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希望听见她说什么?
恍然间,她想起昨日与他争执的景象,莫非……他还是很在意黎未昕的事情?
黎夕妤想不明白,那个心肠歹毒与人苟且的女子,究竟有什么好?竟能令司空堇宥如此念念不忘!
她不免有些无奈,遂摊开手掌,竟掰起手指数了起来。
她一边数,一边念念有词,“第一,虽然黎未昕是个狠毒且虚荣的女人,但我想清楚了,我没有权利过问你个人的感情问题,更没有资格逼迫你放弃对她的感情。所以,若是昨日我说了什么令你气恼的话语,希望你莫要放在心上,将它忘了吧……毕竟,你也因此差点掐死我,我们算是扯平了……”
“第二,你救了我,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我知道你很讨厌看见我,所以我保证,待伤势稳定后,我便离开司空府;第三……”
她掰着手指欢快地数说着,却全然不曾发觉身前男子的面色已渐渐变得青紫,一双眼眸再度凝上了寒冰。
“第三……”黎夕妤数着数着,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恍然间想起厉绮迎对司空堇宥的称呼,便又道,“第三,我看得出,厉绮迎她很喜欢你。虽然你心中爱的是黎未昕,可厉绮迎她毕竟是郡主,你不如将这二人都娶了,享享齐人之福也是不错……”
黎夕妤终是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听见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那似是司空堇宥紧紧捏拳的声音。
她心底一惊,连忙抬头。
可她还未看清眼前人的神色,便被他一把捏住了下巴!
第十九章:出府
司空堇宥的面色很是难看,眼底似有火焰燃着,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很大,似是气极了。
黎夕妤吃痛,不由蹙眉,却突见他俯首,缓缓向自己靠近。
他距离她那样近,气息喷薄在她的面上,他张口,一字一句地道,“若是不想被外人知晓你还活着,那便乖乖在这里待着!否则,我可不保证,你是否还能看见明早的太阳!”
他说罢,恶狠狠地松了手,拂袖离去。
黎夕妤愣愣地站在原地,她不由伸手,抚上自己尚有些痛意的下巴。
就在方才,她竟再度想起那个梦。
梦中,他挑起她的下巴,说,“我在意的,只是玉簪。至于婚事,毁了最好。”
黎夕妤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企图让自己清醒。
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觉那梦境太过真实,那一段段的画面在脑中不停地回放,他冰凉沙哑的嗓音在耳底盘旋不休……
甚至就连他那俊朗的面容,也在眼前挥之不去……
那究竟……是不是梦?
她再一次于心底反问,却觉越是思索此事,她的一颗心便越发地混乱。
自劫后重生以来,这竟是她第一次,尝到心乱如麻的滋味。
阳光愈发强烈,黎夕妤晃了晃脑袋,眩晕感再度袭来,她险些没能站稳。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烦躁的思绪压下,而后转身,欲回到房中。
可她刚一转身,却险些与闻人玥撞个满怀,这个人……竟不知在她身后站了多久?
闻人玥盯着她的目光有几分怪异,眼底似有几股情愫相互纠缠。而她此时此刻能够看懂的,却唯有那一股不甘。
她不明白闻人玥为何会不甘,也懒得去细细思索。
黎夕妤拢了拢衣袖,将堆满了泥土残垢的十指藏了起来,而后目光一转,抬脚绕过了闻人玥,向客房走去。
“黎姑娘!”
却突然,闻人玥开口,将她唤住。
黎夕妤便停住脚步,转眸望去,与闻人玥四目相对。
闻人玥神色复杂,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话到了嘴边,仍是作罢。
见此情景,黎夕妤挑眉,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却是不发一言。
闻人玥的神色愈发怪异,在她眸光的最深处,似有点点滴滴的……恨意!
猛然间,黎夕妤心底一惊,只觉脊背生生发凉。
她不动声色,掩在袖中的十指却紧紧交缠,甚至浸出了冷汗。
二人对峙良久,闻人玥终是再度开了口,“方才少爷吩咐我,日后要时刻守在姑娘身边,保护你的安危。”
她的声音有几分生硬,却将情绪隐藏得极好,令黎夕妤再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如此,便有劳闻人姑娘费心了。”黎夕妤淡淡点头,不再停留,向客房走去。
她感觉得到,闻人玥始终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踏入房门。
那怪异的目光,令她心悸。
三日后。
黎夕妤照常在闻人玥的陪同下于司空府走动。
她的伤势已渐有起色,虽然心口的大坑一时半刻难以愈合,可至少全身的鞭伤正逐渐结痂。
未时将过,府中不时有仆人穿梭,许是在忙着准备晚膳。
黎夕妤的步子越走越慢,她有些累了,便坐在回廊上小作休憩。
闻人玥默立在她身侧,面上是一派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自那日瞧见闻人玥怪异的目光后,黎夕妤便时刻保持着警惕。
“你听说了吗,前几日黎府死去的大小姐……”
就在这时,两名婢女走上回廊,她们手中端着茶盏,正窃窃低语。
“我听说啊,那黎府大小姐死后,她的婢女也被赶出了黎府……”
“那婢女也真是命苦,如今流落街头,听说就在城东一条深巷里与乞丐为伍……”
“唉……这如花似玉的年龄,就这么被一群乞丐给糟蹋了……”
“嘘……快别说了,玥姑娘就在前面……”
婢女们瞧见了闻人玥,立即低垂着脑袋,再也不敢多说半句,连忙走远了。
她们虽是走了,可方才那番言论,却被黎夕妤听了个清清楚楚。
但见她面目煞白,一双手掌紧紧攥起,就连身形也若有似无地轻颤着。
她坐在回廊上,眼底渐有狠意流露。
半晌,她猛地起身,向着司空堇宥所在的院落行去。
眼下这个时辰,司空文仕尚未回府,而她若想要做些什么,就只能向司空堇宥禀报。
她走得很快,全然不顾伤势,心绪起伏不定,面色则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
待她心急火燎地行出近半的路程时,额间有豆大的汗珠滑落而下,心口一阵憋闷,却又不敢放慢了脚步。
就在这时,前方一袭黑袍的男子迎面走来,是闻人贞。
“姑娘,出了何事?”见她如此慌张,闻人贞大步而来,开口问道。
“闻人公子,你可知堇宥少爷现在何处?”黎夕妤不答反问。
“少爷现下应在屋中。”闻人贞没有片刻迟疑,答。
“多谢。”听罢,黎夕妤淡然道谢,便继续赶路,面色已是十分难看。
“姑娘,你冷静些。”突然,她的手臂被闻人贞一把抓住,“莫要牵动了伤势。”
黎夕妤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便猛地甩开他的手臂,继续快步向前走。
事关司桃,这叫她如何能够冷静!
然,她还未走出两步,便再度被人抓住。
闻人贞抓着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过,双手搭放在她的肩头,逼迫她直视着自己。
“听着,无论你想做什么,一旦身子垮了,那可就半点机会都没有了!”闻人贞的嗓音有些沉重,目光中多了一丝关切。
听着他的话语,黎夕妤心头一颤,耳中嗡嗡作响,却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慌乱。
闻人贞说的没错,身子才是革命的本钱,倘若她因此乱了心神,从而怒火攻心以致伤势再度复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