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瀚看了白书一眼,白书垂下眼,眉峰仍旧没有松开。
白文瀚随后望着姬怀淡淡道:“五皇子,下官被贬西疆是皇上的意思,苟且偷生四个字,皇上的圣旨上是没有给下官这么定下的。换句韩世子常说的话,下官觉得挺有道理的,五皇子若是对皇上的圣旨有所不满,大可直接向皇上进言,请皇上直接下圣旨斥责下官便是了。”
姬怀被白文瀚这话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本来是看到白书、白文瀚和韩司恩的关系太好,想恶意的挑拨下,只是在白文瀚提起宫中的韩芸时,他没能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言语失了偏颇。
没想到白文瀚根本不上当不说,自己还因此惹了一身骚,实在是失策,姬怀有些失神的想,三年了,自己还是没有改掉冲动的毛病。
这时白文瀚低下头又十分恭顺的道:“五皇子恕罪,下官还有其他职责在身,就不耽搁了。”
说完这话,白文瀚朝白书使了个眼色,两人朝远处走去了。
刚转身不久,白书便道:“哥,他是故意挑拨离间的,你不要相信他。”
白文瀚道:“我知道。”白书听闻这话,一直抿着的嘴角才微微松下,流露出松口气的模样。
白文瀚看着这样的白书心中叹了口气,心中颇为郁闷。
韩司恩当初把白家石家那些私密事都折腾出来了。白家和石家的结局,他虽然没有刻意打听,但想想也知道,皇帝怎么可能容得下白家和石家,定然是满门抄斩的。
他们两兄弟和白家的关系并不好,在知道白俊为什么那么对他们两兄弟后,再加上母亲病逝之故,他心中只觉得恶心的厉害。
夜深人静时,他也想过白家的下人也许有无辜的,但是那些所谓的主子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所以那些人的生生死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若说白文瀚对韩司恩什么感情,那就是有感激,也有点忌惮和敬畏。
不过白文瀚倒没有想到,姬怀会这么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且被自己一句娴妃娘娘就给惹得失态了,实在是没有城府的很。
而白文瀚带来的西疆将士,此刻正瞪大眼睛看着京城那些护卫兴高采烈的样子。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韩司恩抄家行为,个个看的眼神都不利索了,站在一旁茫然的厉害。
想那赵文这个西江总督,平日里就连柳虎城的面子都不给,还时不时用西疆兵权过重,不听皇上的话来敲打人,时常还说要削减西疆兵力。
哪曾想,这样一个难缠的人物,柳将军都没办法对付。结果被戴着个面具说话还算斯文的韩司恩给收拾了,这才一个见面就把人家的总督府给掀了个底朝天。
看着陆陆续续从库房里抬出来的白花花的银子,西疆的将士总觉得这种事亲眼见到都不那么真实,像是在做梦,更不用提说出去呢。
也因此,有人陆陆续续想到了三年前韩司恩的称号,那可是凶神恶煞的煞星,谁沾上了不掉一层皮也得倒大霉。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白家两兄弟的眼神陡然敬佩起来了,凭他们和韩司恩走的这么近,还没被人家给弄到牢里,可以说明两人这是福泽深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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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因为西疆总督府的琐事太多,白文瀚忙到深夜才带人回军营所在地。为了更好的向柳虎城说明韩司恩抄了赵文总督府的情况,他把白书带回了军营。
中军帐中,白书倒也没有隐瞒,从一开始钟鼓声响起,到韩司恩最后去总督府做客,他都十分详细的说给柳虎城听了。
柳虎城听到最后头都大了,赵文那可是西疆总督,这么被韩司恩给弄进了牢里,关键是还被拿到了所谓的证据。只是西疆的庶务因此乱了怎么办?皇上那里又当如何交代?皇上会不会对西疆军起疑心?
柳虎城在营帐里来回走了两步,看着白文瀚道:“你说,韩世子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白文瀚想了下,实话实说道:“大概是看不惯吧,韩世子性格不同他人,不能以常人眼光看待的。”
柳虎城点了点头又道:“那你说,皇上会不会怪罪下来?”
白文瀚道:“韩世子一向是独来独往,皇上了解他的脾气秉性,倒不会牵扯到西疆军,就是不知道这一关世子能不能过去。”
柳虎城听了这话在心底捉摸了一番,看着白文瀚又问道:“我听说韩世子和太子殿下关系不一般,可有此事?”
白文瀚因柳虎城这话在心底轻皱了下眉,他直直的望着柳虎城,道:“将军,下官自认为是了解韩世子的,三皇子当年能顺利成为太子,是和韩世子做下的那些事有关,但和韩世子本身并无多大关联。韩世子为人孤傲,不乐意和人往来,更不用说刻意帮三皇子登上太子之位了。”
柳虎城点了点头,不管心里相不相信,至少他脸上是相信了。他说:“文瀚,本将是相信你的,此事我们西疆军不便多插手,韩世子想做什么,由着他便是了。”
说道这里,他话锋一转,眼角斜了下白书,道:“前些夜里,军营出了件怪事,本将细查之下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那些出丑之人没做过什么得罪人的事,不过在城内酒楼里倒是共同提起过韩世子。本将听闻,当时韩世子的轿子恰巧从酒楼经过,是否可有此事?”
白书茫然的看着柳虎城,在明白他是在问自己后,清秀的眉峰一皱,认真的说道:“回将军,这事儿世子没说过。不过,世子他身体不好,耳朵大概也没这么灵光吧。”
柳虎城看着白文瀚道:“你这兄弟的性格和你倒是完全不一样,韩世子他身体不好,可是他身边高手多啊。看样子这事怕是要不了了之了。”
白文瀚想说什么,白书已经开口略带几分得意的说道:“将军,世子身边的高手的确不少,但我觉得他们没人比得过我。”
柳虎城有些看不透白书了,他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但他知道白书这话等于什么都没承认,于是便笑了两声,道:“你的武功好,这事大家伙都知道事,在韩世子身边好好服侍着。”
白书应下。
柳虎城也没什么问的了,便让白家两兄弟离开了。
出了中军帐白文瀚看到天都晚了,便对着白书道:“天色不早了,你今晚就留在军中休息吧。”
白书哦了声,便应下了。
等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两兄弟默默的吃了点东西,然后便熄灯睡下了,不过两人都没有睡着就是了。
白文瀚知道柳虎城今天话里暗含的意思,韩司恩插手西疆总督的事,并把赵文给办了,让柳虎城心里有些戒备,他不希望韩司恩插手西疆军务上的事。
所以连消带打的提到了太子,又说到了昨夜军营发生的事和白书的武功高强。太子时常给白文瀚来信,这点瞒不过柳虎城,白文瀚也没想着瞒,所以柳虎城暗示性的问起了韩司恩是不是太子身边的人。
在提到军营中发生的事时,好在白书心里透彻,表现的很适当,就算柳虎城心中有千万种怀疑,但没有证据,他就不敢动白书。
想到这里,白文瀚心里有些沉,这世上人无完人,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有自己的私心。
柳虎城的想法他知道,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心惊。
这一方面白文瀚在想着自己的前途问题,那一方的白书则什么都没想,但他也睡不着,总觉得睡了三年的木板床膈人的厉害,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韩司恩的那张柔软的大床。
白书越想心中越闷,越觉得自己睡不着,许久后他翻身坐了起来,不等白文瀚问他怎么了,他便道:“我出去方便一下。”
军营之中规矩繁多,方面之地都有特定处,不过白书习惯性的自己寻地方。
白文瀚了解白书的尿性,他仗着自己的武功好,这么干过很多次了,于是低声吩咐道:“不要走太远,快去快回,不要耽搁。”
白书嗯了声,出了营帐,悄无声息的找了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准备方便一下,只是刚到地方,他突然听到风中有让人脸红心跳的细小身影声。
白书不是不知事的人,他本能的想避开,但是在转身的一刹那,他脑子一抽,突然朝那声音之处无声的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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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书回到营帐时,满脸通红。幸好,灯已熄灭,白文瀚没有看到。
而当晚,白书做了一个梦,梦中风光绮丽,等他醒来时,天还没有亮透彻。他睁着眼茫然的看着营帐暗暗有些脏的顶部,脑袋空白,而他的里裤早已湿了一片。
当天白书也没有回城内,而是很老实的蹲在营帐内。白文瀚为此还有些纳闷,他这个弟弟怎么突然转性了,不往韩司恩跟前凑了。
不过,他自己手边的事物繁多,并没有想太多,也就没有发现白书的异样,自然也就没有发现白书自己偷偷洗干净躲躲藏藏挂起来的里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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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韩司恩抄了赵文的家,并命人把赵家所有人成串的送回京城时,西戎和大周的边境线上出现了一群西戎牧民。
那些牧民赶鸭子一样赶着一群以前被他们抓到的大周人赶到了边境线前,他们要求柳虎城用银子或者是城内的西戎的人来交换这些大周人。
一个西戎人换一个大周人,没有人的话,那就一千两银子换一个大周人,如果三天没有拿出足够的银子,那少一千两就杀一个大周人。
第121章
柳虎城和其他人对西戎的要求立刻进行了一番商议, 换人他们能接受,但是拿银子赎人,而且一千两银子一个,那他们是不能接受的。
并不是说他们不在乎那些大周人, 以前被掳走的人私下里和西戎人进行交易,他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西戎公开逼迫柳虎城他们拿银子赎人,那肯定是不行的。
一来他们没有那么多银子,也交换不了那么多人, 二来, 他们即便是有银子,也不可能是西戎说什么, 他们就照做什么的。若是那样,他们大周的威严何在?日后战场上岂不是战战兢兢, 怕这怕那?
“那这可怎么办?”沉默中有人叹息的问道:“你说这西戎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以前他们都没有这么行事过,这次是怎么了?”
“我看倒是不是西戎那边出了毛病,是我们这里出了事,人家才赶着往脸上爬的。”有人接口道。在柳虎城看向说这话的人时, 那人一脸无畏道:“将军, 不是我老陈说话不中听, 故意煽动军心,你想想看,自打这京城的韩世子来到这边关之后, 一周副将军被打, 然后又是这赵总督被抓, 这明显的不是在告诉别人,我们内部人员不合吗?韩世子抄家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西戎想不知道都难。现在突然来这一手,肯定是想继续挑拨我们内部之间的关系。”
有人开口了,立刻有人接着道:“我觉得陈千夫长说的很有道理,将军,西戎这事真是个难题,我们若是拿钱救人,先不说有没有那么多钱吧,会不会中了西戎的圈套都不好说,若是不救,这事闹出去,我们西疆军就落了个见死不救的名号。这京城来的巡查使,在向皇上禀明此事的时候,指不定会怎么编排我们的。到时皇上震怒,谁负这个责任?”
“那以你们的意思,该怎么做?”柳虎城听到这里,眉眼淡了两分道。
一旁的白文瀚也轻轻皱了粥眉头,西戎来这么一套的确是个问题,但把问题归结到韩司恩的到来之上,让他觉得很莫名其妙。
说到底难道不该是自己太被人看不上,所以被欺压吗?
说什么韩司恩会向皇帝告状,白文瀚相信韩司恩绝对不会在此事上为难西疆军的,可是他没办法为此做出任何保证,也不会有人轻易信他。
众人对柳虎城的问话面面相觑,救不救都是问题,他们一时间哪里能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柳虎城有些失望的撇下眼,然后他望向白文瀚道:“文瀚,你觉得此事该怎么处理?”
白文瀚神色不变的抱拳道:“回将军,这事的确棘手,人我们是要救回来的,但银子也不能给。有三天时间,不如末将带些人前去偷袭……”
柳虎城抬手打断白文瀚的话,道:“偷袭肯定是不行的,西戎那些牧民在前,西戎的兵在后,他们敢提这种方法,肯定已经做了好准备。他们现在又是在自己的国土上,我们若是过了界,那他们就有借口了。此事还未上报朝廷知晓,万一出了大乱子,我们可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皇帝现在年纪大了,做事喜欢稳妥,他们西疆军可以英勇,但绝不能有主动出击惹事的习惯,要不然定然是要被皇帝训斥的。
白文瀚对柳虎城这番话心里有些失望,如果放在他还是将军,肯定不会这么前怕虎后怕狼的。但是想到自己身后没有家室拖累,柳虎城等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万万是不敢背着皇帝心意行事的。
想到这里,他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不过他觉得在其他人走后,自己还是要尽量和柳虎城商量商量,这么被动不是办法,到了最后肯定也是有人伤亡的局面,那时折子到了皇帝眼前他们也是被骂的份,还不如找机会主动出击。
柳虎城一时也想不到好的主意,便有些心烦的说:“还有三天时间,再好好想想,一定要找到个稳妥的方法。”
其他人都应了下来,感觉头有些大,有些莽撞的,想的是干脆直接干上一场,性子妥帖的,考虑的东西也多。
也有那么些心思不纯,出了事总习惯归结到别人身上的人,心想,若是韩司恩惹出来的,那就让这个鬼见愁的世子来解决。
不过他们了解柳虎城的性子,这话万万是不敢说出口的。
白文瀚不动声色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对着柳虎城道:“将军,西戎给了我们三天时间,我们还是先把城内需要交换的西戎人给备下吧,不管用得着用不着,总要做好准备的。”
柳虎城点了点头道:“这也是,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先把人给备上,那天把人都拉到前线,如果西戎那些人敢有异动,那我们也不用客气的。”
白文瀚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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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戎要求交换俘虏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天门关,城内因此都没有几个人走动了。虽然心里知道天门关牢不可破,但是还是有人担心不已,很怕两军有冲突,自己的身家性命不保。
也有人在大街上散播流言,说西戎突然这么蛮横,是和京城里来的巡查使有关。
韩司恩听到消息时,冷笑了两声,然后便直奔西疆大营去了,而对他的举动异常关怀的姬怀自然也跟了去的。
韩司恩直奔中军帐,去的时候柳虎城正在和他麾下的将士愁眉苦脸的商量该怎么换人,而刚刚有两分恢复的周然也在这些人中。
对于韩司恩的不请自来,柳虎城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西疆军的事物他自认为自己可以解决,而不需要韩司恩这个所谓的巡查使插手。
这也是边关将士的通病,他们并不喜欢京城派来的官员,觉得那些人大多都是满脸笑意,但喜欢说空话,做瞎事,捞功劳。
只是想到韩司恩皇帝身边红人这层身份,柳虎城还是十分客气的把人迎进中军帐。
众目睽睽之下,韩司恩倒也没有客气,直视着柳虎城问道:“本官听到街上有传闻说这西戎突然提出换人,和本官处理了赵文有关?柳将军对此怎么看?”
“这……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柳虎城用了个成语,显得格外义愤填膺,他说:“此事和世子毫无关系,世子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