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司空文仕闷哼出声,伴随着铁钳敲打指甲的声音,蔓延在庭院四方。
黎夕妤瞪大了眼,直直地望着这一幕,只觉怒火自心底升腾,越燃越烈。
她瞧着那已是不惑之龄的人父,见他被人按在地上,动用刑罚。十指连心,侍卫敲击着他的指甲,他该有多痛!
侍卫敲击了约莫十数次,转而执钳夹住司空文仕的指甲,用力向外拉扯着!
“太子,你莫要欺人太甚!”司空堇宥在这时低吼出声,他咬牙切齿,话音都在颤抖。
“本太子说过,你别无选择!”太子的口气十分嚣张,甚至带了几分得意,“司空堇宥,还不快将兵符交出来!”
黎夕妤无心理会这二人的对峙,她始终望着正惨遭酷刑的司空文仕。
突然,却见司空文仕张了张口,咬牙道,“堇宥……莫畏强权,莫屈于恶,莫要……顾我!呃……”
他话音刚落,右手小指的指甲猛然间被侍卫拔出,他却仅仅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哼。
可黎夕妤瞧见的,却是鲜血四溅,血肉模糊的小指!
鲜血的气息随之涌来,司空文仕额角的汗水直直低落,他的面目于一瞬之间涨得通红,却又转而化为煞白,仍强自咬紧了牙关。
“少爷,你救救老爷啊!”黎夕妤忍不住开口,她转而望向司空堇宥,话语之中带着几分哭腔。
自她入了这司空府以来,司空文仕便是待她最好的人,给了她从未感受过的关爱,给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最重要的……他给了她,一个家!
她黎夕妤从来就不敢奢求什么,可这位年长的父亲,却是她真真切切在意的人,是她敬重的人。
如今,要她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她做不到!
她如何也做不到!
她瞧见司空堇宥的衣袖正微微颤抖着,虽然看不见他的面貌,但她知道,他只会比任何人都要愤恨。
“停!”就在这时,太子突然下令,命侍卫暂且停止用刑。
院中一时间静了,唯有风过无痕轻吹拂,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
黎夕妤凝神去听,这才发觉那声响是自司空堇宥处传来。
他的衣袖越颤越烈,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出了阵阵响声。
“司空堇宥,如何?”太子突然又道,“你此刻心中的愤恨,比起三年前,孰轻孰重?”
太子的话语中无不透着得意,他一边说着,一边绕过司空堇宥,走至司空文仕身前。
“三年前是你的母亲,如今又是你的父亲,司空堇宥,本太子说了,你别无选择!”太子负手于身后,下巴高傲地扬起,面上闪过几分快意。
只听他道,“想想三年前,那时你母亲的味道,可真好闻!”
太子似在回想着什么,竟伸出舌头舔着唇角,那模样甚是淫秽,“那女人虽已是半老徐娘,却也风韵犹存,身子更是嫩得紧!只可惜啊,她不肯乖乖听话,不肯好好伺候本太子!那本太子也就只好对不住美人儿了……”
轰!
一瞬之间,黎夕妤只觉自己的大脑似要炸开!
太子淫秽的话语犹在耳畔回响,她却猛地一个趔龃,险些跌倒。
这……怎么会这样……
她早就察觉司空堇宥与太子之间必有纠葛,可她如何也不曾想到,竟会是这般的深仇大恨!
原来三年前那场悲剧,是指这般!
司空堇宥的娘亲,竟是被太子凌辱至死!
“啧啧……”太子不住咋舌,犹在回味着,“想不到那般境况下,本太子竟也能爽快得飘飘欲仙!如今想来,你母亲还真是唯一一个,能令本太子登上云巅的女人啊……哈哈哈……”
“你住嘴!”
“住嘴!”
父子二人齐声开口,低声怒吼着。
黎夕妤瞧见司空文仕的眼眶泛了红,那愤恨的模样乃她平生仅见。
可太子却笑了许久许久,那淫秽的笑声回荡在庭院之中,令人头皮发麻。
这……便是一国太子吗?
这样荒淫无道的人,有什么资格继承大统!
猛然间,黎夕妤明白了一切!
难怪司空堇宥想要谋取皇位,难怪他无论如何也不放弃,闻人贞说过,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于他而言万般重要的人。
原来……那个人,竟是他的娘亲!
终于,太子笑够了,他冷冷地望着司空堇宥,厉声低呵,“司空堇宥,还是不肯交出兵符吗?”
那一袭身影仍是站得笔直,不言亦不语。
黎夕妤盯着他的背影,心底涌上万般悲凉。
她知道,这般境况,于司空堇宥而言,分明就是两难。
他无法坐视自己的父亲惨遭刑罚,更不能就此交出兵符。
那是他筹谋多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兵马,若是交了出去,他日后定会受制于人,再想赢得天下,岂非难上加难!
“既是如此,那就继续用刑!”太子大掌一挥,吩咐着。
侍卫领命,复又抓起铁钳,用力地敲击着司空文仕的无名指。
而他的手掌,此刻已是鲜血遍布,惨不忍睹。
“住手!”
终于,黎夕妤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猛地冲至司空文仕身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那侍卫推开了!
她一把摘下斗笠,露出那张生了疮的面容,直直地迎上太子的目光,愤然开口,“太子,您如此对待一个年长的父亲,便不觉有辱皇家威严吗?”
此言一出,周遭气氛骤然一变。
但见太子的脸色立时沉了下去,周遭隐有侍卫们倒吸凉气的声响。
“孩子,莫要……顾我……你快闪开……”司空文仕断断续续的话语传入耳中,黎夕妤只觉衣角被人轻轻一拽,她立即垂眸,但见司空文仕正凝眸望着她,轻轻摇头。
他的面上尽是汗水,眼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他叫她不要理会自己,他不愿她也被牵扯其中。
可是……她如何做得到?
黎夕妤瞧着那染满了鲜血的手掌抓着自己的衣角,只觉心痛难耐,心底的怒火渐渐转为愤恨。
是的,自这一刻起,她开始……痛恨太子!
“你说什么?”太子阴狠的嗓音响起,黎夕妤立即回眸,但见那一身明黄的无耻之徒正快步向她走来,带着一身的狠戾。
见此,黎夕妤非但没有半点惧意,反倒站起身,直直地迎上他。
她冷冷地瞪着他,眼底是毫无掩饰的恨意。
她见他越走越近,见他赫然抬腿,狠狠向她踢来。
那凌厉的攻击伴着一阵寒风,逼得黎夕妤的心,开始扑通乱跳。
她蓦然瞪大了眼,掩在袖中的双拳猛地握起。
也便是自这一刻起,她于心中暗自做了决定。
“皇兄,此番我们只为兵符而来,不宜将不相干之人牵扯其中!”
突然,一道男音赫然响起,分明是劝慰的话语,却带了几分命令的口吻。竟是始终默立于一旁的七皇子!
与此同时,那即将踢至黎夕妤腹部的腿,生生止在了半空。
周遭又是一阵吸气声响,黎夕妤也不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脊背竟不知何时溢出了一层汗汽。
她犹自与太子对峙着,见他收了腿,面目阴沉,道,“本太子可以不对他用刑,但你需得在此当众指认他的罪证,称其与庄暠余孽暗自往来,罪不可赦!”
黎夕妤闻言,大骇。
“否则,本太子便拔光了他的指甲!”他恶狠狠地说着,一双眼眸微眯,其内满是警告。
终究,黎夕妤的身形几不可见地颤了颤。
她望着太子,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却强装镇定,沉声道,“我家老爷从未与乱党勾结。”
“不肯指认是吗?”太子咬牙反问。
“我家老爷从未与乱党勾结。”她复又道。
“好!很好!”太子愤然拂袖,勃然大怒,“继续用刑,给本太子拔光他的指甲!连双脚也不准放过!”
“是!”
随着太子的令下,那两名手执铁钳的侍卫此刻齐齐动了手,一人抓着司空文仕的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