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太快,肚子一抽,她又倒回去。
沈云抒大惊失色,冲过去,“你动作不会小心点?我人在这儿跑不了。”
许蓓蕾讪笑:“见到你太开心了呗!”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也不告诉我,我去接你。”她说。
“不用你,我让顾呈来接了。”沈云抒扶着她,掏出包里的验孕棒,脸色微敛,“测测吧,总要测的。”
许蓓蕾没接,一声不吭。
沈云抒强硬的塞她手里:“不然就跟我去医院。你不晓得,今天我去药店买,都尴尬死了,我这么多年也就为了你才这样了。你要是不用,我能立马掐死你。”她半真半假的说。
许蓓蕾苦笑,终于接过来,“你等等我。”
说完,她一个人去了卫生间。
沈云抒在她卧室等了半晌都没听到声响,她踱步到门口,敲门,“蓓蕾,好了吗?”
还是没声音。
她又敲了两下:“蓓蕾,出来我看看,药店的医生教我怎么用了。”
然后,门终于开了,许蓓蕾面无表情的将东西递过来,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两条线。”
沈云抒蹙眉,视线晦暗不明。
“早就做好思想准备了,不惊讶。”许蓓蕾委屈巴巴的看着她,“我饿了,你饿吗?”
沈云抒打好的腹稿被掐灭:“我买了菜,给你做好吃的。”边说边去开门,“我跟你说,我爸妈都很少尝到我的手艺,你今天是有口福了。”
许蓓蕾跟在她身后进厨房,眼眶泛起湿意。
“连顾呈都吃不到。”沈云抒挽起袖子洗菜,又找出家里的围裙系好,“你现在特殊,最好少吃外卖。”
“等会儿你看到别惊讶,记得给我捧个场全部给我吃光光。”她絮絮叨叨的,“我在纽约这么些年,厨艺可长了许多,应该比你好。”
许蓓蕾仰起头,结果,仰起头就能把眼泪憋回去的说法压根就是骗人的。
她忍了许久,没忍住,“云抒,过几天你陪我去医院吧。”
沈云抒切菜的手顿住,不敢抬头,“真的不打算告诉顾显了?”她已经不叫他大哥,话语间带着些埋怨。
“不告诉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冷血?”许蓓蕾哽咽着问。
沈云抒摇头,继续切菜。
“我不能用所谓的道德准则来约束一条生命,我得对我的孩子负责。”
厨房里只有切菜的声音,一下一下的落在两个人的心上。
许蓓蕾静默片刻,目光柔软下来,“其实这样也好,不然你有个未婚先孕的闺蜜,对象还是顾呈的哥哥,你姑姑知道后不炸了才怪。”
沈云抒憋着的眼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她把刀扔到一边,反身抱住许蓓蕾,“你不是挺聪明一人嘛!怎么能这样?你这样说像话吗?轮得到你为我操心这个吗?”
许蓓蕾反倒笑了:“哎呀,被你看穿啦!我就是找个借口而已,骗骗你的眼泪水。”轻轻拍她的背哄她,“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哭成狗呢!”
“要你管!”沈云抒抬起手,想狠狠揍她一顿,又舍不得,只能嘴上用力,恶狠狠的说。
“好啦好啦,我要尝尝你的手艺的。现在我最大,动不了手了,轮到你伺候我了。”许蓓蕾笑着说,眼泪水却哗哗的流。
沈云抒推开她,赶她出去,“里边味道重,别待这儿影响我发挥。等会儿不好吃的话就是你的锅。”
许蓓蕾抹了把眼睛,白她一眼,“我走了走了,给你腾地方,休想我给你背锅!”
厨房里很快就只剩下沈云抒一个人,她直接开了厨房的水,胡乱抹干净脸上的泪痕,给顾呈发消息。
【云卷云舒:大哥最近在干嘛?】
差点就直接发了顾显,她回过去又改正。
顾呈在开车,回得是语音,“跟我一样,被妈管制了,怎么了?”
【云卷云舒:没怎么,明天去你们家,我是不是能见着他?】
他们在路上说好了,明天去顾家见姑姑。
ville:“嗯,他会在。”
沈云抒心里有了主意,加快速度做菜。
*
从许蓓蕾家出来,沈云抒直接回家,倒头就睡,一觉到第二天下午,洗漱洗漱去了顾家。
顾呈今天调休,在家等着,她是自己开车去的。去之前,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反而没了最初的紧张与忐忑。
顾妈妈忙完提早下班,见着沈云抒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和颜悦色。
“回来了?这回待多久?”顾妈妈跟她闲话家常,“你爸一直念叨你,说想你留在上海。”
沈云抒摸不准顾妈妈的心思,小心翼翼的回答:“过完春节再走,打算多留一段时间。”
顾妈妈点头,仍旧笑着,“那之后呢?还是回纽约?”
“考虑会留在上海。”
“这样也好,女孩子还是留在家里让人放心。”
说着,顾妈妈瞅了瞅顾呈,他正盯着沈云抒看,眼里都好似亮着光。
真是鲜少能见着他这副模样。
她看得直摇头,又说:“云抒,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顾呈跟着起身,却没要求跟进去,只给了沈云抒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会意,和顾妈妈去了顾爸爸的书房,跟家里乔爸爸的书房布局差不多,都是严肃的风格。
“说之前,云抒,我想给你看个东西。”顾妈妈开门见山,面上仍旧带笑,“这东西已经在我手里很久了,但我没给顾呈看过,你爸妈也没有。”
沈云抒狐疑,打开白色的信封,入目的照片让她心脏发疼。
一瞬间,脸上血色全无。
顾妈妈看着她的眼睛,不紧不慢道:“我不听别人的,无论他们怎么说我都不会听。云抒,我只想听一听你的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顾显:听说我很受欢迎!给我加点戏呗!
沫子:贿赂我!
☆、第四十九章
沈云抒紧紧捏住手里的照片, 想团成一团狠狠的扔出去,但她不能。
如同是一盆冷水从头顶倒下来, 冰冰冷的透心凉。
也彻底打乱了她原本想告诉顾妈妈的话。
那是她极力想要掩埋的, 除了许蓓蕾和吴安年, 还有当初帮她的linda跟童宇骁外, 从没有其他人知道。
却没想到被顾妈妈知道了, 还是看图说话的照片。
沈云抒甚至没有勇气去翻下一张照片。
“云抒, 照片上的人是你吗?”顾妈妈唇边的笑渐渐淡去。
沈云抒张了张口,差点没发出声音,可她只要一抬头, 就能对上面前这位她最想处好关系的长辈的眼睛。
犀利的目光, 让人无所遁形。
半晌,她苦笑,“是我。”
何止是她啊, 当初的她还因此进了警局, 差点就闹到学校,前途尽毁。
沈云抒破罐子破摔的低头翻照片,从第一张开始, 到最后一张, 脑子里刻意遗忘的一幕幕随着一张张照片开始刺激着她的大脑,被迫的回忆起某些这辈子都不想提的往事。
在她看来, 这是她的黑历史,足够狗血,也足够丢人。
那时, 沈云抒还在美国读大学,跟吴安年进了同一所大学,不过专业不同而已。吴安年喜欢她们高中时期的数学老师,念念不忘的,却没想到,对方早已有了家庭。
吴安年知道后开始夜夜流连酒吧,醉生梦死,她劝了好几次都不肯听。再后来,她总算也知道了顾呈合伙人的名字,听说叫楚誉,而他们的事务所叫合聿。上海圈子里的朋友们都打趣他这是对辛禾始终牵着心,这才把属于他的半个事务所取了辛禾的同音字,总有一天,他们还是会复合在一起。
她很难过,藏在心底许多年的情绪终于爆发,于是,吴安年第一次带她去泡吧。
吴安年说,酒能让人忘却某些不想记得的事情。
她们一个酒吧一个酒吧的玩,跟着玩咖们在燥人的音乐里摇头摆脑的大跳着舞;和同是留学生的富二代们肆无忌惮的开着玩笑。
她开始逃课,开始酗酒,开始不分白天黑夜的走在这个容易让人迷失的城市。
甚至,她庆幸童宇骁被上海的项目绊住了,连linda都不在,没人能管着她了。
两个人越玩越high,次次都是热闹震天的场子,次次都笑得开怀,可后来,沈云抒渐渐发现,被人群簇拥着舞蹈歌唱,笑得有多开心,心里就有多寂寞,多难过。
有一天,她被吴安年带着去了新开的酒吧,她坐在吧台,看着舞台上搂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心里无端起了烦躁。
索然无味。
她对吴安年说:“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吴安年只是笑:“那就回去好好上学。”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一如往常。
沈云抒忽然难过得想哭:“顾呈看到我这副样子一定很失望,也许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了吧。”
吴安年看她一眼,起身晃晃悠悠说要去上厕所,临走前却扔下一句:“傻姑娘,被放在心上才会失望,如果没有,干他屁事!”
沈云抒觉得自己很矫情,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嚎啕大哭。
那时,她告诉自己,这是她最后一次来酒吧释放自己迟来的叛逆。但她万万没想到,最终会以那样一种难堪的方式让她追悔莫及。
那天吴安年许久都没回来,沈云抒去找她,在顶楼的包间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被一个美国人压在身下苦苦挣扎。
酒吧里放纵的夜晚,时常会有兴致所至的男男女女们找一个小包间,为所欲为,但她和吴安年从不,即便喝得烂醉如泥,也固执的记得要完好无损的回家。
沈云抒早已不记得那一刻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鲁莽的凭着自己压根就没什么力气的双手去推搡包间里的几个与她们年纪一般大小的男男女女们。
里面还有曾经跟她们一起喝过酒的两个留学生。
愚蠢至极的做法,她其实该逃出去求助或是报警,可她那会儿眼里只有已经被撕破了整只衣袖的吴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