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地面积0.74平方公里的博社村共有2300户人家,独立房屋3046间,它们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格局极其凌乱,而且全部没有门牌号,无论春夏秋冬,白天黑夜,家家户户的窗子都是打开的,时不时飘出一股股白烟。
而那持续了两天两夜的哀嚎,也因此变得格外清晰。
村民蔡泽骑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在狭窄的道路上小心翼翼地行驶着,车上载着的麻黄素是他刚从村委会领回来的。
回到家中,妻子邱丽正在厨房里制毒,看见蔡泽提着一桶麻黄素回来,邱丽的脸上显现出明显的不悦之色。
“这个月就领了这么点?”邱丽摘下防毒面罩问道。
“教父说……这个月的原料被人劫走了,一部分。”
“谁敢劫我们村的东西?!”
“估计是十里湾的那群强盗吧,他们最近越来越嚣张了。”蔡泽把桶小心地放到厨房的水泥地上,熟练地戴上了防毒面罩:“这些种地的,不仅思想落后,人品也是极差的。”
“教父说过,时代是不断进步的,半合成毒品的市场总有一天会被新型合成毒品瓜分殆尽,这些卖海洛因的农民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所以他们最近开始明目张胆地抢我们的东西了,哎……谁让人家有外种人撑腰。”
“你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邱丽正在鼓捣着胶头滴管,一不小心挤到了自己的围裙上,“教父可是广州国民大会代表!我们有政府撑腰!”
这时,一个小男孩匆匆忙忙跑下了楼,对着邱丽喊道:“妈妈,我饿了!我要吃晚饭!”
“没看见我忙着呢吗!桌上有钱,你自己去买吃的东西去!”邱丽头也不回地说:“胶囊剥完了没?”
“早就剥完了!瓶子放在书桌上了!”男孩抄起桌上的钱,气呼呼地跑出了家门。
刚跑出去没多远,也许是因为太生气的缘故,小男孩一头撞到了一个穿皮夹克的中年男人。
“叔叔,对不起。”小男孩蔡宇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的,小朋友,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这位身穿皮夹克的男人是广州禁毒大队的警察林立松。
昨天,禁毒大队接到了线人传来的重要情报,于是派遣了一支小分队来博社村执行秘密侦察任务。
“吃晚饭。”蔡宇羞涩地说。
“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啊?要不叔叔带你去村头吃吧?”
“好啊。”蔡宇开心地牵着林立松的手,跟着他去到了村头。
两人来到了村里为数不多的一家小餐馆里,林立松警觉地坐下以后,对店家说:“老板,两碗煲仔饭,多加点饭。”
“好嘞。”
林立松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长得十分可爱,但穿得却十分邋遢,身上还散发着浓浓的化学药品的味道。
“你叫什么名字?”林立松关切地问道。
“我叫蔡宇,宇宙的宇。”
“你家里……没人给你做饭吗?”
“爸爸妈妈每天都在厨房里忙,让我在楼上剥‘康泰克’,剥完了才有钱买饭吃。”
林立松的心头一紧,蔡宇小小年纪本该上学读书,而他现在却深陷毒窟,每天剥胶囊帮助贩毒分子获取制毒原料,实在太可怜了。
“饭来咯!”老板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煲仔饭。
“谢谢蔡老板!”蔡宇吃了一大口饭,又被烫得全吐了出来。
“哈哈,别急,心急吃不了煲仔饭!”林立松被蔡宇滑稽的样子逗笑了。
突然,一阵惨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林立松的脸马上沉了下来,放下筷子对老板问道:“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哪里有声音?”老板看着林立松,慈祥地说道。
“你没听到吗?惨叫的声音。”林立松又看向了面前的蔡宇:“蔡宇,你听到了吧?有人在惨叫。”
“我没听到啊。”蔡宇被烫到舌头以后,开始对着饭大口大口地吹气,吹了好久才敢放进嘴里。
“你再仔细听听。”
“叔叔,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看着周围的顾客们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吃着饭,林立松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于是他闭上眼睛,用耳朵认真捕捉着远方的声音。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惨叫!绝对是人的惨叫!
林立松的心头泛起了前所未有的寒意,他本能地掀开皮夹克,摸向了腰间的配枪。
枪……枪呢?!
“叔叔,你在找这个吗?”蔡宇挥了挥手里的警枪,“刚刚撞你的时候偷来的,叔叔你太不小心了。”
“蔡宇……你……”林立松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环顾四周,发现餐馆的所有食客都站了起来。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林立松一跃而起,飞过了餐馆的桌椅,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就在他快要冲出去的那一刹那,煲仔饭老板接过了蔡宇手中的枪,将他击倒在地。
林立松将死之际,掏出了行动电话,他想要打给侦察队长——博社,已是一片泯灭人性的修罗之地。
煲仔饭老板缓缓走到林立松跟前,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电话,拿枪抵着他的头问道:“除了你,博社还有没有条子?”
“没有……我一个人来的。”
“不可能!告诉我其他人在哪,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煲仔饭老板恶狠狠地说。
“他们……压在你扑街的老母身上……”
“我屌你爹个娘肺耶!”煲仔饭老板在林立松的头上连开四五枪,林立松的脑袋顿时血肉模糊,“屌你老母嗅閪!屌你仚家产!”
几个食客把林立松的尸体拖出了煲仔饭餐馆,老板则拿出手机,迅速给蔡冬嘉打去了电话。
“教父,村子里来了警察。”
“收拾掉了吗?”
“已经处理掉了。”
“那你还打电话来干嘛!我现在忙着呢!”
蔡冬嘉气愤地挂断了电话,满手的鲜血顺着手机滴落下来。
他的面前,绑着一个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血人”,浑身上下被剥得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鼻子被割掉,两只眼球被捣烂,下巴被打碎,十根手指被一根根砍掉,其中右手食指只砍掉了一半,剩下一块皮肉连在关节处,血淋淋地耷拉下来。
“肏你妈的!”蔡冬嘉硬生生地拽下了这个男人的最后一根指头,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呸!这就是出卖我们的下场,屌人!他快不行了,虾球,再给他打一针!”
“好嘞。”蔡冬嘉的马仔“虾球”给椅子上绑着的“血人”注射了一支安非他命,为了让他在被折磨的时候保持清醒,这已经是两天以来的第七支。
“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已经是“血人”能发出的唯一的声音,他已经持续哀嚎了整整两天两夜,而毒贩的目的就是将他折磨至死。
“教父。”蔡冬嘉身边的马仔蔡染低着头说:“时间不早了,您该出发了。”
“要不是这个狗东西,老子用得着跑吗!”蔡冬嘉临走之际,拿起地上的木棍,在“血人”的身上又狠狠杵了三下。
“教父,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解决吧。”蔡染拿起桌上的榔头,缓缓走向了那个男人。
蔡冬嘉洗去双手的血迹,披上风衣说道:“交给你了,等后天你把‘火羊’那批货装上船,就到清莱府同我们汇合。”
说完,蔡冬嘉就带着一群小弟走出了这弥漫着血腥味的制毒工厂。
“强子,对不住了。”蔡染把榔头举到“血人”的头顶,“是我出卖你的。”
听到这话,“血人”突然张大了嘴巴,下巴碎裂的骨头咯咯作响。
“我猜你一定想问,都是卧底警察,为什么你要出卖我?对吗?”蔡染用榔头狠狠地砸向“血人”的头部。
“因为我有自己的苦衷。强子,别担心,你的母亲穆老板和我会帮你照顾。你的仇,穆老板也会帮你报的,安息吧!”
蔡染用最后一记重锤帮他的“兄弟”结束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