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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临微微皱了皱眉,还是从她手里接过了贺墨池。他从未接触过这么小的婴儿,贺墨池在他怀里也不怎么安分, 一直在扭动着身体,两只小手倒是紧紧地抓着苍临的衣襟,苍临低下头与他对视了一会,贺墨池突然就笑了起来,显然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苍临空出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贺墨池直接把苍临的手指握住,拉到自己面前就想往嘴里伸,苍临只好轻轻地往回抽自己的手指,于是兄弟二人就一根手指玩了起来。
    林皇后一直看着他们两个,少倾她才开口:“他很喜欢你。”
    苍临抬头看了她一眼:“或许因为毕竟血脉相连吧。”他低下头重新看着贺墨池,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伏玉应该会喜欢这个小不点,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解决之后,倒是可以考虑将这小不点带给伏玉看看。
    “毒是我下的,”林皇后沉吟良久,突然开口,“并且,无药可解,不管御医怎么尝试,过不了几日,贺鸿仪还是必死无疑。我一直在找这样一个机会,可以除掉他,又不会被任何人怀疑到自己身上,而贺赭齐给了我这个机会。”
    “毒不是贺赭齐下的,他不会承认。到时候等朝中的那些人反应过来,再彻查此事,总会查到你身上。”苍临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贺墨池的脸,漫不经心的回道。
    林皇后眉眼上挑,唇边露出一抹嘲弄似的笑容:“谁又会在意一个死人说什么呢?”她微倾下身体,凑到苍临耳畔,“你不知道我是如何忍耐,才没当朝杀了他。你以为我还会让他活过今晚吗?”
    “现在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了,贺鸿仪,贺赭齐,贺殷治,贺家上上下下都将死在你的手里,下一个,该是我了吧?现在你就可以将我除掉,然后,”苍临看着怀里懵懂无知的小婴儿,“然后你就可以将他送上皇位,而你从皇后一跃变成太后,将整个天下都控制在自己手里,何乐不为?”
    “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这个什么狗屁天下吗?”林皇后轻笑,“不,我告诉你,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做梦都想回到当初,我还没进宫的时候,徐郎还活着,我们可能已经成了亲,孩子或许还能比墨池大上一点。”
    苍临愣了一下,他只知道林皇后入宫前有个两情相悦之人,却没料到太子不过拆散了他们,还取了那人的性命,也怪不得林皇后会对太子有如此刻骨的仇恨。苍临抬起头对上林皇后那双眼,许久,只化作一声轻叹。
    林皇后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害死他的人都将下去陪他,我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她背转过身,朝着里殿看了一眼,御医们还在忙忙碌碌,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清楚,贺鸿仪的命保不住了,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出这件事,只能徒劳的做一些无用功。
    “我从来没想要那个皇位,也实在是清楚的很,我要不了。我虽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们,但如若让墨池坐到那个位置上,满朝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孤儿寡母,才是没有活路。”林皇后转过头,看着苍临,“过些日子,等贺鸿仪驾崩,我会‘复述’他的口谕,传位于晋王贺苍临。由我口中说出,却是传位于你,加上你在军中与朝中的支持,这个皇位,非你莫属。而我要的是,待你登基之后,保我母子一世平安。就像当日,我送到你府中的密信说的那样。”
    苍临抱着贺墨池的手臂紧了紧,半晌之后他突然笑了起来:“有一件事你可能只以为那是传言,并不相信,但我要告诉你的是,那是真的,我的确好男风,并且,不管我将来会不会坐那个龙椅,我都不打算娶妻,也不打算要一个子嗣。所以,等我登上皇位之后,我会立墨池为皇太弟,亲自将他教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待我百年之后,传皇位于他。”
    林皇后扬起眉,难以置信地看着苍临,许久之后,才缓缓地说道:“你是认真的?”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写一份诏书给你,将来你可以亲自将玉玺印在上面。”苍临淡淡地开口,“所以如你所说,现在确实该让我与墨池多多亲近亲近。”
    林皇后咬了咬下唇,半晌之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倒是你们贺家最与众不同的那个。不过立皇太弟的事儿以后再说吧。你初继位就立他为皇太弟,那不就是说明你我早早地就勾结在一起,平白惹人生疑。至于皇位的事儿,还是等墨池长大,看看他是不是有那个本事。”
    苍临低下头看了一眼抬起手指挑起贺墨池肉嘟嘟的下巴,贺墨池晃了晃脑袋,一双水汪汪的演技一直看着苍临,很是讨人喜欢。苍临转过头看向林皇后:“说的也是,人各有命,难得你倒是想得开。”
    林皇后轻笑一声,突然偏转过头,朝着殿门望去:“来了。”
    下一刻殿门就被从外面推开,将室外的风雪一并带了进来。苍临下意识背转过身,用身体挡住寒风。林皇后朝他看了一眼,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朝着那来者低喝道:“何事如此冒失?”
    “启禀皇后,晋王殿下,太……那羁押在偏殿的二人,饮毒自尽了。”那侍卫低着头,慌忙回道,“孙大人命属下来传话,一时急迫,冒犯了皇后与晋王。”
    苍临将贺墨池交还给林太后,站到那侍卫面前:“不是命你们严加看守吗?怎么还会有机会饮毒?”
    “属下等人一直奉命守在偏殿外,因着里面二人身份特殊,也不好进去盯着,更没有搜身,熟料,刚刚进去送饭的时候发现二人都已经……没了气息。”侍卫回道,“属下立刻禀明了孙大人,孙大人现在正在偏殿,命属下来报信。”
    苍临微微垂下眼帘:“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待会我会过去。”
    那侍卫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殿门从外面关上,外殿内又只剩下苍临与林皇后还有一个一无所知的贺墨池。
    苍临回手去拿自己刚刚随手扔到椅上的披风,转头朝着里殿看了一眼,回头道:“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结论,你我心知肚明,你也没必要一直在这守着,毕竟墨池也差不多该休息了。”
    林皇后笑了一下:“虽然毒是我下的,但我还真不敢保证贺鸿仪能活到什么时候,所以为了保证口谕是从我口中传出去的,我会一直守在这里。一会奶娘就会把墨池抱回寝宫,你不用担心。”
    苍临凝神看着这个归根结底也是苦命的女人,良久之后,发出一声轻叹:“保重。”话落,便推开了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即使是苍临也不得不承认, 林皇后的手下办事着实是稳妥细致, 哪怕是在孙乾的眼皮下, 依然能给贺赭齐二人下了毒,并营造出一种二人畏罪自杀的假象,骗过了外面的守卫, 骗过了匆匆赶来的孙乾。如果不是提前知情,苍临自己或许也要被骗过。
    “殿下。”孙乾拱了拱手,“是属下办事不利, 因为顾及他们二人的身份, 没有事先搜身,才让他们有了机会饮毒而亡。”
    苍临摇了摇头, 发出一声轻叹:“罢了,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逼宫谋反, 按照大周律,他们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他说这话, 又朝着那两具尸首看了一眼,背转过身去,将披风上的兜帽扣到头上, 背转过身去:“将他们好生收敛了吧。人已经死了, 生前的荣辱也好,罪孽也好,也都散了吧。”
    孙乾抬头看了一眼苍临的背影,应声道:“是,殿下。”
    苍临轻轻点了点头, 大步出了门。殿外依旧是天寒地冻,明明是元朔日,整个皇城上下却仿佛被阴霾笼罩,一片沉寂。偶尔见到几个宫人,也是匆匆忙忙的经过,死气沉沉地架势。
    苍临抬起头看了看天,眼底有莫名的情绪划过:“皇城又要变天了。”
    他身后的小厮也跟着抬起头,朝着灰蒙蒙的天空望了一眼,才朝着苍临问道:“殿下,我们现在去哪儿?”
    苍临朝着明光宫主殿望了一眼,那里依旧是灯火通明,所有人似乎都在忙碌,苍临笑了一下,回道:“回府吧。天黑了,也该回家了。”
    毕竟不管他什么时候回去,府里都会有人在等着他,苍临推开房门的时候就可以预料到,那个人肯定又守在炭盆前,或者看书,或者浅眠,然后被他的脚步声惊动,抬起头来,脸上从讶异到浅笑,而后开口。
    “你回来了。”伏玉从炭盆前抬起头来,唇角带着苍临预料中一样的笑意,起身帮他褪去了披风,“外面冷的很吧?”说着,就把苍临冰凉的手暖在掌心。
    苍临抽回手,捏了捏他的脸:“我哪有那么娇弱,我身上还带着寒气,别沾染到你身上,你反而生病。”
    伏玉拉着他在炭盆边坐下:“没关系,我准备了东西给你,在皇城里折腾了一整日,你肯定饿的很。”
    苍临下意识朝着炭盆看去,果然看见几个烤好的红薯,嘴角不由地扬起:“好啊,这么冷的天儿果然还是要吃烤红薯才是。”
    伏玉笑了起来,靠在苍临肩上,看着他取了一个红薯出来,慢慢地剥去焦糊的外皮露出黄澄澄的内瓤,香甜的味道登时扑入鼻息。苍临把红薯喂到伏玉唇边,二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了一个红薯,谁也没提今日宫里发生的事情,也没有提以后,就这么靠在一起,即使一言不发,也极尽缱绻。
    最后还是伏玉先熬不住睡了过去,苍临把他抱回床上,凑到他唇边落下一个吻,夜渐渐深了,有心爱的人在身边,总会有一夜好眠。
    接下来的几日,苍临每日进宫去“探望”昏迷不醒的贺鸿仪,还顺带在苏坤等人的协理下处理一些紧急的朝政,每日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宫里,但不管如何的忙碌,事务是何等的繁杂,每晚都还是要回府里,守着伏玉才能入眠。
    直到三日之后的凌晨,重重的敲门声惊扰了二人的清梦,苍临翻身坐起,还记得安抚性地拍了拍从睡梦中惊醒的伏玉,才对着外面问道:“何事?”
    “殿下,宫中送来消息,说是陛下他……驾崩了。”管事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我已备好了孝衣,车马也已经候在府外,殿下更衣之后,还是速速入宫吧。”
    房里没有燃烛火,昏暗一片,却依旧能看得出来苍临的脸色晦暗莫辨,伏玉也无法再入眠,伸手拍了拍苍临的手背,苍临回手将他的手掌握住,用力地闭了闭眼,才起身:“进来吧。”
    从晋王府到皇城,快马加鞭也不过一刻钟而已,明光宫外已经跪倒了一片,在冰天雪地之间发出哀痛的哭嚎,苍临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一直进到内殿,朝中的重臣也都入了宫,几乎跪满了整个明光宫。但是相比起殿外的那些宫人,殿内要显得宁静的多。每个人都低垂着头,不知是真的哀痛,又或者是各怀鬼胎而已。
    远征四年才刚刚过了几日,这皇城之中却生了太多的变故。斗了近三年的先太子与楚王居然联合起来谋反逼宫不成最终饮毒而亡,却在临死前真的如自己所说的跟老皇帝拼了个鱼死网破。现在老皇帝驾崩,先前最有希望的两个皇子落得这么一副下场,这让先前那些站了队的老臣难免心惊。
    不过这些人怎么想,却并不在苍临的考量之中。他绷着一张脸,一路从他们身边走过,一直走到床榻边。
    林皇后一身缟素跪坐在床榻边,偶尔发出一声低低地啜泣,听见脚步声她慢慢偏过头,一双发红的眼落在苍临身上,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缓缓地站了起来,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大臣,缓缓地开口:“今日子夜,陛下短暂地醒来一次,留下口谕:太子贺赭齐与楚王贺殷治欺君谋反,夺去封号,交由大理寺按大周律处置。晋王平乱有功,立为太子,如朕有不测,继承大统。”
    所有人都被林皇后这个口谕震惊在原地,只有她身边的苍临在她说话间跪倒在床榻边,缓缓地叩下一个投,就仿佛林皇后说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见。
    林皇后偏转视线看了他一眼:“晋王殿下还不接旨?”
    还没等苍临回应,跪在下首的一个老臣突然抬起头来:“人人皆知陛下昏迷多日不曾苏醒,现在陛下驾崩,你空口白牙的编出一道口谕,谁又能证明这口谕的真假?”
    林皇后朝那老臣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李大人,我倒是没想到你如此的沉不住气。我知你是太子的岳丈,只不过那一日太子当朝谋反,可是在场的列位亲眼所见,若不是因为陛下中毒而耽搁,现在就应该着手去调查此事,尤其是查查太子的同党。”说到这儿,她突然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一件事,李大人这些日子一直将自己关在府里,消息可能不太灵通,那日事发没多久,太子就饮毒自尽了。就算太子还活着,李大人总不会还以为陛下能够原谅他,将皇位留给他或者太子府里那位几岁的世子,你老的外孙吧?”
    林皇后缓缓地将话说完,看着那老臣急剧地变了脸色,唇畔漾出嘲讽的笑意:“陛下苏醒时在场的可不仅仅是本宫,陛下的口谕也不仅仅说给本宫一人听。本宫倒是希望那口谕仅本宫自己知道,不过可惜了四皇子大概是没有坐那皇位的命。”
    言毕,她转回视线:“晋王,你还不接旨?”
    苍临慢慢地直起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床榻上全然没了气息的贺鸿仪,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地开口:“儿臣定不负父皇嘱托,也不会负这天下臣民。”说完,他又一次叩首。等三拜之后,他才起身,转过身看着面前的这些朝臣,“刚刚母后的话列位臣工也都听见了,诸位若还有什么意见,尽管开口就是。”
    一片鸦雀无声之后,苏坤最先叩倒在地,之后此起彼伏的声音跟着响起:“臣等参见陛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周征和四年元月, 变故迭起。
    先是为了皇位斗争了近三年的太子与楚王在元朔之日的立后大典之上联手起兵谋反, 被晋王率人镇压之后饮毒而亡, 而原本应该逃过一劫的征和帝却饮下了毒酒,数日之后龙御归天。临终前留下遗诏,立晋王贺苍临为太子, 继承大周正统。
    晋王贺苍临于满朝文武面前奉先帝遗诏,入主宫中总领朝政,并定于其父征和帝葬礼后一月举行登基大典, 昭示天下。
    “陛下。”
    贺鸿仪的棺椁已经被抬入玄宫, 永久地封存于地下。苍临转过头,看见这几日贴身伺候他的内侍低垂着头, 挑眉问道:“何事?”
    “陛下,您这段时日为了先帝守灵一直住在明光宫。现在葬礼已终, 奴婢是想问陛下是打算从今以后便以明光宫为寝殿,还是另有打算?”内侍跟了这位年轻的君主不过小半月的时间, 实在是不敢揣测圣意,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苍临挑起眉:“寝殿?”他偏了偏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唇畔漾出清浅的笑意, “那便长乐宫吧。”
    “长,长乐宫?”宫中人人皆知,那是前朝亡国之君淳熙帝的寝殿,最后那淳熙帝好像也是驾崩在那里。先帝登基之后,不知是嫌弃那里破旧还是有别的顾忌, 重建了明光宫当成自己的寝宫,而长乐宫也就一直空置下来,无人居住,比起斥重金修建的明光宫,作为帝王寝宫的话,就算没有那些避讳,也实在是有些寒酸吧?
    内侍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太知道这位新上位的帝王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好歹先前也是养尊处优的晋王,怎么会突然选这么一个寝宫。
    苍临将他面上的变化都收入眼底,眉眼上挑:“怎么?有什么问题?”
    苍临的声音不高,语气也算得上和缓,但是却让这内侍心生怯意。这新君入主朝堂月余,虽然尚未及冠,却有着常人无法料想的果断与狠厉。他掌权之后,着手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命大理寺审理先太子造反一案,将朝中与先太子与楚王谋反一事有联系的老臣清理了个干净,却没有任何的冤枉与株连,让余下的朝臣心服口服。
    这样的手段,又有谁看轻视这位新君?
    内侍慌忙拱手:“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吩咐人去收拾,力保陛下回宫之前能够入住长乐宫。”
    苍临点了点头:“命人把左备身郎将叫来,朕有事吩咐。”
    自当日在西南,景逸景峰二人的身份就逐渐变成苍临的贴身侍卫,所以,他继承皇位之后,就干脆任这二人分别为左右备身郎将,负责侍卫皇帝左右。
    景逸匆匆而来,朝着不远处那陵寝看了一眼,才拱手道:“陛下,您召我?”
    “待会返程的路上,回一趟王府。朕早上命人传了话过去,说今日葬礼过后,接他入宫。”
    景逸稍一犹豫:“陛下,不如我去接程公子,您先行跟着銮驾回宫?”
    苍临轻轻摇头:“今日必须由我亲自去。留下一座普通的马车即可,让銮驾跟着其他人一起回宫。”
    景逸知道在苍临心中,那个人的位置丝毫不逊色于这天下,也不再劝阻:“遵旨。”
    自从贺鸿仪驾崩那日苍临匆忙进宫之后,就直接奉了遗诏承了皇位,既要料理贺鸿仪的后事,还有一堆的朝政需要处理。又因为身份毕竟不再是监理朝政的晋王,而是这天下之主,一直不得机会再出宫,还是伏玉亲自收拾了一些他常用的东西命人送进宫去。
    苍临在宫中这些日子虽然忙碌,却也一直记挂着伏玉。自打一年多之前,他将伏玉带回晋王府,二人就几乎再未曾分开过。他命了人去晋王府保护伏玉的安危,虽然放下心来,却仍旧挂念的很。只能每日写了书信,命人送到晋王府去,再等伏玉写了回信送回宫中。
    如此往复,总算是把这段时日熬了过去。先帝下葬,宫中那些跟他有关系的乱七八糟的人也都料理干净,才总算能将人接到自己身边。
    晋王府。
    伏玉身上披着一件斗篷,站在冷清清的荷花池旁,因为春意还没到,天气还有些冷,虽然荷花池面上的冰已经融化了差不多,但依旧看不见池中的鱼都躲在哪里。
    有什么东西在他怀里动了动,跟着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挣扎着想往外跑。伏玉伸手在小黑的冠羽上弹了一下,轻笑道:“外面可冷的很,你要是出来冻掉了毛我可不管。”说着,放开了斗篷,将小黑放到地上。
    小黑在他脚旁蹭了蹭,有些好奇地探头往荷花池看了一眼,便扑腾着翅膀在花园里转悠起来。一个冬天过来,小黑看起来又胖了不少,先前伏玉听人说过,雉鸡是可以稍微飞起来一段的,只是自己养的这只,却是从未见过。
    伏玉盯着小黑想了一会,觉得这应该归咎于自己不在的那一年多,苍临对小黑过于宠爱,才将它养成了这副样子。所以,是怪不到自己头上的。
    他想了想,又转过头看向荷花池。这荷花池中已经有了几十条鱼,有当日他们养在御花园的,也有它们的后代,夏日的时候在荷叶之中钻来钻去,热闹至极。只不过现在却看不见这副场景了。
    伏玉慢慢地蹲了下来,伸出手指搅了搅冰凉的池水,低声道:“我是来跟你们告别的,当年苍临把你们当成念想,才从宫中把你们移至这里。而现在,我在他身边,就不用再折腾你们了。”
    伏玉说着话,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过头,看见老管事正站在他身后:“公子,陛下的马车已经到了。”
    “啊,知道了。”伏玉慢慢起身,朝着那荷花池挥了挥手,又顺手将始终没走出去多远的小黑捞回怀里,朝着那老管事笑了一下,“这府里,以后就托付给您老了。”
    “公子说此话就是客气了。陛下先前说过,这王府以后就是您的宅邸,这里面的一草一木都不能动,等公子在宫中待的烦了腻了,出了宫也还有个家。老奴也没有别的去处,这王府自会料理妥当,公子尽管放心。”老管事朝着伏玉拱了拱手。
    伏玉笑了一下,躬下身来真心实意地朝着他施了一礼,才用斗篷又裹紧了怀里的小黑,转身朝着府门走去。
    府门外果然候着一架马车,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赶车的车夫却是新上任不久的左备身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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