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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进来,门口响起一声风铃响。这家店开在繁华处,布置得很小资。自然,奶茶价格也不低,来的多是白领、大学生之类。
    等人走近,叶沉边抬头边问:“请问要点什么……”话未说尽,看见来人,音一下哽在喉内。
    “刘老师,你怎么过来了?”声音一下低了,仿佛做了错事。
    “刚刚在车上,看见你,就过来了。”刘珂撑着吧台,低着头翻菜单,没看他,“看看你,顺便买杯奶茶。”
    叶沉没说话。
    “有推荐的么?”
    “鲜榨水果汁,很好。”
    刘珂正好翻到咖啡一栏,闻言,笑了笑:“那就来杯芒果汁吧。”
    叶沉切完了芒果,倒入榨汁机内时,刘珂问:“怎么一个人?忙得过来?”
    他的声音被掩在榨汁发出的轰隆声后:“还有个人,去送外卖了。”
    叶沉从冰柜的铁桶里舀冰时,刘珂说:“多加点。”
    “女人少喝点太凉的东西好。”舀了冰块出来,又倒回去几颗。
    “真贴心啊,”刘珂感叹,拿手机扫付款二维码,“以后嫁了你的女人有福。”
    叶沉不答反问:“打包还是?”
    “就在这喝吧。”
    刘珂接过,咬着吸管,喝了口。芒果的香溢满唇齿间,还嚼到了几粒软糯的西米露。
    “不是芒果汁么,怎么有西米露?”刘珂看了眼价位表,加了西米露,则要贵些。她开玩笑地道:“我可不付差额了。”
    叶沉发现,她喝东西,喜欢先咬下吸管,然后再吸。跟那些未毕业的小女生似的。
    “我请你的。”
    “那谢谢你啦。”刘珂抽了两张纸,一张纸包着瓶身,一张纸擦汗。刚才等绿灯,就晒那么一会儿,额上出满了汗。
    叶沉重新坐下,仰头看着她。他不知道怎么该形容对刘珂的感情,可或多或少,还是有点虚荣心的——他身残,却有个女人,愿意顶着大太阳,跑来见他。这种虚荣心,很容易得到满足。
    “你在看什么?”她发现他面前的书。
    “大学英语教材。”
    她的刘海微乱,柔软地垂下,叶沉很想替她理好。手指动了动,终究只是将书翻了页。
    “成绩出了吗?”刘珂靠着点单台,侧脸看着他。
    “明天才能查。”
    “紧张吗?”
    叶沉摇了摇头。
    刘珂笑:“我当年查成绩,手心紧张得出汗。成绩出来了,明明想看得不得了,又不敢抬眼。”她转着奶茶杯,“那个时候,出路不似现在多。满脑子都是——知识改变命运,至少要先考个好大学。”
    叶沉奇怪:“刘老师,你高考分不应该挺高的么。”按照她毕业院校分数线来看。
    “女生嘛,想得多,怕东怕西。”
    即便开了冷气,在手里焐了会儿,那几颗冰块,很快就融了。
    又有人进来,叶沉站起身,刘珂说:“我先走了。”
    “好,刘老师再见。”
    刘珂朝他扬了扬杯子,“谢谢你的西米露。”
    门口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互相推搡着。
    迎面而对,刘珂偏头看了眼。她们直勾勾地看着叶沉。像是特地为他而来的。
    呀,一个充满幻想与痴迷的年纪。
    *
    方开学,学校下来两个指标。下乡支教,两年。有一年以上支教经历的,才有资格评高级教师。然而这却不是人人争的好差事。
    大学暑假,刘珂曾跟随公益团队支教过一个月,这种志愿的教学,又在环境艰苦的乡下,能称得上“值得”的,只有“意义”。
    支教的老师回来,不是黑了,就是瘦了,虽然有补贴,但除非必要,也仍没几个老师愿意去。互相推诿一番后,当指标落在刘珂头上时,她倒无谓。
    同行的还有个高二的女老师,叫凌婧,教数学,三十多岁。
    两人都放下了手头的教学工作,准备后续事宜。
    中午闲聊时,凌婧说:“前两年,我先生去支教,回来跟我抱怨不迭。人黑得像是从非洲挖完煤。”
    刘珂听过凌婧的丈夫,是另一所学校的老师,同样教数学,在市内颇有名声。
    她说得诙谐,刘珂被逗笑:“乡下太阳这么毒吗?”
    “也不是,”凌婧边给她倒了杯水,边说,“主要是,一天到晚,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外,又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保养。”
    刘珂接过水,啜了口,看着墙上的空调,“嗯”了声。
    去的地方,与她家乡很大不同。那儿更落后,到处都是树、草,大片大片的荒地、山地未开垦利用。
    读大学时,她还细皮嫩肉的,去走那一遭,痘啊,蚊子包啊,各种虫咬的包,齐齐出现在皮肤上,越挠越痒,不挠,更不舒坦,本地用的蚊香压根没用,熏不走蚊子。最令人难受的,不是各种疾苦,反而是这些。
    “不过他个大男人的,也还好,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消。”凌婧自己没关系,有点担忧她,毕竟还是未结婚的姑娘,更在乎外表些。
    刘珂笑了笑:“我老家也是乡下的。”
    凌婧松了口气:“那就好,到时我有啥不懂的,也仰仗你了哈。”
    她们去的地方叫梓乡,离市里六七个小时的车程。
    不知道当地环境怎样,能备的,都得备好,到时再临时采购,穷乡僻壤的,肯定不方便。
    既已决定去支教,学校的课都交代给其他老师了。
    晚上,刘珂和凌婧约好一同前往超市。
    凌婧是个有生活智慧的女人,又是理科老师,对于要购置的东西,清单已成形在脑海里,条理清晰,刘珂反倒插不上手,只帮她推购物车。
    走到蔬菜区,凌婧说:“今晚上来我家吃饭吧,做顿丰盛的,到梓乡可能就清汤寡水了。”她先入为主地将未来的支教生活想得清苦。
    凌婧去挑鱼时,刘珂靠着冷藏柜,购物车拉到身边,掏出手机,给叶沉发了条微信。
    他很快回了。大学这时都在军训,他情况特殊,想必得了假。也不知道他是在宿舍,还是在其他哪儿。
    叶沉:去多久?
    刘珂:两年。
    那边有两分钟的沉默。他可能正想着如何回复。
    刘珂先发制人:在看书?
    叶沉回很快:不是,在闲逛。
    刘珂手压在冰柜的玻璃上,很冰,腰那块也冰得很。想着他在走路,便没再回他了。她往上翻着记录,上一次说话,还是叶沉发来的录取通知书。
    居然有这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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