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没法子就继续在家混,郑母看见她就心烦,整天唠唠叨叨的,郑南就有些受不了。
她都二十好几了,还没说着婆家,本来就心烦,现在和郑东他们分开,家务活没人干,郑母还不给她钱,整天还这么唠叨,她哪里能忍受的了,和郑母大吵一架,就约着别的小姐妹一起出门打工去了。
在家的时候,郑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现在郑南走了,她反而心疼起来,埋怨郑大嫂害的郑南离家出走。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你就要死要活的,撺掇着老大分家,你这个狐狸精。就为了一件衣服,逼的小南离家出走,我们郑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媳妇,你这个丧天良的。”
郑母一不顺心就跑去骂郑大嫂,最后连郑东都恼了:“妈,是你嫌弃郑南,整天唠唠叨叨的骂她,妹妹才走的,和我媳妇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再这样闹,那每个月的钱就别想了,我累死累活的挣钱给你养老,你还搅和的我们一家过不下去。你把老二害的还不够,现在还要来折腾我吗?”
郑母闻言就坐在地上大哭大闹,骂郑东是白眼狼不孝顺,没办法,郑东去叫了郑父过来。
郑父过来也没有劝她,只是问道:“我们两个老东西现在分给孩子养,你把老二赶出了家门,现在还继续作死,要把老大也逼出去吗?那以后你指望谁养老。老大媳妇年里就说了,要出去租房子住,你就继续闹吧,等老大也搬走了,剩下你一个人就消停了。”说完,也不再多说一句就走了。
郑母听了这一席话就如兜头浇了一瓢凉水,她以前胡搅蛮缠的,因为她笃定郑东肯定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所以无所顾忌。
可这次郑东坚定不移的站在了自己媳妇身边,坚持分了家,媳妇不给她做饭也不给她洗衣服,那自己老了怎么办。郑南也走了,即便没走也指望不上,以后老了谁来伺候她。
郑母越想越怕,再也不敢去郑东院里闹腾了,自己一个人坐在空落落的庭院发呆。以前一家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可现在却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月色照耀在她佝偻的身上,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寂寥的人影……
环宇量贩关门大吉,丁宇断了一条财路,在地产上就加大了投资和宣传,找了很多人在街上帖小广告。
这天小何也拿了一张小广告来找苏雅,她哥哥要结婚,想要买婚房,环宇地产的房子户型新颖,价格还便宜,一家子都很动心。但这种预售房的形势在县城里还不多见,他们就有些犹豫,知道苏雅见多识广,就让小何来请教苏雅。
苏雅看了看环宇地产的广告,就皱紧了眉头道:“价格真的很便宜,但小何你没想想,丁宇开这么大的地产公司,买地皮开发建房都要很大的开销,加上税什么的,这么多钱摊到每一平方上,那价格都要比他们的定价高。
那他们的盈利是从哪里来的,只有一个办法,偷工减料降低房子建造的成本,这样的房子质量堪忧,你们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小何回家一说,她家就打消了买房的念头,毕竟丁宇以前就有卖假货的前科,他的人品实在是不怎么样。这样的预售房如果建造不起来,那自家辛苦挣来的钱,不是打水漂了。
到了夏季,因为庆华距离海边比较近,空气湿润,经常下雨,大雨连绵数天。饭店的生意自然就有些萧条,苏雅也不在意,闲了就有空好好和韩乐在一起。
她就在雅阁的大厅里铺了席子,和韩乐一起玩,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那巨大的哗哗声。
大厅里空间很大,前后的窗户和门都开着,房间里很凉爽。宽大的席子上堆了很多玩具,有积木,还有很多布娃娃和毛毛熊。
苏雅和韩乐相对而坐,教她垒积木,苏雅给韩乐穿了粉红色的小裙子,趁的韩乐的小脸更加的粉嫩可爱。韩乐的眼睛很大,眼睫毛也很长,此时专心的垒积木,那眼睛半阖着,长长的眼睫毛耷拉在白嫩的小脸上,分外好看。
苏雅看着实在心动,就凑过去亲韩乐,结果毫无意外的被嫌弃了,韩乐嫌弃的伸出小手推她的脸。苏雅就抱住她,挠她的痒痒,韩乐和她一样怕痒,苏雅这样一挠,她就咯咯的笑。
苏雅趁机要挟:“亲妈妈一下。”韩乐乖乖的伸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母女两个正玩的高兴,外面的大雨中忽然跑过来了一个人,她虽然打着伞,但衣服也淋湿了大半。她趟着路面上的积水艰难地走了过来,到了房檐下就合起了伞,却是小何。
苏雅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下雨不上班,让你们歇几天吗?”
小何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所以我……我就来了。”
“什么大事啊?值得你冒着这么大的雨跑来。”
小何走到她身边,在席子的一角坐了下来:“老板,你还记得你给我说过,环宇的房子偷工减料,让我们家不要买吗,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妈非要我现在就过来谢你。”
苏雅皱眉:“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你听我说,这个夏天不是经常下雨吗,环宇的房子漏水严重,听说屋里都积水了,丁宇就去看房,结果房子塌了。”
苏雅本能的问道:“没有砸到人吧。”
小何的脸色也有些沉重:“他们的房子偷工减料,被雨浸泡了这么多天,就禁受不住倒塌了,塌的很严重。砸死了三个人,一个建筑师,还有丁宇和他的一个兄弟都被砸死了。”
苏雅吃惊的问道:“丁宇砸死了。”
“嗯,现在好几家买了房的冒雨过去了,哎,辛辛苦苦挣的钱,这下打水漂了。好在老板提醒过我,要不然我们家也被骗了,这个黑心烂肺的丁宇,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苏雅的脸色也有些沉重,起身去一边叫醒了熟睡的韩晓霞,让她照看着韩乐,她则跑去找伞。
韩晓霞迷迷糊糊的坐起身问道:“下这么大的雨,你要到哪里去啊?”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问完,苏雅已经冲进了大雨中,雨水瞬间就吞没了她的身影。
苏雅打着伞,踉踉跄跄的赶到唐森的墓前,果然在雨幕中见到一个人,痴痴呆呆地坐在唐森的坟墓前。他身上的衣服早已淋的湿透,乱糟糟的头发也一缕缕的耷拉在脸上,雨水顺着头发从他的脸上滑落,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苏雅走过去在他身边的石头上坐下,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雨伞遮挡在他的头顶。
第119章
唐磊木然的转过头看着她, 见她也淋的满身都是雨水,不禁皱眉道:“这么大的雨, 你来干什么?”
“我刚听说丁宇死了,虽然不是你手刃仇敌, 但毕竟算是给唐大哥抱了仇,他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你就不要再难过了。”
唐磊没有说话, 而是把手中的酒瓶倾斜着, 把酒倒在了地上,瞬间就被雨水吞没稀释,只留下一缕酒香慢慢消散。
两人沉默良久,只等一瓶酒全部倒没了,苏雅才缓缓开口道:“虽然你们兄弟被生活所迫而各分东西,但我想唐大哥心中没有怪你, 要不然也不会至死都在维护你。
他现在最希望的事就是你能幸福快乐的生活,能好好代他孝顺大娘,好好的将雨彤养大成人,而不是沉浸在痛苦中, 无法自拔。”
唐磊的手无意识地松开,酒瓶从他手中掉落, 落在雨地里, 雨水打在酒瓶上, 四下飞溅。
唐磊捂住自己的脸, 半晌才擦干了脸上的雨水, 把淋湿的头发全部捋到了脑后。
虽然是夏天,但阴雨连绵数天,温度降低了不少,唐磊在雨中也不知呆了多少时间。
苏雅虽然把大半雨伞都罩在他的头顶,但唐磊也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苏雅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说道:“回去吧,我有点冷。”
苏雅知道唐磊就算不顾惜自己,却会担心她,他自己沉浸在痛苦中,却还在关心她。虽然他桀骜难驯,说出来的话不是很顺耳,好似在责怪她,其实却是在担心她冒这么大的雨跑过来。
苏雅说自己冷,唐磊木然的表情就动摇了,缓缓起身道:“走吧。”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大雨中的坟墓,接过苏雅手中的雨水就抬脚离开。
滂沱大雨中,那一把雨伞好似一座孤岛在缓缓的移动,雨水淋湿了他们的肩膀,溅湿了他们的裤子,也浸湿了他们的鞋,但两人都毫无所觉似的,一直向前走着。
却在途中意外的看到了唐父,苏雅和唐磊认识这么多年,见过唐父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因为唐父早年的荒唐,他现在在唐家简直就和透明人一样。
唐磊对母亲很孝顺,但对于父亲却是连一句话都懒的说,唐父也觉得理亏,经常避开他。
此时两人骤然在唐森的坟墓前遇见,都默默的看着对方,瓢泼般的大雨冲刷着他们的雨伞,在边缘形成了一道道珠帘一般的雨幕。
大雨哗哗的下着,两人却是沉默不语,气氛显得很是沉重,苏雅只得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大叔,您过来了,那个……山路不太好走,你小心一点……”
苏雅的话还没有说完,唐磊已一把拉住她向前走去,没有回头看自己的父亲一眼。
是啊,要是当初唐父没有那么不负责任的离开,唐森没有被生活所迫去入赘,是不是后来就不会惨死。
父子之间这个结恐怕是解不开了,苏雅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走在他身边。唐磊举着伞把苏雅送回了百惠,苏雅从雨伞下面走出来,快步跑到了大楼的屋檐下。
唐磊撑着伞站在台阶下,却没有离开,只是透过雨幕看着她道:“苏雅,谢谢你,真的很庆幸今生能够遇见你,希望我们一生都是朋友。”
苏雅沉吟了一下笑道:“只要你不贪污我在百惠的分红,那我们肯定永远都是朋友。”
唐磊不由失笑:“财迷。”
苏雅笑着跟他摇手,唐磊也抬手挥了挥:“苏雅,再见。”说完,他就转身走进了雨幕中……
唐磊回到家,就见殷皓月摄手摄脚地从正屋出来,看见他就竖起手指横在自己嘴唇中间,示意他不要说话。
两人一起进入唐磊的房间,唐磊一边脱下身上的湿衣服,一边问道:“怎么了?”
殷皓月伸手帮他扯下湿透的衣服,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伯母哭了很长时间,我刚把她劝到床上睡着了。”
唐母知道是丁宇间接害死了唐森,现在他死了,可是自己的儿子也回不来了。她不禁悲从中来,哭的很长时间,还是殷皓月一直在旁哄劝宽慰,唐母才止住了哭声,上床去休息。
唐磊心存感激,伸手想要去拥抱殷皓月,可是看见身上湿透的衣服,只能停住了手。
殷皓月见他懊恼的样子,不由失笑,推了他一把道:“你赶紧去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别生病了。”
唐磊依言去洗了澡,换上干燥的衣服,再出来时却不见殷皓月的身影,只听见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便去了厨房。
刚走进去就看见殷皓月手忙脚乱的在煮鸡汤,唐磊看了看厨房的一片狼藉,皱紧了眉头道:“你会煮吗?”
殷皓月专心的往鸡汤里放调料,头也不抬的说道:“我不会煮还不会学啊?”
唐磊伸手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殷皓月,我们结婚吧。”
殷皓月吃惊的转过身,就去摸他的额头,一边疑惑的问道:“你是不是被雨淋的发烧了。”
唐磊不动,任她抚摸,殷皓月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纳闷的说道:“没有发烧啊。”说完才醒悟过来,伸手搂住了唐磊的脖子,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嘻嘻笑道:“你这是想通了。”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殷皓月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吻了一下:“没关系,不管等多久,我都愿意。”
唐磊也垂首去亲吻她,灼热的唇吻合在一起,辗转厮磨。他们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一起,脸也贴的很近,唐磊甚至能看见她脸上细致的容貌,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灼热。
这样意乱情迷的时候,殷皓月却突然推开了唐磊,大叫道:“我的鸡汤。”
殷皓月说完,就跑去看自己熬的鸡汤了,把正热情如火的唐磊给凉在一边了,唐磊的双手还伸在半空,还是那个拥抱的姿势。
唐磊扶额,他做出结婚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他是不是应该再好好想想。
大雨渐渐停了,但庆华县城的气氛和天气一样阴沉低迷,环宇的房子因为宣传做的好,而且价格还便宜,吸引了不少人购买。购房的钱是二代人的积蓄,可现在化为了泡影,任谁也承受不了。
环宇公司门前人潮攘攘,丁宇家门口也围了很多人,丁宇的家白帆飘零,到处都是哭声。他们一家哭,外面购房的人也哭,周围的人也是神情沉重,毕竟这样的事谁都不想发生。
可是丁宇为了降低建房成本,以次充好,偷工减料,不仅害的自己被砸死,好多业主一生的积蓄也化为了一堆瓦砾。
刘秀珍出去买菜回来,都是一脸的同情:“哎,真是太惨了,一辈子省吃俭用攒的那点钱,这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县城东头的老袁家的儿子,本来都准备结婚了,现在婚房没了,媳妇要退婚亲事也黄了,袁老太太急的喝了耗子药,好在发现的早,救过来了,不然又害了一条性命。”
苏雅早上来送韩乐,刘秀珍见了她也是一阵叹息唠叨,苏雅也不知该怎么劝,就伸手抱了抱她以示安慰,又亲了亲韩乐就走了。
路上经过环宇地产,只见大门口围了很多人,闹的不可开交,要求环宇给个说法。
但现在丁宇死了,他的那帮弟兄谁能承担了这么大的责任,就树倒猢狲散,环宇现在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
来到雅阁,苏雅就坐在办公室里苦苦思索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去了县委。
却发现早上在环宇的那帮人,又跑来了县委的门口大闹,环宇地产现在就剩下一堆瓦砾,也没人管事,他们只能来找县领导了。
他们都拿着席子,铺在县委的大门口,一个个的席地而坐,堵住了县委的大门,看样子是要准备长期作战,非要县委给个说法。
县委也是如临大敌,大门紧闭,只留一个狭窄的则门,除了县委的工作人员都不许入内。
苏雅在门卫那磨了半天的嘴皮子,门卫都不肯让她进,还是一个工作人员认出了苏雅,带她进去了。
来到县长的办公室,只听里面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县长的口气也是焦急万分。他的辖区出了这样的事件,如果处理不好,他这个县长可能都要引咎离职。
房管局局长在里面被骂的狗血淋头,是他给丁宇批了地,结果却发生了这样严重的事故,他被暂停职务,等候省委的处理决定。
房管局局长垂头丧气地从县长的办公室出来,苏雅让到一边,丝毫也不同情的看着他。当初丁宇为了拿到地皮,可没少贿赂这位局长,害了那么多人,他这是罪有应得。
等他走远,苏雅才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县长坐在办公桌前,郁闷的用双手支着头,拇指按压着太阳穴,显然是头疼的不轻。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来一眼,见了苏雅,他有些意外:“苏雅,你来干什么,我现在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