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少年懵懂时期,他都没有做过这样暧昧的梦,没想到一把年纪了居然做这样的梦,想来是思念过度所致。
离家这么远,瑾俞一直没有回信来,端木青心里记挂她之前说的变天,这小女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有回信。
屋外有护卫巡逻的铿锵有力地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刚刚迷糊了一会儿,现在闭上眼睛就是瑾俞躺在被褥里活色生香的一幕,让他有点情难自禁,怎么都睡不着了。
干脆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进了肚子,让他沸腾的热情稍稍平静了些。
看了一眼沙漏,亥时已经过了,可这驿站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
这平静让端木青觉得不正常,雪狼国那些部落的首领,不是那轻易放弃的人。
“吴明。”
端木青推门出去,肆虐的寒风夹着雪片扑面而来,刚刚在屋里那短浅的一觉折腾出的燥意一扫而光。
吴明扶着腰上的剑,正在廊下警惕的四处查看,听到端木青的声音,里面匆匆忙忙过来。
“小的在。”
“还没有消息吗?”
凌厉的视线,环视了一眼冷风萧瑟的四周,还是静悄悄地,丝毫没有异样。
要不是这一路被阻击了多次,端木青派了人马去查探,事先察觉到不对劲,或许会以为那些人已经死心了。
“回主子话,还没有发现有人来。不过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只要有异动,立马就会传来消息。”
张好了网,等着鱼进来,因为这里有重要的饵,不应该像现在这么的平静的。
各个部落或许都在张望,但决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大宛和雪狼国的和亲顺利完成,结成更牢固的同盟。
“我亲自去看看。”
端木青披上大氅,抬步就往后面赫连云丽的院子去,一路上还有不少巡逻的队伍擦肩而过。
大宛皇帝给的十万兵马送亲,那是明面上的人,实则有八万。
这样的大手笔,自然不是送一个和亲公主这么简单,而在于用那些人怎样驻守雪狼国,以达到控制雪狼国的目的。
就在端木青朝后院去的时候,后院赫连云丽住的院子里有一个不速之客。
从大宛到雪狼国,每天都能看见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这是前所未有的奢侈。
赫连云丽有喜有悲,喜的是可以和端木青同行一路,让她有机会和这个人多相处相处。
悲的是这相处是建立在她和亲的基础上的,多么讽刺的关系, 他是护亲队的将军,而自己是和亲公主,两个人永远都不可能了。
每每看见端木青骑马威风凛凛的走在队伍前面,赫连云丽是又爱又恨,为什么自己嫁的男人不是他。
为什么那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乡下土包子,会拥有神抵一样的端木青,完完全全拥有他全部的情感。
她恨。
这一路的悲喜交加,让赫连云丽的欣喜,慢慢地变成了失望。
能和端木青相处一路的那份雀跃,就如掺了毒药的蜜糖,吃进嘴里是甜的,但一进肚子就会毒发身亡,让她肝肠寸断。
打发了侍女下去,知道这厢房四周肯定明里暗里藏着不少人,赫连云丽便望着那跳跃的烛火出神。
谁知道被围的和铁桶一样的厢房,居然也有人敢闯进来。
“你是什么人?胆敢闯进来!”
“嘘!”来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从窗台上轻松的跳了下来,挥动的衣袖让案几上摇曳的烛火疯狂的摇摆后,熄灭了。
赫连云丽下意识的往后退,本来就在榻上,这时候根本退无可退,只仓惶不安的看着来人慢慢逼近。
“你要干嘛?”赫连云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原来以为的看破生死,只不过是自己凭空想象罢了。
“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知道你不愿意和亲。”
“我凭什么相信你?”
初初的害怕过后,赫连云丽反而镇定了下来,警惕的问。
“公主觉得,到了现在这一刻,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男人故意压低声音,笑声古怪,没有任何的愉悦情绪在里头,只是纯粹的笑声,“明天就是婚期了,今晚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再不反抗的话,就真的要嫁给别人了。
你心里有你想要嫁的人,你就这么甘心把自己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吗?眼睁睁看着他幸福和美,而你,除了自怜自爱,伤心欲绝外,一辈子都活在爱而不得里。”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问觉得自己认识你。”
屋里已经没灯了,只有雪光从窗纸上透进来,眼前身形高大的男人,赫连云丽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样子,被狐帽遮住的大半张脸,完全看不清楚真实面容。
紧张的抓紧手里的帕子,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个陌生人,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心思?
可眼下这个陌生人,却给了赫连云丽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离开,去过自由的生活,不用活得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那人停顿了一下,隐约可以看见他的胸口在剧烈起伏,显然情绪有点激动。
“哼!已经到了这里,我凭什么相信你可以为我做这些。”赫连云丽坐直了身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和亲结的是两姓之好,你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吗?”
赫连云丽的母亲,弟弟都在大宛,即便她现在给不了他们帮助,但是和亲至少可以保证她们性命无忧。
若是半途逃婚,赫连云丽知道有可能先出事的就是冷宫的母亲,还有待遇一落千丈的弟弟,这个险赫连云丽不敢去冒。
“只要你还没有成亲都不算晚。”男人极力的诱惑着,不是看向屋外,“今天晚上是最佳的机会,各个部落的人都来了皇城,到时候你走了,端木青即便是有三头六臂,在陌生的雪狼国里,也没有办法在苍茫的雪原上找到你。”
“你是担心你母亲和皇弟吗?”那人循循诱导道,“你放心吧!你走后,这件事和你扯不上任何关系,只有护亲的军队没有尽责而已。
雪狼国已经是大宛的附属,皇帝只是为了惩罚你来讨好别人,你母亲和你弟弟,与这件事无关。”
☆、第一千九十六章决绝
一路上她不是没有想过逃婚,从京都到柳镇,一直没有行动,那是因为她害怕自己离开母亲和弟弟受牵连,也私心的想见端木青,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可见了端木青后,她贪恋于那抹了砒霜的蜜糖,在端木青严密的看守下彻底失去了离开的机会。
事实证明三年前端木青不稀罕她,三年后的端木青,依然看不见她。
或许在端木青眼里,她赫连云丽只是一个物品,就和那绵延几里的贵重嫁妆一样,都是货物。
而她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在见到瑾俞那个贱人母亲之后,恨不得把半壁江山都给出去。
赫连云丽自然是知道自己成为了出气筒,当初派人去暗杀瑾俞的账,时隔多年,她的父皇亲自给算了。
自己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了讨好那早就该死的青鸾公主被送到这苦寒之地和亲,受离乡背井的苦,这怎么能不让人心寒?
由青葱慕艾的年岁,到现在二十多岁,仿佛她这辈子的安逸都因为瑾俞的出现而戛然而止了。
她怨恨,也不甘心,但最后还是屈服在皇权之下。
和亲来雪狼,起码她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后。
可就在她要认命的时候,又给了赫连云丽一丝曙光。
不可否认,赫连云丽被这人说动摇了。
“你能保证我一路平安离开,不会再被抓回来吗?”
赫连云丽捂住狂跳的心口,努力保持镇定,朦胧的光线里,她的眼里有奇光异彩在跳跃。
或许逃走的话,还能过上一个崭新的生活,不用被当做平衡权利的物品,活得真实一些。
“自然可以!要不然我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这一趟……”那人欣喜万分,不自觉的向赫连云丽又靠近了一点。
“好!我跟你离开!”
赫连云丽深吸一口气,狠狠地下了决心。
既然没有人把她当回事,那么她又何必再瞻前顾后。
就在赫连云丽以为那人真的可以带自己走,借以这件事狠狠地打皇帝的脸,从此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时,现实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
现实比永远想象要残忍许多,赫连云丽由那人抱着从后窗跳了出去,脚才落地,原本静悄悄的四周,迅速地亮起了昏黄的火把来。
“公主这大半夜的爬窗,是准备去哪儿?”
端木青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听在赫连云丽的耳朵里,就像炸雷一般。
赫连云丽循着声音看去,一圈重甲的士兵,手里握着弓箭,昏黄的火把把泛着寒意的箭头照得凉嗖嗖的,端木青一身轻甲,背着手,恍若游园一样闲庭信步那么清闲站在那里。
火光把他高大威猛的身影放大了许多,端木青只轻飘飘的问了那么一句,赫连云丽只觉得有被压迫住的窒息和羞耻感。
脑子里一阵眩晕,明明以为是逃出生天了,但高兴还维持不了两息。
“我想去哪里,端木将军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赫连云丽拢了拢被寒风吹乱的头发,牙齿都在打颤,那是惊恐,被这阵势吓的,但与生俱来的骄傲不许她低头,压下心虚,高昂着头面对满院子泛着杀气的刀剑。
端木青镇定自若的出现,告诉赫连云丽,这一切都在端木青的掌握中,包括突然出现在她房里的男人,有可能就是端木青放进来的。
显然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计划,那个踏进院里来的一刻,明里暗里的护卫没有动静,这才是最诡异的事情,而赫连云丽居然忽略了这一点。
想到这个可能,赫连云丽的心抽疼,换做是瑾俞被送去和亲的话,端木青恐怕能把大宛的天捅破,而不是现在这般悠哉。
“这么说,公主是打算不要名节,和这个男人私奔吗?”
端木青背着手走近了一些,淡漠的视线在赫连云丽身上扫过,便落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戴着帽子,帽子两边的狐狸毛遮住了大半张脸,手脚的骨架明显比身体大很大,不像大宛人那么的均匀,瞧他站着的姿势就像长期在马背上骑的样子,双腿总是不自觉的分开形成一个弧状。
这不是大宛人,只是不说纯粹的大宛人,即便穿着大宛服饰,也不像。
“你!你……”赫连云丽被端木青的话说的羞愧难当,皱着一张脸呵道,声音已然带着哭腔。
端木青面无表情的继续道,“公主不是与人私奔,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为何会和一个陌生人离开?还是说公主认识他?”
赫连云丽语塞,她和那个人是直接从屋里跳出来的,有门不走偏偏偷偷摸摸的跳出来,这是干什么一看就知道,她没法抵赖。
“公主放心,只要你想,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好好的护送你离开。”男人沙哑的声音,铿锵有力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