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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就好,我回去告诉小蝉。”谢迟自觉完成了叶蝉交待的事情,转身就要走,容萱显然一愕,不假思索地追上去。
    谢迟乍觉背后一沉,猛地停脚,容萱的声音听上去紧张不已:“那个……您来都来了,就、就别走了呗……”
    谢迟忽地窒息。
    其实容萱也是正经有名分的妾室,是宫里赐下来的。但不知怎的,他竟然很慌,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觉得心虚不已。
    他克制着慌乱,拍拍她环在他腰上的手:“你……你松开,你喝多了,早点休息,我还得……”
    “我比夫人还早三天入府呢!”容萱声音里带着哭腔,借着酒劲儿跟他争辩,“我也没让爷觉得讨厌吧?爷您别走了,我们说说话、聊聊天也好啊,听说你喜欢看武侠故事,我也喜欢啊,我看过好多,我们可以聊聊看!”
    谢迟深吸了口气,连脖颈都发僵,“容萱。”
    “不然我就不松开了!”容萱想想近几个月的孤单,咧着嘴哭出声,“你别走嘛,你会喜欢我的!”
    明明她拿的才是女主剧本。
    “……”谢迟有点崩溃。他刚才看容萱好像不太醉还松了口气,怎么现在看起来她好像比叶蝉醉得还厉害?
    接连应付两场耍酒疯的谢迟,感觉自己在渡劫。
    他深吸了口气:“那、那个……你冷静点。”然后琢磨了个缓兵之计,“行,那咱聊聊天,就聊武侠故事。你……先去床上躺着?找本书我们来读?”
    容萱满口答应,却机智地没有完全松手。
    她拽着他去书架前找书,又拽着他躺到床上。谢迟想趁机开溜的算盘落空,只好认命地把书翻了开来。
    她都喝高了,自然是他读给她。可是他也喝了酒,读着读着眼皮就打了架,接着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叶蝉起床后很快便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大对。
    细一问,得知谢迟昨天睡在了西院;再细问,听说是自己耍酒疯把他给推过去的。
    叶蝉懵了半天。
    她的思绪突然很乱,一边觉得这没什么,一边心里又不是滋味儿。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觉得自己想的一直都是谢迟应该对她和容萱都好啊。
    但她就是觉得提不起劲儿来了。她在屋里闷了半天,才强行压制住烦乱去看元晋。
    屋外,青釉和红釉直犯嘀咕。
    爵爷和夫人是还没圆房,可其实吧,如果爵爷愿意先和容姨娘那什么,也不是不行——但他要去倒是早去啊!
    眼下可好,从前阵子他在宫里出事开始,夫人就明摆着显出对他上心了。好不容易他回来了,夫人也放心了开心了,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找容姨娘?
    夫人也是的,喝高了钻牛角尖,往谁那儿钻不好啊,非往容姨娘那儿钻,结果折腾来折腾去,倒让爵爷钻进去了!
    青釉就小声跟红釉说:“我在这儿守着,你带白釉到厨房提膳去,现在就去。看到夫人爱吃的就先端过来,别叫西院抢了先,夫人正为西院窝火呢。”
    “哎,好!”红釉立刻应下,进屋叫上白釉就一道走了。青釉担忧地看着在厢房里逗小公子的叶蝉,余光里忽地看见刚走到院门口的红釉白釉往后一退。
    “……爷。”两个人赶忙福身,谢迟问她们:“夫人呢?”
    “在小公子那儿。”红釉用目光往厢房一引,谢迟就朝那边去了。他走得快,懵了懵神的青釉尚未来得及回头告诉叶蝉,他已迈进了门槛。
    “咿——”元晋眼睛一亮,伸着小手指门口。叶蝉便回过头,看见他,勉强笑笑:“你回来啦?”
    谢迟也负气地瞅瞅她:“你酒醒啦?”
    叶蝉微噎:“……醒了。”
    “那你帮我揉肩!”谢迟坐到椅子上,又瞪她,“都怪你,喝口酒就开始抽风,早知道就让你自己去西院了!”
    谢迟很憋屈。他要是知道容萱这样,一定就不拦她了。她过去看看,起码不会被容萱强行拦住不让走!
    害得他在那儿斗智斗勇。
    他先是想骗她松手就开溜,结果容萱根本不松。躺到床上,他想读故事把她念睡着了就走,然而毕竟他喝得更多,自己读着读着就先一步睡着了。而且吧,容萱一直死抱着他的胳膊!一夜都没松!早上醒来他从肩到胳膊都酸痛不已,一时之间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胳膊废了!
    至于醒来后,容萱千娇百媚地想跟他做点什么的那一环,谢迟觉得不好开口就没跟叶蝉提,其实那一环也很令他不痛快——容萱也太……说好听点叫太奔放了些。
    他前些天都在叶蝉这里,叶蝉从没有过那样的举动。容萱一见面就这样,真较他适应不来。
    是以谢迟一肚子邪火儿,叶蝉察觉到了,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啊,就一边给他揉肩一边使劲儿探头看他。
    他时不时地斜瞥她一眼,俄而绷着脸问:“你昨天是不是故意把我往西院引的?”
    “啊?”叶蝉一哑,立刻说,“不是啊!我昨天喝多了,我……”
    她都后悔一早上了!
    “不是就好!”谢迟攥住她的手,站起来认真地看着她,“你以后也别在这种事上帮她,我跟她在一起不自在。”
    “哦……”叶蝉点着头应下,“那你……你以后也别让我喝酒呗?我喝了酒脑子不听使唤,这……这次算我错了!”
    “……谁要听你认错。”谢迟嘴角轻扯,“走,我们吃饭去。”
    叶蝉的心情于是莫名地就好转过来了。早膳有她喜欢的南瓜羹,主要是用南瓜和糯米粉一起调的,加上冰糖之后口味甜糯,冬天吃起来暖暖的特别舒服。叶蝉不知不觉吃了足足两碗下去,冬笋香菇包和酱肉包也各吃了三两个,吃完才发现撑得够呛。
    饭后,谢迟消了消食,然后照常让刘双领取书来给他读。他这些天过得多少有些忐忑,因为把拳脚功夫放下了,担心再进宫当差时又跟不上操练。不过也实在没办法,毕竟伤还没好,拉弓射箭的万一影响了养伤,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去当差。
    就这样,谢迟强迫自己安心养着,养到上元时可算基本痊愈,正月十六时终于又可以去当值了。
    这回叶蝉把那个葫芦形绣蝙蝠的荷包塞给了他!
    进了宫,谢迟按照忠王叮嘱的,等到皇帝从宣政殿退朝回来,便和守在殿外的宦官说了要谢恩的事,然后就静等着那宦官出来说陛下不得空,让他在殿外磕个头了事。
    结果,片刻后那宦官折出来告诉他:“陛下说正好没什么事,进去吧。”
    谢迟:“啊?!”
    他是觉得按常理来讲,皇帝不至于为这么点小事见他。可现在皇帝要见,他能说不去吗?
    谢迟只好硬着头皮进殿,行礼下拜后,大气都不敢出地静听四周动静。
    皇帝搁下手里的奏章,看看他:“伤养好了?”
    谢迟盯着近在咫尺的地面:“是。”
    上头静了一会儿,又问:“朕打了你,你恨不恨?”
    谢迟一愣,旋即摇头:“不恨。”
    这是实话。大概是因为一国之君实在太高高在上的缘故,他当时虽然觉得冤、觉得恐惧,但却不恨,或者说是恨不起来。现在皇帝这样直白地提起,他也依旧恨不起来。
    皇帝对这个答案没有多做探究,沉了会儿,继道:“那朕打了你,又赐你食邑,你怎么想?”
    谢迟复又懵住。他头一个反应自然是想说感念皇恩,毕竟这五百户食邑对家里而言着实很重要。可谢恩的话方才已然说过,皇帝当下想问的显然不是这个,而是……
    谢迟不解皇帝为什么要探究他的看法,滞了滞,如实说:“臣不懂。”
    这也是实话。他真的不懂,皇帝如果不信他,为什么要赐他食邑?可如果信他,当时又干什么打他?
    上面没有回应,谢迟努力想想,又道:“臣觉得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可这‘道理’,臣想不明白。”
    皇帝嗤地笑了声,好似听了件很有趣的事,笑音听上去心情不错:“起来吧。”
    “谢陛下。”谢迟站起身,两丈开外,九五之尊含笑的目光定在他脸上,忽地问说:“你多大了?”
    “臣十七岁。”谢迟道。
    皇帝眸光微微一凛,又转瞬恢复如常,继而摆了摆手:“退下吧。”
    谢迟便按规矩施礼退了出去。紫宸殿中久久无声,皇帝沉默了半晌:“傅茂川。”
    傅茂川躬身上前听命,皇帝一喟:“传忠王来。”
    第18章
    越是身份显赫的宗亲贵戚,府邸离皇宫就越近,这样进宫方便。忠王于是过了不足两刻便到了,皇帝吩咐赐座,然后开门见山:“再过一个多月,皇长子的忌日就到了。”
    陆恒神色一颤:“是。这一转眼……也十年了。”
    皇长子谢迎离世时十七岁,当时的皇次子——也就是当今太子谢远和陆恒都才十一。陆恒因为跟皇家亲近,儿时因为不懂事,也跟着谢远管他叫大哥,后来懂事了也没改,这声大哥就一直叫到皇长子长逝。
    在陆恒心里,一直敬重这位大哥。当下虽然已过了十年,自己实则已经比皇长子离世时的年纪要年长四岁,可他还是觉得这位已逝的大哥处处都是榜样,自己远不及他。
    皇帝沉了一沉:“今年这祭礼,给他大办一场吧,你看着安排。你们兄弟亲近,主祭也由你担。”
    皇帝不能亲自主祭无妨,因为皇长子是小辈,没有父亲跪儿子的道理。但陆恒不禁锁眉:“陛下,太子殿下……”
    “他那个样子……算了。”皇帝苦笑,怕长子在天之灵看弟弟这样会生气,“阿迎今年若还活着,该是……二十七岁。你挑几个二十七岁以下品行端正的宗室子弟去。其他的,着礼部安排。”
    “是。”陆恒长揖应下,抬头见皇帝神色黯淡,又劝了句,“皇伯别太难过,否则殿下在天有灵,也会自责的。”
    “朕心里有数。”皇帝长缓叹息,像是有许多郁气积压在心里。静了静又道,“那个广恩伯……”
    陆恒一愣,皇帝旋即又摇了头:“没什么,你去吧。”
    .
    东宫。
    太傅匆匆赶到的时候,太子还在温香软玉里睡着。宫人催促再三,太子终于起了身,草草地穿好衣服走出寝殿,向太傅一揖:“太傅。”
    “唉,殿下!”太傅薛成已经年逾六旬,一看太子这样沉溺声色犬马就头疼,沉叹道,“陛下年前才对殿下发过火,殿下总该收敛一些。”
    太子倒笑了一笑:“孤有分寸,这是因为昨天上元,才稍放纵了一些。太傅急着赶来,有事?”说罢请太傅落座,让宫人上了好茶。
    薛成叹息:“半个时辰前,陛下传忠王进宫的事,殿下可知?”
    太子一怔,摇头:“不知。不过陆恒时常进宫,有什么稀奇的?”
    “这回是为您兄长祭礼的事!”薛成说着直摇头,“皇长子殿下亡故十年了,臣之前就觉着,今年必要大办。可万万没想到,陛下竟让忠王主祭,还说让忠王选几个比皇长子殿下年纪小的宗室子弟同往,可没提让殿下您去。”
    这话说完,太子也心头一紧。
    这确是不大正常,毕竟他才是皇长子的亲弟弟。兄长祭礼不让他主祭,就算他自己并不甚在意,满朝文武会怎么看这事?天下人又会怎么看这事?
    太子连忙问道:“太傅觉得我该如何是好?”
    薛成锁起眉头沉吟了半晌:“臣也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好在时间还有月余,殿下大可再看看。若有机会,主动向陛下提及一二也不是不可以,您毕竟是皇长子殿下的亲弟弟,去为兄长尽心也是应该的。”
    太子思量着连连点头,又好好地向太傅道谢,弄得薛成心情颇为复杂。
    太子虽风评不好,但素来都还尊师,所以薛成一直也没请辞不做这太子太傅。
    只不过,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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