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皓月扫了一眼,笑了笑:“没被发现吧?”
“没有。”
“好,从明日开始你就偷偷去请大夫。”
紫鸢苦着脸说“小姐,您若是要大夫奴婢去跟大夫人求个恩典吧,奴婢怕自己没本事能请来大夫。”
苏皓月意味深长的说:“傻丫头,就是要你请不到大夫,能请到就露馅了。”
紫鸢想了片刻,恍然大悟,称赞道:“小姐好计谋。”
两日后,西苑晴雨楼。
苏若雨满脸期待地询问打探消息回来的嫣红:“怎么样?苏皓月那个贱婢是不是中招了?”
“小姐出马自然是马到功成的。”嫣红回禀:“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关注望月阁的动静,发现三小姐的婢女紫鸢想偷偷出府,那护卫见她鬼鬼祟祟,便将她留下盘查,她一着急就说‘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冲撞了老夫人的寿辰你们负的起责吗’,可是侍卫还是没有让她出去,只是让她去找大夫人,紫鸢那丫头气的狠狠跺了跺脚,便回去了。”
“哼,紫鸢自然是不敢去找母亲的,苏皓月敢在老夫人寿辰前捅娄子,坏了老夫人的好日子,她还想好过吗?”
“小姐说的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不是告诉大夫人三小姐病了?”
“自然是不去啊,现在被发现了不过是申斥几句罢了,或许老夫人发慈悲给她请了大夫,若真治好了咱们不就白忙一场吗?等到寿辰当天,如果苏皓月不慎在外人面前露出她那张丑脸,让咱们苏府丢这么大的人,老夫人还不得剥了她的皮吗?”苏若雨的眼中满是阴狠恶毒:“所以咱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小姐英明。”
第4章 老夫人寿宴,暗流涌动
老夫人寿辰当天,苏府从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张灯结彩,搭台设宴,好不热闹。
奴仆们将客人送来的寿礼摆放在厅堂上,一时间整个大殿流光溢彩,喜气洋洋。
正殿的热闹并没有影响到遥远的东苑望月阁,此刻苏皓月安安静静地坐在轩窗前,紫鸢正在为她梳妆。前世苏皓月就知道紫鸢特别擅长盘头。她的娘亲曾在宫中为贵人娘娘盘发弄妆,于是也将这一门好手艺倾数传授给了她。后来她的娘亲工期年满出了宫,嫁给了一个小商户做妾,产下了紫鸢,可惜好景不长,她的爹爹就因为破产将紫鸢卖给了牙行,她的娘亲也在失去唯一的女儿后心痛过度抑郁而终。紫鸢由于长相甜美且机灵聪慧,被苏府买回来做了婢女,从那之后她便再没见过自己爹爹,听说这个重男轻女的男人因为背负巨债而带着儿子们远走他乡躲债去了。苏皓月很清楚,紫鸢对这个冷漠自私的爹是没有多少感情的。
苏皓月看着铜镜中精致的发式,问道:“今日给我梳的这个发髻可有名字?”
紫鸢将木梳插在自己的发间,两只手蘸了一点玫瑰香油,轻轻抹在苏皓月散落在腰间的青丝上。听到这句话,她歪着头想了一下,笑着说:“本是没有名字的,小姐问,奴婢看着您梳这样的发髻仿佛是画中的仙子,小姐觉得神女髻这名字可好?”
苏皓月明艳的双眸眼波流转,她浅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
紫鸢也笑道:“小姐,让奴婢为您点上胭脂,妆便成了。”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通传:“三小姐,老夫人的宴会马上就开始了,大夫人请您过去呢!”
上完妆,苏皓月取过面纱戴在脸上,对紫鸢道:“把东西带上,咱们走吧。”
“是。”
门外婢女墨书在不耐烦地催促着:“三小姐,您平日鲜少给老夫人、大夫人请安就罢了,怎么连老夫人的寿辰也如此拖拖拉拉,贵客都到了,让大家等着您这位三小姐,岂不是咱们苏府失了礼数。”
“既然你怕失了礼数,就不必跟着我去了。紫鸢,你随我同去吧。”苏皓月扫了她一眼,面上不辨喜怒。
“那怎么行呢?咱们苏府每位小姐身边都要有两个一等丫头跟着的呀!”墨书一向喜欢出风头,为了参加今天老夫人的寿宴她可是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打扮,盼望着能在今天贵人面前露脸呢。此时得知苏皓月不让她去了,她怎么会善罢甘休。
“这也简单,碧汀。“苏皓月唤着一个站在角落里的瘦小女孩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等丫头了,紫鸢,给她拿一套一等丫头的服制,去换上,今日便陪我出席宴会。而你,“苏皓月盯着她目光中闪过一丝嘲讽:“从今日起降为三等丫头,做些扫地的粗使活计。”
“是!”紫鸢恭身退下,带那个叫碧汀的女孩去后院换衣服。
“三小姐,您怎么这样?所有丫头的等级都是由大夫人手底下的芳嬷嬷统一管理的,怎么能容您说换便换?!”苏皓月说出的话仿佛晴天霹雳,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一向软弱的三小姐竟会动怒,还要降她的等级。墨书涨红了脸,心中霎时间满是怨恨愤怒:”三小姐,没有您这样做主子的!“
“怎么做主子,还要你来教我?!”苏皓月凌厉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墨书的身体:“丫头等级的提贬,我自会回了老夫人,轮不到你一个下人在这里置喙。”
墨书被苏皓月气势一惊,后退三步垂下头,心中暗想:你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三小姐,老夫人才不会应承你。最好被老夫人当众申斥,驳了她的面子,才好让这位三小姐清楚自己在苏府中的地位。想到这里,她低低应了一声:”是。“
苏皓月一眼就看穿了墨书心中所想,她只是冷冷笑了笑,带着换好衣服的碧汀和紫鸢款步向举办寿宴的正殿走去。
碧汀这个丫头,心思细腻,在前世跟着她去了安阳侯府,有次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歹人袭击侯府,还是在外院的碧汀及时通风报信救了她一命,后来却不知道因为感染了什么病早早去世了。所以今世苏皓月有意提拔她。
走进正殿,宾客已经到齐准备入座。这时入席,无疑是非常显眼的。大家都看着这个身量纤纤婷婷袅袅却戴着面纱,露出一双秋水般眸子的女子在大家的注视中落落大方地走到老夫人身前,施了一礼:“孙女恭贺老夫人寿辰。祝愿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动作轻柔端庄,一气呵成。宾客们都纷纷猜测,这是苏府哪一房的女儿,竟有如此风姿,一举一动竟好似皇宫中调教出的高贵公主。
这是苏皓月重生后第一次见到苏府众人,只见老夫人身着绛红色绉绸对襟珠扣袄,端坐在尊位上,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淡漠,只是嗯了一声,便道:“起来吧。”
苏皓月应了一声,和其他苏家姊妹一起候在老夫人跟前。
大夫人孙秋莲穿着鹤纹紫色褙子,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见苏皓月赢得了原本属于自己女儿的关注和赞美,心中嫉愤不已,于是开口道:“皓月,今日是为老夫人做寿,你无故来迟就罢了,怎么还戴着面纱?有什么不好见人的吗?”
苏皓月听了这话,仿佛受惊一般,赶紧走上前跪下:“祖母容禀,前些日皓月同姐妹们在池边散步时,不慎落水,受了风寒,知道祖母寿辰在即,怕惊扰了祖母,故而没有禀报。由于风寒尚未痊愈,夜不能安寝,加之祖母大寿,本该为祖母祝寿祈福,听说夜深人静时秉烛抄经最为诚心,于是手抄六本宝华经为祖母增福添寿。“说着她从身边紫鸢的手中接过经文双手奉给老夫人:”只是这几日每晚抄经至三更,又略有些病痛,导致神色憔悴,所以才戴着面纱,望祖母恕罪。“
字字句句都是为老夫人着想,堂中宾客也不禁称赞道:”三小姐在病中依然坚持为老夫人尽孝,真是老夫人的福气啊!“
“是啊是啊,定是老夫人平日管教的好,才能教出如此体贴识礼的小姐来呢!”
“正是。”
苏皓月依旧低着头,仿佛周围人说的话与她无关。但是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老夫人是绝不会责罚她来打自己的脸的,毕竟子孙的德行是衡量世家名声的重要标准。
果然老夫人接过经书翻看几页,露出几分欣慰地笑意,说道:“你有心了,起来吧。”
“是。”苏皓月起身退到一旁。
孙秋莲惊讶地看着苏皓月,她原以为苏皓月一定会被自己的话刁难地下不来台,没想到她几句话就巧妙地化解了。为老夫人抄写了经文也不主动宣扬献宝,而是等着时机才恰到好处地拿出来。这和印象中那个胆小羞怯、笨口拙舌的三小姐差别太大了。苏若云也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苏皓月一番,只觉得她同往常似乎不太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矜持稳重的气质,甚至连她今日梳的发髻都显得格外脱俗。
苏若雨在心中暗骂:“这个巧舌如簧的贱婢,什么神色憔悴,分明就是脸上长了麻子没法见人,等我一会设法扯掉你的面纱,让大家都瞧瞧你现在这幅丑样,看你还如何收拾得起脸面。“
正在这时,苏皓月若有若无地看了苏若雨一眼,苏若雨心中一惊,随即稳定心神,转过头闲谈般随意地对身旁的苏若云笑道:“姐姐,一会用完膳咱们家请戏班子唱一出什么戏啊?”
苏若云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呀,就知道听戏。戏班子是母亲为老夫人安排的,似乎也是一出祝寿的戏,叫《蟠桃宴》。”
“这倒是新鲜的很呢。”苏若雨的嘴角略过一丝冷笑:“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5章 寿礼风波
大伯父苏镇山站起身来,冲着宾客们拱了拱,春风满面地说道:“今日苏府为老夫人举办六十大寿的宴会,承蒙各位赏脸参加,贵客盈门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我在这里先敬大家一杯。”说着将手中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宾客皆举杯回礼。
“今日特设下筵席款待各位,请大家尽情享用,不醉无归!”
话音刚落,婢女们一个接一个走入正殿,举止优雅地为大家上菜。
不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精致的佳肴,一时间宾客和主人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今日的宴会苏府三房全部参加了,但是在大梁有不成文的规矩,丈夫不在媳妇是不宜出席任何公众活动的,所以二夫人周兰湘并没有参加。
苏皓月坐在一群莺莺燕燕中,一只手稍稍挑起面纱,一只手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糕点送入嘴里。本身戴着面纱是不便进食的,但是大家都吃的不亦乐乎,唯独苏皓月一动不动会显得格外另类,所以她只是应景般的随意吃了点。苏若雨极力想从苏皓月挑起的面纱一角瞧瞧她此时的容貌,但是苏皓月太精明,仿佛知道苏若雨的想法一样,撩面纱的动作十分谨慎,苏若雨竟然什么也看不到。她窥探不成,气急败坏,于是心中又生一计。
苏若雨走到老夫人身边,道了个万福,撒娇般的搂着老夫人的胳膊晃了晃,娇艳如桃花的面颊上溢满了笑意:“祖母今日大寿,孙女没有旁的东西可送,唯有前些时得的一枚高僧舍利子略略能表达心意,便将它献给祖母,望祖母身康体健,福泽有如这舍利一般庇护苏家千秋万代。”说着便从婢女嫣红的手中接过一个精致古朴的紫檀木盒,双手呈上。
老夫人一向看重佛事,不仅在家中修建佛堂以便自己及家人能日日供奉,每月初一十五必要入寺进香,和主持方丈参佛论道,所以这份礼物一定是送到老夫人心坎里去了。
苏皓月观察着老夫人的神情,果然见她眼角的皱纹因为笑容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她轻轻拍了拍苏若雨的手背:“二丫头果然有孝心。”然后拿起木盒定睛一看,只见盒内铺着一张明晃晃的金色绢帕,用五彩丝线缀边,盒子中央用珠拖放着一枚鹌鹑蛋大小的舍利子,色泽莹白,还透着些淡淡的粉红,周身圆润。
大夫人孙秋莲笑着说:“若雨这丫头,为了寻得这一枚舍利为老夫人贺寿,从一年前便开始四处派人寻访名山名寺,好不容易才求得,又快马加鞭送了回来,可算是赶在老夫人寿辰时进献了。”
说罢她的眼神仿佛不经意似的落在苏皓月身上,她的潜台词很明显,你不过是捧了几本佛经,哪有这无价之宝舍利子来的体面,得老夫人心呢?
宾客们看到这一幕,都识趣地纷纷赞扬起苏若雨来。
苏皓月垂下眸子,嘴角扬起笑意,苏若雨这礼物拿出来的时机还真是耐人寻味啊。而且就凭她的秉性和脑子,一年前恐怕连老夫人寿辰是什么时候都不记得,又怎会提前那么久准备好如此妥帖的礼物呢?这恐怕是大夫人和苏若云的手笔吧。
有苏若雨开了这个头,苏家晚辈们便都拿出自己准备的寿礼进献给老夫人。
大房嫡子苏睿送的是一只蓝田粟玉芯攒金丝软枕。嫡女苏若云送的是一尊千年珊瑚,本身珊瑚也不算什么稀奇之物,只是这珊瑚足有半人高,通体鲜红如血,清莹透亮,看得出是难得的珍品。而且珊瑚在佛教中寓意着吉祥如意,所以老夫人对这份礼物也是十分喜爱。大房庶女苏浅汐比苏皓月晚生约半年,排行第四,送的是一块上好的沉香木,这木头经过人的抚摸会逐渐变得细腻光滑,放在房中不论是当镇纸还是赏玩都是极好的,还能散发幽幽的香气,这香气有宁神助眠的作用。三房叔父苏镇海和婶娘李玲花唯有一子,名叫苏智,他送的是一个有银盘大小的翡翠百寿桃。庶女苏浅颜在女儿中是老幺,排行第五,送的是一双雕花白玉箸。
礼物进献完了,客人们也吃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去花园中散步消食,然后赏曲听戏,却听见苏若雨轻启朱唇,不怀好意地说:“三妹妹,我们都已经送了,该轮到你了呢。”
苏若云嗤笑一声:“二妹妹好糊涂,三妹早已送过了呀,你怎么忘了?”她像是不解苏若雨这话的意思,好意提醒一般。
“啊?送过了?”苏若雨瞪大一双圆月眸,想了想,然后不可思议地说道:“大姐你说的不会是佛经吧?怎么可能,我们苏家的子孙怎会拿出这么寒酸的礼物寿礼应付老夫人呀!三姐姐定是另有准备呢!”
她一开始就是这个意思,苏皓月一送完佛经她就马上送上舍利子。本身手抄佛经也不过是一份心意,寻常用来讨老夫人欢心来罢了,若是用这个来作为老夫人六十大寿的寿礼,确实略有些单薄。更何况还有苏若雨舍利子的衬托,这几本佛经更是显得微不足道了。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苏府的财政大权一直牢牢把持在大房孙秋莲的手中,三房叔父虽说不是什么高官,但好歹也是在京都有好几家铺子,在乡下也有农庄,所以钱倒是不缺的。而二房就落魄多了,二夫人的娘家不过晋阳边郊一户普通乡绅,本来这样的人家是万万配不上苏府的,但是老夫人在诞下苏皓月的父亲苏振国时难产,还差点引发血崩去世,所以老夫人总觉得二儿子对自己不利,不太喜欢他。本身苏振国作为嫡子,应该是“镇”字辈,但是由于老夫人的偏见,只是草草用”振”字打发了。后来苏振国投身军中,在一次随军跋涉中染了疫症,领军的军官怕他耽误了军队的进程,将苏振国留在当时驻扎的晋阳一户农庄家中。所幸这户农庄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十分乐善好施,见苏振国孤身一人且患了病,很热情地招待了他,还为他请了大夫好好调养医治,这才使得苏振国捡了一条命回到军营。苏振国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于是以京都苏府三老爷的身份求娶了农庄主人的大女儿周兰湘。老夫人先是反对,但是苏振国是那种做了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性子,加之老夫人对这个儿子一直都是淡淡的,就随了他。
不料两年前旱灾,周兰湘的娘家不过是靠天吃饭的庄稼人,遭此天灾便很快败落了,两位老人身体一直不好,后来相继去世了。所以周兰湘的娘家在银钱上是完全没办法给与她任何帮助的,而苏振国此时在军中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百户长,并没有任何发财的门道,所以二房一直是十分拮据的,以他们的财力,还真送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可是外人不知道啊,只会觉得堂堂礼部侍郎的家中,难道还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来孝敬老夫人吗?苏若雨的目的也就是让苏皓月在众人面前难堪,丢了苏家的脸,老夫人这个极为看重家族名声和脸面的人,不会想到是二房拿不出,只会觉得苏皓月不够尽心。若是苏皓月不懂事自曝家丑说没钱,那就更好了,老夫人一定饶不了她。
果然,老夫人的脸色阴沉下来,她冷着眼看了苏皓月一眼,没有说话。这就是不准备为二房开口的意思了。
苏皓月盈盈拜倒,面上泛出一丝红晕,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让人听了只觉得像是在暑季饮了一杯冰镇的百花酿一般甜美:“二妹妹说的是,几本佛经不过是皓月的一点心意,断断是当不得老夫人寿礼的。可是孙女想着,年年送来送去也不过是些金玉玩物,却也没什么新奇,大夫人今年六十大寿,做孙女的自然该多花些心思。“
苏若雨心中猛然一沉,这个贱婢,难不成准备了什么稀世珍宝?不可能啊,就凭她二房,就算她砸锅卖铁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吧?
正当大家都好奇这个身无长物的三小姐到底准备了什么贺礼时,门外有小厮通报:“楚靖王来赴老夫人寿宴,此时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口了呢!”
第6章 传说中的楚靖王,破局
众人一听这话,皆是一惊,然后赶忙起身准备迎接这位从天而降的楚靖王。
苏镇山大喜过望,搀扶起老夫人走到殿门口,对传报的小厮道:“快,大开中门迎接!”
苏皓月跟随着众亲眷恭着身站在苏镇山和老夫人身后,与其他人露出或惊讶或惊喜的神色相比,她的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波澜不惊。
不一会儿,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就在小厮和随从的簇拥下走入殿内。苏皓月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这位楚靖王,见来人只是随意的穿了一身月白色锦袍,那上等的蜀段绣着简约的花纹,纽扣用的是洁白无瑕的象牙,这样一件素净的衣服穿在这个男子身上却觉得贵气逼人。
他有一张颠倒众生的脸,鬼斧神工般雕琢的五官,英气和柔美在他的脸上竟被融合得毫无违和感,哪怕说他是大梁第一美男子也绝不过分。一双清冷的眸子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似乎丝毫没有被这里洋溢着的喜气影响。
苏若云低着头像是不敢看这位尊贵的楚靖王殿下,但是她的面颊微微泛红,极力忍耐着捏着帕子微微发颤的手。苏皓月注意到了她面色含春的模样,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大姐的一腔深情怕是要落空了。
记忆中这位大梁唯一的异性王楚靖王即墨寒从小在军中长大,十三岁便跟随父亲老楚靖王上了战场,十六岁仅带了区区五十精兵就斩杀敌方近千人,最有意思的是据说他某次出征,双方皆筑工事建营帐,形成对峙的局面。当天夜里,他带领士兵突袭敌方营区,没想到对方竟人去楼空早不见了踪影,后来才知道原来敌方将领一听到是即墨寒领兵,被吓得屁滚尿流,勉强撑过了白天,天色一黑就带着士兵仓皇逃跑了,于是即墨寒兵不血刃占领城池数十座。他平西疆之乱,战功赫赫,为大梁边境的安定做出了巨大贡献。
弱冠之年他的父亲老楚靖王在一场战争中不幸殉国,他便承袭了爵位,成为新一代的楚靖王,极得皇帝信赖倚仗。这几年纷争逐渐平息,他回到了京都主动交了兵符,众人都以为他是怕功高震主被皇帝嫉恨,只得做个闲散王爷罢了,没想到皇帝却将最重要的五千禁卫军统统交给他管理,要知道按照祖制为了防止禁卫军首领逼宫叛变,这五千禁卫军可是分别交在五个首领手中的,这五人互相协作,同时也互相监督,而皇帝对这位年轻的楚靖王信任却是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由此可见皇帝对即墨寒的器重不减反增。
朝中人人都无比忌惮这位王爷,曾有人想合力打压他,没想到弹劾他的折子刚交上去一天,这些人就被皇帝严厉斥责,半年之内他们先后被抄家流放。虽然流放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当初弹劾即墨寒,而是些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等罪名,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于是从那之后,再没人敢明着与这位楚靖王作对,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身后站着的可是皇帝陛下。
他在朝中的影响力也不可谓不大,哪怕是皇子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说实话,除了得宠的几个皇子,一般那些正儿八经王孙贵胄的地位还不如即墨寒。前世的魏景琰就十分想拉拢他,只是一直没有如愿。后来魏景琰登基为帝,迫切地想要铲除这个位高权重的楚靖王,可惜不仅没捞到好处,还折损了不少势力。直到苏皓月惨死,魏景琰都一直没有拔出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前世在皇帝的赐婚下,楚靖王迎娶了百年勋贵家族周尚书府中的千金周泠霜,当时这则御旨还让不少人大为吃惊,大家都以为凭借皇帝对即墨寒的荣宠,赐婚个公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可是苏皓月却知道,宫中几位公主都有兄弟,不论哪一位公主嫁给了即墨寒,他都免不了陷入夺嫡的争斗中,皇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他深刻知道即墨寒的力量,任何一位皇子得到了即墨寒的支持,就代表他是八九不离十的储君人选了,而皇帝要的,是一种平衡。所以他千挑万选,选中了中立党派周尚书家中的嫡女周泠霜。而苏镇海可是一直忠心耿耿地追随五皇子魏景琰,所以即使苏若云顶着京都第一美的头衔,她也绝不可能嫁给即墨寒。
“见过楚靖王殿下。”看到来人,殿内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楚靖王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万望赎罪!”苏镇海一副荣光焕发的模样。今日老夫人做寿,他如同惯例也给楚靖王下了帖子,可万万没想到楚靖王竟然屈尊降贵真的来了,想他可是从来都不问人情世故,更没听说过参加哪个朝臣家属的寿礼啊!他当然有自知之明,就凭自己礼部右侍郎三品官是绝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请的动这位爷的,可是这莫不是一种风向,五皇子的势力在逐渐扩大,连楚靖王也不得不给些面子?想到这里,苏镇海更加欣喜若狂了。
苏皓月冷眼瞧着,大伯父恐怕是打错了算盘,虽然前世这个时候苏皓月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女子,楚靖王到底为什么要来参加寿宴她也不太清楚,但是在她看来,楚靖王借着参加寿宴的由头突然登门,对于苏府绝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对苏府不是好事的事,她却乐见其成。
即墨寒的眼中依旧是疏远和淡漠,一丝感情也无,他说了句:“诸位不必多礼。今日听闻是苏侍郎的母亲苏老夫人六十大寿,本王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处理完一些政务便来了,希望没有唐突到各位。疾风,将本王为苏老夫人准备的贺礼送上来。”他的随从很快就将一只包裹着红色绒缎的礼盒呈了上来,交给了苏府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