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的家乡虽算不得繁华, 倒也算是舒适安逸。”简余卿答道。
“嘿, 小兄弟你怕是不知道吧,单州还有邻县的双阳镇现在可是爆发了时疫……”
“老九!”那汉子的话还未说话就被坐在另一旁的人打断了,那人应该是这群人中算说的上话的,他冲简余卿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来:“还望公子见谅, 我这兄弟说话总是没个谱, 只是戏言而已。”
简余卿也冲他笑笑, 他道:“在下倒是觉得和这位兄弟相谈甚欢,只是爆发时疫这种事情可算的大事了, 在下之前可未听人说起过。”
别说是朝廷没有人提起过,就连这整个帝都, 都是没人谈起此事的, 若是真的是吹嘘的倒还好, 若是真的,那事情可就大了。
重大灾情,隐瞒不报,若是彻查,朝廷怕是又要掀起千层浪了。
那汉子道:“嗨,就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小兄弟你可别听我胡邹。”
他在说谎。
简余卿别的本事没有,当妖这么久识人的本事是学了个透彻,人在说谎的时候,眼睛的对焦点总是不会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或者说完后快速的别开眼。
人会说谎,但是眼睛不会。
简余卿见他们也不是本地人的打扮,便问道:“看几位大哥的装束,怕也不是本地人罢?”
帝都的人没有这么直率的。
那汉子见简余卿转移了话题,松了口气道:“是嘞,我们是商队,这次来帝都也是来做生意的,不日便要走啦。”
原来如此,简余卿道:“几位大哥做的是什么生意,在下在帝都也有朋友经商,若是方便,也可代为引荐。”
抛出筹码的人总是要讨人喜欢一些,那带头的大哥这才对简余卿有了些好感来,他道:“做的是茶叶生意。”
茶叶生意,简余卿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他和柱子很快的对视一眼,双阳镇是最大的茶叶古镇,若是这么说来的,这些人很有可能去过单州城旁的双阳镇了。
简余卿倒也不急,他道:“在下的朋友做的就是饮食生意,不知几位的茶叶找到买家了没有,若是没有的话,在下可以帮忙引荐。”
听到这话,那名最先开口的汉子叹息了声道:“找了几家,可是价格都不太合心意,我们这茶叶可都是最好的。”
“老九!”那领头的大哥干咳一声,他道:“我们是找了几家,目前还在考虑中,不知公子的朋友是做什么生意的?”
简余卿想子笑在帝都有几座酒楼,酒楼平时的茶叶消耗也算不得少,若是能有一个良好的进货渠道也省去了他不少的事情。
思及此,简余卿道:“他是迎客居的掌柜。”
要是说赵子笑的话,这几位外乡人可能不会了解,但若是提起迎客居这家全国的分店,几个人就面面相觑差点掩饰不点脸上的惊讶,对简余卿也敬重了不少,带头的大哥的脸上笑意真诚了许多:“那好啊,若是有小兄弟你引荐,对我们商队就是一大恩啊。”
其实谈不谈的成还两说,不过好话谁不会说。
简余卿的重点来了,他含笑道:“这自然是没问题,在下能与几位今日相识便是缘分,只是在下的朋友他是一个对质量把控较认真的,就是不知几位的茶叶……”
他故意在话尾留了下空隙,果不其然,那位性格直率又冲动的商人道:“这你大可放心,我们的茶叶可是出自双阳镇的!”
双阳镇可是自古盛产茶叶的乡镇,那里种植山茶的历史悠久,文化底蕴颇深,国内几道名茶皆产自双阳。
简余卿得到了想要的答复便点头道;”既然如此,改日在下便帮忙引荐,不知几位目前借宿在哪里?”
“说来也巧得很,我们几个现在正住在迎客居。”领头的大哥自我介绍道:“也怪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谭易,这是我的义弟谭就。”
简余卿连忙到:“在下简余卿,若是后期有信,还望各位在迎客居小住几日,在下会派人去寻。”
几位商人连连称是,又忙要留下简余卿吃饭,简余卿忙婉拒自己已经用过膳了,客气之余又多念叨了几句一定要让几位多留几天。
待两个人都走了之后,简余卿这才离开,你们当然不能走了,待他查到了真相后,还需要这两人做人证呢。
待简余卿走后,谭就道:“大哥,那人怎么说的一口官话?”
“皇帝的走狗。”谭易冷哼道。
“那大哥为何还要透漏这消息给他呢?”谭就不明白。
“他揭发的事情,不是要招人恨的多吗,再者说了,皇帝十有八九会派他去那时疫区赈灾,这下就当受罪羊了不是吗?”谭易带着自己的人走出地摊,他看着简余卿离开的方向,脸色阴沉。
他可不会忽略,当老九提起皇帝的时候,那人一脸不悦的表情,呵,不是皇帝的走狗吗,他倒要看看,那人能为他的陛下,做到哪种地步。
简余卿走到一半,遇见了一个人,那人说熟悉也不熟悉,说陌生倒也不陌生,真是胡大人。
巧的很,他还想要去探望生病的胡大人,居然直接在回府的路上就遇到了,省时又省心,真是好极了。
胡静观见到了简余卿,倒是自然的很,他道:“简大人这是从何处来?”
简余卿道:“随便走走,胡大人的身子可好些了?”
“并无大碍。”胡静观云淡风轻的回答。
“那便好。”简余卿算不得热烈的回话,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似乎有什么打破了,即使愿意做表面文章但是内地里的排斥总是充斥着,让人无时不刻不想逃离。
“那下官便不叨扰了。”胡静观总是很识相,率先告辞。
简余卿点头,却听见胡静观接着道:“恭喜简大人升迁。”
“多谢胡大人。”简余卿礼貌地回道,他曾真的想把这个人当做朋友。
胡静观离开了,简余卿满身疲惫的回府,却被告知:“大人可算是回来了,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简余卿:……
就是因为自己今天没留宿?他家王爷现在的心思可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知道了。”简余卿应着,又问道:“王爷现在哪儿?”
“在后花园。”管家老实答道。
虽然主人吩咐过所有人不得靠近后花园,倒不是他们不想拦着,而是没有人敢拦着王爷啊!
简余卿慢半拍的想到,后花园?黄精怪也埋在那儿,希望顾舒文不会看到吧,他暗自的想着,朝后花园走去。
却见平时埋在土里不肯露面的黄精怪此刻露了半边的身子在外面,就差从土里爬出来了,而顾舒文只是站在哪儿看着,非常冷漠。
简余卿:……
这灵药怕不是要和他抢男人?
他走过去,站在顾舒文的旁边:“这是灵药,叫黄精的灵药。”
顾舒文以前就知道他喜欢养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以前王府的后院里面就种植了不少,不过那些灵药也不知为何,在简余卿走了之后,就慢慢的无故消失了。
“不错,长得不错。”顾舒文随口一夸。
某灵药激动的抖了抖绿叶,看上去十分的得意。
简余卿:……
没夸你,真的没夸你,稳重点好吗,你好歹也是个高贵的妖!
简余卿道:“随便种种,它是随便长得。”他略带嫌弃的看了某怪一眼:“长势不太好,让王爷见笑了。”
顾舒文本也就是看在简余卿的面子上勉强夸两句,这下子自然是夫人说什么就什么,他道:“成色确实一般。”
下一秒,某灵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了,看上去十分的喜感,简余卿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吗,就,这么喜欢顾舒文吗小家伙。
简余卿道:“这后院实在没什么能够入眼的静置,还请王爷到前厅一叙。”
顾舒文应该没什么事情是不会无故来访的,他不敢贸然的行动。
果然,顾舒文没有拒绝,他点点头,在简余卿的带路下来到了前厅,他坐下之后,柱子上了茶,简余卿静静等待他主动发话。
顾舒文来的时候是丝毫不遮掩,没走后门马车也没换新的,似乎一点儿不怕被有心人看见,尤其是这会儿不知道还会有什么达官显贵来拜访的情况下。
他道:“其实本王前来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因为正巧路过简府,所以进来看看。”
简余卿:……
顺路?
第43章 搞事吧
事实上顾书文是真的路过吗, 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只是因为要去处理一些人, 半道上的时候想起今天除了吃顿饭毫无进展, 终究是意难平,所以就过来了。
然而他家夫人过的生活可要比他丰富多彩,人家压根还没有回府,不知去哪儿过业余生活去了, 某王爷到哪里都是人等他的份, 这倒是享受了这些年来第二次的等人。
整座简府因此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恐慌,不过大家都被简余卿特训过,不会多嘴多舌, 但是也很方啊,顾舒文是什么人啊, 就算他们这些平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人, 但是他的威名还是在外的。
在百姓们的心中, 这位王爷就跟瘟神差不多,专权, 狠辣,性情阴晴不定,动辄就会要人脑袋落地的那种。
即使大家心中都很害怕,但是也免不得要有人前去接待,得到的答复也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那位王爷不但没有传说中的难相处, 反而和自家大人相处的分外融洽, 大人也没有一点儿惊恐的模样, 反而看上去愉悦的很。
这真是一桩怪事。
即使大家的面上都惊奇,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纷纷坐着自己的事情,静观其变。
而简余卿和顾舒文聊了一会儿,他说出了自己在街上听到的闲言碎语,把那几名商人的事情也说了,他本想自己去查,但是依照简府的势力速度自然是没有摄政王府的快,若是顾舒文来查的话自然会更全面一些。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不必如此分得清。
顾舒文闻言,倒是没有怀疑简余卿说的话,他只是在回忆,单州一事,既然赵夕鸣的四弟赵永中,已经被打入了大牢了,那么此刻的县官是谁来着?
他略做回忆了一下,终于是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前朝的旧臣周越,先帝驾崩后此人便要辞官还乡,后念及周越的能力出众且又是先帝所重用的大臣,便被劝阻下来,在某地方坐了知府。
此次单州大灾,被撤了县令之后,单州群龙无首,赈灾大臣押送赵永中,便派遣了周越上任。
现在想一想,提出让周越上任的正是中书令王永昆,就是当初揭发赵永中的人,王永昆跟着自己多年了,办事都还算得力未出现什么差错,这次……
顾舒文只是几瞬之间便想了许多,他对简余卿道:“此事本王会去查证清楚。”
简余卿道:“那几位商人现还居住在城中的迎客居,我与他们定下这几日再见面。”
若是此刻发难的话,估计揪出来的大鱼不多,只能惩治几个地方官而已,但是此事地方官敢隐瞒,背后没有人撑腰是不可能的,这帝都除了顾舒文,敢将这么大的事情隐瞒不报还可以隐瞒这么久的人屈指可数。
但若是能轻易扳倒他们的话,王爷不会这么迟迟不肯动手,一定有原因,虽然简余卿目前猜不出来,不过只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对方的用意就可以了。
首先,单州并不算是一个富饶的城镇,要是真的说起来,它隔壁的双阳镇茶叶之乡都比它肥油多了,但是丞相的四弟,放着其他的城镇不去,去单州做父母官,还一坐就坐了几年。
单州忽然出现天灾,百姓流离失所,单州不愿意上报,最后因为克扣赈灾粮被曝光了出来,换个方向思考,单州虽然并不是个富饶的城镇,但是因为赵永中的关系单州是不会穷到哪里的,那么粮呢?钱呢?
都去了哪儿?官员冒着脑袋也要将赈灾的粮扣下,试问百姓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去买粮了,可这批粮去了哪儿?说明单州养着的绝对不止是众百姓,应该还有一群人,简余卿大胆猜测有可能是一群军队。
不知为何,简余卿忽然想起了那日赵夕鸣府上跳水自尽的少女,他细细琢磨,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给漏掉了,这个事情很重要,他沉思着。
顾舒文望着他,他一直都知道自家夫人是个聪明的,尤其是他只要一门心思去思考什么事情的时候,什么都瞒不住他,但是他不希望他去插手,只能打断他:“简大人在想什么,若是已经约好了和他们见面,本王会派人去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