斩,必须被封口。
    有一段时日,因为恨意灼心,顾云瑶很想亲眼看看这个楚荀,但是即使看到了这个谢钰用“卧虎藏龙”四个字形容过的将来的帝王,她也不可能问出什么来,也没必要真的去问他。
    所以又有一段时日,顾云瑶就想接触到他,想要想办法,让他没办法登基好了。
    若是原先的太子没死,将来的天下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新的景象?
    她不仅要活,还要活得长命百岁,亲眼看看将来的天下,从楚荀的手里丢失,被倾覆成其他人的盛世王朝。
    ……
    北风怒吼,在屋外将树枝吹得不停地晃动,其中有几节枝桠,因为难以忍受大风的压力,竟是生生地被吹断了。院子里还有一些枯枝残叶,也被吹得七零八落,到处纷飞。
    沿路而来,能看到天色昏沉,似乎要下雪了。顾云瑶被这冷风吹得几乎僵住。跟着芷柔走了很远,这个宅院很大,几乎和她去过的忠顺侯府差不多,分好几处园子。怕她病好没多久,会冻着,除了给她换上一身新的夹袄以外,特意为她准备了一件狐毛领的大氅披着。
    又怕她的气色不好,会吓着王爷。来之前,芷柔还为她略施了粉黛,抿了口脂。
    顾云瑶并非盛装打扮,她头先被救下时,手上就戴了一个晶莹剔透的镯子,生的白,身子骨又柔弱纤细,那大氅披在她的身上,狐毛领将她的脸衬得小小的,说话时斯斯文文,很得体,是有大家风范,芷柔在心里常常暗叹果然是风姿绰约、国色天香。
    两个人一起绕过弯弯绕绕的回廊,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处地方。
    前厅里面,早已经有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在站在那里,他的身前,养了一只特别机灵的鹦鹉,旁边笼子里还有一只画眉。两只鸟都会学舌,叽叽喳喳的在说话,居然在说“月柔”、“月柔”。
    顾云瑶的心里顿时一紧。看不见他的面容,他是背对着她的,唯能注意到他的肤色偏麦色,以及,手上戴了一个血玉扳指。
    第171章
    练武之人的耳力很好, 何况楚容还是手握重兵, 常年在操练场训练的王爷。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保持每日必去看士兵们练习的习惯,兴起的时候, 还会和那些小兵们过几招。但由于他是一个王爷, 不少人都忌讳他的身份,或是真的输给他,或是故意输给他。当真是难逢敌手。
    其实不仅是他一个人站在这里逗鸟,等走得更近了以后,顾云瑶才发现除了他之外, 居然还在更里面的角落站着一个谄媚之相的男人。
    他恭恭敬敬地站在楚容的附近, 好像是怕楚容厌恶他, 也不敢吱声。
    直到楚容先转过身来。他好像听到了她越发近了的脚步声,哪怕顾云瑶的步子迈得极轻巧, 他敏捷的耳力也听到了一点动静。
    随后楚容就看到身穿一件粉色绣花卉蝶纹小夹袄的顾云瑶, 正在抬起小脚,往前厅里踏进来。
    身后的鹦鹉还有画眉两只鸟,一直在叽叽喳喳不停乱叫, 叫什么“月柔”、“月柔”……恍惚之间,楚容看到她的那张脸,仿佛回到了过去。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爱慕过一个女孩儿。那时候女孩儿年纪还不大, 大概就像眼前的这个一样大。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是在忠顺侯府, 女孩儿穿了一件藕荷色的小缎袄,冬日的阳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的肌肤如雪。她本身就长得好看,一张脸小且精致,嵌在黛眉下的一双眼,最是灵动,仿佛有丝丝绵绵的情意流露在其中。看第一眼时,觉得勾人,看第二眼时,心里头就产生了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欲望。
    其实楚容知道,她并没有那样一个意思,只是生得如此,看人时候的眼神,也是如此,她没有多余的意思。
    毕竟当时的他,是偷偷看到的,蔺月柔好像是要和丫鬟一起出去,到庙会里玩。天很冷,女孩儿身上还罩了一样烟罗紫的织锦皮毛斗篷,那斗篷的冒兜也有毛领,就是有细细的白绒,将她精致的脸蛋都拢在其内。
    她身边走了三两个小丫鬟,听说要出去庙会逛逛,一个个都期待不已。
    蔺月柔也很期待,脸上时常挂着笑容。
    楚容是来找蔺侦仲一起去打猎玩儿的,身为皇子,不方便时常出宫,但也不是完全出不了宫。偷偷瞒着父王,当时的嘉欢帝,还有他的母妃徐惠妃,楚容想尽了办法出了一趟宫。然后在登门拜会,蔺侦仲亲自领他入侯府以后,他远远地在假山一侧,看到了临池而走,正在往侯府门口行去的蔺月柔。她身姿款款,笑容动人,远远看到这个女孩儿的时候,他就为她吸引。
    蔺侦仲还笑话他看什么看得有点呆,狂拍他的背。楚容也回答不上来,被他拍得身子一震一震的。喜欢和蔺侦仲待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个小侯爷不会像别人那样,对他太过生疏,只把他当皇子来看。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像是好兄弟。宫里的其他皇子们,因为争权,还得提防着,而蔺侦仲的问话,也让楚容感觉奇怪,他又不是没在宫里头见过好看的女人,相反,嘉欢帝很好女色,在后宫每三年一次大选不足够,还要经常民间私访,搜寻许多美女回来。
    而且那个女孩儿,还很小的样子。
    应是没过了及笄的年纪吧。
    但从此以后,就是惦记上了。一旦惦记上,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有好多个夜晚,楚容辗转难眠,都会想到那次的惊鸿一瞥,脑海里根据女孩儿的音容笑貌,描绘出她将来的样子。会不会她的个子长不高,还是那么娇小?会不会她的手也是小小的,嘴唇也是小小的,一切都是小小的,那样也好,正好他生得高大,把她拢在怀里正当合适。正好宫里的生活枯燥无聊,还有那些为争权夺位而使的明争暗斗、处心积虑,让楚容和另外一位王爷——誉王一样,都想脱离宫中这个大染缸。唯一觉得这么多年来,支撑他度过漫漫长夜的,就是心里面的这片净土。
    然而……
    顾云瑶看到面前高大伟岸如山岳般的男子,转过身以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形,脸容有点僵,他的眼神好像透过她,飘忽向了更远的地方,可能是通过她的面容,联想到了什么故人,比如她的母亲?
    以前就听薛妈妈提起过,她的母亲蔺月柔嫁给父亲顾德珉之后,两个人确实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男的长得俊,女的也生得美,不说她的父亲,府内的大爷,也就是她的伯父,也是长得一表人才、文质彬彬的模样。所以顾府里面的几个孩子生得都不错。
    顾云芝和顾云梅承了父亲的样子更多一点,她则长得像是母亲多一些。但其实蔺月柔长什么模样,顾云瑶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她走得太早了,从她三岁大的时候不幸离世,小时候都来不及多多记得母亲的音容笑貌,甚至还没懂事,还没学会要孝顺这个生她养她的人,蔺月柔就撒手人寰了。在岁月的流逝中,她对母亲的印象也随着斗转星移,越来越淡。唯有想要母亲还在身边的这份,身为子女本能的渴望,一直未变。
    所以有时候,顾云瑶想念母亲了,就会照照铜镜。因为薛妈妈说她长得像,她就会情不自禁地通过铜镜,幻想一下母亲的模样。
    而今,靖王的怔忪,好像就证明了这一点。
    是像,确实是太像了。甚至楚容还认出来,她手上此刻戴的那只翠汪汪的镯子,是蔺月柔当年戴在手腕上,贴身不离的玉镯。可能她走之前,还放心不下这个孩子,把身上所有的东西,不管是值钱的还是不值钱的,只要认为是对顾云瑶好的东西,都恨不得全部留下来,给她。
    若是一不小心失神,还以为就是当年的蔺月柔,那个在冬日里,笑得特别温婉的女孩儿回来了。
    但就是刹那之间,楚容就恢复了常态,刚才怔住的样子就好像是顾云瑶眼花看错了的情形。
    顾云瑶知道,虽然相像,到底不是本人,她是顾云瑶,她娘还是她娘。
    楚容抬起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又在拿之前从鹦鹉身上掉下来的一根羽毛,逗弄面前的两只鸟。只看了她几眼,就转过身不再看了。
    顾云瑶想要向他道谢,在山里疲于逃命,还能遇到她母亲的故友。可能是她母亲在天之灵在保佑她,也或者,顾云瑶不禁在想,靖王从一开始就认出她的身份来了?但不管怎么样,都可能是出于她母亲的缘故,才会临时决意救了她和纪凉州。
    顾云瑶盈盈一拜,虽然楚容背着身站着,他的耳力很好,能从她的语声里听出诚意:“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他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就是在这个刹那,顾云瑶看到他转过身来,似乎变换了一种面貌——变得更加冷了。
    楚容看着她,垂下眼眸,娇小的人儿正跪在地上,伸长着嫩白的细颈,从这个角度过去,看起来真的和她的母亲十分像。他不禁问道:“你不问问本王,想要你怎么还谢礼吗?”
    顾云瑶当然知道有还谢礼的说法,但是靖王有权有钱,她一个女儿家,就算是把之前的小金库里的银票都掏出来,可能靖王都看不上。若是真金白银,她也凑不了那么多。就算是要麻烦祖母去凑,那个数量,可能还是令靖王看不上。如果是母亲的遗物,更不可能交到靖王的手里了。
    顾云瑶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只好仰起脸,对上这个人的目光,想先听听靖王什么说法。
    高德在一边看着两个人的情势,不禁捏了一把汗。也不知是不是他会错了意,或者整个王府里被带来的下人们都会错了意,始终觉得靖王对这个小姑娘的态度不一般,可一开始的靖王,又不表态说什么。如今这个情境,是不是终于要开口把人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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