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宣一脸惊愕,怎么都没想到这种绝情伤人的话会从他心仪的姑娘口中说出,大受打击。
既然她已说出心里话,说到底就是嫌弃他的出身罢了,他一介庶子,高攀不起她这朵云端花。
再看一眼被她在掌心团揉的信,便如自己的心正被她捏在手心搓揉般,杜宣觉得心口闷闷的,努力深呼吸,让自己激荡的情绪平复下来。
“好,好。我知道了。从今往后,杜某绝不纠缠,祝愿宋小姐今后能有个好前程。告辞。”
杜宣的声音似乎都在颤抖,但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一定要维持一个男人该有的尊严。
叶庭修过去扶他,问他有没有事情,想要送他出去,杜宣摆摆手,推拒了叶庭修的搀扶,自己仰头长叹着从叶家大门离开。
看着他孤单单的背影,席宝珠都觉得有点可怜。
往宋芷柔看去,却发现她脸上完全没有丝毫不舍,也许这番断绝来往的话已经在她脑中预想过多回了,是注定会跟杜宣说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那么,现在席宝珠想知道的是。宋芷柔为什么会选择现在跟杜宣摊牌呢,她是有了什么比杜宣更好的选择吗?
宋芷柔和杜宣在侯府门前闹了这么一通,席宝珠让叶庭修去叮嘱门房的人不可将今日之事外传,自己便去了松鹤园,将这件事情告知戚氏知晓,戚氏听后尽是蹙眉:
“她真这么说的?”
若真如此,也太过分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
戚氏心中此时很是后悔,当初在第一次她收下杜家公子东西的时候,她不该替她回礼去杜家,而是应该将东西全都退回去,如今倒是让他们一来二去,有了机会。
如今杜家那边约莫都知道,她这个外甥女是个嫌贫爱富的势力小人了,戚氏觉得太丢人了。简直开始后悔当初收留她们母女。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们通信通的好好的,为什么宋芷柔会突然变脸,对杜宣把话说的这么绝呢。她近来可有接触别的什么人吗?”
席宝珠问戚氏,戚氏扶额想了想后摇头:
“近日并未与她说别家的公子。”事实上,自从戚氏上回知道宋芷柔的性格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替她寻亲的念头,毕竟她和宋夫人追求的并不是一世安逸,夫妻和顺的生活,她们更加看中的是权利和地位。五年的侯府收留,不仅没有让她们感恩,反而滋养出了一些原本不该生出来的野心。
然而,她们又怎会想到。仅凭宣平侯府表小姐的身份,凭什么能在那些有权有势府邸中站稳脚跟呢。她们把事情想得也太简单了。
席宝珠从戚氏那里回来,心中疑惑还是未解,想着等叶瑾修晚上回来她再好好问问。
然而她从晚饭后便在房间里,一边画着金玉轩的图纸,一边等着叶瑾修回来,知道半夜才听见院子外头的脚步声。
叶瑾修推开房门,见到迎到门口为他解披风的席宝珠,拥到怀中问道:
“怎么还没睡。”
身上有酒气,席宝珠伸手在鼻尖轻轻扇了两下,嫌弃的退后两步:
“你喝酒去啦。”
叶瑾修将腰带解开,没有直接去换衣裳,而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席宝珠解释:“兵部事多,原想办完了就回来的,胡侍郎将我拖了去喝酒,如今他们还在喝,我好不容易才脱身的。”
席宝珠将他的披风挂到屏风上,笑道:
“男人出去喝酒,有几个会说自己是自愿的?全都是身边人硬拉着去的,自己可不愿意了呢。”
席宝珠走过来给叶瑾修倒了杯茶,其实叶瑾修这么晚不回来,席宝珠已经猜到他必然是喝酒去了,提前让人准备了解救的香叶茶。
叶瑾修接过茶杯将茶饮尽,舒心的呼出一口气,长臂一伸,将席宝珠直接抱坐到了腿上,用额头磨蹭她的肩颈,声音低沉:
“有妻如此,真想解甲归田,找一处桃花源,与你过那寻常生活。”
席宝珠被他蹭的很痒,忍不住笑出声,浓烈的酒气钻入她的鼻端,席宝珠转头过去,愣愣的看着叶瑾修:
“你别告诉我你要去打仗啊。”
叶瑾修眉眼一动,原本还想瞒她两日,怎的这就被她看破了?
席宝珠见他不说话,也不反驳,心中便有了七八成把握,将两腿跨坐到他身上,与之面对面,眉头紧蹙:
“真的要去打仗?”
叶瑾修见不得她这焦急的模样,无奈一叹:“不算正式的出征,只是领兵去支援。应该不用太久的。”
席宝珠听完,才不管他是不是要去很久,嘴巴就已经嘟的高高的,不满道:
“我一刻都不想与你分开。你就不能派其他人去吗?”
叶瑾修心疼的抚着小娇妻的俏脸,试图与她讲道理:
“禹王殿下被困南疆,南疆有个将领叫恒都,用兵十分狡猾,我之前与他交过手,还算了解,所以我必须去。”
“可之前不是说禹王殿下捷报连连,怎的现在情势突转,还要支援了呢。”
上回在宁国公府里,祖母生辰,未见禹王到场,贤妃派了她的贴身女官回国公府给老夫人贺寿,当时席宝珠就听了那么一耳,那女官告诉祖母,说禹王殿下在南疆打仗,快要凯旋而归了。
“所以才说那恒都狡猾。战事不便与你多说,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去太久,我保证过年前一定回来,好不好?”
席宝珠哪里会觉得好:“现在才六月,过年还有六个月呢。”
看她不舍,叶瑾修更加不舍,简直拥入怀中,轻拍她单薄的后背,说道:
“若是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打仗,我希望任何时候都不要打,但是,如今有宵小之辈在我大陈边境滋扰,扰的是边境军民,若不镇压,便是更大的浩劫。”
这些道理席宝珠都懂,可就是觉得心里闷,一点都不想说话了,本来她还想等叶瑾修回来问一问宋芷柔的事情,看他有什么看法,可现在完全是一个字都不想提了。
她和叶瑾修虽然成亲大半年,可才圆房多久啊,正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候,叶瑾修突然说要去打仗,一去还是半年,虽然知道这是他身为军人的天职,可要席宝珠一点都不难过,不舍得,那是不可能的。
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稳健的心跳,若非还有理智残存,席宝珠简直想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阻止他去。
第44章
因为是领兵支援, 在叶瑾修告诉席宝珠知道后的第三天, 他便整装待发,穿着英挺软甲, 从马上翻身而下, 叶家众人在门外送行。
叶瑾修从马背上翻身而下, 单膝跪在戚氏面前,戚氏纵然不舍却也不流露半分, 只简短一句:“万事当心。”
叶瑾修又看向戚氏旁边的席宝珠,对她伸出一只手, 席宝珠将手递过去, 被他紧紧捏在手中,离别之际, 席宝珠也很无奈, 不想表露太多不舍,徒增叶瑾修挂心,便灿烂一笑:
“等你凯旋归来, 我给你做好吃的。”
叶瑾修难得一笑,伸手抚在席宝珠的脸颊上, 郑重保证:“我会尽快回来。”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叶瑾修辞别家人后,便再度翻身,领兵开拔, 前往南疆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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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宝珠把画好的图纸拿去给苏绵, 跟苏绵一起结合后世的经验, 又添了不少灵感。
工作完了之后,席宝珠和苏绵两人坐在一起喝茶,珠颜堂的二楼雅间临街,坐在窗边的时候,一转头就能看到街面上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苏绵去泡茶,席宝珠则蔫儿蔫儿的趴在桌子上往楼下看,叶瑾修不在身边,席宝珠觉得自己都没什么活力了,成天没精打采的想睡觉。
苏绵端着泡好的茶水过来,还另外拿了两碟糕点配着茶吃。
“听说你男人打仗去了?”
纵然苏绵生在市井,但还比较关心国家大事。
席宝珠点了点头,对苏绵没什么好遮掩的。
“南疆战事出了问题,原本都要得胜,谁知道对方突然来了个很厉害的将领,原先的主帅有些不敌,请求支援。叶瑾修就去了呗。”
苏绵刚坐到对面,听到席宝珠说起南疆,眉心一蹙,将手中茶水递过去的同时,疑惑问道:
“南疆战事……那,那你可知那主帅是受伤了,还是怎么的了?”
苏绵急切的语调让席宝珠一愣,接过茶杯看着她摇了摇头:“倒是没听说他如何了。”席宝珠脑子有点糊涂,喝了口茶之后才想起来问苏绵:
“怎么听你口气,你是认识那主帅吗?”
苏绵面上露出忧愁之态,席宝珠见她这般,很是不解,南疆如今的主帅不是禹王殿下嘛,苏绵难道认识他?
席宝珠一下就想到了那个神秘的,苏绵的金主,之前就听她说过,金主近来不在京城,正巧禹王殿下在南疆抗敌,脑中闪过一个很不得了的猜想,把眼睛瞪到这几天最大的程度,指着苏绵惊愕的有点语无伦次:
“你……他……你们……是他?”
尽管席宝珠根本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但苏绵居然愣是听懂了。放下茶杯按着席宝珠的手,另一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点声。”
席宝珠忍不住哦出来,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从自己位置上站起来,来到苏绵身旁,勾住她的肩膀说道:
“藏的够深啊。”
苏绵把席宝珠八卦的脸推开:“深什么呀。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嘛。”
“你只说你给人当外室,没说是给他当外室啊。我认识他的,算起来,他还是我表哥呢。你要早说是他,我不就全明白了。”席宝珠感叹世界真是太小了,苏绵的金主居然就是禹王殿下,要不是今天她脱口说出来,席宝珠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苏绵转过身,正色对席宝珠问:“这些待会儿再说,你先告诉我南疆怎么了。”
席宝珠看她那紧张的神色,看来是真的担心禹王殿下的,自然不好选这个时候打趣她,于是便将自己知道的讯息都告诉了她。
“我就只知道这么多,早知道你担心他,我就缠着叶瑾修多问点情况了。”
席宝珠也只是听叶瑾修简略的说了一些南疆那边的情况,知道有个很厉害的将领,禹王请求支援。
苏绵忧心发了会儿呆:“既未传出他受伤的消息,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嗯嗯嗯。”席宝珠赶忙安慰:“他是主帅,又是皇子,只要不是全军覆没,怎么着都会把他保护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苏绵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主帅是运筹帷幄的,哪有主帅自己上阵杀敌的。这么想着,心情才算好了一点。
席宝珠将她的表情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此时才感慨:
“平日听你说起金主的时候,那满不在乎的口气,我还以为你真不在乎他呢。”
“好歹相处这么多年,养条狗也有感情的,何况是个人。”还是个有亲密关系的人。
“那你今后一直打算做他外室吗?据我所知,禹王殿下至今未曾娶王妃,也没有侧妃什么的,我从前见过他几回,不过没说过话,他似乎也不太爱说话,跟叶瑾修一样,总喜欢板着个脸。”
席宝珠原身的记忆是这个样子的。
说起这个话题,苏绵似乎颇为感叹:“我也挺矛盾的。他说了几回让我去王府,要给我个侧妃的身份,都被我给拒绝了。侧妃说的再好听,不还是妾嘛,做妾得守规矩,还不如做他的外室,不用守规矩,将来他娶了别的女人,我拍拍屁股就走。”
都是现代过来的,所以对这个时代一夫多妻制都很厌恶。更何况,禹王给苏绵开出的还是侧妃的身份。
“要不……我跟你结拜吧。你做我义姐,这样你就是宣平侯夫人的义姐,让他娶你做正妃,这样可好?”
席宝珠热心的对苏绵提议,苏绵无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