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挑选,秦诺便跟秦勋几人一起回了正厅,不多时,赵平一带着挑选好的五十名侍卫来到。
秦诺出去接见,秦勋也跟着旁边。正主儿还没说话,他先嚷嚷了起来。
“不是吧,老赵啊,你该不会把我这九弟的淳郡王府当做孤老院吧!”
也难怪秦勋这么说,放眼望去,五十名侍卫之中,竟然有一小半都是四五十岁的年迈之人,甚至还有明显的伤残,剩下的人也大都面目平庸,体格寻常。
听到秦勋的话,站在最前面的汉子冷哼了一声,怒视秦勋。他体格魁梧,但却只剩下了一只眼睛,看着颇为狰狞。
秦勋吓了一跳,忍不住道:“这亲卫是王府的体面,这种形貌的如何使得。”
那独眼汉子粗声粗气地道:“若不使得,便让我们兄弟回去歇息。”
赵平一皱眉喝道:“鲁冬,两位王爷面前,不得无礼。”
转头又向秦诺两人解释道:“鲁冬曾是我神策营中百步穿杨的神射高手,如今年龄已大,又在北疆的战事中受伤暂退,殿下若要请人教导府中侍卫,他正合使用。”
“瞎了的百步穿杨高手?我府里还有一位轻功无敌的瘸子门房呢!”秦勋生气起来,啧啧道:“这种疲赖货色,也能带出门去吗?”
秦诺笑了笑,“多谢赵统领了。七哥,我与你不同,没那么多时间出门,何必非要武功高强的?”
秦勋也不再多言,反正这个弟弟本来就呆呆蠢蠢的,别人随便搪塞他也看不出来,自己何必多管闲事。
秦诺的想法很简单,自己好歹也是个皇子,又无冤无仇,他相信赵平一不会专门坑自己的。而且他也不准备在京城里当纨绔子弟,何必弄那些气派门面呢,尤其他自己也算初涉武道的人了,很明白真正的高手不会是满脸横肉的,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啊。
见秦诺也同意了,赵平一大喜,立刻叫来文书办理调派手续。很快这些兵丁就变成了两人的专属侍卫。
将这件事情处理完毕。赵平一坚决推辞了两人吃饭的邀请,恭恭敬敬将两位大爷送出了门。
本来还想要询问一下禁军督察这个职务具体应该干什么呢。
站在神策营的大门口,秦诺感觉有些茫然。就这么离开了?
“走吧,”一只手臂搭上了自己肩头,能如此自来熟的,非自己那位七哥莫属了。一改在宫中谨小慎微的老好人面目,离开了那个皇宫,秦勋的性格变得更加张扬肆意,当然,圆滑的本质依然不变。对秦诺这个本来生疏的弟弟,也莫名地亲近了起来,甚至跟到了他的马车上。
“好处已经收足了,还不走愣着干啥呢。”
这样就完了?自己明明是来上班的啊!秦诺无言,忍不住问道,“七哥,咱们这个禁军督察不需要干什么吗?”
秦勋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他,“想干什么?每天大清早来这里准时应卯,操练兵马?你当皇兄是要折腾咱们呢?再说,就算你想来,人家还不想接呢。”
这点秦诺已经察觉了,他反应再迟钝,也看得出,贾辟和赵平一对自己两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别的不说,几次开口都没有让赵平一更改称呼,便是明显的拒人千里之外。
所以说,所谓的职务,只是个虚职罢了,白领一份俸禄。秦诺摸了摸鼻子,也是,真要是每天来这里与这些拱卫京城的武将同进同出,说不定人家皇帝还要怀疑你有什么小心思呢。
转念又想到:“那三哥、六哥他们那边的……”
“一样,挂个虚名罢了。不过三哥那个虚名值得啊,那文史编撰完成,少不了他一个署名,说不定还能流传后世,让人以为是什么大才子呢。嘿嘿,至于咱们,只要闷声发大财就行了。”
所谓的大财,就是这五十个士兵吗?秦诺透过车窗,望了一眼后面跟着的队伍,有些无语。
“哈,你可别小看了,神策营这边,都是精锐,当然,哥哥也知道,真正的高手,都昂着头等着提拔升官呢,绝不会到咱们两个毫无前途的郡王府里来,但总比没有强吧。在京城这地界,总得有些人手使唤,他们是神策营的身份,拿出去办事,可比普通的郡王府家丁方便多了。”
秦诺心里一动,他还没想过这一点呢,这五十个兵丁亲随,挂着神策营的身份,无论住店投宿衙门交接,都方便很多。而且还不用自己养,禁军督察的亲兵护卫都是领神策营俸禄的。这样想来,这笔生意绝对划算!
秦勋虽然只比自己大三岁,但他去年已经领了差事,在礼部衙门跑过两三趟,所以对外面的世界极为熟悉,再加上他为人圆滑,擅长交际,京城权贵子弟中人面很熟。
“出了宫,弟弟那边住的咋样,是不是感觉日子比在宫里舒服多了啊?”
这个问题有点儿微妙,秦诺决定继续走憨厚路线。“只是住的地方大了些,我一个人又住不了那么多房间。”
似乎被他的回答逗乐了,秦勋大笑起来,然后用力拍了拍秦诺的肩膀。
“好兄弟,宫外的日子,可不是这么简单的。我明天过去找你,带着弟弟好好开开眼界。”
第16章 演武场
秦诺与秦勋分了手,各自回府。
秦诺将五十名领回来的兵丁交给管事,郡王府的总管伍德海是内务府安排来的,对这些事情自然轻车熟路,很快将众人按照惯例安排妥当。
几名经验丰富的老兵暂时充作府内家丁的教头,另外的都编入仪仗卫队或者护院队伍里。
其中那个据说是神箭手的独眼中年汉子鲁冬,不愿意整日蹲守内宅当教头,吵嚷着一定要去护卫队。
伍德海有点儿抱怨,出行的仪仗护卫队,关键是要体面,弄进去一个独眼龙太不齐整了。
秦诺倒是无所谓,自家一个闲散郡王,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何必那么光鲜亮丽。
安排好了人事,晚上又将自己那点儿家底搬出来计算了每年的收入,秦诺美滋滋地上床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秦勋上门了。
昨天分手的时候虽然说过今天要来找自己,但没想到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秦诺迎出大门去,就看见秦勋一身珠光白的交领长袍,圆滚滚的进来了。
平心而论,秦勋其实长得不差,想想景耀帝的长相,再加上后宫风情万种的各色美人,就知道,皇子中没有难看的。但秦勋有一点,太胖了!整个人至少有二百斤。眼看着他抬脚跨过大门,秦诺险些以为是一只白嫩圆滑的鸡蛋滚进了大门。
忍住笑意,秦诺上前招呼道:“七哥,这么早就过来了。”
迎着秦勋进了正厅,分主宾落座。秦勋目光扫视周围,肥嘟嘟的双层下巴抬了抬:“九弟啊,你这府邸收拾地挺干净。”目光又落在上前奉茶的侍女身上,眼光一亮,“内务府待你不薄嘛。”
侍女面若桃花,身姿窈窕,正是之前内府送来的两名特殊用途宫女之一。
实际上,内务府调派来的丫环仆妇中,确实以这两人容色最盛,所以东泊安排两人的正厅奉茶,活计儿轻省,又能撑撑门面。
秦诺随口道:“七哥客气了,这是顶绿荷的缺儿的人。”
绿荷?秦勋一愣,那不是侍寝的宫女吗,目光扫过,颇为遗憾地啧啧了两声。
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还想要出言索要不成?你好歹是孝期啊!
待奉茶的侍女离开,秦勋随口问道:“也是处理过的吧?”
秦诺微微皱起眉头,“这个弟弟就不知道了。”
“哎呀,如今是什么时候,不处理过的宫女,谁敢放心使用,就算处理过的,也别轻信,内务府的这帮子狗贼,可是奸猾地很。八年前老信王驾鹤西去,世子向他们索要了几个侍女,说得好好的,都服了绝育的汤药,嗨,进府没几个月,接二连三竟然有了身子。结果信王世子被狠狠弹劾了一顿,险些丢了爵位。”
自己这个七哥,以前没注意到竟然这么八卦来着,还有这打听小道消息的本事,秦诺本以为妹妹秦芷就已经够能八卦了,如今看来,秦勋更胜一筹啊。这两人应该是双胞胎才对,不会是自己出生的时候抱错了吧。
秦勋说完了一小段八卦,话锋一转:“所以照我说,不如亲自去挑选两个合适的买下来,用着也放心。九弟你若有意,我倒是有好路子。”
秦诺对此全无兴趣,随口应付着:“日后再说吧,此时也不着急。”
“唉,还是九弟你把持得住,省钱啊。要知道,一旦买了人,不仅卖身契要花银子,之后衣食住行,起宅院,打首饰,一样一样都得费钱。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不用发愁,如今离开了宫里,一针一线都要自己拿银子,不容易啊。”
秦诺心里一动,秦勋怎么突然哭起穷来了,难不成这才是他今天上门的主要目的。
“七哥可是有什么窘迫之处?弟弟手中尚有些银钱,反正也无可用之处。”开府之后,内务府将第一年的俸禄送来了。所以秦诺如今的小金库还是挺丰满的。
秦勋眼前一亮:“小九你果然是个厚道的,跟那些人不一样。不过哥哥我不是来找你借银子的,你有多少家财,我还不清楚吗?哥哥今天,是来找你商议一个发财大计的?”
秦诺颇为意外,问道:“七哥有何妙策?”
“这个嘛,九弟今天反正也闲来无事,跟我走一趟好了。”
于是秦诺就跟着秦勋出了郡王府。
上了秦勋的马车,秦诺大概明白为什么秦勋会哭喊说银子不够了。
秦勋果然比自己更看重享受,连马车都布置的如此华丽。脚下踩着一尘不染的白狐皮,背后是一整只白虎皮的垫子。檀香木的桌案上,杯盏碗碟都是剔透生光的上好玉料打造,嵌着细腻的银饰花纹。连车壁上那一盏青鸾衔珠灯,都镶满了宝石。
桌上的水果也不是当季的时令水果,都是樱桃西瓜等这个季节等闲看不到的东西。
看到秦诺目光在马车里扫过,秦勋叹了口气:“不是哥哥我奢侈,如今京城的圈子里就是这个风气,你要是没有这样一辆马车,都不好意思出门去。你还没见过三哥他的马车呢,十几辆都是金丝楠木和紫铜打造的,西域进贡的宝马拉车,一出门绝对威风气派。”
两人一边说着话,马车一路向西,抵达一处营地才停了下来。
秦诺下了马车,目光扫过,不禁惊讶,眼前建筑巨石垒成,气势宏大,迎面一座三层楼高的大门,上面写着“星阵演武场”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个个都有半人高。
这里好像是一处隶属军营的演武场吧?来这里有什么可发财的?
转头想要询问秦勋,却不经意看到马车后面跟车的鲁冬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想起他也是军营出身,秦诺问道:“你可知晓这里是何处?”
“回王爷的话,这里是属于神策营的一处演武场。”鲁冬没好气地回答道。
神策营的地盘?信息含量太少,但从鲁冬的态度,秦诺还是听出了一丝异样。
前面秦勋已经迫不及待拉住他。“走,哥哥带你见识见识。保证你不虚此行。”
进了演武场,前面是办事的衙署,看起来跟普通衙门没什么两样,外面栽种的花花草草都欣欣向荣。
上来奉迎的管事是个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两撇小胡子颇为滑稽。点头哈腰地凑上来:“舒王爷您今日怎么又空暇过来我们这小地方。”
“你们也算小地方,上个月刚刚吃掉了我四千两银子。”
“王爷您客气了,上个月是您仁慈,打赏小的们罢了,今日王爷红光满面,一看就是运势旺盛,必能马到功成。”
“行了,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先给我说说,今天有什么可看的场子吗?”
管事赔笑着道:“今天有三场戏,不知道王爷您想看哪一款了。”
“我这弟弟是头一次过来,三场都看一趟,先兑两千两的玉牌来吧。”
管事目光往秦诺身上一扫,赶紧行礼道:“淳王爷也大驾光临了,蓬荜生辉啊。”
秦诺跟着秦勋从后门走进了廊道,从之前的对话,他大概猜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秦勋竟然赌博?而且动辄就是几千两的大手笔,难怪来钱快,花钱也快,对这种非法娱乐,他是绝对没兴趣,也没好感的。
只是这赌场设地也太迂回了吧。绕过曲曲折折的廊道,一直走到一处石室门前,才停下了脚步。
立刻有眉清目秀的小厮上前替两人打开房门。
房间虽然不大,但布设得颇为豪华,宝石蓝的地毯铺陈在脚下,香梨木的桌椅都一尘不染,角落的青铜仙鹤炉上焚着清雅的百合香。
侍从自觉地站在门外守着,只秦诺秦勋进了房内。不多时,又有俏丽的婢女入房,为两人奉上茶果酒水。
秦诺起身来到房间唯一的大窗户前,向外看去,忍不住吃了一惊。
房间居高临下,下方就是占地宽阔的演武场。灿烂的光阳从头顶上映照下来,气势宏伟。原来他们竟然身处一个巨大的地坑中,难怪刚才一直沿着地道向下走呢。
从这个角度望去,演武场一览无余,同时可以看到周围四面环绕,都是林立的房间。整个建筑模式,颇有古罗马大剧院的风格。
这么庞大的天坑,就算是天然的,想要将它改建成如今斗场的规模,只怕也不是个简单的工程吧。
在这里能赌什么?秦诺隐约有了不好预感。
不多时,又有小厮进门,奉上一本小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