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几桌人家见蒋溪桥的护卫给庄家小姐送烤肉,都频频看过来,看来这桩婚事还有戏。
那么多人看着,庄姝槿赧颜,“替我谢谢你家大人。”
“都是一家人,夫人不必客气。”护卫不觉地连称呼都变了。
他说得小声,没有其他人听见,但坐庄姝槿旁边的德云大长公主可听见了。护卫走后,大长公主带着几分戏谑地道:“妹妹,这是什么情况啊?”
“……”庄姝槿却红透了脸,她是对蒋溪桥有意,但不明白他……为何退了婚还这般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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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宴后,还有几个节目,比如射箭比赛,贵族圈里有一种风气,男子不会射箭是为辱,但箭术好不好就不一定了。
贵公子里箭术出挑的没有几个,也就那几个将门出身的。
这样的比赛总有彩头,皇叔和太后都下了旨前三名者有重赏。
“这样的比赛,还是交给年轻公子们吧。”人群中有人说道。
苏清娆听着觉得声音耳熟,看过去,正是那日去外祖家拜访的将军。
董海澍拱手说道:“太后,王爷,在场不乏武将,若是臣等武将也参与其中,岂不对公子们不公平吗?”
这话是有理的,但有些小心眼的公子就不乐意听了,这不是瞧不起人嘛。明明在此之前,他们都担心过这个问题,他们哪里比得过那些平日舞刀弄枪的武将。射术对他们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来说只是一种运动,而对那些武将却是不可或缺的技术。
权衡之下,还是觉得他们不参加为好,不然彩头都被他们占光了。所以都默认了。
那二位做主的人还未说话,便有人开口了:“董将军这是瞧不起我们呢?男子汉大丈夫,没有什么公不公平的,都一起上!”
说话者正是那刚被封了子爵的柳家长孙柳子琰,十六七岁的少年,由于从小生长在军营,他跟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不一样,身姿矫健,肤色略黑,眉眼间尽是桀骜乖张。
那小子,从小就被捧上云端,目中无人,骄傲自负。董海澍暗骂了句,不知天高地厚。
皇叔允了他。
侍卫们早就搭好箭靶,场地够阔,搭了十道靶子,有百米之远。男子们摩拳擦掌,蓄势待发。这样的场合不外乎是出风头最好的时机了。
第一个上场的是周将军的儿子,满当当的自信,射了第六道靶子,全场欢呼叫好。
连庄敏都激动地拍起手来,抽空问苏清娆:“姐姐,你想不想学箭术?”
苏清娆也看呆了,连连点头,“想!”
“以后我教你!”
“……你行吗?”说实话,苏清娆不是很信得过她。
“教你绰绰有余了。”
之后再上场的几家公子,都没能超过周公子,最多只能射到第五靶子。
等全部年轻公子都陆续试完了,最高记录也还是周公子的。董海澍在下面看着,频频摇头,可他科班出身的又一把年纪了跟这些十几二十岁的小屁孩比试……他觉得有点自降身份。
再之后,两名武将按捺不住上场了,到底是混过军营的,两人出手,随意地那么一射,一个射中了第九道箭靶,一个射中第十道。
众人拍手叫好,这样的比赛不过娱乐而已,贵族们还没有那么心胸狭隘,输得起。
最后,便没人了。所有人把目光都转向了那位轻狂恣骜的少年。
庄敏暗暗念咒道:“射不中射不中射不中……”
苏清娆不禁笑了出来。
柳子琰上场,接过侍卫递来的弓。他的弓比其他人的要大得多,弓身足有他的一半高。他拍了一下弓箭,扭头看向台下的某一个方向,自信地一笑,以拇指勾弦,弓如满月。
台下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他手中的箭羽嗖地一声便飞了出去,笔直地射中第十道靶子。
静了片刻,众人才很给面子的鼓起了掌。不过话说回来,他连老虎都猎得了,这个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哼!碰巧而已!”庄敏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
第18章
所以最后是柳子琰和两位武将得了赏赐,太后准备的彩头是一只白瓷鸡首壶,赐给自己娘家侄儿。
没想到那柳子琰看都不看那名贵的瓷壶一眼,也没有跪下谢恩,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串色泽艳丽又不失端庄的天眼珠,而后向那首座的二人开了口,不过却是看着那位得了天珠的卫将军:“微臣相中的是皇叔这一件,不知卫将军可否割爱?”
“……”卫将军像是被雷劈了般,心差点没跳出来,这个无法无天的贵公子,他不要命他还想活呢!
这个话,卫将军怎么敢接,诚惶诚恐地看向那赏赐天珠的人,深揖到底,说:“此乃皇叔赏赐的,臣不敢随意转赠他人。”
“本公子不会让卫将军白白拱手相让,用太后娘娘这只白瓷鸡首壶与卫将军交换,难道你觉得太后娘娘的赏赐比不得你这串天珠?”
“……”卫将军心道许是自己也射了第十道靶子,并列第一,所以那争强好胜的柳公子把他给记恨上了。虽是武臣,他却也深谙说话之道,仍是毕恭毕敬地给上头的人作揖,“太后娘娘和皇叔的彩头同等尊贵,若公子实在心仪对在下这串天珠,还得太后和皇叔的恩准,在下才能与公子行交换之举。”
“太后,皇叔,您二人不介意吧?”
众人早就被他吓得半死,那不可一世的柳子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地触犯天威了。有人替他捏一把冷汗,有人斗胆偷偷抬眼去看那太后皇叔的反应。
太后早就气青了脸,虽说这是她娘家侄儿,本该是一条心,但并不代表他可以触犯她堂堂一国太后的威严。而另一位,那张美如冠玉的脸仍是不喜不怒的表情。
皇叔还没发话,那愣了半天的柳丞相终于反应过来了,上前呵斥他家孙子:“太后和皇叔面前,不得放肆!还不快认罪!”
“柳相言重了,令公子何罪之有。”封钺淡笑道:“柳公子既然想换,那便换罢,不过是小事。”
柳子琰一副胜利者的一笑,挑了挑眉。柳丞相暗瞪了孙子一眼,默叹一口气。既然上头都说了,卫将军也不怕得罪太后皇叔,就跟他换了。
众人一阵唏嘘,有些人不禁想道,皇叔真是心胸广阔,果然君子之风是平常人所不能及的。有人暗道,柳家的恩宠果然不同于一般人。也有人觉得,柳家权势滔天,而皇叔……奈何不了他们,只能给足面子罢。
大家以为柳子琰不过是针对卫将军罢,所以借彩头压一压他。然,柳子琰一接过那串天珠,转手就交给了自己的护卫说:“这串珠子这么漂亮……便送给场上最美的小姐吧。”
“……”众人大跌眼镜,什么?
方才他要求的换彩头尚可认为是无礼无知,现在当众就要把刚换来的、皇叔的赏赐转头就赠给别人?这……这柳子琰未免太恃宠而骄了!上头大可降个藐视天家的罪。
柳子琰的护卫面无表情的双手捧着那串天珠,直直走向了女眷堆儿。
停在了苏清娆的面前。
众人:“……”
苏清娆:“……”
她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摇着头说:“我不要。”
苏清娆拒绝得简单直接,虽然这珠子真的挺好看的……但是无缘无故她干嘛要收别人的东西。
那不可一世的少年斜了眼她,嗤笑了声,那眼神别提有多神气。柳丞相再也憋不住了,这孙子回京就是专门给他惹祸来的,连忙跪下俯首:“愚孙年幼无知,还望太后皇叔开恩。”
太后也是头疼,她再生气也不会治自家侄子的罪,但她也不好说话,看了一眼自己那个小叔子。
“爱卿请起,那彩头是令公子赢得的,那自然是归他所有,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有何错之?又何来开恩一说?”封钺看着下面那场戏,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众人面面相觑,皇叔非但没有怪罪,还替那个小人开脱!啧啧啧……再看那个柳子琰,嚣张上天了都!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万人之上的摄政皇叔又如何,还不是奈何不了我。
柳子琰确实是这么想的。
“既然那位漂亮的小姐不好意思收,改日本公子送上府上就是。”
庄敏那暴脾气,一刻都忍不了,她一把就抢过那个护卫手里的东西,说:“这是我舅舅的东西,你这种人看都不配看!”
话说,庄敏行事风格与其他贵女不太一样,贵女们一般这种情况都会心高气傲地拒绝到底,一副不与他人计较的模样。但庄敏偏不,她认得那个珠子,是来自吐蕃的贡品,于吐蕃可是圣物,于地大物博的大燕也是罕见的珍品。
为什么要便宜了那种小人?
柳子琰很是鄙夷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本公子说的是全场最美的小姐,你哪儿来的自信?”
“我还就是全场最美的,怎么?你有意见?”庄敏叉着腰仰着头瞪着眼看他。
“……”柳公子翻了个白眼,一副你赢了的表情。
众人: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柳子琰和祺茗郡主不合已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了,小辈们的小打小闹,长辈们倒是不好插嘴。那串天珠最后自然是落在庄敏的手里了。
庄敏实在气得不行,回了营帐愤恨地踢了一下凳子,呼呼地穿着粗气,骂道:“真是气死我了!你说舅舅他干嘛不一道旨杀了他算了!哼,舅舅根本就是软柿子!”
苏清娆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说她那站在神坛的舅舅的不好。不过,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表妹讨厌那个柳子琰了,她也讨厌。
德云大长公主随后进来,听见女儿的话,伸出食指戳了下她的脑袋,嗔骂道:“你懂什么。”
与此同时柳家的营帐,柳丞相愁得犯头疼,半倚在榻上由侍女给他按摩。
“祖父,我看您是年纪大了畏首畏尾的,什么都不敢做。如今咱们家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我真不知道您还怕什么。”
柳丞相罢了罢手,叫他别说了。柳子琰偏停不下来,一想到白日那个身在高位的王爷都不得不敬让他三分,他就觉得解气得很。他不过猎了个老虎,他就赏了他爵位,还不是上赶着巴结他们柳家。
“那景王算个什么东西,我就算当他面骂他几声又如何,他还不是得给我笑脸,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你给我住口!”柳丞相被气得青筋微暴,吓得侍女连连后退两步。
柳丞相手指着狂妄自大的孙儿,无奈又垂下,他们柳家虽然权大势大,但绝不敢居功自傲,太过张扬,他和儿子素来低调,怎么就这个孙子……
迟早有一天得惹祸上身!
——
翌日,所有人便都打道回府。
这回,庄敏也不骑马了,拉着苏清娆一起坐马车,刚好柳氏被太后叫去了,车里便只剩下她们和庄姝槿。
昨日苏清娆没有机会问母亲,现在没有外人,她总算可以跟娘聊聊心事了。
“娘,怎么样?”苏清娆坐过去便问,“你和蒋叔叔……昨天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庄姝槿犹犹豫豫地道。
苏清娆一脸失望,昨儿她特意给他们俩留独处的机会,蒋叔叔竟是什么也没说?对此,庄敏倒是有几分理解,拍拍她的肩膀说:“读书人最是正经了,你看我舅舅就知道了。”
庄姝槿说的倒是真,昨儿蒋溪桥问候了她的父亲母亲,没有说别的那些狩猎的人都回来了,为了避嫌二人只好分开。
回到庄家,午时不到。
庄敏没有跟她们回庄府,而是直接跟着自己的舅舅回皇宫去了。庄姝槿母女洗浴过后才去看两位老人,刚进前院,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炖野鸡的味道。
庄姝槿先前就听大哥说父亲喜欢吃野鸡,昨天便派了人送回来。
恰逢婆子刚从厨房端出来,庄姝槿便让她交给自己,和女儿进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