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这么做,能不能让韩明珠没面子不说。韩卓敢肯定的是,韩司恩知道了,肯定会把此事闹得人尽皆知的,到时他们韩国公府的名声大抵就彻底没了。
柳氏被韩卓一顿痛骂后,便歇了这个心思,韩司恩心里倒是挺满意韩卓的知趣。韩明珠嫁妆入雍郡王府时,头一抬不是别的,就是韩司恩给的千两黄金。
这千两黄金折算成银子一万两,在有些底气的家中也不算什么。但这千两黄金不同,这可是皇帝赐给韩司恩的,韩司恩转手就送给自己妹妹当嫁妆了。
在外人眼中,可见韩司恩对韩明珠的疼爱。
韩明珠出嫁那天,姬越前来叫门,韩司恩站在门口一声不吭,其他人例如韩悦忠和韩悦清也是不说话的,然后倒是韩司恩的同父异母的兄弟韩悦文十足嚣张的为难了姬越一番,把这个尴尬的场面给掩盖过去了。
韩明珠是韩司恩背上轿的,韩司恩看着弱不禁风的,有人自然在心底幸灾乐祸的希望他能把韩明珠给摔在地上,不过让他们失望了,韩司恩还是稳稳的把人背上轿子了。
进了轿子,韩明珠抓着韩司恩的手,想说什么,韩司恩随意道:“以后好好生活,莫要受了委屈。”一旁的姬越听了这话,脸上那是诚惶诚恐,他本能的说了句:“不会的,不会的。”
惹得在一旁看着的人都笑出了声,就连红色盖头下韩明珠的悲伤都因此散了两分,姬越被笑的红了脸,而他的眼睛还是执拗的看向韩司恩。
日后每当有人提起京城有趣的事,都会提起雍郡王世子成亲的这事。有人说姬越媳妇还没进门就害怕,更多的人却是说姬越这是怕大舅子。
不过不管怎么样,韩明珠这是顺利的从韩国公府出嫁了。
等姬越骑上马抱拳和众人告别后,韩司恩直到韩明珠的轿子看不到了,才慢腾腾的转身回国公府。这并不是说,他有多舍不得韩明珠,只是他不走,韩国公府的其他人都得站在那里陪着。
韩明珠回门的那天,韩卓还是勉强着接待了姬越,韩司恩自然也是在场的。韩明珠眼底都是笑意,看样子在雍郡王府过的还是很舒心的。
姬越是不敢灌韩司恩酒的,便一直和韩卓聊天。雍郡王府的面子,韩卓不便驳回,忍着心中的复杂和姬越说着话。
等韩明珠和姬越回雍郡王府时,韩卓对着姬越淡淡的交代了句场面话:“以后好好对明珠。”
姬越神色一正,在韩司恩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就差举手发誓了:“岳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明珠的,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韩卓听着话听十分心塞,韩司恩轻笑了声,然后难得好心情的送两人亲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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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明珠回门后的第二天,有走南闯北的商人从西疆归来,送给了韩司恩一马车东西,说是西疆的军爷让送的。
西疆最近有些不太平,西戎时常小规模的骚扰当地居民,商人的嗅觉是最灵敏的,一看这种情况,就立刻收拾细软回京了。
那个军爷找到这马姓商人时,这商人本来是不想送的,因为那人没走货的钱,可是那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冰冰的看着他。商人又听到是送给韩司恩韩世子的,想到韩司恩传遍大周的名声,他心底的不想变成了不敢。
有的商人中途喜欢贪别人的货物,这一马车货物,这商人可是连一个子都没有动,就怕被韩司恩知道了给灭口了。
韩司恩让安草给这商人拿了一百两银子,然后把东西搬回了方兰院。
马车上的东西是几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放着都是大大小小的人参、何首乌,还有一些只有在天寒冰冻之地才有的药材。
这些名贵的药材胡乱的混在一起,根部的泥巴都没有清理,看上去十分杂乱。还有一箱子皮子,都是上好的皮毛,毛色显眼,很是艳丽。
韩司恩看着这些东西,许久后让安草把它们搬到库房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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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到六月底,皇帝下旨宣在守皇陵的三皇子入京,同时命韩司恩率礼部官员前去迎接。
迎接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入京,用这样的阵势,有心人眼里皇帝心里就有打算了,这让韩卓心底咯噔一声。
而本来有心倒向姬怀那方的官员,也因此都止住了动作。
所有人都在观望着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韩司恩对皇帝的旨意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惊讶,在皇贵妃的死成了皇帝心头最深的愧疚后,他对姬洛的态度便有些不一般了。
皇帝现在不在压抑着自己想念心中的白月光,对姬洛也看在眼里三分了。
姬洛回京的那天,韩司恩早早的在城门外等待着,姬洛是一路骑马的。不过他身边是有护卫的,那是皇帝在宣旨时,派的。
大概是怕姬洛这一路上遇到什么危险。
把姬洛送到宫中,韩司恩便离开了。皇帝和姬洛站在大殿内,有些相顾无言。
而第二天,皇帝正式下旨,册封三皇子姬洛为太子,同时命五皇子姬怀前去西疆替皇帝巡边,威震西戎。
这两道圣旨一出,京城大变天。韩国公府本来在苦苦瞒着韩老夫人,但是这个消息还是被韩老夫人无意中知道了。
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本就过着吃喝拉撒不由自己的韩老夫人,心情郁结的厉害,身体也单薄起来,听到这个消息后,她一口气没上来,就晕倒了。
韩作连忙让人请了御医,御医为老妇人诊脉后,为难的朝韩卓摇了摇头,老夫人这是气急攻心,他能做的就是吊着老夫人的命,其他的实在是无能为力。
韩卓和韩殊苦苦哀求御医,让他务必治好老夫人,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韩老夫人如果去世,那他们可是要丁忧的。
丁忧三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的权势一点一点的溜走,在御医表示实在无能为力时,韩卓立刻入宫向皇帝请旨,希望周太医前来为老夫人医治。
这点小事,皇帝自然是应允的。
周太医便和韩卓一起入国公府前去为老夫人诊脉。
而等心焦难耐的韩卓带着周太医好不容易回韩国公府后,只见国公府上一片混乱,下人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韩卓在周太医面前不想失了脸面,冷着脸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只见安草从国公府外跑进来,对着周太医就跪下了,一边哭一边哀求,求着周太医前去救韩司恩。
原来,在韩卓进宫后,韩殊在后花园遇到了韩司恩,韩殊说是韩司恩把老夫人气成现在模样的,对韩司恩说了很多过分的话,韩司恩倒是好脾气一直忍着,没有吭声。
然后韩殊便怒气冲冲的回到自己院子里,然后带着二房院子里的小厮,自己手上提着一把剑,到方兰院把韩司恩给刺伤了。
第108章
在安草的话里, 韩司恩就是一朵无辜的盛世白莲花, 而韩殊就是提剑砍花, 还想把花砍掉的人。加上安草那副痛哭流涕,仿若韩司恩已经要驾鹤西归的悲愤之态,让人不由的心生同情。
周太医是最知道韩司恩身体状况的人, 他不管韩家内部到底在折腾什么,一听韩司恩受了伤,看样子还是重伤,他脸色一沉, 甩袖道:“简直是胡闹。”
韩卓的怒气直往头上跑, 现在简直可以说是被气的脑袋生烟。这事闹到周太医面前,那就等于闹到了皇帝面前。
他不知道该说自己那个榆木疙瘩的弟弟太蠢,还是该感叹韩司恩的运气太好。
不过韩卓到底是沉下了气, 他在周太医黑下脸时,便对着安草冷声道:“我去宫中为母亲请周太医不过短短的一炷香时间, 你们就闹出这等笑话。你是世子身边贴身服侍的小厮, 听你这话又是亲眼看着世子受伤的。只是世子既然受了那么重的伤, 你怎么是从外面跑进来的?是不是不打算用心服侍?”
韩卓这话就差指着安草的鼻子说他包藏祸心,他去宫中请周太医为老夫人看病, 国公府是人尽皆知。安草在韩司恩受伤不去服侍, 而是偷偷藏在国公府门外。
看到他们后,从外面跑进来哭诉, 那明显是故意站在门口等韩卓和周太医的。
安草如果真的是故意的, 那里面的事情可就有的说了。
安草被韩卓这话说的心中一紧, 当时韩司恩在和韩卓相遇时,韩司恩吩咐便让他出府,说是看到周太医进宫后,就跑到他面前说自己受伤了。
当时安草并没有想太多,还在纳闷韩司恩怎么会受伤。
只是他在府门外还没等到韩卓和周太医,就听到了府里惊慌失措的叫喊声,说是韩殊把韩司恩给刺伤了,伤势颇重。
安草自然是想进府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想到韩司恩的吩咐,安草又咬牙忍耐下来了。
他不知道世子到底想做什么,但也不能毁了世子的计划,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安草被韩卓这么一质问,心底是有些发虚的,幸而他跟在韩司恩身边久了,又历经过一场生死,胆子大了许多,便咬牙一磕头道:“国公爷恕罪,小的知道周太医医术高明,又常年为世子爷治病,所以特意前来等候。世子性命攸关,还请国公爷和周太医前去诊治。”
韩卓还想说什么,周太医大手一挥道:“皇上本来就命我前来为世子调养身体,现在世子身体受了重伤,我自然是要前去探望的。”
韩卓听了这话,面色哀戚道:“周太医,这一面是母亲,一面是我的儿子,现在两人都需要你出手,你自己做主便是了。万一有一方因此……我也不怪罪你便是了。”
周太医听了韩卓这话,皱眉道:“国公爷这话就差了,老臣听了你在皇上面前对老夫人病情的描述,也知道其他御医的诊断,老夫人这乃是气急攻心之兆,老夫人曾因身体不适常年躺于床榻之上,现在气迷心窍,只能慢声调理。”
万一老夫人因这短短的时间病逝了,周太医是不会背这个黑锅的。其他御医都给诊治过了,他即便是前来也只能是尽力而为。
韩卓一开口就想把事情往他和韩司恩身上泼,他还不乐意的。在皇帝面前也只说让自己前来诊断诊断,其余的听天命,现在倒是把自己当做神仙下凡了,伸伸手就能治老夫人的病了。
韩卓因周太医提起了皇帝,他面色不显,心中既尴尬又恼怒。不过他仍旧忍着道:“周太医莫生气,本公这也是气急之下失言了。”
周太医点了点头:“世子受重伤,下官着实心忧,事不宜迟,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韩卓拿周太医这个老头没办法,谁让他在皇帝面前得脸呢?只能和他一起前去方兰院。
安草缩缩头,跟在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到了方兰院,门口还有韩殊带来的人在守着,安草一看便厉声叫道:“你们这群二老爷房内的人,守在世子的院子做什么?世子怎么样了?是不是被二老爷给杀了?”
那些人看到韩卓和周太医,脸上也是惊讶的,又被安草指出了身份,然后还不等他们开口说话,就被韩卓一脚踢到了墙边,怒骂道:“胆大包天的狗东西,主子失心疯,你们不劝着,也跟着失心疯了不成?”
说罢这话,韩卓推门而入,这个时候是没人敢拦着他们了。
安草冷眼看着这些人,又看了看韩卓,眼神莫名,明明韩殊是要杀人,却被韩卓说成了失心疯,韩司恩和韩殊在韩卓心中的地位,亲疏立见。
韩卓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事态的发展。韩司恩站在那里,苍白着脸,随时随地像是要晕倒那般,他的手捂着心口流血处,血染红了他的手,顺着滴落在衣衫之上,他脚边是一把沾血的剑。
他身边站着方兰院的几个惊慌的婢女。
韩殊则是一脸苍白的站在一旁,整个人仿佛都傻了。而韩司恩一直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神色轻蔑到了极点。
韩卓上前给了韩殊一巴掌,阴着声音道:“你在做什么?”
韩殊眼睛里有韩卓的身影后,他浑身一哆嗦,身体软在了地上,他抓着韩卓的衣摆,泪流满面道:“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母亲生病,我听了他说话不敬长辈,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
韩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言谈之中,还在诉说着韩司恩不孝顺的事。
周太医可没空管他们,看到韩司恩流血流的就要晕倒的样子,他怒声道:“刃入骨肉,谁拔的剑?就不怕伤到内里吗?”说罢匆匆上前去为韩司恩检查去了。
韩殊一听这话,忙指着韩司恩道:“是他自己拔的。”这话一出,除了他自己带来的人,迎接的都是不相信的眼神。
韩司恩在周太医上前检查他的伤口时,忍着失血过多的头晕目眩,嗤笑一声,道:“二叔说想给我一个教训,今天特意带了自己房内的人前来,守着我这院子里的门不让人出入,不想让我派人出去求救,这架势就是教训两个字可以解释的?再者你手持利刃,朝我心口刺来,明明是想要了我的命,剑入体,不能轻易拔出,你现在又说是我自己拔的剑。这话这事可真是有意思。”
周太医看了看他的伤口,伤口看着颇深,但幸好没有伤到内脏,只是韩司恩身体底子差,这么一来,怕死要大病一场。
周太医狠狠瞪了韩司恩一眼,让他身边的婢女把他扶到房内,韩卓作为疼爱子嗣的父亲,自然也是要跟在后面。
韩司恩这次倒是听话了,临走前,他朝院子里的人都看了一眼,在看到安草时他微微停顿了下。安草也是个多心的,琢磨起韩司恩说的这几句话,想到他特意提起的求救二字,安草神色亮了下。
感觉自己明白了韩司恩意思,他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候悄悄溜达到国公府的后院去了。
发生了这种事,国公府在韩卓回来时就自动戒严了,消息走漏出去,对国公府的名声太不好。
安草是不敢正大光明的走出去的,今天他得罪了韩殊和韩卓,若是被人抓住关起来说不准就没命了。幸好他对国公府的角角落落颇熟悉,知道这后院有个狗洞可以钻出去。
安草从狗洞里爬出去后,也不顾身上的杂草和泥土,朝着雍郡王府就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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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韩司恩因失血过多,在躺在床上不久,整个人已经昏昏沉沉的了。朦胧间,他听到周太医叹息道:“世子虽然未伤到内脏,但失血过多,加上身体底子本来就差,怕是要挺不过来了。”
韩卓虚伪的声音缥缈的传来:“周太医务必尽心。”
韩司恩本来对生生死死不怎么在意的,可这个时候却在想,自己可不能现在就死了,他这辈子没有其他遗憾,就是还欠有白书的恩情。
他现在好比在过一个通关游戏,最复杂的那关都过了,就还差最后一段收尾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