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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向华琢磨着,许向国还没那胆子行逼迫之事,该是虞茉莉主动,许向国就没把持住自个儿。
    马国梁肃着脸走过来,停在又惊又恐又无地自容的许向国三步外:“许向国同志,鉴于这件事性质极其严重,影响极为恶劣,而你又是我们生产大队队长,所以我已经派人去向姚书记汇报,请他来处理。”
    被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虞茉莉闻言啜泣的声音更大了一些,饱含恐惧,羞愧与彷徨。
    许向国的脸一点一点灰败下来,两只眼却死死盯着马国梁,煞气森森。
    马国梁不以为然,早知道这老小子不是好东西,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敢睡知青。还真是老太太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姚书记正抱着小孙子哄他数数,数到十就奖一块巧克力。
    奶声奶气数完十,胖乎乎的小男孩兴奋叫起来:“巧克力,巧克力!”
    “咱们虎子真聪明!”姚书记满脸疼爱地把剥了糖纸的巧克力塞进小孙子嘴里。
    “姚书记在家吗?”
    离门口最近的姚国富站起来打开门:“在的,什么事?”
    “书记,不好了。”来报信的是马家一个小辈,自然不会替许向国遮掩:“我们大队长和队上女知青有不正当关系。”
    顷刻间和蔼的笑容从姚书记脸上消退,他把小孙子交给旁边的姚母,示意家人出去。
    女知青和大队长,怎么听这就是典型的利用职权迫害知青事件,姚书记也不敢掉以轻心。
    “你们大队长是谁?”
    “许向国。”
    离开的姚母脚步一顿,出了门把孙子交给儿媳妇,打发他们离开,自己则贴在门上细听。
    听明白怎么回事之后,姚母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女知青拿身子换机会这种事,姚母当然听说过,也知道在一些地方是半公开的秘密。这种事民不告官不究,然而一旦追究起来,准得脱一层皮。
    许向国这事闹这么大,他的队长位置肯定得丢,只怕命都得搭进去半条。姚母心念电转,想起了女儿的心事,这也许是个机会。
    她生了三儿一女,难免格外疼爱这唯一的女儿。女儿说她自己会处理,可当妈总是不免想帮帮孩子不是。
    听见脚步声,姚母躲到一边。
    姚书记打开门,喊道:“国强,国富,叫你们满仓叔,杨阿姨去三家村村委等我,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们。”这两人负责管理公社所有知青,都住在其他村子里。
    姚国强和姚国富应了一声,穿好外套就往外走,这么着急,肯定是出大事了。
    姚母从阴影里走出来,对门内的姚书记招招手。
    眉头紧皱的姚书记走了过去,疑惑地看着她。
    姚母拉着他往边上走了走:“这事对许向国而言最坏是个什么结果?最好又是个什么结果?”
    “你问这干嘛?”姚书记奇怪。
    “芹芹啊!”姚母没好气:“前两天我刚跟你提过的,你这么快就扔脑后了。”
    姚书记恍然,想起姚母跟他说过,女儿喜欢许向华。
    对许向华,姚书记有点印象,得知女儿喜欢,他还特地去打听了下。个人条件还不错,配得上他女儿。既然女儿喜欢,嫁给他也无妨。
    心念来回转了两圈,姚书记沉吟片刻后开口:“最坏的情况,那女知青要是被许向国逼迫的。只要证据确凿,从严处理的话枪毙都行。
    最好的情况就是那女知青主动说明她和许向国之间只是感情,没有任何利益关系,那就只是个人作风问题。许向国大概会被撸职,分去干基建这类的重活。”
    “感情!”姚母讥诮地撇撇嘴:“人大城市来的小姑娘能看得上他一个结了婚还有孩子的老男人。”那姑娘还不是想让许向国帮她回城。
    这种小姑娘,她见得多了,谁让她男人是书记。
    “那最后怎么样,就看女知青那张嘴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姚书记点点头,这种问题上头一般会重点参考知青意见。
    “你觉得,那女知青会怎么说?”姚母又问。
    姚书记笑了下:“要是个聪明的,就该一口咬死自己是被迫的。这样名声好歹能保住一些,还能博取同情,说不定能换一个回城机会作为补偿。”
    姚母目光轻轻一闪:“你能让她听话吗?”
    姚书记愣了下,反应过来:“你想拿这个当人情送许向华?”
    姚母点了下头:“兄弟俩虽然闹翻了,可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要可以,她都想趁机帮女儿把事情落实了,免得女儿牵肠挂肚。
    姚书记考虑了一会儿:“明天一早就让国富把芹芹接回来,咱们先问问她的意思。”挟恩求报弄不好会适得其反,还是得和女儿商量下。
    天很黑了,夜幕中点缀着稀稀拉拉的星子。
    以往这个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入睡。在没有电,又舍不得烧油的地方,人们往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今天,全村几乎没一个睡着的,山上那么大的动静,一大群人在村里走来走去,除非瞎子聋子,否则想不留意到都难。
    目击现场的人又不少,都是沾亲带故的,随便一问就问出什么事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村都知道了许向国和虞茉莉的事,瞬间炸了锅。
    孙秀花一口气没上来,撅了过去。许再春瞧了瞧,没事,就是气晕了。晕过去也好,省得为不争气的大儿子着急上火,遂他也没急着把老太太弄醒。
    也是怕万一老太太起来求着许向华帮忙怎么办,许向国到底是老太太亲儿子,老太太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出事。
    可许向华也就是个工人,就算认得的人多一点,这事他也无能为力啊。这么多人亲眼看见了,怎么翻盘。
    许再春叮嘱栁丽萍照顾孙秀花,提脚前往村委。
    许家康和许麦哥两好奇地跟了上去。
    许再春也没赶人。
    许家阳也想跟过去,被许清嘉一把拉了回来,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
    坐一小时自行车其实也挺累的,又吃了饭,这会儿小家伙上下眼皮子已经在打架。
    哄得他睡了,许清嘉给他掖了掖被子,对栁丽萍小声道:“婶子,我给我爸送点吃的过去,我爸还没吃晚饭。”
    许向华在山脚把他们放下,让他们先回去吃饭,他晚一点回来。
    许清嘉隐约听到了只言片语,还听出那是刘红珍的声音,遂乖觉的没有追问,拉着许家阳先回来了。
    结果这晚一点,变成了一个小时。
    栁丽萍这才想起这一茬,又觉果然还是女儿贴心,大伙儿都被许向国这事给分了神,谁也没想到这。
    “路上黑,慢点走。”栁丽萍叮嘱,又道:“你奶和阳阳,我看着呢。”
    许清嘉对她笑了笑,去厨房拿了两个温在灶头上的红薯,又用保温桶灌了粥,夹了点菜。
    边走边想,一直觉得许向国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今天又一次被刷新了认知,原来这个人还能更渣,虞茉莉都能当他女儿了,他居然下得了手。
    不免同情许向华,岳家那一摊子事还没处理好,这边也不消停。亏得他有一颗大心脏,要不准得崩溃。
    许清嘉过去时,许向华正没形象地蹲在村委前的空地上抽烟,显得分外疲惫。
    就在刚才又发生了一场闹剧,失魂落魄的许向国突然高喊,他和刘红珍已经决定离婚,他和虞茉莉在处对象。
    你情我愿又以结婚为前提的话,这事虽然有伤风化,但是并不会太严重。
    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刘红珍这一回终于机智了一把,跟着喊,他们明天就要去打离婚证明,所以她才会住在娘家这么多天。
    马国梁就问刘红珍,既然都要离婚了,你去抓什么奸啊?
    刘红珍一时词穷。
    还是许向国接话,因为离婚是他提出的,虽然刘红珍同意了,但还是心存怨恨。
    刘红珍现在是许向国说什么附和什么,还主动说她自己就是个混球,向来胡闹。
    这会儿夫妻俩一唱一和倒是配合默契,早干嘛去了,闹得惊天动地,把一个村子都惊动了。
    许向国想离婚这事,村民早就听说过。许家几个长辈便抓着这一点说话。尤其是许老头,虽然恨许向国不争气,可再恨,也得把他捞出来再说。
    结果,马上被打肿了脸。
    那边虞茉莉悲悲戚戚地哭诉,去年她在山上捡柴火时,许向国突然走了过来,说有事找她谈,她信以为真,便跟着他进了树林深处,然后被强。暴了。
    事后,许向国威胁她,她便是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她。他还要定她一个污蔑干部罪,开审判大会让大家批。斗她。
    她害怕又觉没脸见人,所以不敢说出来。
    从此以后,许向国就盯上了她,逮着机会就欺负她。
    今晚她之所以会去山上,那是许向国白天命令她的。她不想去,许向国就威胁他明天就能从她床铺里翻出一本禁。书。
    她害怕之下只能屈从!
    话传过来,许向国气得直打摆子,更是害怕。
    虞茉莉这个贱人睁眼说瞎话,是她先勾引他的,那天他们几个队长跟着姚书记去县里开会,吃了饭才回来,所以回来的晚了。
    虞茉莉就这么从路旁的玉米地里走了出来,那天他喝了不少酒,浑身燥得慌,鬼使神差一般被她拉进了玉米地。
    年轻漂亮还有文化的姑娘,就跟鸦。片似的,沾上后就戒不掉了。尤其是有刘红珍在一旁作比较。
    被嫌弃的刘红珍信以为真,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许向国主动的。差一点就没忍住扑过去抓花他的脸,幸好她忍住了。许向国是货真价实的王八羔子,可为了儿子们的前途,他不能做王八羔子。
    刘红珍跳起来就骂虞茉莉,骂她出了事就想把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什么脏字烂词都出来了。
    马国梁可不想由着她荼毒自己的耳朵,今时不同往日,她还以为自己是大队长夫人,别人都得让着她三分,直接叫人堵了嘴拖出去。
    许向华冷眼看着,一点同情心都生不出来。这姑娘敢拿身子开路,就不会是盏省油的灯。
    许老头深觉马国梁欺人太甚,这许向国还没定罪呢,他就摆起大队长的谱来了。
    怒气上涌之下,许老头指着马国梁的鼻子破口大骂:“这些话是不是你教那女知青说的,你故意的,你就是想害死我家老大。”许老头越想越觉有道理,扭头对许向华喝道:“他要害你大哥,你就这么干看着,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嘛?”
    马国梁无语地看着气愤填膺的许老头,又同情地看一眼许向华。摊上这么个老子,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幸好许向华没随他老子,要不早晚也就是许向国这么个下场了。
    许向华面无表情:“是不是要我上前打死他,然后我去吃枪子。爸,这儿是村委,不是老许家。讲究的是真凭实据,不是谁嗓门大,谁辈分高谁就有理。”
    许老头被噎得够呛,差点没忍住上去揍他。
    这时候离得最近的梁满仓来了,见屋子里乌压压一群人,立刻要求闲杂人士离开。
    许向华第一个退了出去。
    许老头磨磨蹭蹭不肯走,梁满仓眉头一皱,老头儿就萎了。他在自家横,因为他知道自己是长辈。在村里横,是因为他几个儿子都出息,大儿子还是大队长。在公社领导面前,他算哪根葱,哪还横得起来。
    出来时,就见许向华在吃东西,一口红薯一口粥。无名邪火顷刻间涌上来,从始至终他都毫无作为,好像许向国是好是歹都跟他没关系。
    又渴又饿的许向华心里正暖烘烘的,觉得闺女果然是小棉袄。
    “你大哥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吃东西,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一句话破坏了许向华所有的好心情。
    许清嘉怒了,怼回去:“你们吃饱了是不饿,我爸累了一天,到现在才有空喝上一口粥,就成十恶不赦了。是不是大伯这事一天没解决,我爸就没资格吃饭,活活饿死了才是兄弟情深。合着大伯的事比我爸的命还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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