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殷明珠的善良一比,江秋意只觉得羞愧难当。
而她刻意表现出来的疏离却没有让殷明珠止步,她半哭半笑的说:“我知道,我刚才听见了。”
江秋意错愕的抬起头,似乎是在问: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帮我?
殷明珠回答了她眼中的疑问:“姐姐救过我的命,那日在暖阁,如果没有姐姐,大概我也活不下来吧!”
那日,只怕是殷明珠一生之中最可怕的噩梦了,可却因为记忆并不怎么真切,她提起来时语气很平静,她对着司徒律锦说:“是不是陛下,如果没有江姐姐,我早就死了,对吗?”
司徒律锦不语,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殷明珠便接着说:“所以陛下和我都应该对江姐姐心怀感激,如果不是她救了我的命,那一日陛下失去的就不只是我们的孩子了,还有我,陛下失去了我,而我也失去了陛下。”
“如今我们还能陪伴在彼此身边,这都多亏了江姐姐,笑娘求求夫君,替笑娘还了这个恩情吧!”
殷明珠没有再给是司徒律锦跪下,而是换了他们平时私底下相处时的称呼,撒娇般搂住了司徒律锦的胳膊,眼睛里全是可怜兮兮的乞求。
司徒律锦的胳膊被她抱在怀里摇晃许久,终究,轻叹了一口气,眼睛里装满宠溺,语气里全是无奈。
“朕从前从不相信什么红颜祸水能祸国殃民,朕只当那是君王本身的问题,倘若心志够坚定的帝王,又怎么会让一个女人轻易的影响到自己的决定,最终导致什么祸国殃民呢?”
“看来,还是朕从前真的不懂情之一字的魔力到底有多大……”司徒律锦看向江秋意,说:“你起来吧,但愿朕今后不会后悔此刻的决定。”
江秋意仰视那目光灼灼的帝王和破涕为笑的殷明珠,没有立刻起来。而是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说:“江秋意今日在紫霞殿中对天发誓,今生今世,我和谢六郎绝对不会做威胁大秦江山安稳的事情,无论来日我们夫妇置于何种境地,我们都绝对不会辜负陛下,也不会对不起这万千期盼安稳生活的黎明百姓!”
离开长安之前,她获准去了一次羽林军的驻地。
羽林郎都受过江秋意的恩惠,听说她要奔赴闸北,有不少都磨刀霍霍的想跟着一块去的,却别江秋意制止了,因为她有预感,在她离开长安后,长安将会掀起惊涛骇浪的。
所以,她需要来叮嘱陆易鸣一些事儿。她和陆易鸣信步走到了军营旁边的小河边这才说起话。此处空旷,五百米之内都不可能藏人,即使有眼线埋伏在周围,也只能看见她在于陆易鸣说话,并不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她交代给陆易鸣的事儿足以令他震惊到嘴巴都合不拢,却不会让他置身不忠不义的两难之地,所以陆易鸣欣然应允了。
江秋意当日便快马奔赴闸北,一路上她都被人监视着,那是皇帝陛下安排的眼线,她心知肚明却也没有想尽一切办法避开这些眼线的监视,放倒是落落大方的任由自己的一切行踪变成了源源不断送入长安的密报。
当她抵达闸北时,长安已经炸开了锅。
老定远侯亲自出面,请了大秦宗室的人作证,还有小张氏的人脉从中运作,不止替甯王证明了身份,更是历数了先帝当年是如何如何的灭绝人性,残杀兄弟手足不止,还弑君杀母,大逆不道,罪孽滔天。
紧接着再石破天惊的重磅炸弹便是:忠勇候谢六郎,竟是这位七皇叔甯王殿下的亲生骨肉!
一时间长安城风起云涌,老百姓们可能都还处在蒙圈的震惊之中反应不过来,但是当官的却都看到了风向的转变。
一直到这个时候,江秋意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看似远离朝堂与世无争的定远侯府一直都是甯王的心腹。
而当年小张氏帮助潜龙时的安王,也是在甯王的操纵下进行的,陛下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默许了小张氏的发展,如今无疑是被自己养大的一条狗给狠狠的咬了一口。
皇帝在朝臣和宗室的压力下,被迫替先帝下了罪己诏,历数先皇的诸多不是,亲自向天下人揭露先帝的罪行。
此举对司徒律锦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这令他在臣民心中的威严大打折扣,而此时传入长安的消息确实谢六郎打败北魏,一贯骁勇善战令老秦人谈之色变的北蛮子,这一次被秦兵打的落花流水,节节败退,主动献上求和的降表。
一时间,谢六郎几乎成了老秦人心目中的神!
江秋意静静的听着边城老百姓们的窃窃私语,消息都传到这里来了。可见长安那边早就不太平了,如果她晚走一步,只怕就走不了了吧!
皇帝虽然监视着她,但她却也不完全是消息闭塞的。
根据她所知道的情况,是那位甯王殿下用假公主的事儿要挟了陛下,这才让陛下让步,承认他身份,如今司徒律锦是骑虎难下了,江秋意想,他很开就会有所动作了,而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就是谢六郎了。
在皇帝陛下的心目中,如今正在威胁他的皇位,他的江山的人,就是谢六郎了。
江秋意如今想做的,就是将谢六郎拖离这场残酷的权利斗争,她不会让自己,也不会让谢六郎无端端的卷入到他们根本就不想参加的战争里的。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谢六郎的想法会不会跟她不一样。所以当她在士兵震惊的要死的眼神和无法做出反应的僵直中走入主帅的军帐时,看到的那一幕几乎令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六郎,你,你在做什么?”
军帐内,情欲的气息扑鼻而来,谢六郎正赤身裸体的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而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定远侯府的丁淑仪。
第589章还能去嫁给谁呢?
“谢六郎,你在做什么?”江秋意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她固执的又问了一遍。
谢六郎像是才进行到一半的好事被人给打搅了,很是不耐烦,扯过了长袍给自己披上,又盖住了赤身裸体羞愧难当的丁淑仪,坐在床边,淡淡的说:“不是你害的丁小姐失贞的么,我在替你收拾烂摊子啊!”
江秋意闻言只觉得喉间腥甜,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她咬咬牙,控制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强迫自己理清楚头绪,半晌才又开口。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知道。”
“那你知道定远侯府是那人的心腹势力吗?”
罕古丽建造的地宫就在皇陵旁边,而定远侯府已经看守皇陵很多年了,传闻当年定远侯府的几个世子都是为了救七皇子才战死的!
更有趣的是,老定远侯对外宣称,这么多年甯王一直是以定远侯府世子的身份隐藏在定远侯府的,他那个唯一幸存下来和甯王一样终身残疾的小儿子,早就吞金自杀了。
而老定远侯之所以用这种办法隐瞒甯王的身份,无非是害怕先帝再对甯王痛下杀手,毕竟导致甯王如今容颜尽毁的那一把火,就是先帝命人暗中放的。
对自己已经终身残疾,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都不放过,先帝的所作所为确实令人心寒,连带着今上也遭人诟病。
“知道。”谢六郎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没有淘逃避江秋意的目光,只是赤裸着上半身,坐在床边很疏离的与她对视。
江秋意复又问:“你见过北魏的新帝斛律胜刀吗?”
“见过,他是你的弟弟江墨。”谢六郎还是语气平平,最终,逼的努力想平心静气的江秋意终于是炸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