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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人怎么这样!”齐洵拍桌而起,满脸都是挑事的兴奋,“我有同意让你替我结账吗?”
    又要找茬?贺兰叶直接无视了齐洵,拍拍手朝镖师们喊道:“休整差不多了,归队了都。”
    被无视了的齐洵正要上前来,忽地看见了什么,停了脚步,一脸坏笑瞧着贺兰叶:“哟,贺兰局主,有人找你。”
    正在与镖师说话的贺兰叶一扭头,直直儿就对上了站在茶棚外的一个人冰冷的视线。
    那人牵着一匹马刚刚赶到的样子,他一身黑衣,身形修长而挺拔,只一脸冰冷犹如冰窟,直直盯着贺兰叶的目光中不带有一丝温度。
    一见着人,贺兰叶心里头一个咯噔。
    “啧啧啧,这不是陛下放在奇华身边的侍卫吴尧么,你猜他来这里作何?”齐洵啧啧有声,一脸看好戏地朝贺兰叶挤了挤眼睛。
    贺兰叶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人是来作何的,无外乎是被公主派来盯梢的。
    每次看见公主派来的人,不是在宴席上搅局,就是跟她的行程,贺兰叶都有种怒不可遏的气恼。
    完完全全没有被当做一个人,这种一时来了趣儿欺负着玩的对待,让她提起奇华二字都十足的厌恶。
    吴尧朝齐洵抱拳行了一礼,之后继续盯着贺兰叶,淡漠道:“公主吩咐,‘柳姑娘再美,也请贺兰局主保持些距离’。”
    贺兰叶只当没听到,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辛苦了。”
    她面色淡淡重新整理了手下的镖师们返回马车周围,翻身上马的时候,忽地那吴尧却驾马撵了上来,一个横插挤开了贺兰叶,挡在了她与马车的中间。
    马背上的黑衣青年淡漠道:“请贺兰局主与柳姑娘保持距离。”
    贺兰叶眼中一片冰冷,她看着吴尧:“在下的工作就是保护雇主,就等同吴侍卫保护公主一样。”
    “请贺兰局主与柳姑娘保持距离。”吴尧眸中不起波澜,重复着一句话。
    贺兰叶眸光一闪,捏着缰绳的手刚松了松,有所动作之前忽被打断。
    “吴侍卫。”掀开马车帘子的瘦小侍女朝着横档在其中的吴尧点了点头,“我家姑娘说,贺兰局主是来保护她的,你这样做我家姑娘不能接受,回去临阳定然要找奇华公主说道。”
    提起奇华公主,一直波澜不惊的吴尧眼神才微微动容,他低头迟疑了下,而后默默让开。
    贺兰叶重新捏好缰绳,带着队列重新上路。
    队伍与之前热闹又或者说活气的气氛完全不同,多加了一个人进来,整个队伍都犹如身处冰窖,冷得冻人。
    镖师们因为贺兰叶对这个吴尧厌屋及乌,一言不发,集体无视了那人,后头跟着的齐洵也莫名老实了下来,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贺兰叶倒不受干扰,该说话说话,该领路领路,自然得很。
    马车内也恢复了毫无声音的安静,完全找不到之前一路折腾贺兰叶的动静。
    队列很快抵达了他们落脚的镇子,依旧是贺兰叶去安排住宿,她还派人去问了吴尧一句,没有得到回答也懒得找事,自己去了柳五姑娘的房间继续排查。
    柳五姑娘一天舟车劳顿,她怕是坐的难受了,正在房间里走着,瞧见了贺兰叶进来,她立即打发了侍女出去。
    侍女出去的时候还带上了门,房间内只剩下贺兰叶与柳五姑娘二人。
    “贺兰局主,”柳五姑娘面带一丝探究,“你和奇华公主怎么回事?”
    提起这茬,贺兰叶想到柳五姑娘也是被楚阳候世子纠缠,大概很懂她的状况,故此一脸头疼地叹了口气,难得提及了去岁的往事:“……隆冬时节,在下从漠北前往临阳,抵达城外时,遇到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孩儿,怕她孤身一人有危险,好意收留了她两日。”
    她本意是帮助那个倔强又委屈的小丫头,怎么也没想到,给自己惹来的这么大的麻烦。
    “还真是……”柳五姑娘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眸中闪过了一丝精光,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我不喜楚阳候世子,却被多番追逐,十分困扰。想必贺兰局主同样觉着被公主逼迫的滋味不好受,贺兰局主想摆脱这种局面么?”
    贺兰叶目光灼灼:“做梦都想。”
    要是能回到去岁初入临阳时,她一定只给银子招人照顾,或者直接把人送回家,免去一大桩烦恼。
    得到贺兰叶直率的答案,柳五姑娘狭长的丹凤眼中盛满了一种贺兰叶看不懂的东西,她含着一抹浅笑,先请了贺兰叶坐,主动斟了一杯茶,她十指修长白皙,泛着一种玉质的光泽,攥着青瓷茶具,倒有种别样的美感。
    贺兰叶目光停留在她的手指上,忽然觉着哪里不太对,柳五姑娘的手指细长笔直,美则美矣,只是手指关节处,怎么有些不太对?
    她正蹙眉打量着,就见柳五姑娘放下茶具,坐在了她的对面,她慢条斯理整理着袖袂,眸中微光闪烁,她露出一抹和气的浅笑,口吻真挚道:“这样一看,我与贺兰局主同样身陷囹圄,自救不得。”
    贺兰叶被这话打断了思绪,顿时忘了她刚刚想到什么,转而含笑摇头:“可不是!”
    她被公主派人监视着,不得好过;柳五被齐洵一路跟着,也不得自由,还当真是苦命一双。
    “所以我有个提议,”柳五姑娘推过去茶杯,笑吟吟道,“只是不知贺兰局主是否感兴趣。”
    “柳姑娘若有法子,还请直言,”贺兰叶精神一震,她朝柳五拱了拱手,略微迫切,“若得解脱公主一事,贺兰愿肝脑涂地,以谢柳姑娘搭救之恩!”
    “此事说来算不得我搭救你,不过也是自救罢了。”柳五姑娘手中把玩着她面前的空茶杯,沉吟了下,见贺兰叶已经急了,这才慢吞吞笑着说道,“我被楚阳候世子追逐,你被奇华公主纠缠,为今之计……”
    “不若你我二人共结连理,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贺兰叶:喵喵汪汪汪?
    第4章 第 4 章
    端起茶杯刚饮了一口的贺兰叶猝不及防差点喷茶,强行憋住忍回去,直接呛到泪花直冒,咳嗽不断。
    偏过头去的贺兰叶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扭过头无声盯着刚收起怜悯的柳五姑娘,一双圆圆的杏仁眼中带着泪花,委屈十足。
    她定了定神,柳五姑娘推过来一杯刚斟的茶:“喝点茶压压惊。”
    贺兰叶看见推过来的茶杯就往后仰了仰,干笑着:“多谢柳姑娘,不用了。”
    被茶呛到了之后再用茶来压惊,贺兰叶觉着她似乎做不到。
    “也罢。”柳五姑娘也不强求,随手推开茶杯,打量着贺兰叶,慢悠悠道,“贺兰局主对我的这个提议似乎并不赞同啊。”
    提起这个,贺兰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看着眼前的柳五姑娘,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戏虐之意。
    对方大概是认真的,也真是因为如此,贺兰叶更不解了。
    “柳姑娘,”贺兰叶斟酌着用词,努力委婉说道,“虽然你我二人都各有境遇,但也不至于为了甩脱一时的麻烦赔上终身吧?”
    她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还是个从漠北来的身份低贱的男人,就这样柳姑娘还能提得出这种建议,直接利用她的终身,当真是牺牲太大了些!
    “贺兰局主误会我的意思了,”柳五姑娘施施然道,“自然不是真的成亲。你我皆是出于一个目的,属于合作关系,成婚仅仅是给别人看的,你我在合作中保持一定距离,帮助彼此摆脱困境就是。”
    贺兰叶这下听明白了。
    假成亲。
    只是贺兰叶产生了新得疑虑,就算是假成亲,她柳丞相家的孙女儿,还愁找不到一个配合她的人么,怎么会选中她一个下九流跑镖的外地人?
    单凭她也被公主看上,为了彼此合作这种事情,毫无说服力。
    “柳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贺兰叶还是不敢轻易答应,“只是在下觉着此事过于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她到底不好直接拒绝,没得伤了柳五姑娘的脸面。但是答应下来也不可,没听过出来走个镖把自己赔进去的。
    更何况,她对这位柳五姑娘不知根底毫无了解,哪里敢妄下决断,她又有秘密在身,弄不好又是一桩祸事。
    柳五姑娘面对拒绝倒还淡定,她端起茶杯朝贺兰叶举了举:“那行,贺兰局主慢慢考虑。”
    这会子贺兰叶可不敢继续留在柳五姑娘的房间同住了,一则刚被提了这种建议,二则还有个吴尧虎视眈眈在外头候着,这种时候,她还是离开的好。
    更何况……
    贺兰叶起身抱拳离开的时候,苦笑了下。
    只怕她还是伤到了柳五姑娘,对方都端茶送客了。
    当夜贺兰叶又是半宿没睡,第二天早上打着哈欠列队,手底下一直跟着她的镖师叫程思的,悄悄把她拽到一边去:“当家的,可是柳姑娘为难你了,还是那姓吴的惹事?你吩咐一声,底下兄弟们好知道怎么做。”
    “眼看着就要回临阳了,都规矩些。”贺兰叶打了哈欠,懒洋洋道,“我没事,只是烦。”
    她的确很烦。
    之前只有奇华公主的事情,她已经烦得很,如今还要添上柳五姑娘,贺兰叶觉着烦恼要是能称斤,只怕她都能重比泰山了。
    好在路途上没有别的让她心烦的事。楚阳候世子扒拉着吴尧说了一路,柳五姑娘在马车内一直没有露面,就连用饭都是让侍女端进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贺兰叶。
    贺兰叶没有被搭理反而松了一口气,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看着路过最后一个临阳地界外的镇子,很快就要抵达临阳时,她心里头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轻了一半。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临阳,赶紧儿把柳五姑娘送回去把镖单了结了,寻个由头出去走一趟远门。
    镖局在临阳开分局不急在一时,这种时候还是保命来的要紧。
    队伍在黄昏最后一抹余晖时终于赶到了临阳城门,掐着关闭城门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一队列的人都入了城。
    贺兰叶也不去管后头的吴尧齐洵等人,派人先快马一步去了丞相府,后脚护送着柳五姑娘的马车,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丞相府。
    这一处儿是高官府邸聚集之地,隔了一条街就是楚阳候府。齐洵眼看着马上就到了,也不继续跟着,与柳五姑娘打了个招呼,调转马头带人率先离开,而吴尧还尽职尽责混在镖局队伍里,一直跟到了丞相府。
    早先一步得到消息的丞相府早早儿就开了后门,那儿候着一群提着灯的管事婆子,中间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正焦急等待着。
    贺兰叶下了马,不知道这种人家对她们跑江湖的有没有什么成见,没凑上去,只遥遥拱了拱手。
    那妇人眼中完全没有看见贺兰叶,只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柳五姑娘猛瞧。
    柳五姑娘大晚上的头戴帷帽,扶着侍女的手,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只可惜个子太高,反倒有种不协调的违和。
    那中年妇人几步上前来拽着柳五的手,恶狠狠咬着牙嗔怒:“你还知道回来!”
    许是娘俩,柳五姑娘倒也乖顺,被那妇人拽了去仔细打量着。
    眼瞧着没她什么事了,贺兰叶一昂下巴,对手底下人道:“回了。”
    她刚翻身上马,只听见远处那中年妇人望着她方向唤了声:“可是贺兰局主,辛苦你了,还请进来吃杯茶,歇歇脚。”
    贺兰叶只得重新下马,整理了下衣袖,对着那妇人拱了拱手道:“夫人客气了,分内之事。”
    柳五姑娘比她娘高出了一截,却乖巧立在旁边,低头对着她娘说着什么。
    那妇人在灯笼的光照下面容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而后强挤出个笑脸来:“贺兰局主,多谢你一路上对我……女儿的照顾,改天若有时间,请一定要来寒舍小坐。”
    “一定,一定。”贺兰叶口头话说的不光漂亮还满脸诚恳,完全看不出是客套话。
    终于等那妇人没话说了笑吟吟看着她,贺兰叶才敢告辞,这一次,她听见了身后柳五姑娘再一次改变声音娇造着送别她:“贺兰郎君慢走……”
    架着马的贺兰叶头也不敢回,只当逃离妖怪窟似的飞速离开。
    终于回到阔别几天的家中,贺兰叶完全放松了劲儿,倒头就睡,一天一夜都没睁眼,把她娘婶娘吓得一跳,围着她的床吊着嗓子哭,硬生生把她哭醒了。
    贺兰叶耷拉着眼皮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终于离开了床,坐在梳妆台前的她耳边全是给她梳头发的平氏的念叨:“你可不能继续睡了,赶紧儿去把自己收拾好,临街的有个布坊想要运一趟货,你不在我们不敢做主。”
    “知道了。”贺兰叶等娘给她束起了一个单髻,随手拿了个铜簪簪上,顺口问,“您和婶娘要做新衣不,我顺道去买匹料子。”
    在门外扒拉着窗户往里头巴望着的小丫头贺兰杏儿眼睛一亮,脸塞到窗绡纱上兴奋喊着:“哥哥,给我带一对耳坠!”
    “知道了。”贺兰叶活动了下臂膀,对她娘说道,“那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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