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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别人补了吗?以还以为你和吴恙多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你怎么不找吴恙给你补?蛇鼠一窝,把做鸡那套搁学校,以为自己很高贵吗?”
    齐嘉佳捏紧拳头,还未开口,突地一片影子闪过。
    根本来不及阻止,张芸一声惨叫,桌脚摩擦磕撞,吱嘎作响。轰咚巨响过后,椅子砸到地面,张芸已经被吴恙拽出座位,一路拖向走廊。
    班里尖叫起伏,却无人阻拦,有学生冲出了教室。
    张芸被揪着领口,呼吸困难,惊惧到面无血色。
    等到外面,吴恙才撒开她,张芸周身脱力,一下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吴恙面色阴沉,似山雨将来,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再说一遍试试?”
    张芸嘴唇颤抖,扬眸看他半晌,再发不出一个字,捂住了脸,嚎啕大哭。
    “你们干什么呢!”班主任收到报讯,快步赶了过来。
    林老师和政治老师也跟在她后边,面色同样焦急。
    追出去的周菡萏立在原处,心惊肉跳,如坠冰窖,整个人无法动弹。
    ——
    之后,一切变得失控,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张芸和吴恙连续几天都没有再来上课。
    周一,张芸的母亲就带着一张省立医院精神科的证明大闹高三办公室,坐在那里哭着求个说法。
    与此同时,同城媒体也以此大做文章,不惜用上“高三学霸怒揍同班女生,是压力大还是人品差”这样惊爆眼球的标题,整个陵中被推向风口浪尖。
    愈是名气显赫的学校,愈是容不得一点瑕疵,哪怕这“瑕疵”事出有因。
    就这样,以讹传讹,三人成虎,更多的家长开始担心自己孩子的在校人身安全,开始给校领导施压。
    班主任大概从学生口中了解到当日状况,向学校反映后,林老师也去了趟校长办公室。
    这一切,周菡萏都是从班里同学口中得知。齐嘉佳连续几天都趴在座位上,像颓败的花,没了生气。
    她安慰朋友无果,自己也心神不宁,寝食难安,担心齐嘉佳,担心吴恙,也担心林老师。
    可她也不敢去问,一切祸根是她,她甚至想,自己来替他们承受这一切。
    虽然林老师似乎并未受到影响,课上形貌如常,可周菡萏还是不敢再看他了,心底只有深深惭愧和懊悔。
    晚上回家吃饭,一旁看报纸的爸爸都轻描淡写问了句:“你们学校什么事啊,都要高考了,这群学生都不安分,是你们班吗?”
    周菡萏瞬间红眼,搁了筷子,撂下一句“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跑回房间,甩上门。
    她趴在桌上无声痛哭了一场,像要把这几天的压抑全部宣泄。
    哭累了,周菡萏擤了擤鼻子,取出手机,迟疑片刻,还是给林老师发了消息。
    “林老师,对不起。”
    林老师很快回了,语气如置身事外,毫不知情:怎么了?
    周菡萏详细解释,描述了当天所有事,末了还在道歉,一个劲道歉,说罪都在她。
    林老师耐心听她说完,还是回了三个字:我知道。
    周菡萏再次涌出泪花。
    他又说:你们班主任都和我说了。
    周菡萏胡乱抹着泪:同学都说你还被校长约谈了。
    林老师发了一个大笑表情,也送来了令她心安的话语:
    “是我自己去找校长的,”
    “补课并无不妥,别班也有数学基础较薄弱的学生在我这里补习。况且我也没收费,纯属个人意愿。”
    “学校迫于压力想给吴恙处分,我是去替他求情的。”
    “明天应该会出结果,只是通报批评,不会记档,你别担心了,也劝劝你朋友。”
    “专注眼下,端正坚定,努力恪守这两点才是最重要的。”
    ——
    和周菡萏道了晚安,林渊给妹妹发了条消息:谢了。
    林羡鱼回道:举手之劳。
    林渊说:也代我向陆医师道声谢。
    林羡鱼:免了,他还想谢你呢,本来就是他手底下小医生开假证,就算是亲戚也不能这样子啊。他今天在科里大发雷霆,把那小医生吓蔫了,没准回去一说,那学生家长也不敢再闹事了。我只希望你那些学生啊,都能考个北大清华的,对得起你的用心良苦情深义重。
    林渊似是想起某人某事,只笑了笑回:考南大就行。
    第1章 第三十一节课
    之后一切如林渊所料,家长不再闹事,张芸也重返课堂。吴恙的通报批评在学校告示栏上挂了一周,男孩子本身直内方外,没有分毫心虚,虽说走在学校仍不时遭人非议指点,但时间之流总会将一切尖锐磕绊冲涤平整。
    林渊听从上面建议,暂停了周末补习,任课照常。
    这一日,六班的数学课在上午第四节,未进教室门就听到了节拍有序的眼保健操声。
    林渊走上讲台,放下题册讲义,就下意识往一个方向望去。
    却没见着那张面孔。
    反应过来后,林渊不自觉笑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借着小孩们都闭着眼,他胆子也大了些,总习惯朝那瞧,却忘了这事之后,班主任已经把她跟张芸调开,去了别的位置。
    他颇觉自己好笑,内心叹气,重新抬眼找起来,搬到第二组第四排了,新同桌是申梦,是个没什么脾气的温和的女孩子,应该处得还不错。
    林渊多看了周菡萏两眼,她撑着一张白生生的小脸,眉头紧锁,淡红的唇瓣上下翕动,不知是在背诵哪门课程,但她也不算完全分心,双手还一板一眼地刮着眼周,有种正经的滑稽。
    林渊又忍不住勾起唇角,别开目光。
    ——
    周菡萏争分夺秒背着的是英语,一模成绩出来后,她掉了两名,分析了一下语数外三门试卷,她发现薄弱点在英语作文,所以每天逮到空就会默背名言好句、万能句型。
    四月天,茵草如毯,校园铁栅上爬满了粉白蔷薇,香气满溢。
    细雨绵密的清明一过,便是第二次模拟考,周菡萏的勤学苦练有了立竿见影的成效,她一跃而上来到全班第二,跻身年级前五十。
    齐嘉佳没完没了地撺掇她请客,于是,某个周末晚上,周菡萏向爸妈讨了五百块钱,找了家海鲜自助餐厅,打算带两位挚友大快朵颐。
    三个人找了张空桌坐下,吴恙想让两位女生先去取餐,周菡萏摇头:“免了吧,还是你俩夫唱妇随吧。”
    齐嘉佳啐完她,揽着吴恙胳膊有说有笑走了。
    周菡萏坐在原地看包,不时看下手机,有些无聊。
    身侧饕客憧憧,忽的,一道身影在她面前停下,只一个打量辨认的间隙,她就听见人叫她名字:
    “周菡萏。”
    语气笃定,并无迟疑。
    听见清沉耳熟的声音,周菡萏仓猝扬眸,只见林老师站在跟前,莞尔看她,笑意渐浓。
    周菡萏慌忙把手机揣兜,站起来叫了声“林老师”。
    他身后还有两人,一个是他妹妹,她记得;还有一位完全陌生的男人,个子很高,周身清肃,有股子难以接近的气势。
    林老师的妹妹穿着一袭白裙,像朵泛着香的栀子花,她凑上前问林老师:“你学生啊?”
    林老师看起来心情不错:“是啊。”
    “你好啊,小美女。”妹妹和她打招呼。
    周菡萏点头哈腰的,“林……”她不知如何称呼才算礼貌规矩,一时语塞。
    林羡鱼一眼了然:“叫我小鱼姐姐就行。”
    周菡萏立马听话唤道:“小鱼姐姐。”
    好似很少听见这种称谓,林羡鱼新鲜地咯咯直笑,回头调侃身边男人:“你也叫我一声小鱼姐姐听听。”
    那男人眉梢微挑,不予置评。
    周菡萏瞧得生趣,可也不敢笑,只抿了抿唇。
    林渊瞥见她对面沙发上两只松松垮垮的书包,问:“你们三剑客今天聚餐庆祝?”
    周菡萏听他如此形容他们仨,弯弯唇,点点头:“对,不过是我买单……”
    林渊又问:“买过了?”
    周菡萏:“嗯,”她也问:“老师你也过来吃饭的吗?”
    林渊颔首,不再说什么,只示意一处位置:“我们就坐那,离你们不远。”
    林老师一行人走后,周菡萏才拍拍胸脯,坐了回去。
    不一会,齐嘉佳跟吴恙满载而归,两张盘子一放下——荤素果蔬,煎炸烤蒸,色彩丰富,应有尽有。
    周菡萏接过齐嘉佳递来的一杯澄黄橙汁,咬着吸管说:“刚才遇到林老师了。”
    “哈?”对面两人很是讶异。
    周菡萏继续:“还有他妹妹,还有一个……”她斟酌两秒那人身份:“应该是他妹妹男朋友吧。”
    “在哪呢?在哪呢?”齐嘉佳立马竖起脖子,像是架起来的雷达,四处扫描关键人物。
    周菡萏小幅度回眼,探出手指了指:“那呢……”
    林老师目前的状态,与方才的她别无二致,妹妹和男友去取餐,徒留他一人形单影只。
    他单手撑脸,坐在位上,敛着长目,翻看手机。
    齐嘉佳叉了只凤尾虾,好奇道:“林老师女朋友呢?怎么没来?”
    周菡萏闻言,也愣了愣。她任延展延展到自己期望的领域,窃喜油然而生,怕友人看出迹象,只得用力清了两下喉咙,逼退肆溢的笑意。
    “不会分手了吧,太可怜了,一个人好苦啊,”齐嘉佳痛心疾首,当即掏出手机,点开学习小组,给他发消息,嘴里还念念有词她的打字内容:“林老师……来我们这吃吧……四个人刚刚好……”
    周菡萏掉头,以沙发背作掩,偷露出半只脸,观察他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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