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推推眼镜，喃喃道，“以前都只听过传闻，说圈子里多么乱，没想到能见到活的。”
何知月经验丰富，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对上苏清溪焦虑的视线，恨不得戳她两指头，苦笑道，“我之前一直以为初夏组合的姑娘洁身自好是噱头之一，结果你遇到这个都震惊成这样，倒是我有偏见了。”
苏清溪差点呛了果汁，“这还不算过分？”
性/贿赂和各种暗地里的交易她当然知道，这些年往身上泼脏水的也见过，但是真没想到能发生到自己朋友身边。
她比划了一个大圈，“那个文件夹特别大！内容特别多！要是三五个我可不会这样，我又不是真土鳖。”
何知月叹气，“那你为什么第一时间就去删除了人家的文件夹，打草惊蛇懂不懂？文件丢了他会发现不了吗？”
“会啊，”苏清溪说到这个是得意的，“我保证他查不到是谁干的。”
何知月扶额，“这不是重点好嘛？文件丢了他会不会找人想办法恢复？会不会他还有其他备份？如果不讲这些，那么你即便删了他这一批，他也还会拍新的吧？你想把自己的朋友捞出来，跟卫晓风讲明厉害就好了，用不着一下子这么激进。”
苏清溪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锤了一下，“就是这个，我叫你们来的关键点之一，我该怎么即不伤害卫晓风的自尊心，又不尴尬地告诉她这个人的真面目。”
陈默弱弱地举手，“那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呢？说不定她一直就知道的，只是为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做出了选择而已。”
苏清溪顿住了，忍不住咬住嘴唇，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咬了咬牙，“那我管不到了，总得把自己该做的做了。”
第79章 大鱼
腊月二十八, 叶潭一大早去了方程式，雪鹰约了杨泽过来谈事情。
大概世上真的没有挖不动的墙角，从行业峰会上“偶遇”杨泽至今没多长时间, 他就做了带着心腹团队出来单干的决定。
投资人表示，我们与其说是投资一个项目, 不如说是投资一个人，老段跟我说你靠谱, 我就信了, 资金肯定有, 但是具体做什么，得好好评估商议。
杨泽回去打听了一圈，才知道老段指的是方程式的ceo段飞。
段飞是游戏产业内少见的非技术出身经理人, 跟自己没什么交情，能让他出来说话的, 只能是师弟雪鹰了。
这个人情, 自己得接着了。
再加上对方提及项目需要好好评估, 那说不定就会对自己的想法思路指手画脚, 所以再三琢磨了半天, 他联系了方程式这边, 想要谈一谈。
叶潭听到雪鹰反馈的信息, 在书房忙活了一个晚上，把之前的一个思路整理出来, 预备去跟杨泽谈。
那个投资人说的有些道理, 圈里一部分经理人, 看项目的时候，最重要是看人。
这年头会讲故事的人很多，会办事情的就少了许多，任你把一件事情吹的天花乱坠一片光明，不擅长执行管理，结局往往都是徒劳一场，劳心劳力还伤钱。
所以他们看了你的项目计划书，还得关注你这个人，是踏实务实、还是张扬肆意，是会给投资人精打细算、还是拿了钱就先膨胀起来，每一点都可能是项目成败的关键。
叶潭认为，那个投资人应该已经私下里考察了杨泽的为人和能力，嘴上说的老段如何，不过是卖方程式一个面子，又显得自己有情义。
仅仅是比，我已经调查过你了，认为你人品和能力都不错，值得我花钱投资一次，听起来让人舒服的多就是了。
叶潭找段飞要来了这个投资人的资料，从公开信息渠道看，对方名下产业可观，这些年以来下手的项目整体胜率也不错，眼光精准，那么看人，应该算靠谱。
之前想好了要把精力多花在娱乐圈里，方程式这边的工作只负责最核心的技术内容，手里的一些思路想法，可以分享出去了。
所以杨泽在方程式会议室就见到一个抱着笔记本电脑和一叠资料进来的叶潭。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笔记本屏幕上的文件，有点怀疑，今天不是讨论我的项目？
段飞和雪鹰也是刚才进公司才听叶潭说了几句他的计划，同样瞪着好奇的眼睛像知道他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熊猫家族就把方程式在业内的名声推高了一层，更拓展了公司游戏的受众范围。还有正在做第三轮测试完善的引擎工具，一旦面世，方程式几乎可以成为国内游戏市场的无冕之王。
那么今天他又能带来什么惊喜呢？
叶潭一眼就看出这两位的心思，尤其是雪鹰，表情不要太明显，清了清嗓子，假装严肃，先跟杨泽打招呼，“我听陆哥和段哥说杨总要把项目方案跟我们分享一下？”
杨泽莫名其妙轻轻松了一口气，很好，大家都是直来直去的，效率高，他也不问对方拿的是什么，把电脑上的ppt打开，对好投影，“多亏师弟和段总，投资人那边说看好我们的团队，不过要审核一下我们的项目。”
他笑的爽朗，很直接的表达自己的诉求，“我觉得，方程式和这个人比我熟，是不是比较了解他的思路，就来让大家帮忙参详参详。”反正你们帮我推荐，人情我领了，欠都欠了，不如更大点。
倒是光棍的很。
雪鹰觉得师兄还是曾经的师兄啊，进入社会这么多年，还能这样，真不容易。
叶潭也挑了挑眉，这样的老工程师本人在这里，就是一笔财富了，谨慎务实，能弯得下腰，识时务，投资人确实有眼光。
段飞也笑，“杨总就不怕被我们提前看了创意呀？”
杨泽毫不在意地挥手，“方程式不会做这样的事。”
一个在业内以有原则有理想出名的公司，不会也不屑于剽窃别人的创意。
几个人玩笑了几句，就进入正题，杨泽讲了他团队加班加点赶出来的私活，一个以中国古代神话山海经作为母本的自由探索游戏。
团队里的核心人员目前都还在力合上班，时间不多，只整理了一个粗略的编年史，画出两个简单的地图，还有几副以山海经中异兽为主角的图片。
段飞几个还没出声，后边偷偷溜进会议室的范雪颜和方向之先鼓掌了，范雪颜激动的敲桌子，“画手穷奇是你手底下的人？”
方向之也跟着表示，“穷奇我知道啊，不过你这个图以目前的技术，实现起来有点难吧？”
雪鹰忍不住看了叶潭一眼，但是以方程式开发的新引擎来做，就有可能实现了，甚至在未来的一两年内，会因为硬件升级，获得非常优质的结果。
杨泽对范雪颜的提问一愣，想了一下才笑，“是我团队里的老幺，目前的主美，他在网络上是有个名字叫穷奇。实际上我们选山海经做游戏背景，也是因为他这么多年已经积攒了许多形象设计，可以直接授权来用，算是偷懒。”
实际上这个游戏的想法，也有了很早了，只是一直没有条件付诸实施。
“我有他的画册！”范雪颜小迷妹一般捧脸，“你们要是出这个游戏，我会去玩儿的，拜托杨总帮我要个签名吧。”
杨泽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推了推眼镜，才慢半拍地答应了，“没问题的，有空一起见见也可以。”
同时他又补充，“做自由探索类游戏，一直是我们团队的理想之一，之前国内市场多数都是升级竞技，公司上层不支持我们冒险。隔壁岛国再怎么珠玉在前，在全世界的玩家中，这类游戏怎么受欢迎，都无法说服他们。”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多亏了你们的熊猫家族，让我们又看到了希望。”
虽说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说理想未免轻狂，但是他们热爱游戏，还是想试一试。公司上层冥顽不灵，一条理由就把他们打了回来，这个游戏的赢利点在哪里，设计出来了吗？
盈利点是有，但是比例和收益率绝对达不到上级要求的那么高。
他的坦然，让会议室里的人沉默下来，能在这个高压高强度产业环境还不好的行业里坚持下来，在做的都是怀着一颗热爱游戏的心。
尤其他头发里都带了些银丝，更让人心里涌动起火热来。
叶潭这时候订了决心，这个人和他的团队，还是自己收了吧，给那个眼光不错的投资人分一杯羹就好。
他把自己面前的一叠文件分给了在做的几个人，等大家都看完，稍微转了转椅子，主要对着杨泽，“杨总，您刚才说，过来是想问问我们对你这个游戏的看法，能不能稍微有一点投资方的信息，对吧？”
“那么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答案，”叶潭把之前查到的投资人简历说了一遍，“他是一个比较谨慎的人，我们方总刚才提的那个问题，在他那里就过不了关，以目前的技术手段，你这个游戏里面的角色，实现起来有点难。”
“我玩儿过您团队制作的游戏，觉得你们是一个要么不做，要么就尽善尽美的完美主义集体。那么，为了实现这张图的效果，你们可能需要一条龙开发非常多的工具，周期漫长。投资人即便看好，也会因为拖不起那么久时间，没办法持续投入资金而放弃。”
杨泽心里明白他说的这些事情，“我只是想，既然拿给人家看了，必定要是我们最好的作品。”
就是这样，这样严谨认真追求完美的老工程师。
叶潭眼睛亮了亮，“那如果我说，我们方程式正在独立研发的游戏引擎工具，可以解决你的问题，只是要延迟四到六个月，您觉得如何？”
杨泽隐藏在镜片后边的眼睛都瞪大了，“只要四到六个月就能解决？”
原本他们觉得大概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完成初步工具和等待市场整体硬件升级，方程式竟然半年内就有可能？
雪鹰给叶潭背书，“以我们现在的进度，方程式可以在半年内上市新引擎和相关工具。目前内部测试的结果，在同等硬件情况下，画质更好、处理速度更快。随着市面上家庭电脑和游戏终端的硬件升级，只能更好。”
那么一定是要等着的了，自己团队不用单独开发最好，杨泽立刻做了决定，只是，“就怕那个投资人不愿意等这么久。”
人家既不会白给钱养你们半年，也不会手持现金等你半年。
叶潭微笑，“所以，下面我就想说的是，关于刚才我给您的这份文件，您觉得这个游戏策划，怎么样？”
第80章 缔造
杨泽粗略看了一遍，这些文件明显也是概念, 内容还在完善阶段。
叶潭确实是昨天晚上才整理出来的, 之前都在收集信息, 因为在娱乐圈的事情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 方程式又一贯走精品路线, 团队扩张都很谨慎，所以原本这个游戏他是打算等新引擎完成之后再开工的。
“你说的这个类型，在国内也是空白, ”杨泽对国际上流行的游戏类型和发展历史如数家珍, 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如果有足够的大数据支持, 是个非常好的创意。”
在座都是业内精英, 几句话就互相明白意图了。
偏向女玩家体验的游戏在国际上一直也有非常大的市场，而国内在这个方向是有点落后的。
别人家都已经进入细分市场了, 什么偏恋爱、社交、职场、成长、探险分的清清楚楚, 我国的就相对单一或者说没那么精细了。
也有女性角色设计的比较出彩的游戏，但是终究因为玩家群里绝大多数是男性，在开发设计阶段, 重心就不一样了。
就杨泽自己团队的游戏, 也只是在团队内部女同事的建议下，对女性角色进行了比较完整的设计。有的游戏里, 女性形象除了外貌可以看出是女的, 设计思路完全跟男性没差别。
而叶潭刚才分发给的这一类资料, 是一个专为女玩家设计的职场成长类复合游戏, 其中还有点恋爱因素。
杨泽刚才那句话很关键，有足够的大数据支持，就是个好创意。
这类游戏需要非常优秀的剧情编剧，不断扩充的游戏版图，和设定在虚拟背景的各种游戏不同，需要特别大量的三次元真实社会数据收集。
叶潭就笑了，点点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数据我有，有个办法可能会来的比较快。”
他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近期为了进入娱乐圈而做的事情。
“然后我发现了个大宝库，这个叫晋江的网站，里面有许多非常优秀的职场小说，其中一部分作者可能就是这个行业的从业者，如果我们买入这类版权，并对让作者成为一部分游戏线索的编剧，就可以迅速地完善出一个拿得出手的剧情地图。”
他有进一步解释了自己为什么看好从这个网站拿版权，而不是让专业的游戏策划师原创剧情。
市面上目前提供行业报告的咨询公司，剔除水分，有真材实料的，价格都不便宜。而文学版权市场才刚刚兴起，价格还没有起来，这时候囤积版权，物尽其用，比购买大量市场调查数据便宜的多。
毕竟拿到了数据还得雇人写剧情不是？写了剧情也不一定能受欢迎，而这些小说是否受女性读者欢迎，都是经过验证的。
同时买进来的版权又可以拍电视剧、拍电影，影视游戏联动，这一套做下来，大赚有待考证，亏钱却也不容易。
杨泽在他说话的整个过程中一直高高挑起眉毛，这个小年轻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而且自己完全小看了他在方程式的地位。
就看他讲这段话的时候，会议室里几个人眼睛放光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已经被说服了。
范雪颜竟然也是这个网站的读者之一，听完叶潭的介绍，立刻附议，“我也在这个网站看书，它才商业化两三年，站里除了你说的现代言情职场类。古代言情也有非常多精品，还有大量脑洞奇文，是个特别优质的素材筐子，随手一捞都是好料。我看书的时候，也有想过，这个故事如果是游戏会怎么样。”
雪鹰纯做技术，听她这么推崇，就点头，“策划和剧情我信任大家，你们考察说可以就可以。”
段飞完全不懂这些事情，暗暗打算回去问问媳妇闺女或者家里的侄女，他更关注的是叶潭的意图，“那么小叶你现在提出这个来，是想开新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