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确厉害,很厉害,可女子名节大过天,若失去清白,沈家的婚事、燕王妃的青眼,一切都会消失。
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不会再心软。
薛锦莹打开箱笼,把自己珍藏已久的一套珍珠头面拿出来,起身去东府早薛锦瑶。
“锦瑶妹妹,看看这头面,你喜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
这么漂亮的珍珠首饰谁不喜欢呢,薛锦瑶当场就喊了丫鬟过来给她梳头把珍珠发簪戴上。
“不用叫她们。”薛锦莹笑着说:“我来给妹妹梳。”
薛锦莹很快就给薛锦瑶重新梳了发髻,戴上珍珠发簪,连连夸赞:“真漂亮,果然还是我们锦瑶妹妹最适合这头面。过几天就是伯祖母寿辰,良俊表哥一定会来,锦瑶就戴着这个发簪出去,保管能让良俊表哥移不开眼睛。”
良俊表哥名叫杜良俊,是薛锦瑶舅舅的独生子,人物其名,俊秀斯文,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呸!”薛锦瑶红着脸啐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是,是,我说错了。”薛锦莹笑道:“锦瑶妹妹这般漂亮,不管戴不戴头面,良俊表哥都会移不开眼。”
薛锦瑶嘴上不说,心里却很认同薛锦莹的话。
薛锦莹就道:“好妹妹,姐姐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你心里想什么,我自然知道。”薛锦瑶道:“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放心吧,祖母过寿,咱们不让中府的薛锦清过来。理由我都想好了,就说她属相跟祖母相克,会冲撞了祖母。祖母疼我,一定会答应的。”
薛家分东、西、南、北、中五府,薛锦棠所在的是西府,西府老太爷一人兼祧西府、中府两房,两房各有一位太太,各有儿女。
薛锦清是中府的小姐,生的清秀婉转不说,性子又温柔,才学又好。人家都说她是薛家最有才华的小姐,明年女学选拔,她是最有希望的。
薛锦清就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那种女孩子。
十几岁的女孩子心高气傲,最受不得别人比自己强,薛锦瑶被宠坏了,一直看薛锦清不顺眼。
“不是这件事。”薛锦莹道:“你忘了除了薛锦清,咱们还有一位共同的仇人呢。”
“你说薛锦棠?”薛锦瑶笑了:“这就更不用担心了,祖母最讨厌薛锦棠,你不说她也不会让薛锦棠来。”
薛锦莹说:“我是想请你说服伯祖母,让薛锦棠也出席寿宴。”
“这不行。”薛锦瑶不喜道:“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薛锦棠。”
“你呀。”薛锦莹笑着说:“我比你更不喜欢薛锦棠,你知不知道薛锦棠现在胖得像只猪,你难道不想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吗?你难道忘了,薛锦棠除了会写一手好字之外,其他的可不会,咱们就捉弄捉弄她。”
“你可不知道,她现在厉害了,攀上了燕王妃,连祖父都不敢把她怎么样。她又跟从前一样欺负我,我这些日子可没少受苦。”
薛锦瑶听说薛锦棠胖了,立刻眉飞色舞:“你说的是真的吗?薛锦棠真的很胖很丑?”
“那当然,我干嘛要骗你。”
“好,那我跟祖母说,请薛锦棠来参加寿宴,给你出气。”
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显然跃跃欲试。薛锦莹假意劝道:“好妹妹,咱们小惩大诫就行了,可不能闹出什么事来。”
“行了,行了。”薛锦瑶正在兴头上,听不得这扫兴的话:“我知道分寸。”
既然要玩,那就玩一场大的,让薛锦棠摔一个大跟头。
薛锦莹见她如此,心中连连冷笑,薛锦棠,这次你插翅也难飞。
几天之后,就是东府老太太的寿辰,东府提前一天派了人来请,说要让薛锦棠、薛锦莹两位小姐都去。
薛老太太暗暗诧异,这个老嫂子一向不喜欢薛锦棠,怎么会让薛锦棠去。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之后,才叫了薛锦棠过来,叮嘱她收敛脾气,不要跟东府老太太顶嘴。
薛锦棠也挺纳闷的,从前她没少跟东府老太太吵架顶嘴,薛锦瑶跟她也如针尖麦芒一样互相看不顺眼,东府老太太叫她去做什么。
她本能就觉得没好事,不过她向来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既然有邀请,那她就去。若是真是鸿门宴,谁吃亏谁丢脸还不一定呢。
次日薛锦棠带了杏枝赴宴,薛锦棠先去给东府老太太拜寿,屋子里乱糟糟的都是人,薛锦瑶目瞪口呆、声音夸张地指着薛锦棠:“你……你是哪个?我们并没有请你,你别是跑错地方了吧?”
她声音故意喊得很大,几乎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
“锦瑶。”薛锦莹忙道:“她是锦棠,一直在别院养病,才好没多长时间。”
“啊?你说这个胖子是薛锦棠?”薛锦瑶哈哈大笑:“真的假的?薛锦棠可是个美人儿,现在怎么变成这副德行?”
她上前在戳了戳薛锦棠肥胖的上臂,上下打量确认,好一会才道:“你竟然真是薛锦棠!都说养病养病,你还真是把自己养起来了。哎呀,哎呀,我们今天寿宴准备的东西可不多,要是不够你吃可怎么办。”
薛锦棠从前美貌过人,迷惑了不少男孩子。得知薛锦棠定亲,良俊表哥还羡慕感叹说沈七公子艳福不浅。现在薛锦棠成了这副死样子,看看谁还捧薛锦棠的臭脚。
薛锦瑶眉目飞扬,只觉大快人心。
薛锦棠嗤之以鼻,原来这就是薛锦瑶的计谋,真是小孩子手段。
她是胖,但五官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并没有胖到别人认不出来的地步。薛锦瑶这般夸张,固然能吸引旁人来看她如今肥胖的样子,可薛锦瑶的举动也如小丑一般显露了自己的卑鄙浅薄。
坐在东府老太太下首的那个衣着华美、颧骨高高的太太,应该就是薛锦瑶的舅母了,她眉头皱了几下,很明显对薛锦瑶不太满意。
有了今天这个插曲,薛锦瑶想嫁给她表哥杜良俊,恐怕要有一番波折了。
这个薛锦瑶比薛锦莹好对付,她只要以不变应万变,薛锦瑶就会出丑更多。
“我是薛锦棠。”薛锦棠平静道:“祝伯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薛锦瑶急了:“你要去哪里?”
羞辱收拾薛锦棠这才刚刚开始,怎么能放她走。
“自然是回去,伯祖母过寿,家里竟然没有准备足够的饭菜,我不回去吃饭,难道要留在这里饿肚子吗?”
薛锦棠一脸的认真:“幸好今天来的都是自家骨肉,不会笑话。要不然事情传出去,旁人还说薛家苛待宾客呢。”
“锦瑶!”东府大太太才刚到,一听薛锦棠这话就知道薛锦瑶闯祸了,她呵斥道:“还不快给锦棠赔不是。”
“我不!”薛锦瑶见杜良俊看着自己,只觉得失了颜面,她梗着脖子,死活不道歉。
“大伯母不必为难。”薛锦棠声音淡淡的,一派大家闺秀的气度:“锦瑶不懂事,我不会跟她一般见识。我这就回去了,您不必为我苛责锦瑶。”
这话说的,今天薛锦瑶要是不道歉,她就成为偏袒女儿的人了。
东府大太太急了,暗暗掐了薛锦瑶一把:“还不快道歉!”
薛锦瑶一千一万个不想道歉,可想着要是不道歉,薛锦棠跑了,她的一番精心安排就无用武之地了,于是就扭着身子梗着脖子说:“对不起,我刚才胡说的,你留下来吃宴吧。”
薛锦棠就笑,十分宽厚:“只要不怕我把宴席吃光了,我就留下来。”
她这样自我调侃,众人都觉得她教养良好,纷纷发出善意的微笑。
东府大太太忙说:“你只管吃,一定让你吃饱饱的。”她笑呵呵的招了一个丫鬟,吩咐她给薛锦棠安排一个好位置。
薛锦棠暗暗点头,这大太太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怎么生出薛锦瑶这么个没脑子的蠢货?
小姑娘们都安排在暖阁里,摆了大大的一张桌子,刚好坐了十位小姐。
薛锦棠拿眼睛一扫,基本上都是她从前认识的,这些人都跟薛锦瑶沆瀣一气,还有一个人是薛锦瑶的表姐、杜良俊的妹妹杜令宁,她跟杜太太长得很像,就是颧骨低一些。不过她神情有些冷,给人一种冷傲不好相处的感觉,薛锦瑶一直小心奉承。
在座的都是商户女,杜令宁外祖家是大商贾,所经营的天宝行跟广东十三行一起做洋货贸易,她的确有倨傲的资本。
菜席流水般摆上来,众人共饮一杯祝寿之后,薛锦瑶眼睛一转,笑着站起来:“这般吃菜喝酒太无趣了,不如我们来行酒令吧。”
众人纷纷说好:“过了年,我们就要认真准备女学考试了,怕没有机会跟姐妹们玩耍了,这一次一定要玩个尽兴才是。”
薛锦瑶就让人拿花签来,还冲薛锦莹使了一个眼色。
薛锦棠知道宴无好宴,席无好席,她只不动神色,看看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31.打脸
花签行酒令玩法很简单, 是把花签放在签筒里, 通过投骰子来抽签,抽出签之后根据花签上刻的酒令来决定谁饮酒。
薛锦瑶这个花签不是竹子的,而是白瓷签筒、象牙花签,十分名贵。所以一拿出来就受到诸位小姐的赞叹, 大家把花签拿在手里轮流传看。
薛锦瑶美滋滋的,嘴角翘的很高,得意洋洋瞟了薛锦棠一眼。
薛锦棠受宠的时候,没少在她面前显摆, 总是把她羡慕的不行。今天她得了这象牙花签,就是想让薛锦棠嫉妒。见薛锦棠面无表情, 她还以为薛锦棠不识货,笑着将花签赛到薛锦棠手里:“你看看这花签如何?”
薛锦棠也喜欢占花签,之前纪琅为哄她开心,还送了她十二套不同质材的花签,竹签的、象牙的、玉石的、金银的,还有一副沉香木的。名贵的花签她见多了,所以这花签才入手, 薛锦棠就觉得这花签不对劲。
她的那套象牙花签光泽柔和,通体洁白, 入手温润, 薛锦瑶的这套花签不论色泽手感都不对, 不是真象牙, 分明是野猪牙仿作的赝品。
“挺好的。”薛锦棠笑笑, 将这花签还给了薛锦瑶。
薛锦瑶见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心中暗道:你就装吧,等会有你好看。
薛锦莹自告奋勇做令官,薛锦瑶笑道:“既然我是东道主,那第一个花签就由我来抽吧。”
薛锦瑶摇了摇签筒,从中抽出一支花签,看了一眼交给薛锦莹。
薛锦莹就把花签念给众人听:“紫薇花:晓迎秋露,向风偏笑艳阳人。自饮一杯,对座者陪饮一杯。”
坐在薛锦瑶对面的正是薛锦棠。
丫鬟立刻给两人面前的酒杯都斟满,薛锦瑶端起酒杯喝了,又将空杯亮给众人看:“锦棠,请吧。”
薛锦棠也站起来饮酒,这酒比平时喝的稍烈一些。
薛锦瑶暗暗得意,冲薛锦莹使了一个眼神,接着她拿起十面骰子执了个八,众人从她左边开始数,数到第八个。那位小姐就笑吟吟站起来抽了一支。
“哈!”那小姐看了花签,微微一笑:“我讨巧啦,不用饮。”
薛锦莹接了花签念出来:“迎春花:占尽先机,迎得春来非自足。上家饮一杯迎春。”
她的上家正是薛锦棠,众人起哄:“锦棠,你运气真不好。”
薛锦棠站起来喝了酒,继续观察。
接下来的小姐抽到了玉簪花:花神遗簪,雪魄冰姿俗不侵。坐中女儿衣同色,发同饰者共饮一杯。
巧的是,薛锦棠的衣服跟这位小姐的衣服刚好是一样的。
再接下来是凤仙:香红嫩绿,昂昂骧首倚朱栏。娇艳佳人,着起舞一曲,众人共酬一杯。
海棠:香梦沉酣,只恐夜深花睡去。掣此签者,不便饮酒,只令上下两家各饮一杯。
牡丹:艳冠群芳,人是无情也动人。在席共贺一杯,此为群芳之冠,不拘诗词雅谑,或新曲一支为贺。
几轮下来,薛锦棠发现问题了,不管是谁抽签,她必是饮酒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