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修檀没吭声,相对于爷爷今天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他以前则是隐隐知道的,弟弟说起这位女孩时那开心的声音骗不了人,甚至在帮女孩办事的时候,那么尽心尽力,现在让他直接跟弟弟说放弃,他说不出口。
金玉檀低垂着头,慢慢说:“爷爷,我不想放弃,您说我从小就是个死心眼,我既然认准了就不想放弃,除非她彻底拒绝我,永远不在出现。”抬头看向金老爷子和还有大伯一家,金玉檀直接说:“家中公司的股份我全都不要,现金在不影响公司运转的情况下……”
“不行。”金修檀直接打断:“那能有多少?你太吃亏了。”
“不。”金玉檀摇摇头:“这次的事就算家中与我撇清关系,家里也会受到冲击,所以我少分一些财产也是应该的。”
“这不是少分的问题。”金玉檀的大伯母也是满脸的不高兴:“我们这些开公司的,你自己也知道,产业是很多,可是大多都是股份,家中的东西都不少,可是都是古董等不动资产,现金流基本都是为了维持公司运转的,真的抽调一些出来,能有一个亿就是顶了天,这不行,以后你的日子怎么过?”
“就是,难不成你以后还要吃软饭吗?”不懂经营,只会搞艺术的大伯对于钱的多寡还是知道的,也许一个亿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那是一生都赚不到的财富,但是对于这些从小富贵的孩子来说,这钱真心太少,太少,而且金家大伯也不傻,侄子说分家,那就是说以后不接受任何金家的帮助,那这一个亿怎么够?将来喝西北风?
金玉檀嘻嘻一笑:“大伯,软饭好吃,吃完胃不疼。”
……这谁熊家孩子,拖出去打死。
金老爷子对九天的印象很差,这还没怎么样呢,让金家一团乱不说,孙子还硬要分家,然后他连人都没见过,无论怎么不满也只能在心里憋着,这憋屈劲儿可想而知。
金玉檀既然想出这个办法来,就立刻催着大哥把事情办理清楚,正好前些时金老爷子身体不好,以此为借口,金老爷子退休,然后理所当然的分家。
全部公司股份都给了继承人长孙和孙女,一些不动产和一些现金则是给了金玉檀,知道一些风声的暗道金家够狠,不知道风声的则是认为金老爷子实在偏心眼,不管怎么说,金家的名声在一定时间内肯定臭不可闻。做小生意利益为先,做大生意尤其是长久合作的生意,大家还是都很看重名声的,所以金修檀想要再次把生意好好做起来,估计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和心血。
分家分财产开股东大会等等一系列的问题都要解决,虽然金玉檀没那么忙,但是他不想带着麻烦去找九天,因此他打算这些天一直都只是发消息,不去见面。
九天被捡到的日子其实就是正常生日的第二天,她是生下来就被送走的,也没到农民的手中,司机在去的途中就将九天丢弃,所以相差紧紧是一天。
木清华知道九天喜欢吃甜点蛋糕,把这些年厨艺的本事全部用上,给九天做了一个大蛋糕,夫妻俩也都精心的收拾了一翻,想把自己最好的呈现出来。
来到九天的家发现只有九天一个人在家,凤家夫妇很高兴,两个人把礼物放下木清华喜滋滋的想应该给九天定做几套衣服,虽然现在穿的也都是牌子货,可是牌子哪里有定制的好?定制的衣服才最合适自己的。
九天请两个人坐下,然后很认真的看着两个人,凤家夫妇很紧张,有些不知所措。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做亲子鉴定吗?”九天也不等凤家夫妇说,直接说:“我是天师,对于因果缘份十分敏感,正常情况下,你们生了我,不管有没有养我,我们之间都有一份因果,一份牵绊,我可以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
凤祥鸣脸上的笑容僵硬,木清华脸色惨白。
“但是我没有感觉到,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九天,你真是我们的女儿。”凤祥鸣急急忙忙的说。
“在血缘上,应该是,我相信你们没有骗我。”九天看着凤祥鸣的眼睛:“但是因果上,我们不是。”
九天的双眼十分黑亮,黑的不见星光的黑夜还要黑,然而却不是黑洞那种完全不见五指,黑中带着亮,这一点亮仿佛让人无所遁形,无论你做什么事她都知道。凤祥鸣不敢直视这样的双眼,默默垂下眼眸。
“九天……”木清华红了眼眶,欲语还休。
“造成这种情况出现的,便是我已经把命还给你们,我不欠你们的生恩,也不欠凤家的恩情,我没有得到凤家的庇护,所以我不会有所谓的认祖归宗。”看着夫妇惨白的脸色,九天并没有不忍,而是直接揭破事实:“我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我的命已还,当年既然抛弃我,那现在也就没有必要认回去,培养感情什么的,我习惯独来独往,不必。”
木清华当时就泪崩了。
凤祥鸣傻愣愣的坐在沙发,他们一直极力隐瞒的事情原来她一开始就知道,根本瞒不住她,所以女儿根本不会认他们,凤祥鸣的眼前阵阵发黑,不停的大口喘着粗气。
九天拿出茶叶,泡了一壶凝神静气的茶,茶香袅袅,凤祥鸣的昏沉有所缓解。
递给两个人每人一杯茶,接过这杯茶,木清华却泪如雨下,这是女儿第一次亲手给他们倒茶,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开心,她想要女儿,她当年不是故意不要她。
“九天,你听我解释,妈妈真的很爱很爱你,当年妈妈真的是不得已……”木清华顾不得仪态,嚎啕大哭,甚至宛如泼妇一般,一边哭一边捶打凤祥鸣:“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为什么不听爸爸的话,嫁给你,嫁进你们凤家,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凤祥鸣僵硬的坐在沙发上,任凭妻子捶打,后悔?妻子也后悔了吗?嫁给他是她一辈子错误的开始,他根本没有给她幸福。
九天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有些事过去可以从头再来,有些事过去就是过去,没有再来的可能。
“九天,当初、当初我怀你到八个多月的时候,正是凤家和木家争权利到白热化的时候,彼此争斗不休,凤老、凤老爷子肺癌,在特护病房中有一日没一日,你爷、祥鸣的父亲是接班人,年轻时心狠手辣,为了权利不择手段,害得人家破人亡,没想到十几年后那家后人混入军中,还成了他的警卫。”木清华满脸嘲讽:“这真是报应。”
擦了擦眼泪,木清华接着说:“他被炸死不算,还连累他人。”木清华眼中充血:“九天,你爸爸真是好人,他护住两个弟弟,自己被炸得严重受伤昏迷不醒,可是、可是……”木清华再也说不下去了。
凤家的当家人死亡,上一辈当家人凤老爷子在icu,别说凤祥鸣昏迷,就是不昏迷,二十多的毛头小子能顶什么用?别说还有木家打压,就是凤家自己内部,包括依附凤家的团伙都开始人心浮动。
正在这个紧要关头,高人出现,表示能让凤老爷子度过这次生死劫,再续寿命,前提就是既然要续命,那就要有人肯舍命,把自己的命给凤老爷子。拿钱买命容易,可是偏偏要血缘关系的直系亲属。
不单单如此,生下来的孩子就会沾染这世间的因果,一旦无故丧命,因果大乱,凤老爷子不但不能好,反而要糟糕,所以只能是未出世的孩子。
凤家的人丁不少,凤老爷子有四子,老大就是凤祥鸣的父亲,死的时候五十岁,他有三子,老大就是凤祥鸣,那年二十八,夭折一子,木清华怀孕八个月。
老二当年二十六,有一个三岁多的男孩,妻子也在怀孕,孕期一个多月,刚刚检查出来。
老三二十二,妻子怀孕六个月。
凤家二房也就是凤老爷子的次子,与大房是一个妈,当时年四十六岁,二房三女两子,其中二女儿和大儿子是龙凤胎,出事的时候大女儿那里只有一个四岁的男孩,二女儿那里有一个两岁的女孩,大儿子二十五岁有一个女儿三岁,妻子怀孕四个月,小儿子和小女儿都单身未婚。
凤家三房与大房和二房不是一个妈妈,是凤老爷子后来的妻子,正经算起来算是妾,那个年月还没有成立新政府,还是老封建那一套,所以凤老爷子是有一名妾的。
三房那里当时也有两名孕妇。
所以算上木清华,当时凤家一共有六名孕妇,那么问题来了,牺牲谁呢?高人说的明白,只要把命给凤老爷子续上,这个孩子定然早产夭折。
凤祥鸣当时护着的两个弟弟,一个是自己的亲二弟,一个是二房的长子,也就是他的亲堂弟,至于结果不言而喻,如果这两个人都有良心,那么就没有我们这个杀戮天师的故事,这两个人当时都已经有了子嗣,一个有儿,一个有女,他们大哥长子夭折,为救他们又昏迷不醒,但是他们联合三房(四房搞科研不参与这些)逼木清华牺牲。
“九天,当时你爸爸昏迷,我在凤家孤立无援,当初为了嫁给你父亲,我与娘家决裂,四面楚歌,我这才失去你……呜呜呜……”木清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恨,恨二房三房,恨凤祥鸣的弟弟凤祥轩,可是她更恨她自己,恨自己不听父亲的话,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和木家决裂,更恨她的无能为力。
九天依旧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半分触动。
“我知道是我不对。”木清华哑着嗓子说:“高人说了,做法的时候,我要配合才行,他们就用祥鸣来我威胁我……”木清华再次痛哭。
一方面是深爱的丈夫,一方面是好不容易怀了八个多月的孩子,你会怎么选择?扪心自问,有几个人能选的对,选得问心无愧的?
木清华摸着隆起的肚子,咬破了嘴唇,扣上了十指,鲜血淋漓,那时候她脑子异常清醒,她可以选择鱼死网破,丈夫也不会活下来,她牺牲肚子里面的孩子,丈夫会活下来,到时候他可以和丈夫一起报仇。
所以木清华选择了配合,选择了丈夫,选择了报仇,舍弃了肚子中的孩子。所以九天还了命,凤祥鸣是凤家人,也没有离开凤家,所以九天不欠凤祥鸣,因为她把自己的命还给凤家,就好像当初的女鬼秀妮,她的死亡与父母有直接因果,因此断了这份亲人缘。
九天同凤家夫妇也是如此,血缘在,因果断。
凤祥鸣也恨,他恨他自己,恨他但是为什么要护着弟弟,为什么不护着自己,护着别人的结果就是自己的妻子被欺负,自己的女儿被牺牲,被舍弃,直到今天血缘在,却再也没有机会认回自己的女儿。,这些年在凤家的忍辱负重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女儿认不回来,报仇何意?
凤家夫妇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间屋子出去的,从九天说因果断的那一刻,大概他们就已经死了,心如死灰。
第142章
凤家夫妇离开, 九天开始研究怎么切这个蛋糕, 父母无缘,蛋糕无辜,所以蛋糕什么的还是可以吃的,拿刀子正准备切,结果门口来了响动。姚雪拎着蛋糕和一些东西从玄关那里出来。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九天很是纳闷儿, 现在中午不到,怎么就回来了?
“单位没什么事儿,我就请假,以前听你说过,你是今天被你师父捡到的,这是好事,值得纪念, 庆祝一下。”姚雪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咦?你已经有蛋糕了?”
“东西不怕多。”身为一个甜食控, 蛋糕甜点什么那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姚雪一乐:“成吧,你赢了。”说着把大蛋糕也放在桌子上:“我跟你说, 看到没有, 这蛋糕可贵了, 我原本就打算给你买个八寸的, 不过我跑去请假, 领导问我做什么, 我说给你买蛋糕庆祝。”姚雪翻了个白眼:“好家伙, 他开心的要命,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然后他要出钱,其余的领导同事都不干,也想出钱,最后大家一起决定买这个,送给你。切。”
“帮我谢谢他们。”
“得了吧,就是想巴结你要好处,谢毛线。”姚雪撇嘴。
九天没吭声,摇摇头,还是拿出玉瓶,倒出一些茶叶,重新装入一个小瓷瓶当中:“给,拿去给他们泡茶喝。”
“这怎么行?”姚雪摇摇头:“你的茶叶都是花钱买不到的宝贝,这样太便宜他们了。这次得了好处,下次指不定还要什么呢,不能养他们的胃口。”
“没事,这只是宁心静气的茶,除了宁心静气可以让人好好睡觉之外没有别的功效。”九天把瓷瓶扔到姚雪手中:“何况我很快就要走了,他们的胃口不会养大的。”
“那好吧。”姚雪点点头头,还是小气吧啦问:“泡茶一次放一根茶叶行不行?”
九天失笑。
把小瓷瓶放进包中,姚雪拿出手机说:“晚上把金总找出来庆祝一下,刘哥也回了京都,要不要叫他?”姚雪原本打算在小群里面发信息,点开之后却顿了一下。
九天摇摇头。
姚雪点点头:“见面就算了,不过我把消息告诉他,总要让他送份礼物。”礼物事小,心意事大。
九天摇摇头:“算了。”
姚雪一愣,有点儿不懂,论理这件事同刘哥没多少关系,好吧,就算刘哥没有安抚好妻子也算责任,但是刘哥诚心道歉,按照九天一贯的肚量,并不应该如此排斥才对,难道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儿?
不过既然九天说了不说,那她就不说,而是单独给金玉檀发了消息,金玉檀得到消息有点儿小纠结,原本计划着这几天不同九天见面呢,不过这个日子与众不同,他还是要去的,纠结之后立刻兴致勃勃的同姚雪商量去哪里定位置。
时间比较赶,京都有名的地方包房位置早已被定走,金家有自己固定的包房,但是金玉檀不愿意用,不想牵扯金家,最后姚雪干脆定了大厅,反正好地方就算大厅环境也不错,他们之间只是聚会,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姚雪中午只吃了些蛋糕,没吃别的,她表示肚子要留在晚上,吃完蛋糕两个人收拾出门,结果孟烑正好要敲门。
“你们要出门?”孟烑手里拿着的是一些水果。
“是啊。”姚雪不解的看着孟烑,这人干啥来。
“我买了很多水果,里面有不错的,给你们送来一些。”孟烑发挥的是敦亲睦邻精神:“你们这是要出去玩儿?”实在是姚雪的打扮十分休闲。
“出去吃饭。”姚雪看孟烑:“你这么早下班?”
“今天没什么事儿,所以偷一会而懒。”孟烑乐呵呵。
姚雪本来是不太想叫孟烑一起去的,人心生而便是偏的,姚雪是人,当然不例外,不过想想横竖也有自己这个灯泡,所以还是拉一个吧,看看九天,眼里有着询问,九天没吭声,这就是不反对,所以姚雪笑嘻嘻的说:“要不要一块儿去?不过先说好。去吃饭是要花钱滴。”姚雪换上一副守财奴的嘴脸。
“没问题没问题。”孟烑很高兴并没有说他请客这句话,姚雪刻意说钱,肯定不单单是付账这么简单。
然而到了地方才发现除了金玉檀,张道长他们竟然来了不少人,包括木文康,冯琦和孟灼都在,大厅被天师门的人包下。
这顿饭吃的都很高兴,九天不喜欢吵,但是不排斥热闹,以前有木文康和冯琦这两个活宝,如今加入一个孟灼,堪称活宝三人组,说话什么的经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由于第二天是周末,所以大家一直吃喝到很晚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姚雪睡到很晚才起床,九天这时候已经吃完早饭了,甚至打算开始做午饭,姚雪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的说:“我出去吃饭,不用给我带份儿了。”
“好。”
姚雪出了门,九天则是在屋里绘符,程砚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虽然不习惯用符咒,但是这些东西,有备无患,不单单如此,九天又绘了一个六丁六甲的防御阵法,加强家中的防御系数,毕竟一个人防御力最脆弱的时候就是在睡觉的时候。
九天警觉,眠浅,但是那时候依旧是九天防御力最弱的时候,所以家里面提高安全系数很有必要。
专心的时候,时间过的特别快,九天吃了午饭就开始绘符,一直到把家里的安全系数升级,放下笔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了,肚子咕噜一声十分应景。
抬脚向着厨房走去,九天觉得不对劲儿,姚雪上午出门的,怎么还没回来?或者说怎么连个电话信息都没有?拿起自己的手机,九天给姚雪打电话,不在服务区。
立刻走进姚雪睡的侧卧,九天来到床边,在枕头周围寻找到一根头发之后,将头发仍在半空中:“乾清地宁,周天星辰,首为甲子,终结癸亥,寻人,走。”
飘飘忽忽,头发落了地,瞪着那根头发,头发依旧冷漠无情的不搭理九天,与地板相亲相爱一万年,认定九天是个骗个,超控不了它。
九天的脸黑成一片。屋中顿时阴风阵阵,温度下降好几度。
拿出手机,九天想了想,下意识的给金玉檀发了一个消息,让他立刻过来,发完之后又给张道长打电话。
交流会已经进入尾声,或者说这一届的交流会是最平和的,九天技惊四座,没人敢在华夏闹事,张道长他们现在很轻松,正吃饭呢,听到手机响。
张道长给九天设定的是特别铃声,猛一听到还是一愣,因为九天从来不给他打电话,响了几声之后才猛然想起来怎么回事,连忙接通电话,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