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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冯玉兰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因为陆德诚把事情说得很严重,女鬼已经缠上孩子了,顾长生怕耽误事,都没等第二天,直接就跟着他过去。
    陆德诚的老板叫林宏发,住在郊区。虽然郊区的空气比市中心的好一些,适合病人休养,不过离顾长生的店,就有些远了。
    好在现在这个点,不是上下班的时间。路上没堵车,到地方的时候,也才十点。解决完这事,应该还来得及回家吃夜宵。希望俞知乐那家伙,还记得给他留吃的。不过考虑到俞知乐的食量,回去后,八成还得自己再动手重新做。
    顾长生坐在车上,忍不住回想起厨房冰箱里还有什么食材。
    “这就是顾大师吧?”顾长生一到林宏发家里,保姆就迎了出来:“大师您快坐。先生和太太还没出院,说是很遗憾没办法招待您,让您自己随意。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我会马上给您备齐。”
    保姆很健谈,热情地给顾长生倒了杯茶:“少爷就在楼上,他伤口还没好全,一直在房间里躺着,大师您看,是不是需要我请少爷下来?”
    “不用,方便的话,我能上去看看吗?”客厅里有淡淡的阴气萦绕,看来确实是有鬼来过,而不是林宏发夫妻俩胡思乱想瞎猜测。顾长生没喝茶,目光一扫,就发现阴气是从楼上溢下来的。
    “方便,方便,怎么不方便。大师您请。”听到不用孩子下来,保姆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带路:“少爷就住在右手边第一间。”
    顾长生进去的时候,少年还没睡,正在翻课本。一看见保姆,对方连忙把课本藏进被子里:“我看连环画呢,是在玩,不会累到的。你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身体恢复好后,他就能像正常人一样去学校上课了。
    从来没去过学校,少年有些担心跟不上课程。但他父母怕他学习太过用功伤神,影响到伤口恢复,一直禁止他碰课本。碍于这个,少年只好跟打游击战似的,每天都躲起来偷偷地看。
    谁家孩子在这年纪,不是憨吃傻玩,皮得不得了,看见课本就跟看见洪水猛兽似的,避之不及。就连她家那臭小子,比少年大两岁,满脑子都还只知道玩。
    保姆被少年说得有些心酸,不仅没揭穿他,反而顺着他的话说:“阿姨知道安安看的是连环画,不会告诉先生太太的。不过安安下次无聊,想看连环画的时候,记得把床头灯打开,不然屋子里太暗了,看书会伤眼睛。安安也不想去学校的时候,变成近视眼吧?”
    少年乖巧地摇头,他不想眼睛生病。
    “那就对了,安安要听话。”保姆走过去打开床头灯,见少年看向顾长生,于是介绍道:“这是顾大师。安安最近不是休息不好,老是做噩梦么,先生特意请了顾大师来帮忙。别看顾大师年轻,不过特别有本事,一定能帮安安解决掉这毛病。”
    “你叫安安?”
    少年很少见生人,听到顾长生的问话,有些害羞地点头:“我叫林安寿,安安是小名。”
    长寿平安。好名字,好寓意。
    面相也是好面相。十五岁前虽然多灾多病,但十五岁一过,运势就起来了。是一生顺遂,富足平安的面相,和名字十分相合。只可惜现在少年身上,却背负了孽债,这笔孽债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却会影响到他以后的命运。
    少年的孽债看起来并不像是胎里带来的,应该不是上辈子做恶太多,以至于牵连到这一世。反而更像是,这辈子才背负上的。
    按陆德诚的说法,林安寿因为有心脏病,一直在家里养着,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再加上他年纪不大,到哪都有人跟着。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是想做坏事都没机会。更何况,看性格,少年也不是这块料。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对术士来说,面相是骗不了人的。只要面对面看过,这人是个什么性格,他就能看个七八分。
    尤其是,仔细一看,林安寿的父母宫有些发红,红到深处,都染上黑了。这说明,这笔孽债,很有可能是他父母造下的,这才牵连到他。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明明林安寿身上有孽债,这孽债的威力却小到只影响他休息。哪怕偶尔精神恍惚出了意外,也没造成什么大伤害。因为分摊到他身上的孽债十分有限,大头应该还在他父母那。
    林安寿的房间里,是有鬼气存在,鬼气的浓度也比楼下高。但陆德诚嘴里的女鬼,却并不在这里。种种迹象让顾长生觉得,事情并不像对方说的那样简单。
    这里面,应该有什么内情。
    顾长生面上没一点异样,笑着和林安寿告别。
    小心地掩上门,保姆跟在顾长生身后下楼。送顾长生过来后,陆德诚一直没走,他坐在沙发上,看到顾长生下来,连忙站起来迎上去:“大师,怎么样了?”
    他是真心实意地在担心。
    发觉这点后,顾长生又看了一眼保姆,保姆脸上的担心也毫不作假。
    听到陆德诚问,保姆紧张地看向顾长生,追问道:“大师,孩子没事吧?那女鬼是不是已经被赶走了。”
    虽然没看见顾大师有什么动作。但也许高人就是这样的呢,无形之中就把事情做成了也不是不可能。
    顾长生摇摇头:“我没看见女鬼。”
    “那其实是没闹鬼,我们都弄错了?”
    “房间里是有鬼气存在,应该有鬼在里面停留过。不过,”顾长生停下脚步,态度严肃:“希望两位转告林先生,有些事,光是瞒,是瞒不住的。恕我才疏学浅,无能为力。”
    “好好的,顾大师您这是……”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保姆急了。陆德诚似懂非懂。
    求人办事还遮遮掩掩的,这委托他不乐意接。
    再说了,谁知道那孽债是怎么来的。幸好没收定金,要不然想走都不行。顾长生无视了对方的挽留,直接离开。
    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他可不想糊里糊涂就助纣为虐!
    第25章 第四钵佛跳墙
    话是这样说,但不管怎么样,孩子总是无辜的。女鬼也有极有可能是被冤枉抹黑的,顾长生不可能放着他们不管。为了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顾长生走是走了,但是出了林宏发家大门,却没有出这个小区。
    顾长生隐住身形,在林宏发家附近守株待兔。果然,没过多久,在其他人口中,生病住院的林宏发夫妻俩,就出现了。
    保姆从别墅里迎了出来,双方在门口站了一小会,似乎是在说什么。顾长生站得远,有些听不清。
    第一次干这种事,准备有些不足。
    好在也不是没有办法,顾长生揉揉耳朵:“湄洲湾上林默娘,天上圣母诚相助。座下二将听派遣,目视千里顺风耳。”
    开了神目灵耳之后,顾长生耳聪目明,看得远听得更远。只是用来听别墅那边说什么,完全是大材小用。哪怕是千里之外的动静,这会只要他想,心念一动,也能看见听到。
    “先生太太?”保姆脸上有些疑惑。先生和太太不是在医院里静养么?
    冯玉兰挽着丈夫的手,勉强笑了笑:“我们听说顾大师没接委托,实在是放心不下,干脆就回来看看。”
    “之前也是我们做得不对,不应该因为身体原因就没亲自回来迎接大师。大师不愿意接委托,大概就是觉得我们太怠慢他。”林宏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脸上犯愁,眼睛里却满是狠厉。
    要不是之前联系好的术士突然没了消息,他也不至于临时让人去找这个狗屁顾大师。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
    可怜天下父母心。
    保姆没看出来不对,连忙安慰道:“大师只是说力有不逮,也许真的是他实力不足,这才不敢轻易接下。”毕竟那位顾大师,看起来十分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年轻人实力低微,对付不了厉鬼也是正常的事。
    实力低微?
    盛名之下无虚士。那小子年纪轻轻就能闯出这么大的名头,又怎么会连个小鬼都对付不了。
    说白了,不过是看出了点什么,不愿意帮忙而已。
    林宏发没再说什么,带着妻子进屋子。先礼后兵,他心里早已经下定决心,接下来要来硬的。
    再是大师,也是肉体凡胎。对付得了鬼怪,难道还抵挡得住刀木仓?
    顾长生藏在暗地里,把他们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也把林宏发夫妻俩的面相看得明明白白。
    这对夫妻,面上笼煞,心狠手辣。
    林安寿身上的孽债,果然是受他们牵连。
    扫过冯玉兰的时候,顾长生目光一顿,难怪一直没看见女鬼,原来是藏在冯玉兰戴着的首饰里。
    冯玉兰手腕上带着一只玉镯,碧色通透,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按理说,这样的东西,最适合鬼物精怪栖身,不仅能借着上面的气机遮掩己身的鬼气妖气,还能滋润魂体,壮大实力,实在是首选。
    就是因为知道这点,发觉女鬼没跟在林宏发夫妻俩身边的时候,顾长生第一时间就去观察两人身上的玉石配饰,完全忽视掉了冯玉兰手指上,那枚反射着耀眼光芒的硕大钻石戒指。
    要不是刚好多看一眼,说不准他都还发现不了。
    顾长生的隐身只对人有效,鬼魂精怪之类的,还是能看到那里有人站着。他的目光在戒指上停留得太久,久到不正常。章欣雨心知暴露,主动钻了出来。
    悄无声息地离开林宏发夫妻,章欣雨飘到顾长生面前:“大师应该能看出来我没害过人。”
    她变鬼以后,也听说过顾长生的名头,知道他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因此倒也没有特别害怕。只是传言不一定可信,章欣雨心里,始终保持着警惕,一旦发现不对,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是没害过人。”
    到目前为止,女鬼对林家人做的那些事,都只能算是吓唬。她明显很理智,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章欣雨身上的魂气很纯净,没染上害过人命的黑色。最重要的是,她身上还带着一缕功德。虽然只是一缕,但也足以证明她的人品。品行败坏的人,哪怕刻意做了善事,也不会有功德加身。
    林宏发的那套话,完全站不住脚。
    一个身上有功德的人,又怎么会对许诺照顾自己父母下半辈子的人恩将仇报?!
    “其实林宏发之前让人来请过我。”顾长生突然开口。
    “这事我知道,他给陆德诚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要不然她之前见到顾长生的时候,也不会那么警惕:“不过你好像拒绝了。因为这个,林宏发很生气,当场就砸了一套茶具,说是要让你好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章欣雨话里的提醒之意,顾长生当然听了出来。哪怕这姑娘有她的小心思,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提醒自己,就已经很难得了。毕竟一个不小心,他如果惧怕林宏发的报复,不会帮忙不说,还会立马调转木仓头对付她。
    这是个好姑娘。
    顾长生觉得自己最近挺闲的。时间珍贵,他不应该虚度光阴:“不知道章小姐愿不愿意和我合作,我正巧缺个委托人。”
    “合作?”章欣雨一愣,明白了顾长生的意思后,她连忙点头。
    其实最开始,在知道真相以后,她就想过要找个术士合作。但是又不知道谁是骗子,谁有真本事。唯一听鬼友说过名字的顾长生,偏偏那时候,已经被林宏发抢先派人去请了。她只好放弃,打算直接自己想办法报仇。
    之前求而不得,这会机会主动送上门,章欣雨当然没有放过的道理。反正她工作很努力,遗产其实挺丰厚的,给父母留足养老钱以后,剩下的都可以给顾长生当报酬,不怕付不起。
    达成合作意向后,章欣雨也不回戒指了,一人一鬼转移阵地。
    回到顾长生家里,章欣雨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我运气太差,这才会出车祸。毕竟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有可能被呛死。我车祸抢救无效死亡,说出去还比较合理。所以我也就没怀疑。”章欣雨飘到沙发上,虽然没办法坐,但生前的习惯还是让她模拟出了坐的姿势。
    顾长生看她这样虚浮地坐着实在难受,索性烧了一炷对鬼有好处的香给她。被这么一滋补,章欣雨总算是能接触到实体,真真正正地坐着了。
    对顾长生感激地笑了笑,章欣雨怀念地摸了摸屁|股下的沙发,继续说道:“我死了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鬼差来带我。我一直飘在身体上空,当时看到医生取器官,我还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如果能移植成功,那我也就不算是完全死亡,这对我父母来说是极大的慰藉。”
    “但他们还是哭得很伤心,我父母领走我剩下的躯体火化后,没几天,人就瘦到快脱形了。我放心不下,就一直跟着他们。”章欣雨把滑落到腮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叹了口气:“当时陆陆续续有接受了捐献的家属去看望他们,安慰照料。我还很高兴,倒不是图他们报答,而是有客人上门,被他们这么一转移注意力,我父母就不会一味地沉浸在悲伤里。老两口年纪大了,哀伤过度对身体不好,我怕他们撑不住。”
    “也许是做贼心虚,林宏发夫妻是第一个过去的。不仅是第一个,而且后来还经常上门,说会照顾我父母一辈子。当时我真的是很感激。也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天意吧,有一天他们再过来的时候,我突发奇想,想跟着他们回去,去看看他家那个移植了我心脏的孩子。谁知道在路上,就听到了真相。”
    “林宏发找合适的心脏很久了,但是一直没遇到匹配的。我前几年签了捐献书,一年前他就发现我的心脏可能适配。但是我还年轻,他觉得他儿子等不起,于是就精心策划了那场车祸。为了模糊目标,扰乱警方的视线,让大家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他特意设计了连环车祸,用人命来填。这样我混在其中,就不显眼了。”
    “他很谨慎。怕车祸弄不死我,医院里又不好动手脚,特意安排了个医生在附近。等车祸一发生,那医生就假装路过,假装热心抢救,其实是掐断了我最后一丝生机。那医生做得很小心,被下了黑手后如果不往那边想,大家都只会以为我身上的伤势是车祸引起的。这样,伤势太重抢救不回来就很正常,怪不了谁。”
    说到这,章欣雨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他们不忍心壮年丧子,于是就害了我,让我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我父母什么都不知道,还把他们当好心人感激。”
    鬼是没有眼泪的,除非恨极怨极。
    每掉一滴眼泪,消耗的都是灵魂力量。章欣雨哭了一会儿,就自己停下来擦干眼泪。
    她还要留着力气报仇,不能放任自己难过太久。
    “顾哥,快开门,我给你送宵夜来了!”俞知乐拎着吃食从外面开门进来:“呃,顾哥你有客人啊?”
    章欣雨才受过香火,补得过头了力量外溢,暂时显了形。因此俞知乐一进来,就能看见她。
    不对啊,这大半夜的,谁家女孩子会这么晚待在陌生男人家里。
    两人之间距离那么远,一点都没亲密,看起来也不像顾哥女朋友。
    放下食物,走近了俞知乐这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女孩脸色青白,明显不是活人。意识到自己打扰了顾长生发展业务,俞知乐连忙弥补:“美女我顾哥很靠谱的,一定能解决你的事。别在意我,我是乱入。顾哥你忙,我先走了!”说完,俞知乐就慌慌忙忙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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