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你去洗澡。”易桢笑,“想哪里去了?”
反正,总之,梁从星的暑假就在这种“不太吃的消”的状况下度过着。
易桢有一手好厨艺,张阿姨不在的时候,他就会下厨,做她点名的各种菜,无论多复杂的,他总有这个耐性。
也是全面保障了某人的“营养”。
转眼进入八月,中旬那天,舒再再打来电话,说自己手上有两张游乐场的票,问她要不要。
“你和舒遇去啊。”梁从星侧头夹着电话,把冰箱门盖上。
舒遇是舒再再的弟弟,目前预备读初三。
“哎,他忙着补习呢,期末考考得又不好。早就被我妈剥夺游玩权利终身了。”舒再再说,“而且这地方我以前和同学去过,还挺好玩的。过山车啦、蹦极啦、跳。楼机啦……”
听起来都是些非常刺激的项目。
梁从星说:“花钱找吓吗?”
舒再再咯咯地笑,“真的,好玩的,不骗你。”
她随便描述了几句,什么一起坐过山车的刺激体验,有助于情侣心灵的靠近,甚至产生相互依存的感觉。
多新奇,多浪漫。
不然怎么那么多男生爱带女孩子看恐怖片呢?一样的道理嘛。
梁从星被她说得有点心动。
当然不是图那个什么心灵靠近,主要是,她还没跟易桢去过游乐场,天天宅在家里也无聊。
于是,她兴致勃勃地打电话跟易桢,说自己要带他出去约会。
游乐场很好找,开业的时候就做了全方位的宣传,算是本地的网红地点之一。
两人刻意挑了傍晚来,一来不会太热,二来人也不多,不需要排队。
整个游乐场建立在山脚,地势略有起伏。进门是一条宽敞的大道,再往下,几百级台阶通往旋转木马和跳楼机。
两人没急着下去,站在高处俯瞰。梁从星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过山车,十个环,游龙似的盘踞在山脚。
“去坐那个好不好?”她偏过头。
易桢“嗯”了声,没抗拒,但似乎也不像她那么热衷。
梁从星挽着他的手臂,眨巴眨巴眼睛,“易桢哥哥,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易桢看了她一眼,“不会。”
“那走呀。”梁从星笑吟吟的。
“你不怕吗。”他问。
“我才不怕,谁怕谁是小狗。”
梁从星有点小得意,因为易桢平时看起来总是很淡定,也从来没见他害怕啊什么的…完美得不像个人。
说不定怕坐过山车呢?
那时候她就可以摸摸他的脑袋,拍拍他的肩,告诉他她也是可以依靠的……想想就很美滋滋。
她沉浸在这种幻想里不可自。拔,以至于被安全装置按在座位里,腰上也扣上绑带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得紧张起来。
说起来,她之前就不太热衷到游乐场玩,因为小学的时候玩海盗船,吓得眼泪都快飞出来了,还因为这事被纪分野嘲笑了好几年。
所以算是留下了阴影,导致之后她一直不太碰此类项目。
出神间,整列车已经慢慢往高处移动,梁从星感觉人在往后倒,几秒钟过后,已经接近垂直。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上压着的栏杆,但是依旧缓解不了心理的忐忑,那种悬空失重的感觉,仿佛从头皮到脚趾都在发麻。
就在这时候,她抓着栏杆的手被另一只手覆住。
温热的,有力的。
她侧过头,易桢也在看她,在这种众人都忐忑不安的关头,他居然还有时间伸手撩了一下她的头发,而后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低低开口:“别怕。”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是在听到的那个瞬间,过山车一下子俯冲而下,她心里居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踏实。
一共一分钟的过山车,在不断的尖叫跟喊声里,很快就过去了。
速度太快,梁从星的脑门都被风吹得有点麻,安全锁解开之后,她半天没回过神,也没下地。
易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抱了出来。
梁从星觉得丢人,头又昏,干脆一脑袋扎进他怀里装死。
路过在等待的人群,有人看向这边:
“我的妈呀,是不是吓晕了……我就说很恐怖的……”
“要不别去了吧…”
“啊啊啊但是如果也有这样的小哥哥抱我下来,我觉得我可以!”
“是她男朋友吗,感觉好幸福……”
幸福吗…好像是的。
被易桢抱在怀里,嗅到他身上的气息,让人觉得很踏实,很安心。连带着头晕都好了不少。
梁从星又往他怀里蹭了蹭,被察觉到,他问,“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说起这个,梁从星有点底气不足,毕竟十分钟之前,她还放言“谁怕谁是小狗”,“速度太快了,我不是怕哦,我就是有点头晕。”
易桢“嗯”了声,很好心地没拆穿她。
经历过最刺激的过山车,梁从星说什么也不肯再玩其他的了。最后两个人玩了点小朋友玩的项目,还买了一对塑胶手环。
易桢那个是黑色的,她的是白色的,最简单的情侣搭配,刻着游乐场的英文字母,样式简洁大气。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游乐场里所有项目都亮起一排排灯,一眼望去,星光似的璀璨。
梁从星望见不远处的摩天轮,每一小节车厢外面都镶着白色的灯,很是耀眼。
来游乐场怎么可以不坐摩天轮呢。梁从星恢复了点精神,就兴致勃勃地拉着易桢去。
易桢问她,“不会害怕?”
“这次保证不怕,这种静止的不要紧啦,我不恐高的。”
结果,两个人到了排队的地方,易桢却拉了拉她的手,“我们等下一批。”
梁从星纳闷,“为什么呀?”
易桢抿抿唇,不说话。
她偏头看了他两秒,眨巴眨巴眼睛。
难道……易桢跟她相反,不怕那种刺激的速度快的,怕的是这种慢悠悠的、高度大的吗?
梁从星决定看破不说破——毕竟她从过山车上双腿发软地下来,还是靠他抱着的,做女朋友不可以这么没良心。
终于轮到他们进去,梁从星刻意没坐他对面,而是坐在他身旁,去牵住他的手。
她难得这么主动,易桢侧头看了一眼。
门被从外面关上,梁从星笑眯眯地靠在他肩膀上,“你害不害怕?”
“不怕。”
梁从星抬起视线,发现两人的距离这么近,好像稍稍倾过去一点点,就能亲到了。
她这么想,索性这么做了,抬起头在他脸颊亲了一口,“真的吗?那你为什么要晚一点坐?”
易桢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有浅浅的笑意,“不为什么。”
“那你有没有害怕的东西?”梁从星也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好奇。
易桢搂着她的手紧了紧,“有。”
居然说的是“有”,梁从星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什么呀?”
“你。”
梁从星不干了,气鼓鼓地瞪着他,“你居然怕我?”
她很吓人吗?
易桢淡笑,“嗯,我最怕你。”
怕她受伤,怕她不开心,怕她离开他,此时此刻,怕她用这样略蛮横、却又明媚隐含笑意的眼神望着他,会让他控制不住。
她的每一个举动,总是能时时刻刻牵制住他的情绪。
他不解释,但梁从星却在忽然间想起,有句话叫,爱一个人,她会成为你的软肋。
所以易桢的“怕她”,是这个意思吗?
越想越靠谱,她心里甜丝丝的,又在他脸上亲一口。
她是想亲就亲毫无顾忌,压根不知道易桢被撩起反应有多难受,注意力还一下子就转移到了窗外,“易桢,你看那个灯!蓝色的!”
易桢无可奈何,随她看去,“嗯,很漂亮。”
……
摩天轮上升到接近顶点的那一刻,刚刚好是八点半。
梁从星正看着窗外,忽然听到“砰砰”的声响,与此同时,巨大的烟花在夜色里升空,夜空里闪烁一片,无数道绚烂的光流落下,照亮了大半片天空。
因为距离近,看起来就像在头顶一样。
梁从星仰头看着,忘记了说话。
眼睛里仿佛只剩下了流光溢彩的颜色,闻着身边的人淡淡的气息,原来烟花可以这么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