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给祖母请安。”苏皓月施了一礼。
老夫人挥挥手:“起来吧。我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总觉得精神困倦,请大夫看过,也看不出什么来。索性请了个高人瞧了瞧,说是在咱们苏家的东南苑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恐怕是冲撞了,所以大师今日特地来咱们苏家做个法事超度超度,兴许也就好了。”
苏皓月看见老夫人的身后除了婢女嬷嬷,还站着一个穿着黄袍的道士,仙风道骨的模样,和一个瘦小的道童。
“祖母身体不康健,孙女的心中也跟着不安乐了,既然大师说是咱们东南苑有不干净的东西,那就务必请大师仔仔细细瞧一瞧,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尽管说。”
“三小姐如此心系老夫人,真是老夫人的福气啊。”那道士恭维了一句,抚了一把长长的胡须:“也无需准备什么,只需要借三小姐的宝院一用,让贫道起个轧台,做场法事即可。”
“这有何难,紫鸢碧汀,快将院子腾开,让大师起轧做法。”
老夫人见苏皓月懂事,并未因为说她院中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而不悦,很是满意,拉过她的手笑着说:“你且陪我坐一坐吧,让她们来办就可以了。”
苏皓月从善如流地搀着老夫人坐到一旁,问道:“咱们苏家东苑这么大,不知其他院子也可曾去过了?”
“刚从临雅院出来,顺着路就到你这儿了。”老夫人思量了片刻:“照大师的话,一会还要去二丫头、五丫头和智儿的院里做法,就功德圆满了。”智儿说的就是苏智,是三房的嫡少爷,住在南苑。
这边说这话,那边那道士已经起好了轧台,铺着黄布的桌上放着铜钱宝剑和香炉符水等物,只见那道士凌空一点,原本横摆在桌上的毛笔就自动立了起来,笔走龙蛇在符纸上写着高深莫测的符文,引来众人一阵惊叹。
“我瞧这位大师也是有些道行,所以索性让他试一试。”老夫人看着,微眯着眼说道。
苏皓月笑而不语。这些都是道士术士们行走江湖惯用的伎俩,不过是用一根透明的鱼线控制着毛笔,旁人看来似乎就像是那笔自己会走一样。话说回来这人还不算什么,更神乎其神的苏皓月也不是没见过。
“呀呀呀呀!三清在此,妖魔鬼怪快快现行!”道士一声大喝,将画好的符纸扔进香炉,又用食指沾上符水撒了进去,符纸立刻自燃了起来。燃到了一半忽然腾空,朝院子东南角的花坛里飞去,然后化为灰烬缓缓落下。众人皆是一惊,现在正是晌午,晴空万里,也没有起风。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符纸会无缘无故飘到花坛中去,看来这道士并不是信口开河,在三小姐的院子中恐怕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呢!只有苏皓月眼眸一凝,唇角勾出一个浅浅的笑。
“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道士对老夫人和苏皓月说道:“妖物作祟,必有异象,贫道冒昧,请问三小姐花坛中这两日可曾出过什么怪事?“
“怪事?”苏皓月眨眨眼睛想了想:“没有啊,这花坛不过是种了些月季牡丹等寻常的花,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怪事。”
道士义正言辞:“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妖物不除,会导致家宅不宁,甚至会有损家中诸人的前途事业,贫道斗胆向三小姐提个建议,不如就将东南角的花坛翻整翻整,让贫道可以仔细检查,不知可否?”
苏皓月紧盯这那道士,面上似笑非笑:“大师的意思是,要将我的花坛整个翻出来检查吗?”
“倒也不用整个翻出来,只需要将东南角所种的植物拔出,再将泥土刨开,贫道自然能找出那妖物。一切都是为了贵府老夫人的身体安康着想,请三小姐见谅。”
老夫人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但是仅仅只是坐着,就给了苏皓月莫大的压力。
墨书躲在人群中瞧着这一幕,心底充满了报复的快感。三小姐哪里知道,她在大小姐的授意下偷偷将一个木头做的小人藏在了花坛中,那小人身上写着老夫人的生辰八字,还插满了钢针,一眼就能看出这东西是专门用来害人的厌胜邪术,若是当着这么多人面被翻了出来,三小姐定然会背上谋害老夫人的罪名,即使老夫人不将她打死,也一定会重重地惩罚她。而自己,则可以拿着大小姐给的金银财宝远走他乡,过上富裕的日子。哼,这个三小姐当日那般折辱她,还让她从此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如今就让她自己尝尝被打板子的滋味!
“既然如此,那便照大师说的做吧。请大师一定要好好检查,万万不要遗漏。”刻意咬重“检查”两个字。
道士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下就指挥着人将花坛中原本开得正娇艳的鲜花全部连根拔起,又将泥土刨开,恨不得掘地三尺。
这个愚蠢的三小姐同意了!小木人马上就要重见天日了!墨书的手心捏出了汗,她紧张又有些兴奋地看着,想到今后唾手可得的美好生活,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是翻了半天,花坛里除了泥就还是泥,别说木偶人了,连一小截木枝都没看到。道士的面色有些不太自然,不可能啊,明明苏家大小姐跟他交代过,东西就被藏在东南角的花坛里,怎么会没有呢?
“回大夫人,奴才已经将花坛翻了个底朝天,确实什么也没有。”一个小厮来报。
墨书惊恐得瞪大双眼,怎么可能?她可是亲手将小木人藏进花坛的,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
“什么都没有?那且听听大师怎么说吧。”苏皓月喝了口茶,神色如常的说道。
不管怎么样,戏还是要唱下去的,那道士清了清嗓子:“刚才仙人指引妖物就在东南角,恐怕是贫道理解错了,并不是在三小姐院子的东南角,而是在苏府的东南角。不知东南角住着那几位贵人呢?”
老夫人想了想,说道:“除了刚才去过的临雅院和三丫头的望月阁,就只剩下二丫头的晴雨楼还没有去了。”
“那就请老夫人带路,让贫道去二小姐的院子里瞧瞧吧。”
老夫人从椅子上起身,和蔼地对苏皓月说道:“那我便再去二丫头那儿走一遭,你这园子我一会便命人修整好。”她刚才听大师说在苏皓月的花坛中有妖物,心中也不免有几分不悦,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从前冷落了许多年的孙女是否是要害自己,现在什么也没找到,她不禁也长舒了一口气,此时还为刚才自己荒诞的想法有几分过意不去。
“祖母严重了,为祖母的身体安康,区区一个园子算得了什么呢?”苏皓月恭顺地说道。
见她这样说,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你歇下吧,明日再去我那陪我说话。”说罢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等人一走,苏皓月眯起双眼冷冷说道:“把墨书带上来见我。”
“是。”碧汀立刻去了,等她找到墨书时,见她正在自己的屋内收拾大小姐给她的细软准备跑路,于是碧汀二话不说,将她连拖带拽带到了苏皓月面前。
“哟,墨书你带了这么多东西,是打算去哪?”苏皓月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墨书:“不管你打算去哪,难到不应该跟我说一声吗?毕竟,我才是你的主子,不是吗?”
墨书害怕极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姐饶命!小姐您饶了奴婢吧!”
苏皓月的目光冷冰冰地落在她身上,像是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样,慢悠悠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让我饶了你?莫非你做了什么错事吗?”
“是大小姐!是大小姐逼奴婢来陷害三小姐的!都是她逼迫我把木人藏在花坛里,那木人也是她给我的!奴婢真的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求三小姐饶命啊!”事到如今,墨书也只能将一切都推在大小姐身上。由于磕头的时候太用力,她的额头已经磕破,鲜血汩汩冒了出来,滑落在脸颊上,模样甚是可怖。
苏皓月却轻轻地笑了:“我记得你那日忤逆我,我要将你重责三十杖赶出苏家,你就说要我饶了你,再给你一次机会,而现在,是你自己不珍惜这次机会,怎么还有脸面来求我饶过你呢?”
墨书惊恐地瞪大双眼,喉咙似乎是被棉花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勉强发出呜咽的声音。
“紫鸢,拿刀来,剥下她的面皮!”
墨书听见这句话,吓得浑身战栗不止。当她看见紫鸢手上闪着寒芒的尖刀,拼命想推开她跑出去,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又被抓了起来,紫鸢和碧汀将她砸晕,然后用麻绳绑住,又用抹布堵住了她的嘴,像丢破被子一样扔在地上。
紫鸢拿起刀,毫不留情地在墨书白嫩的脸颊上剜开一个口子。在她看来,墨书完全就是活该,明明三小姐已经给过她一次机会了,她不禁不感恩,还勾结大小姐想要陷害三小姐,这次要不是她们奉三小姐的命令一直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发现了她半夜偷偷摸摸在花坛里藏东西,现在受罚的就是无辜的三小姐了!
剧痛让原本昏迷的墨书清醒了过来,她看见近在咫尺的刀,想喊却又喊不出声,只能无力地流下眼泪。她现在终于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大小姐做这件事,这个三小姐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就像是地狱中索命的恶鬼,自己为什么要招惹上她呢?!
可是悔之晚矣,顷刻间,她的面皮就被紫鸢利落地剥了下来,她被疼得几近昏厥,不停地倒吸冷气。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十分狰狞,因为没有了眼皮,两颗眼球就这样突兀地裸露在外头,连闭眼都做不到。
紫鸢和碧汀见她的模样都有些反胃,苏皓月却依旧十分淡定。经历过千刀万剐的人,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她从自己的梳妆台上拿起一面雕花铜镜,然后慢慢走到墨书身旁,蹲下,开口说道:“唉,都说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层皮,可是人若是没了皮,还不如没了气呢,不信,你瞧瞧。”说完,将铜镜放到墨书面前,让她能清楚的从镜中看见此刻自己的模样。
墨书被镜中那张可怕的脸吓到了,她猛然瞪大只剩下眼球的眼睛,一口气没提上,竟然被自己活生生的吓死了。
“小姐,她断气了。”碧汀检查后禀报。
“就说她是得痨病死的下人,将她扔出府去。”苏皓月淡淡说道。
“是。”
第32章 力挽狂澜
傍晚十分,从晴雨楼传出来的动静惊动了苏家所有人。
苏若云一直待在房中等着消息,见外面闹了起来,赶忙唤来婢女白露,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被找到了?”
“是是被找到了”白露是跑进院子的,此时上气不接下气。
“太好了!这回苏皓月那个贱人必然要被祖母严惩!”苏若云绝美的面容因为兴奋而扭曲起来,她期待地问道:“祖母说了没,要怎么处罚她?”
“找是找到了,只是是在二小姐的院子里被找到的!”白露终于把一句话说完了。
“什么?!”这话仿佛是晴天霹雳,苏若云顿时脑子一片空白:“怎么可能?!墨书那贱丫头明明说已经得手了,怎么好端端会跑到二妹那里去了?!”
白露也是不知所以:“是啊!那道士确实将三小姐的院子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什么都没找到,这是在场无数双眼睛都看到了的。后来他们去了二小姐的院子,那道士也是假惺惺地起轧做法,谁也没想到符纸竟然又落在了花坛里,和在三小姐院子里的情景一模一样,那道士没办法,只得再命人翻花坛,本以为肯定也找不出什么来,结果在二小姐的花坛里真的翻出了那个小木人呢!那道士自个儿都吓着了,忙遣人来报信。现在大夫人被禁足,老爷又不在家,不能去救二小姐,大小姐您快想想办法啊!老夫人动了大怒了,要当场将二小姐打死呢!”
苏若云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下坏了,肯定是墨书那小贱人动手的时候被苏皓月发现了,然后她又照葫芦画瓢将木人藏进了二妹那里。这个贱婢!真是阴险歹毒,发现了也不动声色,还用这法子去陷害二妹!可恨!”苏若云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将苏皓月生吞活剥了。
“大小姐,现在可怎么办啊!”白露站在一旁,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苏若云毫无往日端庄的模样,怒骂道:“苏若雨还真是个蠢东西,让人在她院子里藏了东西也不知道!愚蠢至极!活该!”
白露被苏若云平白无故吼了一句,委屈地说:“大小姐,您先消消气,救二小姐要紧啊!”
苏若云狠狠一拍桌子,咬牙:“眼下,也只能先去听雨楼看看了。”
“是是是。”白露赶紧跟其他人交代了几句,跟着苏若云去了晴雨楼。
此时,二夫人周兰湘、三老爷苏镇海、三夫人李玲花和苏皓月都已经到了,还有三房的庶女苏浅颜也畏畏缩缩地站在人群后头。苏家两个少爷因为在外读书,所以都没有来,大老爷也因为朝中有政务要处理,不在府中。
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苏若雨跪在地上不住的低声哭泣,身旁还扔着被找出来的沾着泥土的木偶。老夫人浑身气得不住地打战:“你这个孽女,枉我平日如此疼爱你,竟然教出来你这个不肖子孙!真是天作孽啊!”
那木偶身上插满了钢针,在油灯下闪着寒光,一根一根像是扎进了老夫人的心里。她最近身子有些不爽,本来也就是带着试一试的心态请道士来看看,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在家中大行厌胜之术来谋害她,而这个人还是自己一直都十分疼爱的孙女。看着她此刻哭得梨花带泪的脸,老夫人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只能仰天长叹:“孽女!孽女!真是气煞我也!”
“祖母,我真的是冤枉啊!我根本从来没见过这个木人,更不可能将它埋在花坛里,孙女真的是清清白白,求祖母相信我!”苏若雨一边哭一边大喊道。她上次被老夫人赏了二十大板,臀部的伤都还没好,现在跪在冰冷的地上,伤口越发疼痛了。她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这个厌胜之术的法子是自己和大姐苏若云两人商量好去对付苏皓月的啊,怎么现在竟然会在自己的院子找到这个该死的木偶呢?!可是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不然让老夫人知道此事还和苏若云有关系,估计不光老夫人不会放过自己,连大姐也不会放过自己。
苏若云见此情景,只能赶紧派人去通知自己的父亲苏镇山回来,上次月例银子的事导致母亲被禁足,自己已经在老夫人面前求了情,这次如果贸然再出手,恐怕老夫人会连带着对自己也产生反感,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而这个局面,都是苏皓月那个小贱人害的!苏若云猛地看向苏皓月,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美如花卷的面孔显得更加醒目,她似乎感觉到了苏若云的目光,微微侧头,冲苏若云扬起唇畔浅浅一笑。就是这样一个笑容,让苏若云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从头凉到了脚。这个丫头,什么时候竟然也有如此凌人的气势,她分明已经知道了一切,现在就是在向自己示威:你瞧,这可是你们姐妹俩亲手导演的好戏,如今报应在你亲妹妹的身上,还真是有趣。
一屋子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为苏若雨求情。
老夫人盯着地上的苏若雨和那个木偶,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最终她缓缓开口:“我朝一直严令禁止行压胜邪术,违者必将重处。可惜天不怜悯,在我苏家竟然也出了这个目无王法目无尊卑的孽女,为了苏家的名誉,今日就将这个孽女当场打死,以正纲纪!”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没想到老夫人真的下定决心要处死苏家的二小姐,还是用这么丢人的死法。
苏皓月走上前,对老夫人轻声说道:“祖母,此事事关重大,是否需要先通知大伯父和大娘?”
“不用!正是因为他们平日疏于管教,才导致苏若雨这个丫头如今竟然做出这等混账事来,既然他们不管教,就只有由我这个做祖母的来越俎代庖,有她做例,我看从今往后苏家谁还敢为非作歹!”老夫人脸色铁青,因为愤怒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连日来都没有休息好,今天还受了这样大的刺激,老夫人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昏过去。她强撑着,一只手臂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还不行刑!?”
护卫们一见老夫人动了真格,从门外一涌而入,拖起被吓得面无人色的苏若雨就要往外去。苏若雨拼命挣扎,头发全都散落了,钗环也掉在了地上,已然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是扯着嗓子大叫道:“祖母饶命啊!孙女真的是冤枉的!祖母!我要见父亲!我要见父亲!”
“你父亲若是见了你这个不孝女,定然也容不得你了!”老夫人阴森森的说道,她此刻已经恨透了这个忤逆作乱的孙女,想起她那次在楚靖王面前无礼还被楚靖王罚掌嘴五十,楚靖王是什么样的人物?赔上整个苏家都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连自己在他面前说话都要毕恭毕敬,连苏镇山都想方设法的巴结他,可是这个苏若雨竟还敢阴阳怪气得口出狂言?上次的五十耳光只不过是楚靖王的一点教训,若是再由得苏若雨胡作非为下去,苏家早晚有一天要败在她的手上。想到这里,老夫人心中最后一点亲情也熄灭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怒斥:“立刻拖出去,乱杖打死!对外就宣称苏家二小姐得了急病去世了,这样也好给她留一点脸面。”
“慢着!”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浑厚有力的声音,大家都朝门外看去,只见苏镇山风尘仆仆地疾步走进来,看也没看狼狈不堪跪在地上的苏若雨,径直向老夫人走去:“儿子在朝中办公,突闻家中有人报信说出了大事,这才赶了回来。”
“父亲!父亲!”苏若雨像是看见了救星,连忙挣脱护卫们的禁锢从地上爬起来扑向苏镇山:“父亲救我!祖母要打死我!”
见到苏镇山突然出现,苏皓月淡淡看了一眼自始至终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的苏若云。看来苏镇山就是她请来的,怪不得她如此沉得住气,原来是还留有后招。也难怪,毕竟现在大夫人不顶用,她一个晚辈又不便开口,不然她也不会让苏镇海牵扯到这一场家庭纷争中来。
这个大伯父,苏皓月是知道的,为人阴险狡诈,城府颇深,且特别擅长逢迎作戏。他一直牢牢抱紧这五皇子魏景琰的大腿,而魏景琰也需要朝中大臣的支持和鼎力相助,苏镇山虽说不上是大梁一等一的权臣,但是在文官集团中却很有影响力,可以为他制造声势和舆论,所以魏景琰在暗中也给了苏镇山不少帮助。
苏镇山和魏景琰两个人勾搭在一起,问题可就棘手得多了。苏皓月挑了挑眉,面上的神色冷了几分。
第33章 佛前赎罪
老夫人一见苏镇山,更是来气了,指着他大骂道:“你这个逆子,连女儿都管教不好,还当什么官?!可知你的好女儿不仅在家中行压胜之事,还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来谋害我?!老身这把年纪了,死不足惜,只是若是还由得她在苏家兴风作浪,早晚一天这家业都要毁在她的手中,到时候无数的人都会戳你的脊梁骨骂你,骂你教子无方!”
苏镇山从来没见老夫人动这么大的怒火,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这屋中还有许多不相干的人,他一个堂堂礼部侍郎,又已经是不惑之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母亲指着鼻子骂,实在是难堪。他挥挥手,让下人都先出去门外候着。
苏皓月看着老夫人今日有些反常的模样,心中倒是了然。那次听叶香无意间说到老夫人最近一直嗜睡且不能安寝,还夜夜冒虚汗,她就觉得很奇怪,于是多留了个心眼暗自派人检查老夫人的吃穿用度,老夫人的饮食一直是由张嬷嬷亲手打点,这位张嬷嬷曾经在宫中侍奉过,一般的伎俩根本逃不过她的法眼,再加上她做事一向细心,应该没有人能在老夫人的饮食中做手脚。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排查,最终发现原来是老夫人平日里用的安神香有问题,安神香是大梁贵族家庭很常见的香料,本来有静气凝神、补气助眠之效,老夫人一直都十分喜欢用。可是在燃尽的香灰中,碧汀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粉末,拿给苏皓月一瞧,苏皓月一眼就认出了是麻碱和紫荆子,人用了这两种东西短时间内看不出症状,可长期掺在香料中使用,会让人气血失调脾肾亏虚,精神紧张,最妙的就是时间久了会刺激人的神经,让人变得易怒、暴躁。
苏若云挑选这两样东西,还真是费劲心机。不仅能让老夫人先是深受失眠的折磨,而不得不相信家中确实有所谓的妖物,从而请来道士做法,然后顺理成章的发现被埋藏在苏皓月院中的木偶。老夫人本就被药物影响而心烦气躁,一旦事发,定会更加不受控制地发怒,这一怒之下处死苏皓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一环扣一环,苏若云还真是好手段。可惜,今天深受其害的人却是她的亲妹妹苏若雨,不知她此刻又会作何感想呢?
苏若雨已经濒临崩溃了,她指着苏皓月嚎叫道:“肯定是你害我!都是你!是你把木偶藏进我的花坛里,然后串通那道士陷害我!老夫人,父亲,我是冤枉的啊!”
苏镇山转头看向苏皓月平静的脸,心中也起了几分疑虑。
苏皓月看着她近乎疯狂的样子,淡淡地开口:“二姐,我父母亲虽不如大伯大娘是苏家的顶梁柱,可我也容不得你随意攀咬。我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试问又是怎么弄到这个木偶的呢?更何况我与你晴雨楼的人从无交集,试问又是如何做到将木偶藏进你的花坛呢?最重要的是,那道士也不是我替老夫人请的,木偶也是那道士发现的,发现的时候我都不在现场,又是怎么做到你所说的与道士串通呢?难道我会未卜先知不成吗?”苏皓月说的有理有据,在场的人听后都纷纷点头。
老夫人怒极反笑:“好啊!苏若雨你可真是我们苏家教出的好女儿,自己做的腌臜事却非要攀诬在堂妹身上!你可真有出息啊!”
苏镇山听了老夫人的话,此刻也对这个频频惹祸的女儿苏若雨有了几分厌烦,可以他的身份,若是女儿无故离世,定会在京城中引起轩然大波。而且五殿下曾经暗示过,将来会安排苏若雨与朝中其他中立派权贵联姻,从而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也能为五殿下夺嫡增添一分砝码,这可是双赢的好事,现在就这样让她死了,岂不是太浪费了吗?最重要的是她死了,自己怎么去和五殿下交待呢?苏镇山无论如何也没有胆量,敢破坏五殿下亲自铺好的路。
苏镇山清了清嗓子,语气坚决地说道:“若雨做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老夫人要处死她确实是理所应当。不过”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儿子在朝中为官,走得每一步都需要十分小心谨慎,有许多事情,儿子也不得不顾全大局,今日的事,请母亲看在儿子的份上,饶过若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