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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起身后,谢太后便让宫人将地上的三人压了下去,遣退身边所有的宫人。偌大的兴庆宫正殿中,便只剩下她和皇后二人。
    一个时辰后,皇后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过,这件事情沈皎并不知道,她现在正在由医女为她涂抹着雪玉膏。
    药膏抹在伤口上,让她感觉到一阵清凉,连心中都舒畅了许多。随后,伤口上的疼痛感明显减轻,让她感到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听身旁的医女说,曹御医在验看这药膏时,赞叹其为疗伤圣品,对其爱不释手。不过,和其疗效成正比便是其所用的珍贵药材和复杂的工艺,从制作开始到结束,所要的的时间几乎近一年,由此可见其价格的高昂和珍贵了。
    所以,她现在对皇后和卫赜更加感激,能将这样的药膏送给她,可见其待她的真心了。
    抹完药膏后,便到了午膳的时间。
    看着眼前这些充满了药味的药膳,她在床上艰难的张开了口,任由侍女喂着吃了饭
    之后,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便迎来了那位由天和帝派来专门为她讲解大齐官制和朝局的人。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二十几岁的年纪,却沉稳有度,身着黑色锦袍,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极容易忽略其的存在。
    她知道,这绝对是一名暗卫。
    “郡主,属下暗彦,是陛下派来给您讲解官制和朝局的。”名叫暗彦的男子躬身说道:“陛下嘱托,郡主现在身体未好,需要休息。所以每天由属下为郡主讲解两个时辰,若是郡主哪日承受的住,便再加上一个时辰。”
    沈皎听到暗彦的名字,便知道天和帝为什么选他前来了。
    她记得《说文解字》上有载:“产,美士有彣也。”,《尔雅》上也有“美士为彦。”的说法,由此可见,由此可知“彦”自古以来便是才能的意思。所以,天和帝才会将他派来。
    “不知郡主想要是今日开始学习,还是明日开始。“暗彦对着沈皎问道。
    “今日,若是可以,现在就可以开始。”沈皎答道。
    “是。”
    之后的时间,沈皎便开始一心沉浸在暗彦的讲解之中。
    暗彦的讲课水平,十分对得起他的名字,文采卓然,不止对大齐的官制,其对从古至今的官制,全都了然于胸,清楚异常,还时常将它们进行对比,让她明白其中的利弊。
    接下来的日子,她便在亲人的关爱和忙碌的学习中度过。
    而每□□中和宫中新出的消息,暗彦也全都没有隐瞒的告诉了她。
    短短的几日,朝堂和后宫中便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前朝,天和帝先是贬斥其原本及其看重的几位年轻的近臣,其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新进翰林学士李安,天和帝将这些人贬黜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的踪迹了,好似彻底消失在世间一般。
    比起前朝,后宫中只是消失了三位宫女,这便有些无足轻重了。
    紧接着,天和帝一日之间让人查抄了韩国公府,并在朝堂上一一罗列着王家所有的罪状,假传圣旨屠城,在西南圈养私兵万人,谎报军情,欺瞒朝廷,结党营私,纠合西南官员不尊朝廷法令,妄图割据西南以自立等等,仅仅是这些罪行,就足够王家全部满门抄斩。
    更别说其在帝王身边安排人手,窥伺帝踪和朝政机密等大不敬的罪行,和王家子弟这些年在京中欺男霸女,强行多人良田,草菅人命等罪行。
    如此,王家的罪行罗列在平日里所用的奏章上足足有十页之多。皇帝亲下圣旨:剥夺王家所有的爵位和官职,贬为庶人。念及这些年其确实为朝中立下些的功劳,只判处王家十五岁以上男丁死刑,其余男丁发配边关,流放千里,五代以内不准参加科举,女眷全部发配为奴,或是充为官妓。
    就在圣旨在京中下达五日后,西南由王家发动的版乱,也已经被梁国公沈邦靖全部镇压,王家和与王家结党为伍的西南官员全部被押解进京。
    而京中,经过调查,凡是投靠王家,为王家所用的朝中官员也全部被清查出来,轻则贬官罢官,重则判刑抄斩 。
    一时间,京中人心惶惶,血流成河。
    而身为王家外孙的四皇子勇王和九皇子在为母族求情时,全部被天和帝斥责,勇王被禁足府中,九皇子却还能照常在崇文馆中上课。
    而后宫之中,天和帝亲自降下圣旨,将庄贵妃以“行为不端,窥伺帝踪“的名义,将其废除妃位,但终究看在其孕有两个皇子的份上,没有赐死,只是贬为最为末等的采女,打入冷宫,终身幽禁。
    随后,皇后依照圣意,降下懿旨,贬勇王妃为勇王侧妃。
    紧接着,下旨申斥丽嫔,柔美人和许贵人三人“违反宫规”,每人连降两级。
    大齐内部的事情一经了结,天和帝便下旨以梁国公沈邦靖为主帅对滇国开战。
    第49章 制度
    兴庆宫偏殿
    沈皎坐在床上,聚精会神地听着暗彦的讲解。
    距离刺杀那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左右了, 她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 但依照曹御医的嘱托还是要卧床静养一个月, 不过却可以坐起身子了。这对于每天只能趴在床上或是侧躺的沈皎来说,无疑是天大的福音。前两日听到这个消息时, 她差点激动哭了,再躺下去,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今天也是她留在宫中养伤的最后一天,午膳后便会出宫回府。即便她再是救驾之功,在皇宫中也呆了一个月左右, 伤势养好了大半,再住下去,便有些于理不合了。所以,昨日淑惠长公主便向天和帝和谢太后回禀,要将她带回府中修养,天和帝在沉吟片刻后,便同意了。
    不过, 天和帝却降下恩典, 她养病所需的所有费用全部从帝王的私库中出, 所用的药材可以无需请旨,直接挪用。还让曹范每隔两日来为她请一次脉,至于李正和则依旧随她回府。
    这些对她来说, 都是些不值得上心的问题, 依照天和帝现在对她的怜惜和看重, 这些恩典并不值得她惊讶。而因为回府所要收拾的包裹,也全部由身旁的女官和医女负责,无需她操心半分。
    比起这些,暗彦今日所讲的大齐官员的政绩考核和升迁才是她关注的重点。
    “郡主,在大齐官员的考课沿袭唐制,分为内考和外考。其中外考由吏部考功郎负责,官制为从五品。一人为考功郎中负责在京官员的考课,一人为考功员外郎负责外派官员的考核。这二人之下,另设主事,令史,书令史,掌固等人,负责考课的具体事宜。时间为每年一小考,四年一大考,其标准为四善二十七最。”
    沈皎听到“沿袭唐制”这四个字,并没有意外。大齐这个朝代,虽然不存在于她前世的史实之中,但在唐之前的历史确是与历史一般无二。只是在唐灭亡之后,没有五代十国,没有宋,而是被一个为“陈”的朝代所取代,但一些产生于宋朝的著作却依旧在前陈被著作出来,虽然不再是同一个作者,但内容却是一样。
    之后,前陈□□,本朝的□□皇帝便推翻了前朝,建立了现在的大齐。所以,会“沿袭唐制”并不会让她感到意外。
    “外考负责考察的官员由哪些?”沈皎挑眉问道。她不相信从五品的官员还能考察一品的重臣,如此岂不是乱了套?
    暗彦看了一眼床上问话的女孩,继续答道:“外考只是考察四品以下的官员,三品以上的官员的考课为内考,由陛下亲自审核,其余之人无权过问。”
    沈皎听到后,有些惊讶。能以从五品的官职考察正四品,掌握其的升迁和仕途,可见这两个考功郎的权利之高,这样的职位,可不会是一般人能够担任的。
    “如今的两位考功郎是何人?”沈皎问道。
    “考功郎中是卫迁,考功员外郎是方信。”暗彦如实的答道。
    “卫迁?可是卫家人?”沈皎看着暗彦,猜测地问道。
    “卫迁确实是卫家人,他是卫家旁系,不过其自幼得卫相看重,悉心栽培,与嫡系一般无二。年仅二十便得中进士,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七。”暗彦对沈皎讲明卫迁的出身。
    沈皎听后,心中虽然有些诧异,更多的却是觉得理所应当。卫氏一族,家风严谨,人才辈出,能被卫相看中,可见其本身的能力十分不凡。
    能在京中担任考功郎中这一官职,其本人除了杰出的能力外,更需要一个显赫的家世,一个不能被京中众多达官显贵威胁的家世,显然,卫家子的这个身份,能让他在京中不受任何人的威胁。卫家不只是后族,更是天下士子心中“文章天下”的卫家。
    其实,通几日暗彦对官制和朝局的讲解,她便能看出天和帝对卫家的看重和信任,仅凭这样的外家,太子的地位就足以稳固,不可动摇。单凭今日所说的内容,天和帝愿意将京中四品以下官员的考核升迁交到卫家手中,就足以说明一切。
    四品以下的官员虽然官职不高,但哪一个重臣不是从微末小官做起的,天和帝这是将未来朝中重臣的选拔交由了太子和卫家一部分,她觉得这有可能是天和帝对太子的特意放权,是想让太子自己选出他想要的官员班底,为太子日后为君铺路。
    沈皎觉得若真是自己想得这般,只要太子不做出谋反等大逆的罪行,这帝位必是太子无疑。至于其他皇子,都不过是天和帝为太子准备的磨刀石而已,不足为虑。
    “方信是何人?”若说卫这个姓氏,她会立刻想到卫家。可京中姓方的显贵人家,她却是一时想不出来。
    “方信是天和三年的状元郎,祖上以务农为生,家中除他外并无人出仕。方信为人刚正不阿,严以律己,令行禁止,对陛下忠心不二。陛下对其也是极为看重,十分爱护,其母亲和妻子都被皇后娘娘分别赐予了从五品和正六品的敕命。”暗彦答道。
    沈皎明白,方信没有任何的家族背景,但能被任命为考功员外郎,其人绝对是天和帝的心腹,更是孤臣一位,他能登上如今的位置,全靠的是天和帝的栽培和看重,自然会对天和帝忠心不二了。
    了解完考功郎的现任官员,沈皎便接着听暗彦对自己具体讲解官员考课的过程。这让她听后不得不感慨大齐对官员的考核制度,十分公允细致,结构健全。吏部的考功司将官结果分为九等,每一等的奖惩措施都记载在律法之上,最终对官员的奖惩和升降,全部按照律法来执行,不得由考功郎擅做主张,以防徇私舞弊的出现。
    由此可见,大齐对四品官以下的考核之严,但对三品以上的官员考核却十分松懈,一切全靠帝王的裁决,以一人考核全部的重臣,难免总是会有失察和有失公允之时,但这便是这个帝王专权时的产物,是帝王权利的象征。
    “每位官员在一地任期会有多长?”沈皎问道,这是她最为关心的问题之一。依照这几天,暗彦对王家的介绍,特别是讲到王家历代驻守西南的事情,让她在心中疑问很大,她觉得依照大齐对官员的考察之严,不会对于这个没有规定吧。若是有,王毅是如何在西南驻守十余年的。而依照她前世生活的时代,很少有国家会出现这样的任期。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
    听到女孩的这个问题,暗彦眼中很是惊异,他觉得眼前的女孩这些天以来,给他的带来的惊讶越来越多,“这一点,在大齐并没有规定。不过,一般情况下,每四年的考核后,官员的官职都会出现较大的浮动,但也确实有官员在一个地方,一任就是一辈子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关于这一点,也是陛下经过王家一事后,想要对现在驻守边关的大将们作出的调整。”暗彦就现在天和帝最想施行的朝政和女孩简要地讲解着:“陛下想要让一个地方的驻军将领每十年更换一人,如此便是为了防止官员与驻军沆瀣一气,结党营私,但陛下又怕如此任命后,会导致军心紊乱。所以,现在正在与朝臣商议此事。”
    暗彦对于女孩能问出这个问题,心中十分惊讶,不过,这几日来,眼前的女孩给自己带来的惊讶实在太多,这让他逐渐明白天和帝为什么让他来教导女孩的原因。
    他对于眼前这个总能给自己带来惊喜的女孩有着绝非一般的期望。
    沈皎听着暗彦对现在朝局的讲解认真的倾听,她没有想到天和帝在政治上如此敏锐和果决。不过,这些朝政对于她来说只能是多听多问,远远不是她以她现在的能力就能插手的事情。
    “郡主,今日的讲解就到现在就结束了。”暗彦看着时辰,已经讲了一个多时辰,依照天和帝对他给元嘉郡主一次讲解不超过两个时辰界限很快就要到了。如此安排,不过是为了顾及女孩大病未愈的身体,害怕她过于劳累。
    看着暗彦要告辞的动作,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焦急得问道:“下午我就要回府了,暗彦先生还会每天来给我讲课吗?”
    前两日天和帝来看自己时,只顾着应对天和帝对她这些天学习朝政的一个检查评估,却忘了询问这个问题。
    “陛下昨日已经对属下下了圣意,郡主回府后,属下依旧会每日前往淑惠长公主府,照常为郡主讲解官制和朝局,与现在并无区别。只是,陛下对郡主的所学情况的考察,改为由属下转述,郡主回答时,属下在一旁记录,与郡主核实后再转呈陛下。”
    沈皎放下了悬着的心,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拿笔写字太长的时间,这样的决定于她而言,实在是最适合不过。她知道,天和帝现在是将她放在心上了,因着重视和怜爱,事事为她考虑周全,让她很是感激。
    之后,暗彦便起身告退。
    她在用过午膳后,便带着天和帝和谢太后等人的大量赏赐,躺在自己的盘凤纹彩绘同辇车上同淑惠长公主一同出了宫。
    因今日是沐休日,出了宫门,她便看到自己的两个哥哥和一个芝兰玉树的少年迎了过来。
    第50章 道谢
    早已在宫门等候多时的沈长冀三人看到从宫中驶出的两辆铜辇车,赶紧驱马上前, 对着前面的马车请安。
    “给母亲请安。”沈长冀兄弟两人对着里面的淑惠长公主行礼问安道。
    “卫赜给淑惠长公主请安, 给元嘉郡主请安。”随着沈家兄弟的话声落下, 少年清朗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让你们久等了,都起身吧。”淑惠长公主温柔的声音在辇车中响起, 似乎对卫赜的前来没有丝毫的讶异,语气和蔼亲切地邀请道:“阿赜一起回府,和杯茶再回去。”
    “卫赜谢殿下款待。”少年骑在马上,微微躬身一揖。
    沈皎透过窗格,看到骏马上的少年嘴角带着笑意, 温润如玉,阳光点在乌黑的发梢上,透着点点金光,声音清润干净,好似能让人从心底里生出好感。
    看着前面的少年,沈皎便想到这一个月以来卫赜送给自己的各种东西,除了珍贵的雪玉膏外, 还有各种精巧的玩具和书籍, 据三哥所说是卫赜特意搜罗来给自己疗伤时解闷用的。
    想到那些陪伴了自己大半个月的那些玩具和书籍, 还有珍贵的雪玉膏,沈皎心中对卫赜很是感激,他待自己的事事周全, 便是两个哥哥有时也比不上。不是说自己的两个哥哥对自己不上心, 而是性格使然。身为武将的大哥和性格有些跳脱的三哥, 在性格上总会不够细心和体贴。而卫赜却不是,他似乎总能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东西,并花费心思为自己搜罗来。
    单是这份心,便足以让她放下大半的心房,感激和亲近,想到这,她的嘴角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在卫赜道谢后,淑惠长公主便吩咐侍卫启程回府。
    从皇宫到淑惠长公主府也不过两刻钟左右的时间,很快铜辇车便驶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沈长冀三人在大门处下了马,一路步行随着辇车走到了琼华院的门口。之后,沈长冀双手将妹妹从辇车上抱下,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孩走进闺房之中。
    沈皎被安置在床上后,环顾四周的摆设,和她进宫前一模一样,纤尘不染,很是舒心。
    “一路颠簸,阿皎可感到不适?要不要传太医?”淑惠长公主看着女儿有些苍白的脸色,一双美目中满是担忧之色。
    沈皎听着母亲关切地问话,连忙说道:“阿娘别担心,我只是有些疲倦,并无不适,大家不要担心。”她这话不仅是对着淑惠长公主说得,也是讲给身旁的两个哥哥和卫赜听得,她看着身旁的三位男子眼中难掩的忧色和紧张,不由安抚到。
    “一会儿还是让李太医来诊下脉。”淑惠长公主抚摸着女孩的脸颊,语气温柔地说道。
    沈皎点了点头,让李太医诊过脉也好,省的阿娘和兄长们这般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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