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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纱灯散发着暖暖的光,宋鸾还嫌不够亮,下床又点了两盏灯,满室的昏黄。
    又是一个很难入眠的夜晚,赵南钰躺在她身侧,单手搂着她的肩,他说话时的嗓音很好听,和颜悦色,温柔到了骨子里,努力的同她在说笑话。
    宋鸾后腰疼小腹也疼,她睁着水灵灵的眼眸看着他,神情专注的听他说话,赵南钰说的笑话真的不好笑,但是宋鸾看着他努力而又认真想要逗她开心的模样,就笑了。
    笑还不如不笑,胸腔都开始疼,她捂着胸口,吸了口气,小声的抱怨,“你别跟我说笑话了,我怕一口气没上来就死了。”
    赵南钰极其讨厌听见她说死字,捏紧了她的肩膀。
    宋鸾闭着眼睛靠在他怀中,笑了一下,缓缓的说:“我娘亲今天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不用他再费心的哄她了。
    她很好哄,也很容易就满足。
    赵南钰的话变得更加少,一开口嗓子也是哑的,这段日子他大概过的也很辛苦。
    宋鸾每天睡过去,身体在疼,醒来也在疼,昏沉不醒的时候,总有一道声音在她耳边说:“他杀了你,你才能解脱。”
    挥之不去,听着都厌烦。
    醒过来时,宋鸾还清楚的记得那句话,死了就是一种解脱。
    她光着脚,屋里没处角落都铺了名贵的地毯,踩在上面一点也不冷,她慢慢的、慢慢的走到窗边,眼神不知落向何处。
    【少年被他的母亲紧紧搂在怀中,女人脸色发青,浑身冰冷,身躯逐渐僵硬,却还是不忘保护着她的孩子,寒风雨水拍打在她的脸上,她抖着手将玉佩递到少年的掌心,“阿钰,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少年有一张极为漂亮的脸,即便是穿着破旧的衣裳也遮挡不住他冷峻的气质,尖嘴猴腮的男人将他狠狠踢开,“还真把自己当成个少爷了?即便被认回来,也不过是个不讨喜的孽种罢了。”】
    【赵南钰!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碰我?!】
    宋鸾记得书里对赵南钰凄凉过往的描写,他可怜吗?是可怜的。
    宋鸾忽然觉得一直以来好像是她太执着了,如果她能安然的接受原书安排好的剧情,就那么死了也很好。
    胸腔里的疼痛越发尖锐,戌道子还真的没有骗她,最多活两三个月,即便不死,她自己也会受不了把自己给捅死。
    赵南钰打开房门,看见蜷缩着身子靠在窗边的女人,眉心一皱,上前将她抱了起来,宋鸾疲惫的睁开眼,她轻声的开口,“赵南钰,我知道我身体里的毒是你下的。”
    男人身躯陡然僵住,眼眶爬着细细的血丝,他的眼睛似乎是红了,背着光看不清楚他眸中到底是不是有水光。
    宋鸾眸光专注的盯着他,抬手将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放在他的掌心,微笑着说:“你送我一个了断吧。”
    这才毒发不到一个月,她已经受不了了。
    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她都疼。
    赵南钰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十分凶恶,近乎狰狞。
    第七十一章
    赵南钰紧捏着她递来的簪子,银簪的另一头锋利尖锐,刺穿人的咽喉轻而易举,他,低哑着嗓子,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鸾一字一句慢慢的说:“也没有多久,我乱猜的。”她面带笑容,神色轻松,“我太难受了,你帮帮我吧。”
    赵南钰搂着她,让她贴在自己的怀抱中,咬牙道:“我不。”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宋鸾早就猜到他不会动手的,她哦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另有打算,可赵南钰似乎早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宋鸾身边的所有的尖锐物品都被收了起来,不给她有任何死的机会。
    宋鸾其实胆子特别的小,还非常的怕疼,她原本是没有足够的勇气自杀的,可是钻心的疼痛让她辗转反侧,没有一刻是舒服的,迫切想要解脱的心愿给了她死的勇气。
    她翻箱倒柜找遍了各个角落,都没能翻出个可以用来自杀的东西,宋鸾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表情颓废。
    赵南钰进来的时候,她主动的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声撒娇道:“你都不心疼我吗?我求求你了。”
    赵南钰无动于衷,把她抱回床上,盖好被子,望着她的眼睛,问:“今晚想吃什么?”
    宋鸾就像是个泄了气的气球,这两天但凡是说起这件事,赵南钰就故意不理她,还总是避开话题,她踢开被子,“我不吃,饿死算了。”
    饿死也是一种死法,就是不太体面而已。
    “你上回不是想吃烤鹅吗?那就吃这个吧。”摸了摸她的发丝,他接着说:“不过不能吃的太辣,要不然你会受不了。”
    宋鸾很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方才在心里默默想过的要把自己饿死的话,已经被吃进狗肚子里了。
    *
    赵南钰用尽了办法,宋鸾的身体没有见到半点好转,愈演愈烈,不靠安神汤根本睡不着,可若是她喝了药,又常常一睡不醒。
    有一回,宋鸾睡了足足一天,还没有醒。
    当时赵南钰脸色极其难看,抖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尚有微弱的呼吸。
    这回之后,他便不让宋鸾喝安神汤了。
    赵朝倒是送来了止疼的药,吃过药的第一回,宋鸾惊奇的发现竟然真的不怎么疼了。
    可是赵南钰好像也没有很开心,这药根本没办法根治,且效用有限,用的多了逐渐也就起不了作用,反噬的威力也极大。
    *
    春天快要过去之际,赵闻衍的婚期如约而至。
    宋鸾命人给她梳妆打扮,特意换上了漂亮的新衣裳,精致的妆容遮住了她的倦容,赵南钰本不想让她去凑这个热闹,可宋鸾不依不饶,而她也难得这么高兴,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赵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成亲当天,来了很多的客人。
    其中宋鸾认得的人,她掰着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拜堂之后,新娘子便被领到了新房里去,赵南钰身为赵闻衍的兄长自然也走不开,忙于应付各方人马。
    赵闻衍穿着红色的喜服还像模像样,线条柔和了些,眼梢藏着浅浅的喜悦。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两样他都占了,自然是开心的。
    宋鸾看了一会儿的热闹就觉得累了,连打了个两个哈欠,三夫人对她说道:“你是不是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宋鸾强撑着眼皮,摇摇头说:“我还能撑,还没看到闹洞房呢,我再等等。”
    三夫人哭笑不得,“闹洞房有什么好看的。”
    儿子大婚,三夫人这一天里脸都快笑僵了,人来人往都得迎着笑脸。
    宋鸾眼睛笑眯眯,“就是觉得很好玩。”
    三夫人让宋鸾坐在榻上,又吩咐丫鬟端茶递水,赵南钰今日把她托付给自己,定然不能让她出了事,亦或是受累。
    她边扇扇子,边说:“我提前同他们都说过了,今年啊不许闹的太过,我记得你和阿钰成亲那年,闹的可大了。”
    宋鸾同赵南钰的婚事,一开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内情,当初,那些个表兄弟堂兄弟闹洞房,下定决心要闹的平日冷冷清清的赵南钰脸红脖子粗。
    几个不懂事的少年扒在门边,侧耳偷听。
    屋子里无声无息,他们开始窃窃私语,“怎么回事?”
    “表哥不会洞房花烛夜也不说话吧?平时话少就算了,怎么这种时候还跟个闷葫芦一样。”
    “是啊是啊,表嫂的样貌我可是亲眼见过的,说是天上的仙女也不为过,非常漂亮。”
    又等了一会儿,他们还是没听见动静,有个胆子大的提议道:“咱们撞开门看一看怎么样?把表哥他们吓一跳!”
    “你要死啊,万一他们已经……”
    “不会的,总不可能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吧?”
    几双乌溜溜的眼睛看来看去,最后点点头,“我来倒数,三、二、一!”
    脆生生的几位少年将新房的门给撞开了,一群人嘻嘻哈哈,你推我我推你,刚准备说什么,抬起眼瞧见两位新人各自坐在房间的一边,谁也不看谁,谁也不理谁。
    他们的表哥坐在靠窗的案桌前,手里握着毛笔,低头不知在写什么。
    新嫂子早就将婚服换了下来,穿绯色的衣裳,挺直背脊端端正正的坐在圆桌前,见了他们也还是面不改色,继续吃东西。
    少年们发现新嫂子好像是个冷美人,笑都不肯笑一下,眼神冷淡的可以和他们表哥有的一比。
    年纪小不懂事的少年横冲直撞的说:“表哥,怎么离嫂嫂那么远呀!!!我们若是看不到想看的今晚可就不走了。”
    赵南钰皱着眉头,“不要闹。”
    “诶诶诶,这可不行,今儿可不能让你轻易就如愿。”
    赵南钰的眉头拧的更深,细细思索,他有些无奈,“那你们想如何?”
    少年们也不是没察觉到喜房内的诡异气氛,几个人都不敢闹的太狠,“我们想看表哥同表嫂喝交杯酒!”
    赵南钰冷着脸走到宋鸾跟前,缓缓坐了下来,亲手斟满了两杯酒,淡声道:“来吧。”
    宋鸾忍着火气同他一起喝干净了这杯酒。
    “酒也喝过,怎么也要亲一个才行啊!”
    “啪”的一声,宋鸾狠狠的将空酒杯按在桌子上,冷笑一声,相当不满。
    “好了,不要闹了,出去。”赵南钰轻描淡写的说。
    众人讪讪的从屋子里退了出去。关好门后还听见了喜房内传来的争吵声。
    “赵南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羞辱我吗!?”
    宋鸾听着三夫人说的这些,轻轻笑了两声,原来当年他们成亲的时候还发生过这一桩。
    “女孩子面皮薄,确实不能闹的太狠。”
    “可不是嘛,我这个儿媳瞧着也是个胆子小的,乖乖巧巧听话懂事,只要她心里有阿衍,能好好待他,我这心里的石头就落下了。”
    宋鸾没能如愿看到闹洞房,赵南钰就从大堂中脱了身,找了过来,“时辰不早,回去歇着吧。”
    “哎哟,你别这么冷酷无情,等我看够热闹再回去。”
    “不行。”
    宋鸾气的跺脚,她刚才原是困得要死,硬是熬下来了,偏偏等她不困了,赵南钰又要把她揪回去。
    可烦人了。
    “我就不走,有本事你把我扛回去。”
    赵南钰话不多说,抱着她的腿把人扛在肩上,硬给抱回了自己的屋子。
    宋鸾控诉,“你真粗鲁!讨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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