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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氏立刻闭了嘴,拿了手帕捂着脸呜呜哭,沈拓被哭得额间青筋乱跳。
    何栖不放心,随了曹沈氏一同过来了这边,曹沈氏也不认识方氏,只是她厌恶齐氏,缘由还不清楚呢,就认定是齐氏作怪。偏偏何栖又在她身边,深感在新妇面前丢人,笃笃笃杵着拐杖,气道:“你莫不是沈家的劫不成?左右是躲不开你?”又拉了何栖的手,“好孩子,她是个不晓的事,实不与大郎二郎相干……大郎可是个好的。”
    何栖见她发急,忙道:“姑祖母,我知道呢,这不与大郎相干。”
    王食手更急,问方氏道:“到底是为了何事,你倒说个明白,都头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他也不信方氏惹事,言语间便带了维护之意。
    方氏哆嗦道:“我是……怕猫吃了鱼……”
    齐氏哭道:“这么多人,哪只猫儿这么大胆,避走还来不及呢。”
    他们都不知道就里,只有大简氏清楚,这二人怎么撞到一块?沈家办喜宴,改嫁的婆母撞上了现在夫家的前妻,真是一笔尴尬的糊涂账。一时没了主意,在那踌躇起来。
    小简氏不知原委,推她:“二嫂嫂是个爽快人,有话便说。”
    大简氏无法,只得低声道:“她是李货郎前头的婆娘。”
    沈拓深吸一口气,浊气闷在心口里出不去,沈计也没了笑模样,一张脸阴得能滴出水来。
    何栖愣了片刻,但她见机快,上前捡起方氏扔到一边的木棍,走到方氏面前笑道:“这位大嫂不知,我家婆母是个胆小的,偏偏大嫂也是个胆小的,倒是互相吓唬了一场。这可是厨下之物?大嫂收好,丢弃了少不得要赔钱。”
    “对对对。”曹沈氏点头,笑道,“大郎她娘胆儿生得偏,些些的小事儿她就发抖,”偷汉子改嫁却是大胆,又叹气,“倒把你这个老实人吓得话都说不清,真是可怜。”
    小简氏吃了一惊之后,回过神,赞许地看了何栖一眼。一个箭步拉了齐氏,掏出手帕将齐氏的脸一抹:“表嫂就是胆儿生得不好,一头大一头小,可把脸都吓白了,胭脂都糊了。大郎大喜的日子呢,倒把你吓得跟鸠槃茶似的,快随我去洗洗脸,重新画了眉。”
    小简氏把人拉走了,知情的这几个都舒了口气。
    大简氏堆起笑脸:“竟是这么个糊涂事,倒把我们吃一惊。施郎、阿陈,大郎,你们快与客人喝酒去。”
    众人心知还有内情,但这当口谁会不识趣,俱纷纷点头,那个说要新郎陪酒,这个道平日不得酒到肚,今日要喂饱酒虫。
    方氏还真信了何栖的话,见她新妇模样,生得好看,又亲切,倒说了一句囫囵话:“新娘子不知,我在那洗鱼,见帐子动个不停,以为有猫来偷食呢。”
    何栖安慰道:“大嫂好心,不与大嫂相干。”
    方氏放下心,告了声礼,自去洗鱼了。她还不知道呢,她要打的“猫”,双双抱在一起魂都快飞。
    王食手没想到方氏和沈家竟还有这种七拐八弯的纠葛,想着到底是自己没打听清楚,上前道:“都头,我不知方氏与……她没生计,手脚又勤快,早知如此,我就不找她来”
    沈拓道:“王食手不必放在心上。”又道,“也不与那位方大嫂相干,家中还有喜事,还请食手来。”
    王食手心道:平日就听闻沈拓此人虽是差役都头,名声却好,果然是个大肚豪气的。
    一场事虽了,沈拓到底不是滋味,他与何栖的大喜之日,却有了这些滑稽。他母亲又是这等……
    “阿圆,刚才全赖你化解一场难堪。”沈拓轻声道。
    何栖见他眉头微锁,道:“说得好生分?可是要和我分彼此?”
    沈拓有点急,道:“我怎会与你分彼此……”转头就见何栖笑着冲他眨了眨一只眼,又娇又俏,喉咙一紧,哑声道:“是不是彼此,晚上就知道了。”
    何栖红脸,借着宽大的袖子偷偷掐了他一把,她这点力道对沈拓跟挠痒痒似的。
    曹沈氏老虽老,眼却尖,却只当没看见,扶着大简氏的手,在儿女的簇拥下回了座。曹九独自一人,视万事如浮云,已经趁乱喝了好几杯酒了,笑得如同一个顽童。
    看到沈拓和何栖,招招手,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的金柿饼来:“此后,事事皆如意,接好接好。”
    沈拓和何栖双双行礼接了小金饼:“多谢姑祖父。”
    “好好好。”曹九许是喝醉了,一边摸着白胡子,一边摇头晃脑。
    一时宴席传送上来,四干果、四冷碟、四荤八素,糕点果酒。宴至一半,酒至半酣,也不知谁起了头,挽了手踏起歌。
    “君若天上月,奴是月边星。
    日间双隐,夜间长伴。
    君是屋中梁,奴是梁上燕。
    相栖相伴,长长相随。
    陌上杨柳青青,灯下玉人双双。
    噫,今日与君相执手,此后依守共白头。”
    何栖吃了一杯酒,听着欢歌声,侧脸看了沈拓一眼,见他也有了几分醉意,呼吸间微有酒意,只是在那傻笑。何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笑,自己也笑起来。
    许氏也喝了几盏酒,带着醉意道:“唉哟,时辰可是不早了,我们送了新郎新娘入了洞房,回来再接着喝。”
    何栖只觉自己和沈拓晕晕然得被拉起了身,被众人裹挟着一般送往了新房,人群带着欢笑又流似般得退去,接着咯吱一声,连门都被人体贴得关了。
    第三十六章
    外间喧闹渐止, 贺客道别的道别,归家的归家, 只有几个好酒之徒,兴未尽, 酒未醺,依旧聚在篝火前吃肉赌酒。
    月朗星稀, 寒意渐深, 墙外道上, 一个胖和尚牵了一个小和尚,戴着斗笠,托着钵。
    “师叔, 这么晚,这户人家还好生热闹。”小和尚好奇道。
    胖和尚只管拉了他的手:“应是户主办喜宴。”
    “早知就来这户人家化缘。”小和尚颇为遗憾,饭褡瘪搭搭的, 没要来多少饭粮。
    胖和尚轻斥道:“下山化缘乃是苦修,再者,出家人无欲无求,切莫为五钝使所趋。”
    小和尚侧目:“师叔又哄人, 我就曾见你偷喝酒。”
    “那是素酒。”胖和尚辩解, 想想又道,“人无癖不可交。”
    小和尚依依不舍随了胖和尚离去,尤自回头看着依然笑语欢声不止的院落, 双眸中隐隐羡慕。
    卢继抬眼看月微斜, 要了一壶酒, 与曹大施翎告辞。
    曹大携了他的手不放道:“天色尚早,大郎这门亲事全仗卢相师一手促成,你又是爱酒这人,如何现在就走?”
    施翎也道:“卢家哥哥再喝几杯,横竖家中还有卢嫂嫂。”
    卢继摇头,笑道:“我也不是归家,今日沈家是热闹,别家却冷清,我去相陪一二。”
    曹大施翎知他说的何老秀才,放开了手,双双将他送到院外,。曹大道:“依我说,迟早要做一块,明儿将亲家接了来便是,你们非要等过了三朝回门。”
    卢继笑:“何公心中自有打算,他是重规矩之人。”亦是重情之人,要留家中,陪亡妻等出嫁女三朝归家。
    冲着曹大施翎二人摆摆手:“有这酒便好。曹家大伯与阿翎不必相送,还有客在,客去又要打扫归整,今晚怕是不得早睡。”
    施翎有心想跟上去,到底这边还有事需他帮忙,只得与曹大回转。
    沈拓怕被捉弄,进了房后,又拿了烛台四处检查了一下门窗,确认了没藏着什么花招这才放下心来。
    回转身,何栖俏生生地坐在妆台前,烛影摇曳中,脸若春桃,唇似红樱,眸中微光点点,幽幽浅香醉人心脾。
    沈拓坐卧不对,言语失声,何栖似有点羞,似有点婉转,背转身对着海棠镜,道:“钗环压得脖子疼,我先取下来。”
    “我来帮你。”沈拓忙道。
    何栖仰了脸看他,有点不信:“你可会?”
    沈拓还真不会,强自嘴硬道:“我只轻一些?”
    何栖将贝齿咬着唇,依言坐定,由他为自己除去满头的首饰。沈拓对着她头上的花钗、金钿,看了半日无从下手,思来想后,将对插一对镂空银叶簪轻轻从发间拔了出来,放在了妆台上,何栖轻笑,沈拓有点沾沾自喜,一乐取八瓣莲小金钿的时候扯了何栖的发丝。
    何栖“唉哟”一声,下意识将头偏了一下,偏沈拓还拿着她缠了几根发丝的小金钿在手里,这一拉扯,冻得何栖眼泪都下来了。
    沈拓连忙丢开手,慌到:“可是弄疼了你?”
    何栖忙道:“只是一个不防。”
    “怪我粗手笨脚。”
    “不不不,只是一时不慎。”何栖急道。
    两人客气半天,大眼瞪小眼,何栖架不住先笑了,将往日的熟捻又重捡了起来,道:“我自己来,大郎与我倒些水来,脸上扑了一层厚粉,闷得很。”
    沈拓笑:“这个倒会。”起身去隔间倒了水,又细心掺了炉子上温着的热水。
    何栖已经将一头的钗环都卸了下来,散了头发。一手拿了自己的发尾,轻轻将头发抖散,这才用梳子细细梳理了一遍。拿手帕沾了水,将额间花钿,唇间口脂轻轻拭去,让沈拓将水盆放在妆台上,找了一盒澡豆粉洗净了脸。
    沈拓轻舒一口气,盛妆的何栖美则美矣,只不太真,眼前笑颜如花,清水芙蓉的何栖才是他熟知的阿圆。
    “阿圆。”沈拓拉了她的手,一用力,何栖整个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大郎?”何栖脸上的水都还没擦干,水珠顺着脸颊打湿了衣领,水渍映着烛火的昏黄一直蜿延到脖颈中间,随着她呼吸的起伏,带出无限春、情。
    沈拓嘴唇发干,也不顾湿,将自己的额头贴着何栖的额头,二人只感对方的睫毛如蝶翅在自己的脸上扇动,他哑声道:“阿圆,我要唤你娘子。”
    何栖感到他的鼻端的气息洒在自己的蜃边,一点点痒,细声笑道:“我要唤你夫君?郎君?大郎?阿郎?都头?沈郎?”
    沈拓深深地看着她,看她花般的唇一开一合得吐着戏谑的话,蓦得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转身放到了床上,笑道:“你说要叫我什么?夫君还是沈郎?”
    何栖忙抱了他的脖子,笑着倒在了一片温软里,床帐铺陈得整齐,撒了红枣、桂圆等物。烛移帐影,影影绰绰,何栖反手摸了一颗枣子出来,塞进了沈拓嘴里,还问:“可甜?”
    沈拓抱着何栖翻转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掌中的纤腰不堪一握,生怕自己一个大力就折了它,心头只余情/动,将一枚枣子吃了之后,忽然吻住了她的朱唇,舌齿相弄。何栖微微娇喘,舌尖尝到一丝甜味,混合着男子气息。
    明明无酒,二人却是生醉,神思都变得恍然,天地之间只有红帐夜暖。
    红裳绿服,脱在了一边,纠缠成了一团,回颈雁帐钩放了床帐,左右相对,似是恨不能振翅飞到了一块。
    何栖觉得身体不是了自己的一般,所思所行全不似自己所控,她的指尖滑过他结实有力的臂膀,蜜色的肌肤,精壮的肌肉纹理,它们随着她的指尖轻颤微伏。
    “阿圆!”沈拓压抑轻唤一声。
    襦裙半解,腰带轻分,回眸间整个被搂在怀中,何栖秀眉轻蹙,觉得痛,试着将他推了推,沈拓却将她抱得更紧了,汗水湿了鬓角,软枕被推到了一边。她的声音里都透着颤抖,颤抖里又夹着一丝的欢愉,那丝欢愉渐渐从一生二,二又生四,千丝万缕,细细密密,茧一般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婉转承、欢,春蚕缠绵,发丝纠缠,何栖眉目微敛,将脸无力地靠在沈拓的肩上,浅深浮沉、浅抽争律之间,腰酸无力,几乎哭出来,只能昏昏然由着他带着自己直到销魂癫狂。
    “阿圆……”沈拓贴在她的耳畔唤道。
    “嗯?”何栖偎在他的怀里,轻应一声,回过心神,想着先前的放浪不堪,拉过被子遮住脸,钻进去又觉得不妥,又露出头,扯过一边的衣服盖在脸上。
    沈拓笑了起来,见她害羞,不知怎么自己忽然也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担心:“阿……圆,你可有不适的地方?”
    “我想沐浴。”何栖声若蚊蝇,又觉得累,改了口,“擦洗一下。”
    “我帮你。”沈拓道。
    何栖涨红脸,气道:“不要你,你只帮我打水。”
    “好,以后天天都为你打水。”沈拓哄道。
    何栖耳根一热,摸出一颗桂圆就砸了过去。
    沈拓笑着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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