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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宇少爷来看,北阁真的能击垮晋江阁取而代之吗?”张夫人长在土匪窝里,不太懂外边勾心斗角,嫁给张栋成了总兵夫人,可仍见识有限。
    就她对晋江阁的观察而言,晋江阁在京里地位可谓牢不可破,平日下衙或是休沐,文武百官都爱去晋江阁坐坐,听有些大人说,都快成习惯了。
    陆宇有办法纠正一个人的习惯?
    陆宇没有做声,然手里捏碎的茶杯说明了一切:北阁不是晋江阁的对手。
    张夫人以前是有些怕这位侯府少爷的,每每见着他,心里总不踏实,不仅因为陆宇是陆侯爷儿子知道她出身土匪,更因陆宇青出于蓝手段比陆侯爷更高明阴狠,他要张栋回京为他效力,短短半年,就给了张栋光明正大进京的理由,要知道,张栋殚精竭虑大半辈子连京城的城门都没看过,陆宇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到了。
    如何不令她害怕。她想,哪怕承恩侯府的爵位被皇上收回去了,以陆宇的城府,用不着几年就会挣回来,说不准到时更风光。
    盆里的冰融化得差不多了,张夫人怕陆宇热着,叫外边丫鬟换两盆冰块来来,陆宇沉着脸,顺手将茶杯摔出去,目光阴寒的走了。
    张娴敏日日苦练功夫想和长宁侯府的人一决高下,今日被张夫人叫回屋睡觉,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窗外蝉鸣,心情更为烦躁,最后翻身起床,简单装扮番准备出门。
    来和张夫人说一声,刚好遇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从书房出来,她从没见过此人,心头不禁纳闷此人身份,踟蹰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她娘从书房走了出来。
    转眼间,少年不见了,张娴敏忍不住打听他的身份,“娘,他是谁啊?”
    “是明瑞侯府上的,不是让你在屋里睡觉吗,怎么出来了?”
    “我睡不着,想出门转转。”张娴敏败给长宁侯府护卫后就没怎么出过门,教她武功的师傅说近日长进大,可以找人练练,她便立即想到了顾府少爷。
    护卫们要保住主子安全,身手自然了得,可主子武艺如何,只有试试才知道,想到趾高气扬的顾越白,她牙痒痒。
    难得来京,张夫人不想拘着她,外出见见世面多交几个朋友好过在闷在府里打桩子,她从怀里掏出张银票,张栋剿匪有功,皇上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张夫人手里宽裕,对自己女儿自然也大方,“听说街上有许多卖解暑的吃食,你可以尝尝。”
    张娴敏收了银票,也不要丫鬟跟着,兴冲冲走了。
    此时的街上空落落的,烈日当空,晒得人热不可耐,巴索在街头买了个西瓜,刚从井里捞起来的,抱在怀里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刚给了钱,怀里就多出只手将西瓜抢了过去。
    “还算你有些良心,知道小爷我热了。”顾越流砸吧的舔了舔唇,抱起西瓜往墙上一砸,碎成两半,他将小的半递给巴索,自己抱着大的啃起瓜瓤来。
    巴索垂头看了眼怀里惨不忍睹的西瓜以及樱桃红的油纸伞:“......”
    他觉得有必要纠正顾越流不问自取的做法,“六少爷,这西瓜是我买的。”而且不是自己吃的,是要送人的。
    顾越流整张脸埋在西瓜肉里,大口大口啃得香喷喷的,比连口还大的西瓜,不一会儿就让他啃得能见着绿色西瓜皮,满足的打了声饱嗝,“知道啊,别人买的我还不吃呢。”
    巴索:“......”
    “这是我买来送人的。”巴索有些生气。
    顾越流一怔,看看自己怀里吃得剩下空壳子的西瓜,再看巴索怀里淌着红通通汁水的果然,快速将两人的西瓜对调,一副感激动容的语调,“我就知道你不是狼心狗肺之人,西瓜我就收下了,明天又带你出来。”
    巴索:“......”谁告诉顾越流这西瓜是送给他的了,这是他给杨姑娘买的。
    卖瓜的是位妇人,就住在里边巷子里,这瓜是亲戚从乡下带来的,她舍不得吃,放井里凉着,趁孩子们睡了出来碰碰运气,结果刚出来就有人买她的瓜,她高兴得不得了,收了钱她就准备回去了。
    却看买瓜的男子抓着她衣袖,阴沉着脸问她,“还有没有西瓜卖?”
    妇人吓得摇头,拽回袖子就咚咚咚跑了。
    顾越流吃得满脸淌水,完了享受的摸了摸肚子,“好吃,好吃,走,咱去转转,多买两个西瓜。”
    怀里抱着两块西瓜皮和一把伞的巴索:“......”
    “六少爷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巴索不高兴的将西瓜皮扔了,掉头往对街卖凉糕的摊儿走,顾越流抹抹嘴上西瓜汁,边掏帕子擦脸边追着巴索,“巴索,你去哪儿,爷我陪你啊。”
    塞婉公主搬进侯府,她随行的侍从一并搬进府邸,顾越流看巴索跟个女人似的整日钻研什么胭脂,城中有人请他老鼠他就将巴索带着,男子汉就该有男子汉的气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
    故而这些天,巴索一直跟着他东奔西跑,他没让巴索白跑,抓老鼠得的钱分给巴索一半。
    巴索闷着头,不理他。
    顾越流喊他,“你把伞给我啊,晒黑了我娘会生气的。”他娘说了,晒不到像塞婉那样黑就别丢脸,还是老老实实白着。他听话得很,出门在外都是撑着伞的,骑马也是如此。
    巴索愤怒的将伞扔在地上,恨不得踩上两脚,他给杨姑娘买的西瓜就这么被顾越流糟蹋了,他心头气啊。
    顾越流不知他怎么了,捡起地上的伞,迅速撑开遮住火辣辣的光,追着巴索到了摊贩前。
    巴索没个好气瞪他眼,问老板买了碗凉糕,护犊子似的偎在自己怀里,挡住顾越流视线不给他看,凉糕是豌豆磨成粉熬的,添了些糖水和冰块,今年卖得可火了。
    顾越流嫌弃他小心眼,“我吃西瓜都吃饱了,哪儿看得上一碗凉糕,你吃,我不跟你抢。”
    巴索仍不理他,跟抱稀世珍宝似的抱着凉糕往前边跑,顾越流不知他闹什么性子,亦步亦趋追上去,“巴索,你怎么了,突然不说话弄得我好不习惯。”
    兀自奔跑着的巴索:“......”
    巴索怕怀里的凉糕洒了,不敢跑太快,又不想阴魂不散的顾越流跟着,他对这片熟,故意兜了几个圈子,不知顾越流是累了还是识趣,竟没跟上来。
    巴索松了口气,眼瞅着碗里的碗里的冰块融化得差不多了,到前边巷子就转了进去。
    然后,就看见顾越流跟傻子的来来回回的跑,脸上的笑灿烂得能开出朵花来,巴索不敢再等下去,走到一处崭新的褐红色大门前,反反复复深吸两口气,挤眉弄眼龇牙咧嘴松了松脸上的表情,最后,扬起抹自认为是最恰到好处的笑,缓缓叩响了门。
    里边很快传来脚步声,“谁啊?”
    “杨达,是我。”
    又过了会儿,门从里拉开,露出张千娇百媚的脸,巴索的嘴咧得更高了,“杨姑娘,是我,公主让我来问问胭脂的事儿......”说着,举起双手,将凉糕捧到杨灵面前,看她乌黑卷翘的睫毛垂下,巴索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
    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好像要跳出心间......不对,这心跳好像不是他的,他低下头,却看胳膊上挂着具身子,顾越流的胸口刚好抵着他手臂,噗通噗通......
    “不行巴索,快扶我,我腿软。”
    巴索:“......”他娘的,他什么时候来的。
    “巴索,快扶我,我站不住了。”伴随着顾越流的话落,巴索感觉胳膊一颤,手里的凉糕唰的声摔在了地上。
    巴索:“......”他握紧双拳,按耐不住揍人的冲动,侧目,恶狠狠的瞪着倒他怀里不起的顾越流,使劲将人往外推了推,很好,纹丝不动,再推,仍跟黏在他身上似的,巴索气得快抓狂了,“顾六少,你给我站起来。”老子要跟你干一架。
    顾越流双目迷离的望着眼前嫩得能掐出水的姑娘,身子不听使唤似的,怎么都使不上劲,难怪有人说见着漂亮姑娘就站不稳了,他如今不就是这样的情形吗?
    难怪走到这他觉得眼熟,落阳巷,他来过的,美人就住这条巷子里,可他沿着巷子来来回回跑了好几遍都没发现美人家住何处。
    巴索双目快喷出火来,“顾六少......”
    “巴索,我没力气了。”
    巴索:“......”
    杨达在院子听到‘顾六少’三个字,丢下斧头就跑了出来,看清门外歪着身子的少年,哎哟,还真是顾六少,热情跑过去,“顾六少,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快进屋,灵灵,给顾六少倒茶去。”
    杨灵黑溜溜的眼眸闪过诧异,离开时还拿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瞥了顾越流一眼。
    顾越流:“不行不行,巴索,你扶我进去。”
    巴索:“......”他脑子进水了才带顾越流来这边。
    杨家人口简单,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更舒服的是能喝到美人亲自泡的茶,顾越流尝了口,淡淡的薄荷香随口入喉,清凉,舒爽,“好喝。”
    杨达坐在顾越流旁边,闻言赶紧让杨灵给顾越流满上,“顾六少要是喜欢喝,待会走的时候我让灵灵给你装些带走,薄荷不值钱,顾六少别嫌弃才是。”
    双眼定在美人身上的顾越流,“不嫌弃不嫌弃。”
    巴索尝了口,普通的薄荷茶,哪儿有顾越流说的夸张,难道杨姑娘给顾越流泡的茶不同?想到这,巴索脸色沉了沉。
    杨达问顾越流怎么找到这边来的,落阳巷住的都不是什么显贵人家,以顾越流的身份,不可能平白无故找到这来。
    欣赏美人的顾越流哪儿有心思和杨达说话,指了指巴索,巴索正色道,“公主命人研制来好几种胭脂,效果都不太好,想问问杨姑娘,能不能再帮一次忙。”
    “姑娘家的手不是用来做粗活的,公主要胭脂问秋荷不就好了,麻烦杨姑娘做什么?”杨姑娘的手多娇嫩啊,磨胭脂费时又费力,起了老茧怎么办?顾越流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威胁巴索道,“你要不听我的话,我以后抓老鼠就不带你了。”
    巴索:“......”
    杨达又问起夏姜芙的身体,拐弯抹角的打听夏姜芙喜好,说实话,杨达最自家妹子的容貌向来有信心,可是架不过夏姜芙善变啊,谁都知道夏姜芙喜欢塞婉那样黑黑的,身上没有肉的,他妹子处处和塞婉反着来,他这心里着急啊。
    “我娘喜欢长得漂亮的,要是见着杨姑娘,肯定喜欢得不得了。”想当初他娘多喜欢他大嫂啊,要他说,他大嫂美是美,可是比起杨姑娘,好像差了点什么。
    顾越流的话直白,杨灵羞恼的瞪他眼,搁下茶壶,面红耳赤走了。
    瞧瞧,美人生气都这么风情万种,杨姑娘不当顾家媳妇对不起她这张脸,想到媳妇,他咽了咽口水,问杨达,“杨姑娘成亲了没?”
    杨达面色一喜,“没呢。”兴奋得差点控制不住将茶壶给扔了。
    巴索:“......”
    “顾六少,女儿家名声重要,你贸然开口问人家亲事不好吧?”巴索忍着不悦提醒顾越流。
    杨达:“没关系没关系,顾六少问得好,问得好啊,他不问我也会和他说的。”
    巴索:“......屋里真热,你们不热啊?”
    顾越流摇头,杨达摇头。
    巴索:“......”
    “喝茶喝茶,喝完了又让我妹子泡。”杨达一个劲儿给顾越流倒茶,顾越流来者不拒,一壶茶咕噜咕噜全进了他肚子,杨达朝屋里喊,“妹子,再给顾六少泡壶茶来。”
    巴索:“......”
    整个下午,顾越流就窝在杨家堂屋喝茶,一壶又一壶,一壶又一壶,杨姑娘则进进出出为他们泡茶,太阳落山,顾越流才依依不舍提着一小包薄荷被巴索硬拽着走出杨家。
    路上,巴索脸沉得能落下雨来,“顾六少,杨姑娘是好人,以前吃了很多苦......你离她远些。”
    再没有门第之见,夏姜芙也不会同意顾越流娶个守城官兵的妹子的。
    顾越流抱着薄荷,一步三回头的望着杨家小院,心里美滋滋的,好像吃了蜜似的甜,哪儿听到巴索说什么。
    回到府里他就忍不住去颜枫院找夏姜芙炫耀,然而运气不好,顾泊远在,他硬是咬着牙没往外说,吃了饭回屋,让小厮将薄荷拿下去泡杯茶上来。
    结果味道淡得难喝至极,让小厮将味道泡浓点,结果,浓得呛鼻,不想剩下的薄荷被糟蹋,他将其细细裹起来,决定明日送回杨家,以后他喝茶都到杨家去。
    于是,顾越流似乎更忙了,早出晚归,比顾泊远还不着家,一回家就时不时傻笑,吓得夏姜芙以为他傻了,找太医给他把脉,除了那嘴巴止不住上扬,好像没有其他问题。
    夏姜芙放了心,便没往心里去。比起顾越流,她担心的是顾越白,听说顾越白得罪了人,早晚有人堵在路上要和顾越白比试,刀剑不长眼,她怕顾越白受伤,让护卫跟着,谁敢动手就送到刑部去,报官!
    张娴敏心里那个气啊,她一介女流,堂堂正正,不偷不抢,竟被已行刺侯府少爷的罪名关进了刑部大牢,她没脸见人了。
    刑部大牢羁押着许多犯人,犯人们十天半月未洗过澡,各种汗臭脚臭狐臭味扑鼻而来,张娴敏快哭出来了,听到过道传来咚咚咚脚步声,以为又是狱卒押着犯人来,她嫌弃的皱起了鼻子。
    “闺女,闺女,敏敏,你在吗?”厚重的铁门外,张栋一脸焦急地望着手脚趴在铁门外的犯人,视线穿投他们,担忧的看向有些黑暗的角落,“敏敏,敏敏......”
    近日刑部配合大理寺到处抓人,他也是傍晚回衙门才知道闺女被送进大牢了,长宁侯府护卫亲自押送过来的,刑部不敢不收押,可顾及张栋侍郎身份,还是给他透了信。
    张娴敏听到自家爹的声音,差点喜极而泣,“爹,是我,我在这呢。”她和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关在一块,身影被他们挡得严严实实。
    ☆、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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