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见了舅舅,她或许……
她呆怔着,身前的父亲站起身,以不容回绝的口吻说着,“为父给你三日时间考虑,救或不救,你自作定夺。”
“小姐,您还好吗?小姐……”
黎夕妤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偏院的,只知司桃始终伴在身侧,不停地询问着。
司桃是她唯一的丫鬟,也是这府中唯一真心待她的人。
“季公子!”
突然,司桃惊叫出声,黎夕妤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欣喜,不由心头一动,抬眸向前望去。
她瞧见窄小的院落中,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默然而立,正目光呆滞地望着她。
此人,便是她的未婚夫婿——季杉!
“阿杉!”
她的眼眸中陡然有了光亮,大喜,迈着步子便向他跑去。
扑入他怀中的那一刻,清淡的皂角香气随之而来,惹得她鼻头一酸,又想哭了。
她与季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人的婚事更是自幼便已定下。与他熟识多年,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自是不容小觑。
“阿杉……”她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将心底全部的委屈说与身前的男子听,“妹妹患了心疾,爹要我剜下心头肉做药引,救妹妹的性命……可是……为何那人偏偏是我?”
“夕妤,”季杉的嗓音自耳畔响起,却少了平日的轻柔。
只听他道,“伯父伯母年岁已高,委实受不起那般折磨,如今黎府上下,有能力搭救未昕的,便只有你了……”
第三章:转变
“阿杉,你说……什么?”
黎夕妤身形一震,她缓缓松开环抱着季杉的双臂,瞪大了双眼望着他。
她甚至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可季杉接下来的话,令她不再质疑自己。
“夕妤,救救未昕吧……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陡然间,黎夕妤双腿一软,不由后退两步,若非司桃及时上前搀扶,她此刻怕是已摔倒在地。
她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男子,那刻入她骨髓的模样,分明近在咫尺,却又为何……如此陌生?
“季公子,您在说什么呀……”
耳边是司桃愤愤然的责怪,黎夕妤紧紧攥着衣角,出声问道,“为什么……”
然,她刚一开口,泪水便夺眶而出,“我本以为,即便世人皆要我剜心救妹,至少……至少还有你会站在身前护着我。却原来,你也是那个在身后推我入深渊的人。”
“夕妤……”她听见季杉在唤她,瞧见他宽厚的大掌缓缓伸来,擦拭着她面上的泪水,却道,“我熟识了十数载的黎夕妤,从来都是善良温婉的女子。人命关天,你若是不救未昕,她便会真的没命啊……”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未昕于我而言,便如同妹妹。你若是救了她,我永远都会感激你的……”
“我不要你的感激!”黎夕妤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一把推开他的手臂,凝望着他的眸子渐渐失了光彩。
她十分不解,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前的男子为何会变成这般?
曾几何时,他在寒冬腊月拥她入怀,替她捂热冰冷的双手,口中说着只盼早些娶她回家,带她逃离这冰冷可怕的深宅大院。
可如今,这又是为何……
“你走吧……”
许久后,黎夕妤深吸一口气,一边擦拭着满脸的泪水,一边无力地开口。
泪眼模糊中,她瞧见季杉张了张口,说出她最不愿听见的话语,“夕妤,你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儿,相信你一定会救未昕的……”
说罢,他缓缓转身,向院外走去。
季杉离开后,黎夕妤将自己关在房中,呆坐在铜镜前,一坐便是整整一个日夜……
烛台上新换的蜡烛燃去一半,她的眼眸中遍布血丝。
其间司桃曾送来膳食,她却半口未吃。
曾经以为被姨娘惩罚、被妹妹欺辱、被府中下人的言语恶意中伤,便是最悲凉的事情。
却原来……是她错了。
翌日午时,炎夏中最为闷热难耐之际。黎夕妤终于有了动作,在司桃的陪同下,行走于府邸之间。
一路上,遇见仆人婢女数十,无不在窃窃低语,小声议论着。
“别说是一块心头肉了,即便是换心,大小姐也是责无旁贷……”
“可不是嘛!哪想那大小姐如今这般狠心,竟连自己的妹妹也不愿救……”
听着婢女们的言论,司桃愤然生怒。眼看就要冲上去与之理论,却被黎夕妤一把拽住。
“小桃,算了,任她们说去吧。”黎夕妤苦笑着摇头,眼底满是凄凉。
“可是小姐,我总觉这其中另有蹊跷……”
第四章:暴徒
司桃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二小姐平日里倍受宠爱,这心疾来得委实有些荒唐。再者,那所谓‘以心头肉为药引’的方子,更是闻所未闻。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
“该不会二小姐她……根本就没有病!”此番话说出口,就连司桃自己也不由一惊,连忙闭了嘴。
黎夕妤闻言大骇,下意识开口,“不……不会的……”
即便心中亦有此猜测,可她却不敢轻信。毕竟生死攸关,大夫……总不会以此来欺骗于人。
她在慌乱间转身,却撞在了一堵结实的青衣肉墙上。
淡淡清香扑入鼻中,那清爽怡人的气息令她浑身一震。竟是……兰花!
黎夕妤忙后退两步,眼眸低垂,屈身致歉,“抱……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