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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我知道她是谁。”那小公子人不大,偏生装老成,手里捏把玉骨折扇,不时摇晃两下。
    乐宁看过去,只听那小公子说:“她叫姜阮,是姜家姜明非的继妹,鸠占鹊巢,分明不是姜家血脉,却占着嫡女之位,笑死人了。”
    听闻这话,乐宁又看向了姜阮。
    姜阮木着小脸,她自然也是能听懂那话的,且这小公子她还在姜明非院子里见过。
    其他人跟着好奇起来,有人恍然一声:“原来姜家那个半路贵女,说的就是她呀。”
    那小公子看姜阮的目光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可不就是她么,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货色,要和姜家二房正儿八经的嫡出贵女姜窈窕相提并论,想想就膈应人。”
    小姑娘浓黑的眼瞳盯着那小公子,白嫩的脸上面无表情,前发齐眉,映着那小脸,竟是有些渗人的慌。
    “所谓勋贵之后,也不过如此,舌长如妇,乱嚼舌根,想来书院夫子教的圣人之道,全喂狗肚子里了,我真是替你脸红臊的慌!”
    小姑娘忽然开口了,眼圈微微红,雾气蒙蒙的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然而她说出的话,尽管奶气,可其中锋芒不可小觑。
    正准备解围的苏英莲诧异不已,他瞧着小姑娘,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瞬间,他竟觉得小姑娘变了一个人!
    “你……伶牙俐齿,你才是狗!”那小公子面色涨红,气得跳脚。
    姜阮眼圈更红了一些,她抽了抽小鼻尖,像只小兔子一样软软的。
    她奶声奶气的道:“不是,酥酥才不是狗狗,你说人坏话不是好孩子,酥酥很乖的,酥酥也没有来路不明,姜爹爹说过的,酥酥就是姜家姑娘,是他的女儿。”
    小姑娘越说越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非要都这样说她,明明姜爹爹就承认过了的呀,而且还把她的名字记在了族谱上。
    “酥酥名字上了族谱的!”小姑娘想到这一点,说的斩钉截铁。
    那小公子还想说什么,谁料乐宁公主反身一脚,将人踹到亭外雨池里,摔了个仰倒。
    “公主?”那小公子表情懵逼,半点都没预料到。
    乐宁公主冷笑一声,双手叉腰:“白言之你能耐,连个小姑娘都欺负,姜家自个关起门来的事,关你屁事!”
    叫白言之的小公子神色讪讪,他爬起来浑身都湿透了,狼狈的很。
    乐宁公主端起茶水大喝一口:“本公主最讨厌以大欺小,还不给本公主滚,你再欺负人,本公主见一次揍你一次!”
    没讨到好,反倒惹了一身月星月喿,白言之只得灰溜溜地出宫。
    其他几人噤若寒蝉,乐宁公主出了名的性子古怪,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会谁都不敢轻易开口。
    乐宁扭头冲姜阮勾手:“姜阮?姜酥酥?过来,本公主请你用点心。”
    姜阮一脸茫然,她还没反应过来,怎的乐宁公主忽然就踹走了白言之。
    不过,敢揍坏孩子的公主,真真厉害,和大黎黎一样呀!
    小姑娘心里的崇拜咕噜咕噜冒着泡泡涌出来,她黑眸亮晶晶的,一听还有点心吃,抱着拖地的披风蹬蹬就跑了过去。
    苏英莲目瞪口呆,拉都拉不住!
    小祖宗的东西,是谁都敢吃的么?
    乐宁公主却是笑了,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越看越像小兔子。
    “公主,你和大黎黎一样厉害!”小姑娘才及前,就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
    这等真心,童言童语,最是不掺半点假。
    乐宁公主十分享受小姑娘的赞美,特别还是和息扶黎相提并论,整个人顿时飘飘然起来。
    是以,她主动牵着小姑娘进亭,还让她挨着自个坐,末了又将各式糕点都往她前面推。
    小姑娘晃着小短腿,双手趴着石桌边沿,小鼻子嗅着香甜糕点味,嘴里口水哗啦往外冒。
    她吸溜几下,眼巴巴地问乐宁:“公主,酥酥都可以吃吗?”
    眼前毛茸茸的脑袋在晃,娇娇小小的一团,说话都细细软软的,靠近了还能嗅到小姑娘身上隐约的奶香味。
    乐宁眼前一花,真以为是只小兔子在跟她说话。
    她点了点头,掐了把有点痒的手指头:“尽管吃,没了还有。”
    小姑娘小小地欢呼了声,她伸手,两根短短的食指抵在嘴角,将嘴角往上顶,朝乐宁公主露出个极为怪异的“笑”。
    “公主和大黎黎一样好!”就这么一会功夫,在小姑娘心里,乐宁公主已经和大黎黎一般无二了。
    她拿了离自己最近的千层蛋黄酥卷,小肉手捧着,凑到嘴边,小口小口啃起来。
    那等认真的小模样,闪了乐宁公主的眼,她一个没忍住,抱住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就揉了一把。
    小姑娘茫然地抬头看她,嘴角还沾着糕点屑,那张小嘴,不断翻动着,不自觉鼓起的腮帮子,随着咀嚼动来动去,又乖又软,将乐宁公主萌出一脸血。
    从头看到尾的苏英莲更是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茫茫然。
    这两小是如何“勾搭”上的?
    这头还没想明白,眨眼他就看到小祖宗终于对大祖宗养的小姑娘伸出了魔爪——将人抱着开始投喂点心。
    完了!
    他脑子里就剩一个念头,大祖宗是个狠人,小祖宗是个浑人,两个祖宗要抢起人来,怕不是要拆皇宫?
    作者有话要说:  大祖宗:呸,敢跟我抢人,弄不死你!
    小祖宗: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酥酥:╥﹏╥酥酥饿了﹏﹏﹏﹏
    大小祖宗:小乖,来我这,点心管饱!
    第017章 挖墙角
    光元宫含宸殿中。
    厚重的龙涎香幽幽阵阵,晕染过从楠木横梁垂下的暗紫龙纹云海帷幔,于清冷的含宸殿,抹添几分人气。
    “瑾瑜啊,朕听闻你将姜程远家的小姑娘给抢了?”年方四十有余的永元帝嘴角含笑,明黄袍袖一挥,将龙案前呈上来的那孔雀官翎推到了一边。
    龙章凤姿、面目俊美的少年眸光微闪,滟潋泠泠,泛着不可一世的骄矜。
    瑾瑜是他的表字,原本该及冠之日才会取的,但为彰显圣意恩宠,在他早年继任端王府世子之位时,面前的帝王便亲口御赐。
    少年轻勾嘴角:“赶巧罢了,皇伯父您最是知道我的,平素不喜舞文弄墨,也对那等打打杀杀的不甚敢兴趣,就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地玩意儿。”
    他下颌一点,看向那官翎残羽,哼哼道:“我听人说,西市里头有黑市,什么都能买到,不就去看了眼,谁晓得就撞上了姜家小姑娘。”
    说到这,他似乎想起什么,眼底眸光软和几分。
    永元帝瞥了眼官翎,将跋扈到没正行的少年表情尽收眼底:“你呀,让朕说你什么才好,文不成武不就,朕还指望你日后帮朕分忧,你这样的,朕如何敢交代你事情做?”
    息扶黎轻笑了声,少年人朝气蓬勃,宛如茁壮小树苗。
    他道:“皇伯父,你是没看到那个小姑娘,可乖了,我很喜欢呢。”
    永元帝将面目一板,颌下三髯美须轻抖:“胡闹,赶紧将人送回去,不然姜程远告到朕这来,朕可不帮你。”
    息扶黎凑过去,上半身趴龙案边,“皇伯父,我是真喜欢酥酥,对了,她小名叫酥酥,乖乖小小的,像我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兔子。”
    永元帝龙目一瞪,张嘴就要呵斥。
    息扶黎赶紧笑着说:“皇伯父您也别担心,我就是请酥酥在端王府做几天客,过几天就送她回姜家。”
    听闻这话,永元帝重重哼了哼:“朕记着你这话了。”
    息扶黎将那官翎残羽又推回来:“皇伯父,酥酥在黑市可是受了好些惊吓的,还差点让那胡商掳走,不如这样,您干脆让我去查查,我非得给酥酥报仇回来不可!”
    他说的义愤填膺,还将自个公报私仇的决心撂明面上,摆明就是要给酥酥出气,至于查出来的真相他半点不关心。
    永元帝眸光微深,他戏谑地捻美须道:“咱们老息家的瑾瑜,什么时候这样仗义了?为个小姑娘都要冲冠一怒了。”
    “嘭”息扶黎撩袖子拍案:“皇伯父你是不知道,酥酥哭的可厉害了,刚我来皇伯父这,还好一阵哄,不让我走来着,分明是娇娇的世家小贵女,却在皇伯父眼皮子底下遭这样的罪,这往后谁家贵女还敢出门?”
    偏他怎么说都有道理,浑然一副不为大义,只铁了心要给酥酥报仇的冲动模样,叫人半点都不怀疑他的用心。
    永元帝目光落在那官翎残羽上,他面无表情,不露喜怒。
    息扶黎垂眸,浓密的睫羽掩住琥珀流光。
    他两指捻起官翎残羽,状若不在意的道:“哼,要不是发现了这东西,我就直接拿鞭子抽人给酥酥报仇了。”
    永元帝似笑非笑,他从息扶黎手上拿到官翎随手搁一边:“皮的你,你要给小姑娘出气可以,但是别太过,不然闹将起来,朕懒得保你。”
    这话的意思,便是松口了,任由息扶黎去折腾。
    少年凤眸微弯,瑰色薄唇含笑,眉眼灼灼:“我就知道还是皇伯父最好了。”
    小辈的刻意讨好,真切而孺慕,让这习惯凡事算计的帝王心头多了几分宽慰,那是他在任何一个皇子身上都不曾感受到过的。
    “无法无天的,该叫你父王揍你一回。”永元帝笑骂道。
    息扶黎哼了哼,脸上笑意稍减:“他啊,忙着跟继夫人恩恩爱爱,才懒得管我。”
    端王府那点子的事,永元帝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也不劝慰,只道:“你大哥越尧近日身子骨可有好转?”
    息越尧,端王府嫡长子,年长息扶黎四岁,一母同胞,从前最是合适的世子人选。
    息扶黎有片刻的怔忡,自打他重生回来,还不曾去看过对方,而记忆里的息越尧早已褪色到面容模糊。
    他这会努力去想,却怎么都记不起长兄的相貌。
    永元帝一看他表情就晓得他没关心过,当即摇头道:“瑾瑜,越尧和你一母同胞,再是至亲不过,你改多关心关心他。”
    息扶黎淡淡应了声,他今个目的达到,便不想再多呆。
    “皇伯父,我担心酥酥,先走一步,改天再带酥酥来看您。”说完这话,他也不给永元帝拒绝的机会,颇为失礼地蹿出含宸殿,几步就走来不见。
    永元帝默默收回目光,整个殿中再无旁人,他才朝虚空处冷喝一声:“暗一,给朕将这官翎主人查出来,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蹦跶!”
    殿内暗影绰绰的一角,传来唱喏声,那声音虚无缥缈,半点不真切,竟是连身形也是不可见的。
    却说息扶黎一路出了含宸殿,待走到四下无人的园子里,少年脸上顷刻冷凝成一片。
    热烈的日光铺陈在少年鸦发之上,叠染金黄,却暖不进那双琥珀眸光深处。
    “哼!”少年冷笑一声,薄唇带出惯常的讥诮,转身远眺含宸殿的方向,表情高深莫测,晦涩难当。
    他心下想着黑市和胡商的事,两者看似毫无关联,然这背后,势力交错,蛛网连接,上至皇亲勋贵,下至王公大臣,都有人掺和其中,根深蒂固,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不好查探。
    若不是他未卜先知往后十几年,怕也是根本想不到这等事的背后,竟是藏着任谁都想不到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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