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炽热地晒着,阮啾啾脸上火辣辣的,她满头大汗,因为挣扎和憋足了劲地喊,脸涨得通红,看起来还有些丑。
覃斯站在距离她不过两米的位置,停下。
他冷冷淡淡的态度,仿佛安检员在确定对方有没有危险。
他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
“阮啾啾。”
阮啾啾喘着气,说:“你还记得我?”
覃斯轻轻眯起眼睛,隔着金丝框,一双丹凤眼微微扬起。他的眼神不像是阮啾啾认识中的覃斯,莫名地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愤怒,让阮啾啾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她踉跄着倒退一步,突然被覃斯拉住胳膊。周围围观的学生们发出惊呼,阮啾啾也懵了,他的脚步很快,把阮啾啾带到私家车面前,拉开车门,让她进去坐着。似是怕阮啾啾被捂死在里面,他开了空调,车窗露出一道缝儿,又把门关上。
阮啾啾意外地趴在窗户边:“你要去哪里?”
“等我一会儿。”
留下这句话,他走进礼堂的门,阮啾啾和一群学生面面相觑,尴尬地缩回到车里,决定先装死。
总感觉……覃斯好像变了一些,但又很奇怪的是,他好像依然是阮啾啾熟悉的性格。
……真让人头大。
空调温度刚刚好,阮啾啾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每当她离开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就消散了,会是永远消失吗——
“咚咚。”
玻璃被轻轻敲了一下,阮啾啾立即坐起身。不知何时躺在车里睡着了,或许是温度太适合睡觉,面对着对方的注视,阮啾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赶紧捂住唇。
“很累么。”
“唔,还好。”
他坐在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平静地说:“饿了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等等!”阮啾啾弱弱地举起手,“你……没有想问我的吗?”
覃斯从后视镜看了阮啾啾一眼。明明很平静的眼神,隔着他的金丝框眼镜,阮啾啾却莫名地弱了气势。她干咳一声,别过脸,望向车窗外移动的景色。
……
两人吃了下午饭,覃斯对阮啾啾相当了解,点的都是她喜欢的菜品。他们吃了饭后,覃斯自然地牵着阮啾啾的手散步。
两人穿过街道,道路两旁的路灯亮起,天色早已渐渐暗了下去。
阮啾啾仰起头,望着月亮,忽然有些走神。
“你在想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你怎么知道?”
覃斯正视前方,牵着阮啾啾的手,继续淡淡地说道:“我就是最真实的。”
“什么?”
“啾啾,你不能忘了我。哪怕我无法离开这里,你的记忆也早没了我。”
阮啾啾愣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
“你可以离开我,但不能忘了我。”覃斯一字一句,说得很重。
阮啾啾凝视着他,再一遍发问。
“你……是谁?”
“你是在问我,还是在问秦隽殊,或是温海桐?”
覃斯每说出一个名字,阮啾啾脑袋里的记忆就混乱一分。她无助地向覃斯伸出手,抓到的却是虚无。他们的世界也像之前一样,纷纷扬扬,像金色的砂砾一样飞散,变成了虚无。
不知不觉间,阮啾啾泪流满面。
奇怪……
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全都想起来了?
没有等到下一个世界,金沙飞扬过后,世界变成了漆黑一片。阮啾啾茫然四顾,一切空荡荡的,让她有些不适。
就在此时,旁白君的声音响了起来。向来冷冰冰的语调,此刻却缓和了些许。
“准备好,你马上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旁白君?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我其实,很佩服他。”
“他……”
旁白君叹了口气:“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一直在孤军奋战,真没想到,居然还有灵魂能左右世界的变化。”
阮啾啾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
“你每个世界遇到的人,其实都是神的灵魂碎片,他一直在寻找着你。”
“神?”阮啾啾总觉得旁白君像是天方夜谭,说得太过荒谬。
“他本来不是神,一切都缘起于你。”
正因为一些奇妙的缘分,让他们的命运紧紧勾缠在一起,怎么都剪不断。旁白君试图将阮啾啾的记忆全部剔除,但对方却死死纠缠不放,每个世界的灵魂都会不由自主地被阮啾啾吸引,灵魂的执念强大到一种程度,甚至连旁白君也无法驾驭。
他一路追随着阮啾啾,是常人想不到的痛苦而漫长艰难的折磨。
有时候人的构造就是如此奇怪。怕痛,又不怕痛。
旁白君继续说:“不用再留恋过去的世界,那些世界早已随着你的离开跟着消散不复存在。”其实本应该在第一次穿越后就消失,却因为那灵魂的执念,一直久久滞留。
阮啾啾:“可是——他呢?”
“或许,你们还有再见的机会。”如果那人灵魂足够强大的话。
阮啾啾知道现在大局已定。她扬起勉强的弧度,说:“我知道了。”
“准备好回去了吗?”
“……”
“啾啾?”
“旁白君,谢谢你!”
虚空之中,仿佛有轻柔的力量,轻轻抚摸阮啾啾的头。旁白君笑了一声,说:“也谢谢你,陪我走过一段漫长的旅程。”
可惜,总有告别的时候。
……
面前的世界跟着渐渐破碎虚无,阮啾啾被卷入漩涡之中,渐渐被吞没。面前的景色飞速掠过,她惊叫一声,猛地坐起来。
“啾啾!啾啾你醒了!”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
“你不要乱动快坐下!”
家人连忙把阮啾啾扶着躺倒,突然,阮啾啾在他们的注视中,捂住脸,呜咽出声。
就这么,回来了。
第77章 回到现实世界
回到现实世界的第一天。
阮啾啾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目不语。她出了一场车祸,明明只有轻微脑震荡,却躺了将近一个月之久,令家人都担心坏了。自从醒来,她也是每日躺在床上发呆,脑袋放空,不知在想着什么。
医生在门外同家人交谈,阮啾啾叹了口气。
脑海里浮现一幕幕回忆,让她难以从原来的世界中脱离。终于,在父母担忧的欲言又止的视线中,阮啾啾振作起精神。
周一,办理了出院证明。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回到自己的出租房。
阮父本是开着武馆,这些天忙于打理,看阮啾啾恢复得差不多,便也放宽心,决定回去了。阮啾啾只想一个人静静待着,就劝说阮母一起回去,好说歹说,对方总算答应。
阮啾啾把二老送到门口,一月的风正冷肃,隔着门缝飕飕地钻进来。两人说什么也不让阮啾啾继续送,叮嘱她好好休息。阮啾啾的神情消沉,但还是一一应了下来。
阮父是个性格又臭又硬的老古板。他背着手,侧过脸,表情严肃地说:“如果是受了什么委屈,讨回来,讨不回来回去练练身体也好,免得下次哭哭啼啼,不像样子。”
“哎呀你就别说她了……”
阮啾啾揉了揉鼻子,红着眼睛,低声说:“我想回家。”
两人均是一愣:“什么?”
“下周,我办好手续,回家休息几天吧。”
……
决定并非一时起意,阮啾啾调整好心情,收拾行李。家在隔壁城市,路程算不上远,坐大巴不过一个小时就能到。她拎着行李箱,又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面的物件都被摆的整整齐齐,墙上的奖状擦得锃亮。
阮啾啾一一浏览以前的照片,看到她穿着校服的模样,还有些晃神。
“咚咚咚。”卧室门被敲了敲。
阮母端着一小盘水果进来,放在书桌上,看到阮啾啾正在翻看以前的照片,跟着坐在身旁,笑了起来。
“说起来,还记得闻家的那个小囡囡吗。”
“记得。”
阮啾啾的指尖划过一张高中毕业照片。说起来,她们也算是高中三年的同学了,只不过平日不怎么搭话。
“她要结婚了。”
“是吗?”
阮母顺手用牙签扎起一块芒果,塞到阮啾啾嘴里:“人家送了请柬,正好,你过去散散心,转一转。”
阮啾啾的抱怨都被芒果搅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