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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是自己在思忖了无数个深夜以后,才谨慎的做出的选择。
    有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万一自己又穿走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在寂静之中,他沉默了几秒,开口问道:“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
    “父皇,”朱载基抬起头,神情平静道:“儿臣想问,可以退出这场竞争吗。”
    朱厚熜愣了下,没有想到孩子会说这样的话,只下意识的点头道:“可以。”
    皇帝这样的位置——自己等了十几年才回来做,你居然不想要?
    “父皇。”朱载壡和朱载垕同时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的开口道:“儿臣也想放弃。”
    “儿臣申请退出。”
    朱厚熜看着这三个目光坚定的年轻人,彻底懵了。
    真……真不想当皇帝吗?
    你们都是怎么了?!
    第150章 【番外·古代篇】
    俗话说, 人越是得不到,就越会眼巴巴的、挠心挠肝的想要那样东西。
    而如果在得到不久以后突然失去, 类似的感觉会以数倍叠加。
    就比如说皇位。
    朱厚熜原本都安心做一个藩王、乐乐呵呵的过一辈子了。
    谁能想得到, 他的表哥朱厚照就这么无儿无女的一命呜呼, 杨廷和还就这么不偏不倚地跟张太后挑中了他,让这位还在湖北安心划船啃藕的藩王一脸懵的进了京。
    正因如此, 在他龙椅还没有坐热,刚找到点杀伐决断的感觉时, 猝不及防的穿越和巨大的认知落差,直接让朱厚熜一度陷入了绝望之中。
    要知道人的骄傲和自信一旦在现实面前击碎,很难再拼接回来。
    当他颤抖地读过一行行的文字,去触碰先进而又开放的现代世界, 去感受新时代的文化和制度的时候, 那种格外渴望逃回安全区的情绪让人只觉得煎熬。
    所以在北京的十几年里,他前半段时间都在靠学习和沉睡来处理崩溃的内心。
    可是对于回到权力中心,不再成为一个普通人的心情, 是从未消散过的。
    相比之下,几个孩子则完全不是这样。
    古代的皇子,要么因为接触权力太晚, 前期挠心挠肝想要争取,而做出许多过激的事情——比如康熙家的太子或者李世民。
    而接触权力太早, 比如康熙本人,也不利于身心健康。
    虞璁当时在兼职奶爸的时候,一直小心的控制着他们认知的阈值。
    不要太多, 也不要太少。
    既要让他们能够感觉到,这个位子的神圣和重要,又不能让他们觉得,这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如果想要得到就得干掉所有人。
    从当年带着两个孩子南巡开始,到所有孩子都跨过十岁的门槛,虞璁就开始想着法子,让他们参与到这个世界里,不做两眼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而是去深刻而又清晰的去认知这个宫廷。
    就比如说,十二岁开始,所有孩子都可以自由的选择,去八部或者大学里打杂。
    现代的孩子要接受全面的基础教育,政史地理化生都是古代两千年智慧和历史的结晶。
    可是现在,也就是嘉靖年间,其实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萌芽——还不如让他们去学点实际的东西。
    虞璁做的事情,实际也是在给皇嗣这两个字去神圣化。
    如果只是放一个孩子去六部,可能还会让一群大臣趋之若鹜,把那位当亲儿子亲闺女一样百般疼爱。
    但是如果结合阵营制度和六个孩子全部空降,事情就会好办的多。
    ——他们虽然难以感受到办公室政治的种种复杂气氛,毕竟也没有人敢给这样身份特殊的小孩子使绊子,但是也可以实际的接触每个部门的工作流程,去参与到各种繁琐但是新奇的事情中来。
    而这,也是培养他们的职业意识的第一步。
    朱载基作为长子,本身不太喜欢弯弯绕绕的东西。
    他喜欢直来直去,喜欢刀枪火炮,更喜欢三大营和军械库里无数的宝贝。
    哪怕虞璁把他扔到草原上去历练站岗,这孩子也甘之如饴。
    所以盼望了好几年,等自己终于满十二岁的时候,这孩子直接去了执罡军,开始接受一系列的体能训练和武器使用指导。
    朱载壡作为二子,性格沉稳内敛,但不愿意接受——甚至可以说抗拒人性的种种复杂的纠缠。
    他不是不能懂,不能理解,只是无法参与其中。
    从最开始在医院门口,他执意想要予以援手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的事情,当真是会被心性所影响。
    虞璁不止一次的跟他们讲过,人生这一辈子,看起来很长,其实也只有弹指一瞬。
    父母的期待也好,宿命般的责任也好,确实需要兼顾。
    但更重要的,是去感受自己的本心,去追寻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去实现什么。
    正因如此,朱载壡才在成长的过程里,不断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并不适合,去做一个君主,或者是任何类似的领导者。
    他无法闭上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去屏蔽其他人的悲喜,去执着的实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当他处身于人群里的时候,彷徨和茫然的感觉会随之涌起。
    可当他静下来,只一人去感受文字、科学甚至是书画的深层世界的时候,内心才会安宁而又放松。
    这才是他想要和喜欢的东西。
    从十二岁起,他就泡在大学里,孜孜不倦的参与各种事情。
    从细小的书目整理登记,到复杂而令人成就感十足的蒸汽机发明,几乎所有需要动脑子的事情,都让他能够感觉到莫大的欣喜。
    正因如此,当朱载壡开始感受来自各个方面的宽松和鼓励时,当真动摇了曾经的心思。
    母妃也好其他的宫嫔也好,无一不把孩子培养成人上人为最高目标。
    可是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是比父皇所说的那几句话,更能够打动自己的。
    “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朱厚熜看着这三个走出来的儿子,还是觉得一头雾水。
    这几个孩子的各种优点,他都已经隐约的听说过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
    “父皇。”朱载壡只上前一步,拱手道:“儿臣只想参与科学院的种种研究,励志用此一生,造出更多可以为国家添砖加瓦的新东西出来。”
    “你呢?”
    “儿臣想继续呆在兵营里,将来若是要去远征哪里,都会打头阵第一个去!”朱载基爽朗笑道:“父亲,儿子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您又不是不知道。”
    不,我真的不知道。
    朱厚熜忍着叹气的心思,看向三子。
    朱载垕。
    他原本就是历史中真正的继承者,也是那个因陶仲文的一句话,便二十余年不与父亲相见的皇子。
    朱载垕逍遥王爷的事迹,他也听说过了。
    没事玩赏古玩,挑些字画,又或者宴客听戏,总之在京城里人缘颇为不错,非常受大家的欢迎。
    朱载垕只抬眼看着他,也没有为自己解释什么。
    “行吧。”朱厚熜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只挥手道:“你们三个先下去,朕跟他们三人谈一下。”
    那三个皇子整齐划一的行礼告退,留下剩下的三个人安静的站在那里。
    “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朱厚熜看向那两个少女,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一切都和自己的计划,出入的有些多?
    他并没有看不起女子的意思,只是在发觉竟然退出的三人中有两人都是自己评价不错的儿子时,心里的愕然久久不能散去。
    “继承人选拔制的事情,已经有一整套的方案了。”
    “而与朕联手制定此套方案的人,也理应出来为大家说明一二。”
    朱厚熜看向远处,轻轻咳了一声。
    下一秒,穿着正装、神情严肃的沈如婉缓步而来。
    ·2·
    沈如婉的身份,非常的特殊。
    在拿到她的简历时,朱厚熜一度纠结到想把虞璁叫回来解决这些问题。
    倒不是因为两个人能力有差距,只是单纯因为虞璁他是个断袖。
    朱厚熜本身在瞥了那首辅一眼之后,直到她离开,心里才跟静谭投石一般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来。
    谈吐、姿态,还有沉稳而平静的眼神。
    漂亮的女人有很多,更何况朱厚熜去了可以公开露胳膊大腿乃至胸脯的现代,见过的美艳女人没有一百也有一千了。
    正因如此,更能够吸引他的,反而是同类。
    是那种……同样聪明而冷静到极点的同类。
    而其他几个孩子在看到沈如婉的时候,同样也是非常的诧异。
    在他们成长的这十几年里,从最开始牙牙学语的时候,这个年轻而又聪慧的女性就开始进行最初的引导了。
    后来在育婴殿里,几乎所有的启蒙书目都是她一字一句教会他们的。
    再往后,沈娘娘借了父皇的帮助进入了外朝,和他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可是有关她的传闻,却越来越多。
    朱厚圳如今已经身长玉立,气质犹如松柏一般肃而不僵,在给人疏离感的同时,又不会流露出倨傲的神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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