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宁天讷讷地点头。
也算是罪有应得吧,各有各的错,是该为此承担责任。
后头的门叩叩两声,李念被领了进来。
看守的人道:“喏,就这里。”
李念朝他点头道了声谢,走过来拉开宁臻身旁的椅子坐下,眼神从没从宁天的身上挪开过:“小天哥。”
另一头的人抬头,犹豫着唤了一声:“念念。”
话音刚落,宁臻便起身。
椅子在地上磨出一道刺耳的声音,随着动作戛然而止。
“我出去透透气,你们俩聊。”
走出戒毒所,她绕过门口的保安亭,和眼熟的保安打了声招呼,径直走了出去,靠在一辆车上。
车窗摇了下来,戴着墨镜的男人问道:“小天还好吧?”
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叼在唇间:“你自己进去去看看就知道了。”
被这一句堵得无话可说,男人摆了摆手:“罢了,他不会想见我。”
“你知道就好。”宁臻还是不肯放过,继续一针见血地嘲讽道。
男人似是还有什么想问,可又欲言又止,彻底闭上了嘴。
靠在车身上的宁臻似有察觉,她拿起打火机,点上烟。深吸一口,似是有了勇气,一边吐着烟,一边道:“138xxxxxxxx。”
一顿,又补充道:“我的手机号码。”
看着从戒毒所里面走出来的李念,宁臻对男人道:“再过几天,我和清让就要结婚了。婚礼在季家的后院举行,我会让人打电话通知你的。”
车里的男人有些受宠若惊,他讶异地望着车外的方向,看见宁臻转身要开门,慌忙地低头去抹眼泪。
坐进车里,宁臻一直望着外头,
另一侧的车门被打开,李念坐了进来。
确认车门已经关好了,她才道:“宁叔叔,开车吧。”
戴墨镜的男人一笑,咧嘴道:“哎。”
“快看,新娘出来了!”
随着这声惊叫,所有人都抬头望。
宽阔的阳台上,只站着穿着白色西装的新郎,还有捧着圣经的牧师。
为了看清新娘,人群不自觉地渐渐朝后退。
被其他人挤到了后头,宁妈妈不满地嚷嚷:“哎,囡囡干嘛要选在阳台上办婚礼啊,怪折腾的。”
“妈!”穿着西装的宁天一笑,语气有些责怪。
听出儿子的语气,宁妈妈只得闭嘴。
女儿的好日子,不能说晦气的话。
人群还在往后退。
看到有人踩到了李念的裙子,宁天赶忙冲过去搂住她的腰,免得她被人挤到。
“谢谢小天哥。”李念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站起来理了理裙子。
而另一头,宁妈妈已经被挤得看不到踪影了。
“哎,儿子你在哪啊?”宁妈妈大喊。
宁天憋笑:“我在这边。”
“儿子,你妈快被人挤出场外啦!”
“知道啦。”宁天只笑,却没有要过去的意思。他牵住李念的手,将她带离人群:“走,这边看得清楚一点。”
他们两站上了一旁喷泉的边缘,刚刚好看到穿着婚纱的宁臻从屋内走出来。
阳台上缀满了鲜花,刚好和她的婚纱相称。
季清让的手里拿着一小束小雏菊,看到她出来,笑得痴傻。
好久才反应过来,要折一小枝,插在她的耳旁。
宁臻手里拿着捧花,笑盈盈地瞅着他。
季清让有些克制不住,直接走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还没呢!”她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把他推开。
那人被幸福冲昏了头,还有点懵:“是么?”
人群炸开一阵欢笑。
“………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在对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愿意不离不弃终身不离开,直到永远吗?”
他们相视一笑,一同说出:“我愿意。”
绵长的拥吻过后,到了抛捧花时间。
季清让搂着宁臻,轻笑着道:“你看那么多人抢着要捧花,你却拖了那么久才嫁给我,不觉得很浪费时间么?”
她眯起眼,眼睛却冲着楼下,像是在寻找什么:“季清让,我可警告你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得,你说什么都对。”他浅笑,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
终于,他们结婚了。
漫长的寻找过后,宁臻选择放弃,她冲着人群里咆哮一声:“李念,你给我出来!”
所有人突然安静,只有后方喷泉的方向,忽地站起一个娇小的身影,还举起了手:“老板,我、我在这儿!”
啧了一口,宁臻朝后退了几步:“接着啊!”
说完,用力地将捧花朝那边一抛——
一个漂亮的晴空抛物线,却力道过了头。
李念昂着头,张大嘴巴,准备去接那束捧花。
她不留神地朝后,脚一腾空,手指碰到捧花的时候,人也开始往后栽。
“念念!”身边的宁天惊叫一声,赶忙起身要去拉住。
嘭地一声。
水花四溅。
两人坐在喷泉里头,一个紧张地看着对方,一个却拿着捧花傻笑。
“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头?”宁天焦急地问,还把手探到她脑袋上去,想看看有没有撞出个大包来。
可李念却好像没听到他的关心,而是站起来冲阳台的方向挥手:“老板!我接到了!”
阳台上。
宁臻浅浅一笑:“那就好。”
视线绕着楼下扫了一遍,看见远处树底下站着一个男人,戴着墨镜。
他正昂头看着这边,脸上挂着笑。
宁臻亦微笑,冲那个方向颔首。
男人看到了,摘下了墨镜,记住女儿最美的样子,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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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挂着的风铃一响。
工作台前的男人抬起头,正好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
宁臻的小腹隆起,孕态明显。
男人赶忙放下手中的五角螺丝刀,走过去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她浅笑,环视了一下周遭。
这是一间钟表店。
说是钟表店,却不同于普通的那些,几乎所有东西都是复古风,给人一种十分高端的感觉。
还没等她开口,男人就打开了盒子,把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维多利亚时期,白橡木,8铃1簧芝麻链机械自鸣钟。”
宁臻自行找了张椅子坐下,挺着个大肚子还挺累的。
听到男人的这番描述,她一笑:“这是我先生的家传,放了许多年没拿出来,前些日子收拾东西才翻了出来。”
男人手上已经戴着白手套,他旋转古钟背后的机关,打开了小门设计的背面,露出了里头的机芯。
看到复杂的链条,男人道:“产于1880年左右。”用手比了一下,又道:“很厚重,质地优良,易保存,很漂亮。”
知道他职业病又犯了,宁臻没有打断也没有深入问,只简洁地问道:“可以修好么,柯拓?”
“不难。”名为柯拓的男人应道,每一句话都特别简洁,“但链条断了。”说着,把手伸进齿轮里,挑起一小节断开的链。
宁臻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含糊:“开个价。”
“五十万。”男人直起身来,面无表情地道,“三个月后来取。”
他很高,至少有一米九出头,头发完全往后梳,略微有定型,很随意,很痞气。
知道他从来不讲价,便点了点头,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肚子:“好,东西先放你这里,明天我让人寄支票过来。”
“嗯。”男人也不再说话,只是走回去,继续修他的钟。
叹气,这个人啊,认识这么多年,话永远都这么少。
不过人家是世界上少有的几位古董钟表修复师,技术肯定是过硬无需置疑,只是这性格未免太………
宁臻正想着,又有人推门进来了。
“囡囡。”季清让刚忙走过来,看到她坐在椅子上,钟表已经放到了桌子上,忍不住责备,“东西那么重,你就不能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