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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妙璃见状,唱作俱佳地长叹了口气,“封哥,咱们好歹也好了那么些年,若没有我,你只怕也坐不上这主簿的位置,你确定要用这样的态度对我吗?”
    封老爷脸上的表情剧烈的扭曲了一下,随后,他就如同封氏刚才所做的那样,猛然攥住了正阳观观主的胳膊,语气急促而迫切地说道:“还请道长赶紧施展无上法力,帮我们除了这鬼孽!”
    他一面说,一面扭身疾步朝着楼下走去,“至于我们全家,就不留在这阁楼上影响道长您的发挥了!”
    已经从楚妙璃和封老爷的对话中确定眼前这位顾小姐确实被厉鬼给附身了的正阳观观主除非是脑抽了,才会继续留在这儿送死呢。
    要知道,这名声没了,再攒也就是了,可倘若这小命没了,那可就真的是什么都没了!
    正阳观观主本身就是个当机立断的性子,眼珠一转的他陡然如同受到了什么巨大冲击一般,蹬蹬蹬蹬急退了数步!
    紧接着,一面不着痕迹咬碎了自己嘴里暗藏的血袋,一面如同身负重伤般地怪叫道:“只怕贫道此番要辜负主簿大人的信任了……这……这厉鬼远比贫道所以为的要难对付的多……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看样子……您今儿个只能另请高明了!”
    话音未落,他就在封家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带着他那一干徒子徒孙,抢先一步朝着楼梯所在的方向跑路了。
    正阳观观主本身就是在场所有人的主心骨,如今他这么带着徒子徒孙一跑,其他人自然也就跟着乱了套。
    就连刚才一个劲儿叫嚣着让正阳观观主收了楚妙璃的封氏也在楚妙璃那似笑非笑地眼神中变了脸色。
    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紧追着众人的脚步狂奔下楼。
    期间,她途径自己的小儿子,被封泽卓一把拽扯住了襦裙的下摆。
    因为断腿根本就走不动的封泽卓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用充满乞求地声音说道:“娘啊,您别丢下我!”
    封氏心头一震,赶忙将被众人给彻底遗忘掉的小儿子一把抱扶进怀里,声嘶力竭地一面拖着小儿子走,一面对着前面跑得飞快的丈夫和长子喊:“老爷!华儿!你们慢些跑!等等我和卓儿啊!”
    本来就怕鬼怕得要死的封泽华脚步略微一顿,旋即又飞快地跑了起来。
    至于本来就心里有鬼的封老爷更是只恨爹妈没给再多生两条腿的继续跟在正阳观观主的身后逃命。
    只是他想跑,不代表被楚妙璃耗费信仰之力好不容易从镇压地召过来的女鬼方莲儿也会让他跑!
    它直接在他面前显露了身形,眼中恨意浓厚地重重一口撕咬在了封老爷的脖子上。
    “啊啊啊啊啊啊……”封老爷发出嘶声裂肺地惨叫!
    原本逃命逃得正欢的正阳观观主等人见此情形,连忙面如土色的调转方向重新往别处逃命。
    只是这阁楼本就逼仄的可怜,不论他们怎么逃,都会轻而易举的被女鬼给追上,然后或多或少的,被女鬼撕扯下一块血肉下来。
    楚妙璃饶有兴致地坐在梳妆台前打量着这一切。
    而她之所以会如此气定神闲的放任方莲儿尽情宣泄满腔的愤怒和仇怨,并不是因为她已经有了可以与天道正面硬怼的强大力量,而是因为方莲儿即便是伤人,也伤得极有分寸,并不殃及无辜。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茹娘母子也偷偷从阁楼外冒出头来,它们眼巴巴地看着楚妙璃,面上的乞求之色溢于言表。
    楚妙璃弯了弯璀璨夺目的凤眸,先是让它们也有了显露于人前的能力,随后才笑容可掬地对着它们说:“去吧,记住,只能伤人,不能杀人!”
    茹娘母子强忍激动地冲着楚妙璃拜了一拜,随即瞅准封氏所在的方向急扑了过去!
    它们最恨的,并不是抛弃了它们的封泽卓!
    而是知道它们存在后,毫不留情买通鸨母——把它们硬生生逼死在彩绣楼那口深井里的封氏!
    第50章 地府鬼(9)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封泽卓本来就对楚妙璃扮演出来的鬼怪深信不疑,因此,在看到茹娘母子面色青灰,张牙舞爪地朝着他猛扑过来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般的惨叫!
    和他一起惨叫的还有他的母亲封氏。
    要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来说,封氏比起她的小儿子封泽卓,还要心虚的多。
    毕竟,当年若非她重金贿赂彩绣楼里的老鸨,茹娘也不会因为禁受不住众人的冷嘲热讽和折辱打骂,带着腹中胎儿跳井自杀。
    而且,人对于关系到自己的危机,总是有着一种近乎于本能的预感。
    封氏的眼睛刚与茹娘的对上,就知道这对鬼母子必然是冲着她来的。
    心头猛然一跳的她险些就这么跪瘫在地上。
    不过俗话说得好,为母则强。
    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小儿子封泽卓,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的她在小儿子封泽卓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陡然将他推搡到一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胡乱寻了个方向,慌不择路地狂奔而去。
    做梦都没想到母亲居然会抛弃自己的封泽卓在原地怔愣了半晌,才有如从梦中惊醒一般,拖着条才被小安大夫固定好没多久的断腿,拼了命似的往别的方向爬。
    他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否只是徒劳,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还年轻!他还不想死!
    在封泽卓努力又爬又挣的试图抱着侥幸心理,逃出茹娘母子的攻击路线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它们母子俩针对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封泽卓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惶恐的看着那曾经与他有过一段露水姻缘的女鬼和他们两的孩儿把他的母亲封氏抓咬了个遍体鳞伤……
    也是到这个时候,封泽卓才满心震怖和动容的意识到,向来对他疼爱有加的母亲,为什么会突然毫无征兆的扔下他、弃他而去。
    封泽卓并不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最起码的,他对于自己的母亲封氏,还是有一份很深厚的母子感情的。
    因此,当向来与他不对付的亲兄长封泽华狼狈逃窜到他面前时,他几乎是用一种近似于哀求的语调,恳求封泽华能够救一救他们兄弟俩的母亲。
    封泽华本来就对妖魔鬼怪一类的东西怕得要命,如今又被那叫做方莲儿的恐怖女鬼追得到处逃窜,是以,别看他现在表面上瞧着还算镇定,实际上内里早已经骇得肝胆俱裂,神经紧绷了。
    当封泽卓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抱住他的大腿向他求助时,大脑已经彻底丧失思考能力的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自己的右腿用力从弟弟的怀抱中猛拔了出来,然后重重跺在了封泽卓的身上,边跺还边用一种近似于歇斯底里地口吻咆哮:“要救你去救,反正那对鬼母子也是你这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家伙,乱招回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太过恐惧亦或者憎恨的缘故,封泽华的右脚说不清是故意还是无意地正正跺在了封泽卓的脐下三寸处。
    “嗷——”
    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痛楚,几乎在短短一瞬间袭遍了封泽卓的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凄厉嚎叫。
    也许是封泽卓的这声惨叫太过瘆人,让大家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了过来,然后正正巧的看到了封泽华对封泽卓施暴的那一幕。
    在场的男性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那些被厉鬼们抓挠啃咬的恨不得就这么自我了断的人也忍不住在心头生出一种幸亏他们没有落到封家大少手上的庆幸感触来。
    在最初的歇斯底里以后,封泽华很快就察觉到了众人那充满异样的目光,他嘴唇嗫嚅了两下,色厉内荏地对痛得浑身忍不住蜷缩成了虾米状的弟弟说道:“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如果不是你平白招惹来这么多是非,我们又怎么会吃这么大苦头!”
    封泽卓是个见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儿的纨绔子弟,他生平最得意的就是自己胯下那一杆纵横花丛而不倒的长枪!
    如今乍然被封泽华踩了命根子的他面上肌肉一阵剧烈抽搐,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弦,居然毫无预兆地一把捡起正阳观观主慌不择路扔下的那柄削得异常锋利的桃木剑,对准封泽华的胸口就急急刺了过去。
    “我平日里虽不大管家里的事,但却并不意味着你们就可以把我当傻瓜!”
    他眼睛赤红,表情扭曲地瞪视着从小到大就与他不对付的嫡亲兄长,手中锋利无比的桃木剑也随着他的话而越捅越深。
    从小就大就对这个弟弟充满了鄙薄与不屑的封泽华眼睛睁得大大的怒视着前者,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敢对自己这个做大哥的下如此毒手!
    “住手!卓儿!那是你亲大哥!你疯了吗?!”被茹娘母子撕咬的遍体鳞伤的封氏好不容易从鲜血淋漓的臂弯里抬起头来观察一下自己儿子们的情形,就瞧见了这让她胆裂魂飞、心神俱丧的一幕。
    她几乎是扯着嗓子拼命嚎叫起来。
    封老爷也面色大变地拼命朝着这边跑!
    连一直抱着他的脑袋啃得津津有味的厉鬼方莲儿也被她抛到了脑后。
    眼见着那三只厉鬼彻底被封家夫妇给引走的正阳观观主和他的徒子徒孙们简直如蒙大赦!
    很清楚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的正阳观观主急喘了两口气,对着身后紧跟着他——满脸惶恐——的徒子徒孙重重点了点头,就一马当先地从昨日封泽卓跳下去的窗户口疾蹿而下。
    正阳观观主的徒子徒孙们虽然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对那几只厉鬼的恐惧占了上风,因此,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的跟着正阳观观主跳了下去。
    至于会不会倒霉透顶的如同那封家二少一样摔断腿,他们已经顾不上了!
    他们现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就是逃的越远越好。
    楚妙璃眼神平静的看着他们前仆后继的如同下饺子似的往阁楼下跳,半点起身阻拦的意图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他们即便是能够顺利逃出这封宅去,也未必会落得一个好下场。
    毕竟,在他们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方莲儿等厉鬼所抓挠撕咬出来的伤口……
    而这些伤口,足以让他们尽情享受一把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年来精心养着采薇表妹是为了什么吗?”
    在正阳观观主带着徒子徒孙逃命的时候,封家兄弟还在内讧!
    “不就是为了把她包装成一个礼物,送到大宁府去给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人物玩玩弄吗?!既然她注定了要给别的老男人糟蹋,那么我这个做表哥的为什么不能先下手为强?又为什么不能先给她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
    “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封泽华没想到封泽卓居然到了此刻还不知道悔改,他强忍住肋上的锥心刺痛,满脸讥诮地扫了眼封泽卓的下身,“呵,就凭你现在这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鬼样子吗?!”
    下半身已经熬过了最开始的那股剧烈痛楚,如今只剩下细微痉挛抽疼的封泽卓在听了封泽华的话以后,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再度将已经往外抽的桃木剑又重重对准封泽卓的胸口捅了进去——浑然不顾封氏近乎发狂的哭喊声和封老爷毫无形象的咆哮声。
    “我会变成这样,不都是拜你这位好大哥所赐吗?”面上溅满猩红的封泽卓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破罐子破摔地龇出了一口染血白牙,“不过做太监总比像大哥你这样……英年早逝的强——”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封泽华反手夺抽过来的桃木剑一剑扎进了心窝里。
    相较于封泽卓那因为一时激愤下的捅刺,封泽华这一下可要稳狠准辣的多,封泽卓在桃木剑入体后,只觉得心窝处一阵剧痛,就两眼一黑的彻底失去了意识。
    “啊啊啊啊啊啊!!!卓儿!卓儿!!!!!!啊啊啊啊啊!!!华儿!!!!!华儿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顶着千难万难,踉跄来到两个儿子面前的封家夫妇还来不及为小儿子的死感到心疼,刚刚才杀了小儿子的大儿子也是身影一晃,陡然栽摔在他们面前,彻底停止了呼吸。
    辛辛苦苦奔劳钻营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两个儿子的封老爷睚眦欲裂地抖着手为两个儿子阖上了眼皮,与之同时,一口殷红的鲜血也毫无预兆地从他的喉腔里喷了出来。
    “老爷!”封氏惊慌失措地一把扑过去抱住了整个人都显得摇摇欲坠的他,一边发了疯似的用力空捶着趴在她丈夫脑袋上,依旧啃得不亦乐乎的方莲儿,一边毫无形象地大声哭号驱赶,“走开!你这该被天打雷劈的厉鬼!走开!”
    一脸嘲讽的看着封老爷因为气急攻心而暴毙在自己面前的方莲儿在听了封氏的话后,忍不住在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异常的冷笑,“天打雷劈?!真正该天打雷劈的是你丈夫!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我告诉你!是被你丈夫活活捂死的!而他之所以会这样做,则是因为他怕我把他硬逼着我去给他那些禽兽上司陪酒上床,让他顺利当上主簿的事情告诉我的家人!”
    方莲儿眼睛瞪得异常大的看着封氏,“被他所害,是我蠢,眼瞎看错了人!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杀了我以后,还用不知道从哪本劳什子书上学来的邪门方法把我镇压在我们老家的那座荒山顶上,让我日日受那暴晒雷殛、风吹雨打之苦!”
    方莲儿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张看上去颇为清秀可人的面容也一点点的皲裂开来,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的阴森恐怖!
    “啊啊啊啊啊啊啊……”封氏乍然见她变脸,忍不住再次发出一声惶恐欲绝、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不过她的双手还牢牢的抱着自己丈夫封老爷的尸体,怎么都不愿意舍下。
    她的这一举动更是让方莲儿怒极反笑。
    “封常氏!在你们一家和乐融融的骑在泯水县百姓们身上作威作福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全部都是从我的血肉里、从我的尸骨上,一点点榨取来的!所以!真正该天打雷劈的!从来都是你们这四个披着人皮却没资格做人的畜生!”
    方莲儿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以后,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自从它与封氏说话,就停止了啃咬封氏,并且毕恭毕敬退让到一旁静候的茹娘母子身上。
    “冤有头债有主,她是你们的猎物,我不会和你们抢,不过,若非仙姑,我们也不可能报得大仇,逃出樊笼,所以,还请你们时刻保持冷静,不要给仙姑惹来麻烦!”
    茹娘对方莲儿这只在荒山顶上勤恳修炼了数十年的厉鬼十分畏惧和尊敬,它脸上表情很是郑重地对茹娘福了一礼,重新带着自己那拖着一根长长脐带的儿子朝着封氏张牙舞爪地猛扑了过去。
    不过它们只扑到一半,就停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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