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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她语塞。
    “若是你肯留下来,我就不与你计较。”
    她错愕地睁大眼睛,抓着他胳膊的手不知不觉慢慢松开。
    他正抬手抚向她微蹙的眉心,想要将那一抹忧虑抚平,却因为她的动作,指尖就此凝住,再不能触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的回答已经不言而喻。
    胸口涌起难以平息的腾腾怒火,他幽深的目光如锥直刺她脸上:“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他的手因为划伤,每动一下,就感觉到一阵撕裂般的腾痛,他仿若未觉,蓦地狠狠扼住她的咽喉。
    徐九微从刚才起就怔怔看着他,哪怕他的手紧紧锁住了她的脖子她也未动弹,看向他的目中满是悲凉和愧疚。
    他想要的,她给不了。
    所以,就算他当真因此将她杀了,她大抵也不会真的怪他。
    就像他说的,若是没有他,她早就死在那场爆炸里了。
    没有想象中的恐惧,没有想象中的害怕胆怯,更没有求饶,她仅是用那种让他恼怒的眼神望着他,却让他陡然间失去所有力气。
    收拢的手倏然滑落,她的身子绵绵软倒在他怀中,捂着喉咙处无声而急促地喘息。
    “咳咳……”
    莫蓝鸢低眸瞧着她,她这会儿狼狈得看不出一丝好看的地方,头发凌乱,衣衫被泥水弄脏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脸上好几处都是被蹭伤的痕迹,然而,就是这样的她,让他的喜怒哀乐都不由自主跟着牵动着。
    心底溢出的是不可抑制的悲哀,这一刻,他清晰地认识到,她不会为了他留下,更不会为了他离开魏谨言。
    不管他做了什么。
    他的手指轻颤着抚上她的眼睛,喃喃道:“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啊。”
    眼前被挡住了所有光明,陷入一片黑暗,她听着他悲切的低笑声,无力闭上眼睛。
    俯身,他与她肌肤相贴,鬓发相缠,他在她犹沾着血的唇上轻吻了一下。
    那一个带着血腥的吻极其短暂。
    她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放开她。
    “起来吧,该出去了。”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完全看不出前一刻还满含杀意要掐死她。
    任由他揽着她的腰扶起她,徐九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处一阵抽痛,却远远抵不上复杂难辨的心绪更让她窒息。
    他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却一而再再而三想将她留下,可是……她不能啊……
    她做不到放下魏谨言。
    所以只能辜负他。
    ************
    在天将明的时候,莫蓝鸢将怀中的一柄短笛吹响,很快韩冰就带人将他们救了出去。
    那一天,莫蓝鸢自从出了皇陵通道,吩咐韩冰将她带去魏谨言身边,就再也没有看过徐九微一眼,她亦没有回头去看他。
    她没有问他,明明早就可以叫韩冰前来救他们,为何要过了那样久才行动。
    答案显而易见。
    魏谨言还留在原来的地方,他用手将那一块的泥土几乎都翻了个遍,红樱和林遥他们都快要看不下去时,徐九微被韩冰带了过来。
    那一刻,无论过了多少年,都深深烙印在徐九微的记忆中,怎么也忘不掉。
    那个总是一袭白衣的魏谨言,那个总是纤尘不染的魏谨言,满手泥土和鲜血,毫无理智地挖着那些碎石,任凭湛清他们怎么劝也不听。
    她缓步走到他身边,在地上跪坐下来,颤抖着握住他还在不断翻腾着地上的那只手。
    “魏谨言……”
    他终于肯抬起头来,看着同样一身狼狈的她,明明才过去不到一夜,却有种很多年没有见到的苍凉,以及失去的珍宝终于失而复得欣喜。
    “阿九?”
    他轻轻唤她。
    “嗯。”
    她低声应和着。
    他用力将她纳入怀中,她反手抱住他,彼此间都没有再说话。
    曾经野心勃勃,希望得到滔天权势。
    曾经贪得无厌,企望拥有富贵满盈。
    曾经满腹仇恨,连续三世无法释怀。
    到现在,他终于发现,若是没有怀中这个人的陪伴,他无论得到了什么感受到的只有满心满室的绝望与恐慌。
    再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了。
    就如同他与她表明心迹的那一夜所想的。
    这偌大天下,这无上珍宝,此刻……就在他怀中。
    末章:无缘
    那一天,从战场回去后,徐九微就再也没有见过莫蓝鸢。
    她与魏谨言回了凌安。
    一同去的还有苏放鹤和沐秦天夫妇。
    冬去春来,转眼就到了四月。魏府庭院中种植了成片的梨树,此刻正值花期,白色的花朵开满枝头,有微风过境时,花瓣纷纷扬扬飘洒在空中,如同一场从天而降的雪。空气中萦绕着清清淡淡的清香,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有几片雪白的花瓣窜入未掩好的窗内,落在床榻上的人身上,打扰了沉浸在梦中的人。
    脸上冰冰凉凉的,徐九微迷迷糊糊睁开眼,随手一抓,看到的就是几片梨花瓣。
    她一手撑起身子看向窗外,看到不断飞舞着的雪白花瓣,不由得笑了笑,蔼然一叹:“原来梨花已经开了。”
    余光瞥见床上的另外一人,徐九微眸光猛然滞住。
    魏谨言还未醒来,双眼紧闭,白色的发如同雪一般铺撒在枕边,俊美的面上带着一丝恬淡的浅笑,即使是睡着了也未散去,一缕微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脸上,更衬得他那张脸宛如温润的美玉。
    说起来,不论过了多少年,每次看到这厮的皮相,她都觉得分外赏心悦目啊。
    指尖轻轻在他的面颊上戳了戳,他仍然沉睡着未醒来,看得徐九微不禁玩心大起。
    她故意捏住他的鼻子,他依旧不醒。
    怎么捉弄他,他好像都没有反应。
    “睡得这么死?”她趴在床上,疑惑地看着始终没有醒过来的魏谨言。
    转念一想,他这几日整天都被某个好动的小鬼缠着,可能太累了也说不定。
    她轻哼一声,看着这张好看得人神共愤的脸,眸光一转,俯身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啧!”
    咋了咋舌,感觉偷亲的滋味还是挺不错的,她又忍不住低头触碰了下,不过这次还未完全触及,原本睡着的人突然上前主动吻住她。
    下一刻,天旋地转,她已经躺在了他的身下。
    被吻得气喘吁吁后,她终于被放开,没好气地瞪着上方的人:“你……你干嘛装睡着了?”
    魏谨言一手撑着额角,侧卧在她身侧,似笑非笑地道:“我还没说你偷吻我呢。”大概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暗哑,听在耳中莫名有种撩人心弦的感觉,她禁不住红了脸。
    “又想到什么事儿了?”他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唇齿间溢出几声低笑。
    徐九微:“……”
    她就知道,这朵黑莲花绝对是故意的!
    徐九微霍霍磨牙,恨不得咬死他,这么想的时候,她真的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
    他仅着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里衣,她用的力度并不重,不觉得疼痛,反而酥酥痒痒的,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阿九,你是故意的?”
    “嗯?”她不解地眨着眼睛。
    “真是要命。”
    他扶额,轻笑着再次吻住她,而且半点都没有留情的意思。
    “你你你……你怎么又来了……”
    “呵呵,难道不是阿九故意撩拨我?”
    “胡说!我哪有撩拨你……”
    ……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天光大亮,徐九微看着身边那个白衣白发,宛若谪仙的人,恨不得把一口银牙咬碎。
    这厮根本就是朵披着人皮的黑莲花,还是会吃人那种!
    “夫人,你再这样看着我,是不是今日都不准备出房间了。”察觉到她的视线,已经换好衣服的魏谨言含笑看过来。
    徐九微唰地把头扭回去,眼珠摆得无比端正。
    见状,魏谨言无奈地笑笑,走过去牵着她出房间。
    穿过丛丛梨花树,到了前厅时,还未走近就看到苏放鹤跟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正在石桌前与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小童对弈,边下还边叫着:“不行不行,你不能吃掉我的黑棋!”
    “叔公,你又耍赖。”小童清越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哪、哪有!我什么时候耍赖了。”
    似乎最近的清晨总是能看到这样一幕,徐九微额头满是黑线,冲着还在跟苏放鹤据理力争的小童喊了一声:“阿凌。”
    小童,也就是魏凌,今年五岁,魏谨言与徐九微的孩子。
    听到自家娘亲的声音,他规规矩矩放下棋子,拂了拂袖间的褶皱,方才温温雅雅小步走到徐九微和魏谨言的身边,一张雪玉似的脸上五官精致,与魏谨言如同一个模子刻出的。为此苏放鹤经常吼着这两父子就是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
    “娘亲,爹爹。”
    魏凌仰着小脸乖巧地唤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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