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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给你。两幅画若是压在箱底实在可惜,挂在那里又不太合适。”韩瑶麻利地阖上盖子,仍旧用象牙签封住,不待令容说话,便起身放在书架上,“你是慧眼识珠的,卖给有缘人或是送了都行,别糟蹋了就成。”
    “不心疼啦?”
    “尚政送了副弓给我,很好使。我对作画书法兴致不浓,还是骑马射猎更有意思。”
    “那我就转赠旁人了,可别反悔来找我讨回去呀。”
    韩瑶笑着揉她怀孕后肉嘟嘟的手,“我像是会反悔的吗?”
    令容也笑,在她手背拍了拍。
    ……
    晚间韩蛰回来时,就见令容挺着肚子,在书案旁瞧画。
    过去扫了一眼,其中那副题着高山流水足知音的还颇熟悉,再瞧落款,霎时明白了。
    令容孕肚显露后便甚少帮他宽衣,只倒了杯水给他,解释道:“瑶瑶今儿收东西翻出这两幅画,留在屋里只能被灰埋了,便搁在我这里。回头我送到金州,爹最爱他的画,挂在书楼里也能给同好瞧瞧,没准将来高修远名动天下,还能成宝贝。夫君觉得如何?”
    韩蛰瞧着白嫩嫩的脸颊,黛眉之下,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激赏毫不掩饰。
    她就那么盼着高修远名动天下,还半点也不收敛?
    仿佛自打他让令容去牢狱劝说高修远后,她便以为他心胸宽广似海,也不再像从前似的小心翼翼逼着,偶尔两次提起来,总要赞赏他的技艺胸怀。
    韩蛰打落牙齿和血吞,且令容怀着身孕不能招惹,这会儿仍只能拿出不介意的姿态。
    “明儿正好有人去金州,顺道送过去。”
    令容蹙眉,“这么快?”
    韩蛰颔首,修长的指尖挑起卷轴,自作主张地收好了,放回锦盒里封得死死的,叫姜姑进来,送到书房里,明儿送往金州。
    姜姑应命接了,默默地退出去。
    令容还没看够了,又不好拦下来,只能在心里偷偷翻个白眼儿,觉得韩蛰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
    韩蛰素来城府深,连剧痛伤口都能藏得住,这点心思更不在话下,神色如常地将她揽着,手指抚在她腹上,隔着极薄的衣衫和温暖的肌肤,孩子仿佛离得极近。
    他躬身将侧脸贴过去,听里头的动静,适时将令容的心思引向别处,“只剩十来天了?”
    “嗯,产婆都住进来了。”
    “会是个乖巧的女儿。”
    “万一是儿子呢?”令容兴致一起,笑道:“夫君,不如咱们赌一回?”
    “你赌儿子?”
    “嗯。”令容颔首。她只在怀孕之初没甚食欲,后来便不觉得怎样,酸的辣的都爱吃,无从辨别。太医也诊过不少喜脉,各种古怪的脉象都见过,也不敢笃定是男是女。娇娇软软的女儿她固然喜欢,不过比起被姐姐护着的弟弟,她更想要个能保护妹妹的哥哥,承袭韩蛰这一身英武雄姿,将来顶天立地。
    韩蛰挑眉,“赌注呢?”
    “若是我赢了,教他先叫夫君。若是夫君赢了,教他先叫我!夫君觉得呢?”
    这赌注可真是有趣得很,算起来谁也不吃亏。
    韩蛰起身,揽着她腰肢往里间走,素来冷厉的眉峰已蓄了笑意,“听你的。”
    ……
    兴许是对令容腹中的孩子期待太久,令容渐渐有临产的迹象时,韩蛰便格外留神,夜里睡得也浅,不时醒来,瞧瞧她动静。不过他身子强健,龙精虎猛,就算每晚醒三四回,次日仍能精神抖擞。
    清晨如常早起去上朝,过后往门下的衙署去,素来沉静冷厉的心却渐渐焦躁起来,坐立不安,又激动期待似的。
    韩蛰破天荒地搁下手里公务,打算回府邸。
    推开门,外头薄云堆叠,细雨如丝,将初秋暑热洗去,带点凉意。
    雨中郑毅走来,健步如飞,一身的冷硬搁在门下衙署的安静氛围,格外突兀。
    自樊衡背叛锦衣司后,韩蛰虽因管教不严而被永昌帝斥责过,也被范家的御史弹劾了几句,但锦衣司使的狠厉手段和冷厉威压之下,连永昌帝都说得不痛不痒,御史更不敢放肆,很快便压了下去,提拔郑毅为副使。
    郑毅的手段比樊衡差一些,许多要紧的事不敢擅自做主,常会来请示韩蛰的意思。
    锦衣司是韩蛰在朝堂上的强硬利剑,近来范自鸿又跟山南纠缠不清,哪怕樊衡不在,仍不能有半点松懈,是以每回郑毅有事来报,韩蛰都会先处置。如今被堵在门口,心中虽隐约焦躁,却仍皱眉回身进屋,在案后端然坐着,待郑毅进来,闭门议事。
    第160章 弄璋
    相府的银光院里, 同样是秋雨缠绵,韩瑶的额头却渗出细密的汗。
    因近日令容待产, 同在京城住着, 韩瑶便往相府来得格外勤快。今晨她陪着尚夫人用过饭后, 便跟婆母禀明, 来府里看望令容。
    到得这边, 令容已被送进了厢房。
    产婆和女郎中候命多日,厢房里接生用的床榻器具皆都准备齐全,宋姑和姜姑带着枇杷红菱在里头打下手, 丫鬟们从侧门抬热水进去, 杨氏视令容如同亲女儿, 宋氏更不必说,这阵子盘桓住在京城, 都是为了今日。
    因令容年才十六, 又是头回生养,两人放心不下, 都陪在里面。
    韩瑶不好进产房去,只能在外头干着急。
    已有小半个时辰,令容呼痛的声音时断时续,就连素来镇定的杨氏声音都似焦虑。
    韩瑶双手紧紧揪着衣袖,站在红漆廊柱跟前, 一颗心咚咚直跳。
    里头令容满头是汗, 一手紧紧揪着柔软的褥面, 另一手死死握住宋氏的手。
    痛, 活了两辈子,从来都没这么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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