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爹老娘都这么开口了,陈瑞铭再不情愿也没办法,更何况无论如何他确实是陈涵涵的亲伯伯,心里有气,但又不能真的不管她,于是就组织了一场饭局,拉下老脸去请顾望和李源吃饭,事先还不好意思告诉他们自己会带上陈涵涵,参加饭局的时候才带上她,吃饭的时候又让她当着自己的面亲自给顾望道歉。
其实顾望和李源来参加饭局之前就能猜到陈瑞铭这次请吃饭的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他们确实也没法拒绝,毕竟他们俩当初是靠着陈瑞铭的提携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心里恨陈涵涵恨得牙痒痒,可是他们不能不给陈瑞铭面子,尤其是顾望,他想把公主娶回家,就一定要过陈瑞铭这一关,所以只能选择原谅陈涵涵。
陈涵涵给云转捅出了天大的篓子,最后却这么不了了之,最不甘心的就是陈暖冬。
爷爷奶奶来找她,让她去跟顾望说好话,帮陈涵涵求情的时候,陈暖冬当场就被气哭了,凭什么这么不公平?她和顾望相爱了将近五年,太知道他这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容易了,陈涵涵这次的所作所为就是在重新揭开他的伤疤,她心疼,所以陈暖冬直接拒绝了爷爷奶奶的请求。
陈老太太和陈老爷子又气又无奈,但他们气得到不是陈暖冬不愿意帮陈涵涵,而是她竟然为了一个那样的男人忤逆长辈。
陈暖冬当时没有反驳,而是哭着问了一句:“如果他放过了陈涵涵,你们就能让我嫁给他吗?”
陈老太太和陈老爷子的态度十分坚决——绝对不可能。
陈暖冬没再说什么,直接站起来走了。
她想和顾望在一起,五年前就想,但那时的他们都不够成熟,一个太现实,一个太天真,爱情再坚固也抵不过世家与背景的差距。
现在他们都成熟了,世家与背景对于他们而言也不再是无法跨越的鸿沟,所以陈暖冬不想再和他分开了,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有了孩子,她不更想让女儿没有爸爸,而且长辈们对待顾望的不公让她无法接受,家庭给她的压力令她喘不过气,于是她再一次的选择了抗争。
和爷爷奶奶谈崩之后,陈暖冬直接抱着孩子走了,除了一个随身的挎包,她什么也没带。
那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再过一天,就是圣诞节,她的生日。
陈老爷子和陈老太太一大早就来找她了,那个时候还不到七点半,陈听劝还没去幼儿园,所以陈暖冬抱着女儿出门的时候,没人怀疑她是要离开这个家,都以为她是要去送听劝上幼儿园。
临出门前,她妈穆亚芳还特意来找了她一趟,让她别再任性了,还要求她今天晚上回来后去给爷爷奶奶道歉。
陈暖冬只回了一句:“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然后就抱着女儿走了。
陈家的别墅在西辅市南郊,西辅大学新校区在西辅市西区,斜跨了半整个西辅市,为了送外孙女上幼儿园,陈瑞铭还特意安排了司机,天天负责接送陈暖冬她们母女俩上学,这天早上,陈暖冬如同往常一样抱着陈听劝上了她爸安排的车,然后就开始在心里面策划着新一轮的反抗计划。
她什么都能忍,就是忍不了家里人对顾望的态度——瞧不起他的出身和过去,却又要求他去原谅陈涵涵,就好像他原谅陈涵涵是理所当然,因为他没有陈涵涵出身高贵,所以他受再多辱骂和委屈都是小事一桩,根本不值得一提,而陈涵涵这个罪魁祸首却不能受一点委屈,甚至不能受一丝惩罚,因为她害的人是顾望,是个被他们瞧不起的人,所以没必要受惩罚。
说到底,陈暖冬痛恨的,是家里人对顾望的轻蔑和不公,这个男人她爱了五年,太知道他有多么不容易了,所以她替他委屈,你们凭什么这么对他?
越是这么想,陈暖冬心里就越难受,眼泪控制不住地就涌出了眼眶,但又怕女儿看见,赶紧把头转向了窗外。
十二月天寒,车窗没开,窗面上还贴了防爆膜,人站在车外看不到车内部,但是坐在车里面的人却能将外面看的清清楚楚。
司机将车开出别墅区的时候,陈暖冬看到对面迎面开进来了一脸银色法拉利跑车。
冬日清晨阳光和煦,明媚,却不刺目,柔柔的光线投射到法拉利的车前挡风玻璃上,并未造成强烈的放光,反而将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映的清清楚楚。
是林季川。
陈暖冬瞬间僵住了,圣诞节,林季川回来了。
惊诧之下,在车身与法拉利擦身而过的时候,陈暖冬还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她已经将近四年没见过林季川了。
司机似乎是察觉到了陈暖冬的震惊,开口解释道:“其实林少爷两天前就回来了。”
陈暖冬怔住了,她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其实她应该预料到的,因为林季川他妈早就警告过她,说她儿子会在圣诞节前后回来,让她别去打扰他,不过她这几天也没那个精力去关心林季川回没回来,她只关心顾望。
司机把她们送到幼儿园之后就开着车走了,但是陈暖冬却没像平常一样牵着女儿的小手把她送去幼儿园,而是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快步朝着马路边走了过去。
小小的陈听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妈妈,好奇地问:“妈妈,我们为什么不去幼儿园?”
陈暖冬一边伸手拦出租车一边回:“我们去找爸爸。”
陈听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兴奋又激动地问:“真的嘛?”
“当然是真的,以后我们和爸爸一起住好不好?再也不和爸爸分开了。”出租车缓缓地停到了路边,陈暖冬打开了车门,抱着女儿上车。
陈听劝一听再也不和爸爸分开了,立即重重地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又拧起了小眉毛,纠结又伤感地说:“可是我也不想和姥姥姥爷还有舅舅舅妈分开,还有小弟弟,我也舍不得他。”
陈暖冬理解女儿的想法,毕竟她从出生起,这些亲人就已经围绕在她的生命中,自然是舍不得分开的。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陈暖冬才回道:“我们不是和他们分开,一家人是永远不会分开的,我们只不过是去和爸爸住,如果你想他们,我们随时可以回去看他们呀。”
陈听劝还是很伤感:“可是我就不能天天看到他们了。”
陈暖冬温声回道:“但是你就可以和别的小朋友一样,天天见到爸爸了,对不对?而且你不觉得,现在爸爸很孤单么?他也需要你的陪伴。”
陈听劝噘着小嘴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爸爸,因为她不想让爸爸孤单,姥爷有姥姥陪,舅舅有舅妈和小宝宝陪,只有爸爸没人陪。
云转总部在北开发区,司机直接上了环线,二十分钟左右就将车开到了云转集团的总部大楼前。
大楼前面建了一座观赏性花园,花园中心还有一座喷泉,时值冬季,大部分植被全部凋敝了,花园里哪哪都是光秃秃的,喷泉也没开,不然肯定会被冻上。
陈暖冬先抱着陈听劝坐到了喷泉边上的长椅上,然后拿出手机,给顾望打了个电话,然而顾望却没接,或许是在开晨会?
陈暖冬不想打扰他,却又不死心,甚至有些着急,以她的经验之谈,离家出走这事儿,战线拖得太长总是会出变故,犹豫了一会儿,她又给他打了第二通电话,还是没人接。
陈暖冬有些失望,却没继续打第三个,她也知道,他现在很忙。
心里空落落的感觉,还有些担心和害怕,像是一个做了坏事的孩子,逃跑的时候却找不到自己的接头人。
似乎是感觉到了妈妈有些难过,陈听劝立即关心地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没事。”陈暖冬勉强冲着女儿笑了一下,轻叹了口气,又抱着她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爸爸现在有点忙,我们先去幼儿园好不好?今天老师是不是要带你们做手工?”
陈听劝现在已经不抵触去幼儿园了,甚至还很喜欢,因为幼儿园里有好多小朋友陪她玩,老师每天还会带她们做各种各样的手工,她超级喜欢,于是立即点了点头,小奶音脆脆地回答:“好!”
“真听话。”陈暖冬在女儿脸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而后又原路返回,打车将她送到了幼儿园。
绕了这么一大圈,把女儿送回到幼儿园后,已经快九点了,她们专业第一节 有课,但是她逃课了,九点半第一节课下课,第二节课十点开始,她现在去学校倒是不耽误上第二节课,西辅大学就在双语幼儿园旁边,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站在幼儿园门口呆呆地想了一会儿,陈暖冬又决定回学校了,顾望没有回她消息,计划暂时被搁浅了,反正也没事儿干,不如回去上课。
往学校走的路上,她甚至在怀疑,自己下了课后还有没有继续反抗的勇气,她想带着女儿去找顾望,如同真正的一家人一样,一直生活在一起,但她也明白这么做的后果——这次家人一定不会再原谅她的任性,她是在与整个家族作对。
回学校的路上,陈暖冬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很焦虑,也很害怕,因为她不知道顾望会不会支持她这么做。
她又想到了四年前,签志愿书那天,她不想签,不想去东辅,濒临绝境的感觉,她想让顾望救她。哪怕全世界都放弃了她,只要他能够支持她,她就有反抗的勇气,他就是她的勇气。
然而他没有,他也放弃了她。
她很害怕会重蹈覆辙,如果他这次依旧选择妥协,那么她以后绝对再也不会有和他在一起的勇气了。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今天中午来学校接我吧,明天我过生日。】
天寒地冻,她一直捧着手机,等他的回信,但是她的手都被冻红了,他依旧没回她消息。
九点三十五了,第一节 课结束了。
陈暖冬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了包里,原地跺了几下被冻僵的双脚,而后一边搓着手一边朝着教育学院的教学楼走。
早上还阳光明媚,现在忽然就变天了,阳光被挡在了阴云后,天色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又冷又阴,感觉要下雪,寒风还冷飕飕地吹。
第一节下课后,大学生们纷纷涌出了教学楼,一个个穿着羽绒大衣,戴着围巾手套,背着书包朝着下一个要上课的教学楼转移,陈暖冬跟随着人群移动,即将走到教育学院的时候,她转进了小超市,准备买瓶热饮暖暖手,今天出门太着急,她没带手套。
排队结账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站在前面的几个小女生在讨论下课后在教育学院门口遇到的帅哥,还开着法拉利,绝对高富帅,感觉不像是西辅大的,因为以前没见过,不然以他这颜值,早成众人皆知的校草了。
当时陈暖冬满心都是事儿,所以并没有多想,低着头排队,结完账就走了,然而当她走到教育学院门口的时候,忽然僵在了原地,呆若木鸡地看着不远处那位身穿黑色羽绒服、双手插兜、赖洋洋地斜倚在银色法拉利车身上的人。
林季川看到陈暖冬后,先朝她笑了一下,而后站直了身体,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叛逆少女,你又逃课了?”
这人怎么就是改不了欠揍的毛病啊?陈暖冬不服气地回了一句:“说谁叛逆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逃课了?”
第72章
看到林季川的那一刻, 陈暖冬是震惊的, 甚是错愕。
自从四年前她抱着刚出生的听劝回西辅后,林家就与陈家断交了, 林季川也在半年后出国了, 整整四年都没有回来过,从那时开始, 她就没有再见过他一次。
她以为林季川恨她,而且以他那种高傲的性格, 或许还会恨她一辈子, 但她没想到, 他竟然还会来找她。
虽然开口就是互怼,但是陈暖冬心里的震惊并未消散,甚至不降反升,紧接着就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林季川依旧如同几年前那样吊儿郎当, 又贱又傲娇地回道:“留洋归来, 找你炫耀。”说完又一扭头, 张开右臂将手掌伸向不远处的银色法拉利, “怎么样?够不够拉风?”
这人还真是一点也没变……陈暖冬叹了口气, 回了句:“太拉风了,我眼都要被闪瞎了。”
林季川下巴一仰:“走,哥带你兜风去,顺便请你吃饭。”
“现在?”陈暖冬有点措不及防,“我还要上课呢。”
林季川眉头一挑:“你都逃了一节课了,还在乎逃第二节课?”
这话说得好像她是个逃课惯犯一样, 陈暖冬有点不服气,而且她觉得,既然现在他们两个已经各自安好了,就算是再次重逢,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不然继续纠缠下去,对谁都不是好事儿,更何况林季川他妈早就把丑话说在前面了,要是让她知道她没有拒绝她儿子,估计以后还要来找她的事儿,她的事儿现在已经够棘手了,不需要她再来添堵了。
想了想,陈暖冬回道:“我刚才没上课是因为去送我女儿上幼儿园了,这节课我肯定要上,而且中午我还要和顾望一起吃饭呢,我有家有业有女儿,没时间陪你去兜风吃饭。”
林季川很聪明,当然明白陈暖冬什么意思,叹了口气,无奈又失落地回道:“咱俩可是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吧?”
陈暖冬认真地回道:“一起吃饭当然没什么,但是会让在乎我们的人心里不舒服。”
林季川不置可否,摆出了一副投降的架势:“行行行,你先去上课吧,等你上完课再说。”
陈暖冬有些无奈:“快回去吧,天也怪冷的,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和顾望一起请你吃饭。”
“我差他那一顿饭?”林季川冷哼了一声,不屑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吃他一口饭,除非时光倒流,他不去勾搭你。”
“你行了。”陈暖冬懒得在跟他扯了,“我马上迟到了,去上课了,你赶紧走吧。”
林季川敷衍地回了个:“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陈暖冬叹了口气,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去上课了。
十点开始上课,一节课一个半小时,上课的时候,陈暖冬一直无法集中注意力,时不时的就要看一眼已经被关了静音的手机,等着顾望的回信,然而一直到十一点半下课,顾望都没有回她的消息。
陈暖冬没有生气,因为她能理解他,云转刚度过一场大型的公关危机,现在的善后工作一定很忙,但是理解并不代表无动于衷,她或多或少会有些失落。
背着书包走出教育学院的时候,不出所料,林季川依旧斜靠在车门上等她,痞里痞气的大少爷形象又骚气又扎眼,吸引了不少路过的小女生们的目光。
陈暖冬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朝着他走过去。
林季川站直了身体,一边开车门一边幸灾乐祸地说:“看来你男人放你鸽子啊,还是跟我去吃饭吧。”
陈暖冬还是不死心,又看了一眼手机,顾望依旧没回她。林季川看出来她还在犹豫,扶着车门,略带哀求地说:“我又不想干什么,就是找你叙叙旧,陈仙女赏个脸行么?”
陈暖冬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上了林季川的车。
……
整个上午,顾望一直在开会,和集团高层们商讨公关危机宣告解除后集团的下一步发展战略,这场战略会议从早上八点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一点半才结束。
会议开始前一个小时顾望就到了公司,先去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把手机放到了办公桌上,然后就开始翻阅等会儿开会时要用的文件,其实这些文件他昨晚就看过一遍了,但是今天早上又忽然有了些新想法,所以才来的这么早,修改文件内容。
他有点工作狂的属性,只要投入工作状态,就自动屏蔽了工作以外的事情,由于太过投入,他去开会的时候甚至都忘记了拿手机,只记得要带文件,所以一直到下午两点,他才看到手机消息提示,继而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明天是暖冬的23岁生日。
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