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行像是早知道她会如此回答这般,想也没想就听他说道:“你配我是差了点,但我接不接受是一回事,你提不提出来却是诚意的问题了。”
姜思之这下是真的听傻了,怎的这宋相还有如此诡辩。堂堂当朝右相竟与一丫鬟计较上,讨要谢礼是如何。而且话说回来,差了点是什么意思。她堂堂将军府大小姐,哪点配不上他了。
呸!姜思之心里忍不住都想骂他。
“相爷得圣上器重,想要什么没有。怎会缺我这小小婢女的谢礼。”姜思之理了一下思绪,又抬起头看着他回答,“再者,奴婢是将军府的人,很多事情岂是自己能做主的。”
宋景行听她说到最后一句时,把话放在心里细细品味,来回琢磨了好几遍。心想:所以说,她是愿意跟着自己的,只是她的自由自己做不了主?
这样想着,宋景行的心里通透无比。看起来得找个时间去和姜家找人说说,让他们把这小丫头让给自己。先不告诉她吧,等拿到她的卖身契再去官府给她转了良籍再告诉她,她肯会开心。
“你既也愿意谢我,那便请我吃顿饭吧,总不过分吧。”宋景行现在已经把姜思之当成自己的人,自是不愿再逗弄她叫她为难。
“这……”姜思之有些犹豫,吃顿饭说起来也不过分,还能还了他这人情。只是她是偷溜出府,这时间上……
而宋姜行只当她囊中羞涩,所以不敢应下。便又对她说道:“听说南街那头有一个馄饨铺,卖的小饨馄十分有名气,你请我吃碗馄饨即可,不必去那些酒楼。”他又顿了一下,带着一些不容拒绝的语气,“难道这也让你感到为难?”
“没有没有。”姜思之摆摆手,贝齿轻咬着下唇:“只是今日我与叶蓁是出来取东西的,一会便要赶紧回去伺候。”
“这好说,你只需告诉我你哪日有空,我们再约在那南街见便是。”宋景行见招拆招。
“这,那好吧。要不就三日后午时在南街见吧。”姜思之实在是推脱不下,只好苦笑着应下。
“小,桃,桃夭……” 叶蓁听着越来越不对劲,想提醒自家小姐。
“无妨,叶蓁你先去找伙计拿东西,把银钱结了我们赶紧回府去吧。”姜思之打断叶蓁的话,支开她去取东西。
叶蓁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便往里面找伙计去了。
留下姜思之和宋景行两人站着面面相觑。姜思之被看的不好意思,先红着小脸扭过了头。
宋景行看着面前的姑娘脸上一片绯红,羽睫轻扇,眸中带水,直叫人觉得可爱,真想拉入怀里好好抱一抱。
姜思之要的话本,书斋的伙计前日就已经准备好,放在柜台后面的架子上随时等着人来取。不肖一会儿的功夫,叶蓁就拿着东西走到姜思之身边,打断了两人间丝丝旖旎的气氛。
“东西都在这儿了,可是现在就回府?”叶蓁问着姜思之。
“嗯,回去吧。”姜思之只觉得自己有些热,也有点口干想赶紧回去饮上一壶清茶。
她又看了宋景行一眼,与叶蓁一同欠了欠身,起身正要走,就听见宋景行出声叫住了她。
“且慢。”宋景行往前一步,朝姜思之的裙摆看了一眼,伸手解下自己腰间的白玉环,就要伸手往姜思之腰间系。
姜思之看出来他的意图,忙伸手制止,手却不当心触碰到他略带凉意的指尖,又一下缩了回来。
“相爷这是干嘛?” 姜思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脸又红了起来,这回连带着脖子都绯红一片。
宋景行感受着刚刚柔软的触碰,也有点羞涩,耳朵发烫,眼神躲闪着竟也不敢看她。
“你的禁步不是没了吗。今日风大,你这衣衫轻盈,还是拿着玉佩压裙的好。”宋景行的声音有些小。
“这玉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姜思之怕他又像方才那样不打招呼就要伸手,怯怯的往后退了半步。
“只是暂借与你罢了,三日后你再还我便是。” 宋景行看到她的躲闪,心里有些不高兴。
姜思之看着外头的风的确不小,想起刚才来的时候,被风连连吹起的衣袖,表情纠结的应下。
“相爷有心了,我三日后定会还给相爷。也请相爷不要让其他人知晓此事。”私递下收男子玉佩这事不小,姜思之虽然是扮作桃夭,但还是觉得不好,窘迫的很,不想再节外生枝。
宋景行约莫有些猜到她的担心,只觉得她守礼的可爱,怎会不依着她呢。
“不会再有旁人知道,你且安心。”宋景行承诺道,说罢又伸手过去。
姜思之连忙又退了两步,像是躲着洪水猛兽,她红着脸小声的说:“我自己来罢。”
她接过玉佩却不看他,自己把玉佩系在了腰间。
“那,相爷请自便,我们先告辞了。”姜思之说完也不等宋景行回答,拉着叶蓁步子走的极快,落荒而逃。
☆、第 10 章
宋景行平时看起来身边好似只有何安一人贴身服侍,其实不然。
从圣上当年参与夺位之争开始,宋景行作为当时二皇子的心腹,想要找他麻烦的人就不计其数。
宋斳便安排了数名死士在宋景行周围暗中保护他。等宋景行后来有了自己的势力后便将祖父给他安排的死士悉数换成了自己培养出来的暗卫,平日里装扮成奴仆或百姓隐于人群中。
说那名在书斋对面收到宋景行指示的暗卫,稍一询问就打听到那群小乞丐时常聚在郊外一处破旧的土地庙。
等他追过去时,果然看到刚才在街上看到的那几个小乞丐正围着看那块粉色碧玺。
暗卫来势汹汹,手拿佩剑,站那儿还未言语,就把几个小孩儿吓得够呛。
“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暗卫冷着声开口。
小乞丐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以为是个江洋大盗,看上了他们今日抢下的东西,只恐连累自己的小命,颤抖着小手递上那块碧玺。
暗卫接过碧玺,又从兜里掏出一块锦帕包裹好,看了那群瑟瑟发抖的小孩一眼,扔下一袋子碎银便一跃而起不见了。
宋景行回到宋府后就在自己的倚竹园中作画,他拿着画笔细细描摹着与那小丫头初遇见的样子。等画完后,宋景行却犯了难,他竟不知道在那左侧留白处题何字才好。
他拿着笔,闭着眼回想着这小半个月的时光,突然心下了然,下笔写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题完字,他又双手拿起画纸看了又看,像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脸上灿烂的笑容,许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这时何安过来禀报暗卫已经回来了,宋景行放下画,示意让暗卫进来回话。
“主人,这是下午那几个小乞丐从那位姑娘身上所夺之物。”暗卫单腿屈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双手奉上东西。
何安走过去接过东西,又递给给宋景行。
宋景行接过后打开锦帕,就见一块瓜形雕纹粉碧玺在黑色锦帕的衬托下泛着光。
宋景行看着手中的东西,双眼一眯闪过一丝精光,觉得有些诧异,不禁自问:“这是,碧玺?”
他有些怀疑,沉着眼问暗卫:“这东西当真是那些小孩从她身上所得?”
暗卫不知道东西是哪儿不对,思考了一下回答:“接到主人的指示我就跟了出去,寻到他们时,他们也正围着讨论此物,身边除了一些铜板和几个碎银并无他物,也并不见他们有时间出手赃物,这应当就是那姑娘身上佩戴之物。”
听完暗卫的回复,宋景行点了下头。
这还真当是十分贵重的很,他忍不住挑眉。这将军府的人竟然会把这等稀罕物赏给下人。
宋景行完全被姜思之迷了心智,脑袋里除了美人就只有浆糊,即使感到有些怪异,也不往深处多想,只当是姜家几个武夫不识货,认不得碧玺的珍贵便随手打赏了下去。于是,他又在心里给姜府一众人冠上了冤大头的名号。
想到下午那张着急的小脸,宋景行心下一片柔软,开始期待三日后再见。
手里拿着那块碧玺,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干净粉嫩,玲珑剔透,就和她一样。他鬼使神差的把碧玺拿近了些凑到鼻子前,仿佛真的闻到一丝桃花香,得意极了。
暗卫低着头,自是没看到主子的动作。可何安站在一旁却把宋景行的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惊的他跟撞见鬼似的,连忙低下头装眼瞎。
“何安。”宋景行突然叫他。
何安以为被主子发现自己窥探到了他刚才的举动,背后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相爷您吩咐。”何安佯装镇定,心里却害怕主子千万要念着些旧情别灭了他的口。
“你找人把这碧玺下面的珠串给拆了,再叫人把这碧玺做成宫绦的样子给我。”宋景行把碧玺重新包好递给何安。
何安悄悄松了一口气,接过东西,又有些不解的问:“相爷这是,这是您要用吗?”
宋景行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用看着痴儿的眼神看着他,“莫不是给你用?”
何安深知自己多嘴了,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奴才这就吩咐下去,明日就来交于相爷您。”
“嗯,都退下吧。”宋景行说道。
何安与暗卫面朝宋景行退下并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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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姜思之与叶蓁回到自己房中,桃夭见到原本应在小姐身上的粉碧玺被一块圆形白玉环所取代,不解的询问叶蓁:“今日出去可还顺利?小姐的禁步呢?这块玉佩又是从何而来?”
叶蓁今日本就在外面被吓得浑浑噩噩,此刻回到漪澜苑,一直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连腿都有些发软。她看着桃夭,又看了眼自家小姐,有些无力的回答道:“你自己问小姐吧。”
桃夭一听就知道今天在府外定是有要紧事发生,她急忙拉住想要溜进内室的小主子。
“小姐你快老实交代!”桃夭发问。
姜思之其实自己对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也感到十分的不真实。
怎的就跌进了那个人怀里,怎的就说到了以身相许,怎的就与他定下了一个三日之约,又怎么的收下了他的玉佩。
姜思之越想越觉得烦恼,又觉得羞的很,就更不愿与人多说了。
只回答桃夭道:“不该问的就别问,你们去给我找一个盒子来,我要装这玉佩。至于碧玺,旁人若是问起,就说我极为喜爱,又觉贵重不舍得佩戴,已经好生收入库房里了。”
姜思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又嘱咐她们:“三日后我要出府,你们这两日赶紧帮我想想有什么借口可以出去。”
她抬眼,少见的拿起了主人的架势,清了清嗓,严肃的说道:“不用劝我,这几次出府你们可都是帮凶。你俩打小起便跟了我,自然是要以我的吩咐为先,明白了吗?”
桃夭和叶蓁见姜思之竟摆出了这份架势,一时也被她给唬住了,只好点了点头。
“嗯,先帮我更衣吧。”姜思之很满意自己这一敲打的结果,放下茶盏起身由两人扶着进了内室。
晚上等姜思之上了床,小手往床里侧伸去,就摸到一个锦盒。
她立马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就见宋景行的那块白玉环静静的躺在锦盒里。
姜思之伸手抚上玉环,细细抚摸着,自己偷偷的笑着。
真没想到,他竟然有那么好的身手,之前竟也没看出来,怕是连爹爹和哥哥都不知道他有这般本事吧。
其实,他好像也没有爹爹他们说的那样讨厌嘛,还是很心细的。
没想到今天能在书斋见到他,他又帮了自己,这是不是话本里说的缘分呢。想到下午的一幕幕,姜思之心里说不出的美,美的都有些羞人,她捏着玉佩,把脸埋进自己的双臂间。
只不过那三日之约,究竟该想什么法子出去呢。姜思之脑袋里想了各种借口,也没想出个接过,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接连两日,姜思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时常走神。就连神经大条的姜正则都发现了,问她怎么了,她也直摇头说无事。
这日用过午膳,姜正则和两个儿子去书房商讨军事,姜思之陪着母亲在前厅与管家对账。
眼见明日就是与宋景行说好的三日之约,姜思之还是没有想到该如何出府,心里不免有些焦急,两只小手下意识的揪着腰间红珊瑚宫绦下面的流苏。
钟氏用余光瞄到女儿的动作,便问道:“你这两日究竟是怎么了,看你脸色难看的很,饭食也用的不香,可是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