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身后就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施放路障这个地方,两个男人从车上下来,“怎么还没到?”
“请神棍能有用吗?”
“死马当做活马医吧,不管了。”
周善从这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什么意思,当下含笑走过去,“袁老板朱老板是吗?您好,我是科学玄学协会的小周,幸会。”
袁敬和朱成威看着这两个也就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时,都愣住,“协会?协会让两个孩子来?”
这么大的工程,让这两个半大孩子来看岂不是搞笑?
周善点头,“我的本事足够对付了,朱老板要是还想往上请,这工程就还得再大点,不然请不动。”
袁敬擦了擦面上的冷汗,“我去跟协会沟通一下,让他们换两个人。”
周善收住了脸上的笑容,“不用。”
“你一个孩子能看出什么名堂,别来这里瞎胡闹,让你们师父来。”
这个态度,确实不行啊,周善摇了摇头,却懒得解释什么。
“我方才站在这里看了会,心里大致清楚怎么回事了。我就问你们一句,这桥开始修前,你们祭过河了没有?”
袁敬跟朱成威迷惑不解,“祭什么?”
“祭河。想要在江河上修桥,就必须祭河,河底的河神同意了,方才能够动工。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这么繁琐了,小工程可以不必进行祭河,毕竟河神也少了,但是这种大工程,就要在动工以前将四牲绑上红绳,牵到江河之中,河神受用了,这里就可以修路建桥,如果河神不肯受用把四牲赶回来,那么也只能另择福地。”
袁敬跟朱成威忍不住哈哈大笑,“祭河?河神?小妹妹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这些神棍可真有意思。”
周善一本正经地同他们解释,“河神与山神这两种神灵现在虽然越来越少了,但是实际上还是存在的,山神一般就是龙脉。河神倒是见得少了,不过咱们华国的母亲河肯定有河神,所以母亲河两岸的人家年年都会进行祭河活动,以求风调雨顺。像这条江,因为地处帝都人杰地灵风水好的缘故,也有河神,四牲礼未下,他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他身上动工的,即使动工了,工程也完不成。”
袁敬跟朱成威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话倒是新鲜,还有没有,继续说说,你们这些孩子书不好好读,故事倒看了不少啊。”
周善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说,这两人看着他们的年纪也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继续嚷嚷着要换人。
傅其琛生气了,一把拽住周善的手腕,“人家既然不把你当一回事,咱们也不是非要做这笔单子,我们不做了!”
袁敬跟朱成威不当一回事,摆摆手,“快点走,我们好跟协会说赶紧换人,派两个孩子过来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吗?”
周善自认为她的脾气已经好了不少,现在也忍不住发火了,“既然如此,协会不会再接你们的单,你们另请高明吧!”
她怒气冲冲地指着桥梁,“希望你们请来的高明早点帮助你们合龙才好。”
要说这江里的河神也忒有脾气,你不曾祭过河,它便不许你完工。现在河神已经发怒,周善就不相信,这个没有进过四牲礼的施工队,能够在帝都请来什么协会外的风水师,帮助他们合龙。
河神一旦记恨,想要消解可就难了。大不了不要这里的功德,她现在不稀罕了。
周善冷冷一笑,“我们走了,不用送。”
袁敬跟朱成威再次失笑,那笑声里说不出的鄙夷。
周善是协会里唯一一个愿意接帝都江湾大桥的单子的人,现在袁敬跟朱成威得罪了她,还真没有第二个愿意接单的人出来。
袁敬跟莫道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袁敬拜托的也是莫道婆,可是莫道婆本来心里就不怎么愿意接,现在又知道这两个智障把周善也给气走以后更加不想接了。不管袁敬来多少趟,她也只有一句话,“你们另请高明吧。”
也不知道那两个承包商动用了什么人脉,半个月以后,周善就从电视上看到帝都江湾大桥合龙竣工的消息。
媒体采访到这两个承包商时,他们十分得意,着重渲染了番当初合龙有多么艰难,但是最后竣工,还是非常振奋人心的。想到合龙时的状况百出,那个袁敬甚至摸了一把压根就不存在的眼泪。
周善在电视上看到他们虚伪的嘴脸时,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帝都的人工很快,效率也很高,三个月以后,所有清表工作完成,帝都江湾大桥试通车。
试通车那天,几辆挂着红绸彩的试验车轰轰烈烈地从桥的一端往桥的另一端驶去。
袁敬跟朱成威在车上兴奋地看着表,他们根本用不着那个劳什子协会的人,从别的地方请来的法师得知这里无法合龙以后,很快就讲了些对应的原理,袁敬二人都听得似懂非懂。
不过那个法师一副世外高人的打扮,年岁也高,让人不知不觉就起了信赖之心。
也因此,那个法师说要想成功合龙,必须购买一只黑猫封印到钢板之中,然后架到桥梁的缝隙处,桥梁即可成功合龙,他们也信了。
当下就买了只活蹦乱跳的黑猫封在里头,果不其然,下一次,桥梁就成功合龙了。
法师说,黑猫带煞,桥梁不能成功合龙必定是因为此地有煞,唯有用以毒攻毒之法才能解决。
不管怎么说,法师说的果然灵验了。
袁敬两人可以说是志得意满,有了这座成功的大桥做基本,以后政府肯定还会继续找他们合作,到那时,他们就能够賺得盆满钵满了。
几辆车顺利地走完整座桥梁大概三分之一的距离,然后往中心靠拢。
就在到达桥中央的那一刻,前面一辆试验车车轮一个打滑,直直地往大桥的右侧撞击过去。
很快,桥上传来了接二连三的几声撞击声。
第86章
周善咬着一根冰棍, 坐在科学玄学协会的基地里慢慢刷着跟帝都江湾大桥有关的帖子。
网上有关帝都江湾大桥试通车不利的消息还是比较少的, 大部分都压了下来,毕竟在帝都这也算是个丑闻了。就是不知道袁敬跟朱成威这两个开发商忙得如何焦头烂额才把试通车时在场准备好一通吹的媒体给打发掉的。
袁敬跟朱成威不算大桥的负责人, 他们只是明面上的承包商,有利牟利, 有责担责。
沈冰端了盒水果过来, “你这些日子怎么总喜欢往这里跑。”
周善舔了一口冰棍冰棍, 含糊不清地说道,“网快,舒服。”
有点名气的风水师都不穷, 但是帝都的风水师格外土豪, 简直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科学玄学协会的基地,在帝都市中心的一座大厦里,大厦三十几层,从十楼往上都是协会的地盘, 处处装修得富丽堂皇,跟个宫殿一样。
其实, 这栋大厦是陈天宗的好友, 也是周善当日除蛊的那个老人陆国庆的产业,他无偿献出这栋大厦给科学玄学协会做基地。
楼层越上,风水师的级别也就越高,待遇也越好, 比如说33层, 基本上属于陈天宗的活动区域, 他毕竟年老,前来坐镇的时间比较少,倒是几个徒弟来得多点。
陈天宗也在33层划了间办公室给周善,这个举措在协会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但是陈天宗却力排众议,把33层那间最大的房间给了周善。
周善口嫌体正直,来了几次就上瘾了,天天窝在办公室里刷网络打游戏,学业都快要荒废了。
沈冰看着她惬意的神色欲言又止。
周善道:“有屁快放。”
沈冰道:“呃,就是江湾大桥那边。”
“不接,谢谢。”
沈冰跟个小媳妇样蹭过来,“工程的负责人都换了,原来那两个已经被薅下来了,我看丫头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再接一回吧。”
周善摆手,“协会人那么多,你让别人接去。”
沈冰面有苦色,“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大桥出事以后,有关方面已经请了几批专家前往检验,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可事情就是奇了怪了,不管是人还是车,走到桥面的江心处,都会晕头撞向,齐齐撞上一回,幸好还没有通车,没出人命,但是这种诡异的事情在风水界里也传得沸沸扬扬。已经请了好几个风水先生去看,要么是看不出什么,要么看出来了也不敢说。
江湾大桥底下是帝都唯一的一条运河,干系太大了,一般人都不想这个烫手山芋。
沈冰道:“别人都束手无策。”
周善道:“那我才疏学浅更不敢接了。”
沈冰的目光瞬间就跟死了爹娘一样。
周善摆摆手:“走远点,你太碍眼了。”
话虽如此,周善最后还是接了,要求仅有一个,不要让她再看到袁敬跟朱成威这两货。对接事宜都是协会的人负责的,白雪在协会里好像还是个小头目,不过这个单子却不是她做的。
协会的面子比周善的面子到底来得大,很快就与那个总负责人谈好了,不仅如此,报酬也被提高到了三十万。
当然,钱对周善来说还不是第一位的。只要江湾大桥一通行,每日人流车流量肯定小不了,帮助修桥铺路的功德往往是最多的,因为只要有人从上面走过,就会有功德,虽然渺小,却贵在源源不断。
再度前往江湾大桥的那天,天降蒙蒙细雨,她与傅其琛两个人合撑一把雨伞,沉默地看向底下的滔滔江水。快到夏汛,这条江也史无前例地汹涌起来,江水就像是一只暴怒的巨兽,在下面张牙舞爪。
来前协会就已告知负责人两个风水师的年龄,所以那个总负责人对于他们的年纪也没有异议,这点让周善很满意。
因桥梁的修建影响到城市规划,两端都被封锁起来,所以这里很安静,加上今天下雨,路上偶尔才能看到寥寥几个行人。
周善率先往桥上走,“去中间看看。”
桥梁方面的人面面相觑,桥中间会出事,他们都清楚,而且今天下雨,万一脚滑头晕翻下大桥掉进江水里,这人还能活着回来吗?他们对此存疑。
还没让他们想得更多,就看见那对男孩女孩相携着往桥梁中央走去,在朦胧的雨丝中,女孩的背影显得孱弱又窈窕,两人合撑一把黑色大伞,但是绝大多数伞面都被那个男孩倾斜到女孩身上。
以至于后面的桥梁方都忍不住感叹:“又不是只有一把伞,至于么,没伞就去棚子里拿啊。”
他们最终还是踩着雨鞋跟在两个少年风水师后面。
江风很大,越至江心,雨越大,江水轰隆隆的声音滚滚而来,湿润的水汽让人完全失去了视野。
他们前几日试行的时候,遇到的也是这个场面。
本来开得好好的车,一到江心,不知道从哪里喷涌出白色的水汽,让人迷失其中。
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不知不觉又开始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就在这时,前面的女孩扬起了手,轻轻一拂,白茫茫的水汽就似变淡了些许,不至于让人完全迷失。他们咬咬牙,最终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突然,周善停了下来,“就是这里。”
江水的声音在此地放得无限大,震耳欲聋。
新的负责人叫年余,他的白衬衫已被飘进来的雨水浸得湿透了,不由打了个寒颤,“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咱们。”
那种怪异感是他快到江心时就出现了的,等到了江心时,被窥探的感觉更是无处不在。
哪知周善道:“不是咱们,是你。”
年余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周善说:“你听说过河伯娶妻的故事吗?”
当然听说过,正经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肯定知道这个故事。
周善把年余不详的预感坐实了,“水底下的河伯看上你了。”
傅其琛都忍不住眉眼一动,细细地看了他一瞬。年余是红三代,将门子弟,长相不错,气质又好,同桥梁方那些人站在一起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年余嗫嚅道:“可、可我是男的,难道这河伯是女的?”
周善笑得十分恶意:“河伯每年都要娶妻,自然不是当媳妇用的。”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