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郁成朗甚至难以想象,那得是多强大多聪慧的女人,才能叫陛下欣赏,以至于产生男女之爱。
但这个,人嘛……还是得有些做梦的余地,万一陛下就,对妹妹有点好感了呢?嗯?
可是这些话,他都无法对妹妹说。
这一切,只能看她的造化。
若非是皇帝的仆从使他带那锦盒给妹妹,郁成朗甚至都不敢掺和半分,只怕图惹怀疑。所以他能劝上两句,亦已是做到极致了。
这头,郁暖边哭,又边道:“这劳什子的锦盒也请兄长送回去,我不出嫁,更不会簪甚么旁人送的婚礼儿,你自送走……我再不想看到!”说着,又把脸侧进去。
郁成朗无奈叹息,只得道:“那是一位大贵人相赠,不瞒你说,他的身份便是爹爹去了,亦不敢多说半个字,你让哥怎么说道?况且,你新婚时戴着不就完了,横竖也不会如何的,反倒白白惹了人家不乐,那又是作什么?”他虽不知到底是甚么玩意,但料想也只是凤冠步摇哪一类的东西,故而也弄不懂妹妹,到底作甚偏不愿戴上?
其实,他也是没法子。
他的妹妹,难道自己不疼吗?但许多事情都很无奈,半点由不得人。
郁暖抽噎着不说话了。
郁成朗以为她是听进去了,于是深深看了妹妹一眼,便叹息着离开,又嘱咐婢子少说给妹妹进点食,再往粥菜里头摆点助眠之物,叫她睡得香甜些,省得又把自个儿身子折腾坏了。
郁成朗走了,郁暖又缓缓精神起来。
其实这几天,她还是有吃东西的,这些日子周涵送来的吃食,她可都精心屯着呢,虽有一部分便宜了自家养的那几只软喵喵叫的小狸奴,但她尚且还从猫牙缝里省下点零食来喂自己,不然甭说有力气作天作地哭了,大约都直接休克过去了。
求生欲人人都有,她偷偷吃零食也不是甚么罪过的事体罢?
……应该也没人发现。
她边悄悄吃着红豆糕,唇边沾着点酥屑,托腮皱着眉思虑着。
那到底是谁送的这玉佩?
戚寒时寡情冷漠,可决计做不出这种热恋中的男人追求配偶的疯狂举动,送整个瑞安庄给她?难不成当聘礼吗?社会惹不起。
哦,若是真的,那可是十里红妆轰动全长安,说不定能在史册上记一笔呢,想想就夸张得很。
所以男主这条不用多想,直接叉掉。
他要是这么会哄人,原著里也不必一辈子都没有机会遇到心爱的姑娘,并得以立人家为后了。
就他这样可怕心机,哪个姑娘敢真心与他相爱?不怕半夜醒来,猝然发现枕边人正在在一旁,慢条斯理,带着温煦的微笑,缓慢地,轻柔擦拭泛着寒光的剑刃?
心脏病都要犯了罢。
那,是缃平公主?
仿佛也不能够。
她和长公主不过一面之缘,况且长公主应当,也不可能有这种权利,更没有任何动机。
那极有可能,就是姜太后了。
她回想了一下姜太后,慈眉善目,贤妻良母,除了性格刚强点,大缺点也没有了。虽然原著中有点点恶婆婆形象,但也只是针对女主秦婉卿一个人,对其他人都还算随和。
况且,太后娘娘还送了她一条奢华富丽的红色襦裙,又对她和善极了,说不定是听闻她儿子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终于要娶老婆了,虽然不是以皇帝的身份,那也是可喜可贺,所以伪造出一枚与她儿子相配的情侣(…)玉珏来,让她戴上,好在儿子跟前给她正正名?
其实还挺有可能的,说不定太后娘娘还盼孙子呢。
原著中,郁大小姐在某次醉酒后,不小心怀上过一个孩子。若是那个孩子没有被她亲手残害,说不定,郁大小姐的命运又会大为不同了。
不过再不同也有限。
乾宁帝一生妃嫔众多,孩子加起来也两位数了,却没见他特别疼爱哪个皇子或是公主,他这般做法,应当是为了杜绝皇室内讧自戕,故而从不曾有任何偏爱之举,可这也侧面证明,戚寒时实在理智漠然得可怕。
他不是个好爹爹,更没有丁点父爱。差评。
郁暖思及此,也有些蹙眉。
其实,她一直在逃避这件事。
她可以对自己的生命漠视,但绝对无法做出故意怀孕,又残害自己孩子的事情。
即便是为了剧情,为了让自己不崩人设,她都无法做到。
她有些愁眉苦脸起来……到底怎么办才好?
不晓得有什么永久避孕的法子,背着男主喝避子汤,或许也不算崩人设罢?到时候怀不上孩子,大抵也不至于脑壳疼,原剧情还是能继续下去的,毕竟郁大小姐最终拔剑自刎,也并不是由于这个死去的孩子。所以她可以稍稍冒险,甚至赌一把。
她一点也不想和男主生孩子。他们之间并不存在情爱不说,以原著里的桥段,他对自己的孩子也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每个孩子从小就早熟,自幼,便懂得君臣之别,对乾宁帝极其恭敬,却无父子间的温情。这样的童年实在太过荒芜凄凉。
可她自己,从一早起就注定要按照剧情走,不会久留于世。
她当过孤儿,知晓其中万般辛苦,千种无奈。故而绝对不想让自己的儿女承受这样的委屈。带他们来世间,那便要负好责任。否则,真真是不生也罢。
所以,果然还是要想法子避孕。
虽然可能极伤身子,但不同于郁大小姐,她也从没想过以后还能怀孕。
反正,只要,她做的小心些……
应该没人会知道罢?
作者有话要说: 某肉:对你媳妇的做法有什么看法?
戚寒时:没看法。
某肉:……儿子你这样没法聊!
明天见。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有了避孕的想法,郁暖便开始筹谋着怎样永久性绝孕。
若是要温和不伤身,那她还真是没法子,她又不是大夫,更不是浸淫家宅多年的管事夫人,如何知道那种避子汤哪里得来?况且那类的药物,既要温和,又得避孕率高,在古代几乎是不可能的,十有**仍有怀孕几率。
所以,她选择来剂狠的。
隔日,郁暖被清泉搀扶着颤颤巍巍去后头撸猫。
是的,她对狸奴们已是真爱了,自己倒是这幅样子,苍白柔弱到了极点,弱柳扶风来形容都不足够了,秋风一吹就能刮倒了,竟然还想着撸猫……
郁暖的每只猫咪都有一间宽敞富丽的屋子住,而每一间屋子都分别装着许多猫咪的小玩具和吃食,所以她通常是一间间屋子撸,撸完一只洗洗手换另一只。
原著中并未对郁大小姐的个人喜好作具体描写,或是她自己没看见。
故而,她也是穿进书里,才知道郁大小姐也是个狂热的猫奴。她在忠国公府后院辟了整整一个偏院来养猫不算,就连伺候猫主子的家仆都有十几位。
而郁暖对猫的偏好很宽泛,从小土猫,到极北颚人进贡的长毛异瞳猫,各个品种荤素不忌,只要她喜欢都会收入囊中精心饲养。
当然,颚人进贡的猫咪是近些日子宫里赏的,最近几年本朝与颚人关系紧绷,故而他们自己不仅没有渠道,而且还要防范着避开。
那只小狸奴,大约是因为宫里嫌放在百兽园里累赘,才恩赏下来,倒是便宜了郁暖。
也是因为郁大小姐的猫奴天性,方便了郁暖私藏了许多精致点心,以喂猫的名义自己偷摸着用,亦没人会觉得奇怪。
当然,猫咪最好不要用人类的膳食,这是常识,所以郁暖一般只是带着零嘴进去装装样子。
住在东厢房的是一只奶牛小母猫。
小母猫一见她,便踏着软软的毛毡上前,仰着黑白双拼的小脑袋喵喵叫,在她脚边绕来绕去,拿毛茸茸暖烘烘的身子蹭她两下,又露出软白绒绒的肚皮,认真舔舔粉嫩嫩,比豆腐还软的小肉垫。
郁暖一脸淡然清高:“……”然内心已无法自持。
可爱,极可爱!
在撸了半天猫咪之后,她皱着眉把清泉叫来:“阿咪现下几月大了?”
清泉作为郁大小姐的大丫鬟,自然对每样事体皆如数家珍,倒背如流,于是立马恭敬道:“回大小姐话,阿咪快满一岁了。”
是的这只奶牛猫叫阿咪,真是,非常草率土味的名字。
郁暖微微点头,淡淡道:“那你去抓些寒凉的药来,往后每日由我亲自喂她。”
清泉不太明白,犹疑着问道:“……这寒凉的药或许有些太过伤身了,给阿咪用了,怕是不大好罢?”
郁暖面色苍白地坐在软椅上,瞧这样子已然是疲倦极了,却淡淡笑道:“方才我读了几本养家畜的医书,上头说,猫狗若是绝了生殖之欲,便能更长寿健康。阿咪年纪将将好,不若试试看,若是她用了凉性药制成的汤药,时间久了,大约便再无繁殖可能了。”
她之前确实翻了相关书籍,不过她实在查避孕的法子。方法很多,有些是不中用,有些瞧着太过奇诡,还是算了。只有凉药一方,在她看来尚且值得一试。
就和宫寒一个道理,不过女子宫寒是体质问题,凉药吃多了便是人为的宫寒,如此怀孕的几率便极低,自然对身子的损害也很大,但,好歹比另几样更极端的要温和许多,不至于让她立即领了便当。
当然,她不可能给自己的爱猫吃这种东西。母猫绝育,就她自己的匮乏知识而言,大概在古代还没有太好的方法,她不会冒险给阿咪吃凉药。
说完一长串,郁暖自己都觉得心很累。
为了不崩人设,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整整绕了一个长安加一个太原一个江南的距离,才说出自己的目的,真的累了。
清泉虽觉得很奇怪,但她对自家大小姐笃信不疑,况且大小姐对于狸奴的关爱不假,不过吃些凉性的药材,定然也不会有甚么事体。
于是,她便照着郁暖抄来的几味药材命人去抓了。
其中一味麝香还是让清泉使唤相熟的小厮去采买的,因为一般的药材也就罢了,只需能分辨的伙计来瞧瞧有无药性相冲便是了。而麝香一类的,虽不是甚么致命的药物,却需要坐堂的大夫来拿了药房认真分辨,确认没问题再敢抓药。如此一来,极有可能被看出药方的真实目的所在,故而还是隔开抓好些。
郁暖的动静,南华郡主不可能不知道。
女儿的一举一动,她并不想掌控,但这种特殊的时候,她完全不敢放任郁暖,只怕出事。
不过听到说是给女儿新养的小土猫吃药,说是能通过不生崽,延长寿命,南华郡主虽奇,但也就放手让她去了。
在她眼里,不过是只小猫罢了,随便吃些药材也没什么,自家姑娘能高兴便是。
更何况,郁大小姐长这么大,也不曾真的和她娘耍什么花心眼子,南华郡主更不会认为自己女儿会偷偷摸摸喝下给猫用的汤药,而且绝了生育能力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希望的,即便女儿不想嫁人。故而她自然不会想歪了。
隔天,照着药方煎好的药材便被放在八宝盒里头提给了郁暖。
郁暖顺其自然,带着药盒去了她的小奶牛猫屋里。
猫咪闻到药味,疑惑地喵喵两声,颤颤茸茸的小耳朵,一下跐溜蹿上房梁,团着身子在那儿一动不动,圆润的绿眼睛觑瞧着郁暖,又软软叫一声。
郁暖顺势道:“你们都出去,我来哄它吃药。”
于是,当仆从都离开,她便打开了八宝盒,取出了尚且温热的药碗。
她有点犹豫地顿了顿,舒了一口气,还是把药碗子拿起来,仰头一股脑儿喝尽了。
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